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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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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次相见,白锦儿无疑有了巨大的变化,除了气色红润不少,整个人的言行举止亦从容舒徐,不再是那副畏畏缩缩的婢妾风范——还记得她自请到崔氏门前罚跪何等可怜,这才过去半年,居然脱胎换骨了。

阮林春看看这位风韵不减的半老徐娘,再看看一脸尴尬的渣爹,心里便跟明镜似的——白锦儿留在荣禧堂侍疾,阮行止作为孝子又岂能不常来看望老太太,这一来二去的,想必是重新勾搭上了。

对于渣爹的左摇右摆,阮林春并不意外,这人一向就没定力,崔氏除非疯了才肯吃回头草,只是白锦儿……老太太为什么许她照料?就算大夫人和二夫人分-身不暇,也该请几位育有子嗣的老姨奶奶过来服侍,论身份、论资历都轮不到白锦儿这个新人。

许是察觉到阮林春眼中疑窦,阮行止迫切解释道:“老太太一开始也不肯的,亏得锦儿夜以继日服侍,端茶递水、洗身擦汗,一刻也不肯懈怠,这才让老太太病势好转了些,之前锦儿有事离开半天,老太太就又泻肚起来,我看荣禧堂实在离不开她,这才将她请过来陪侍,春儿,你也须摒弃前嫌,莫揪着那些琐碎小事不放了。”

白锦儿则盈盈说道:“能为老爷分忧,是贱妾的福分,贱妾不敢自称辛苦。”

阮行止看她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温柔欣赏,还是这个好呀,不枉他惦记了二十年。

阮林春看见这对中年男女肉麻兮兮的情状,胃里便有些翻江倒海,偏白锦儿今非昔比,对她倒摆起了楚楚可怜,“妾知二姑奶奶一向看不起我,你我素来有些隔阂,但,也不至于见了我就想吐吧?”

阮行止亦微微沉下脸来,这是在老太太院里,就算他自觉有负于崔氏母女,但,好歹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稍稍优容,用得着当庭甩脸子么?

阮林春实在服了这对被害妄想症夫妻,心里百般不屑,面上反莞尔道:“姨娘这话我就不懂了,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嫌隙,难道姨娘自认为曾经哪里对不起我、或我娘么?”

白锦儿:……

这小丫头惯会打蛇随棍上,一时想不出有利的言辞反驳,只得央求地看着阮行止。

殊不知阮行止更怕女儿,那几万银子的借据在手,让他对阮林春毫无底气,更摆不出当父亲的架子,只得咳嗽两声道:“少闲话罢,还是先去看老太太要紧。”

白锦儿万般不甘,却也只能跟随他的脚步,又不敢擅自当先,只得伸出一臂,让阮林春过去,“二姑奶奶请。”

人家是前倨后恭,这白锦儿却是前恭而后倨,加之唯独她能看顾老太太身子好转,阮林春怎么想都觉得其中有异,遂悄悄朝紫云使了个眼色。

紫云会意,退步出去,“奴婢为您将马车上的茶水取来。”

阮行止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好说得——真是嫁进高门了,连口味都变得刁钻起来,这府里的茶都不配她喝!

白锦儿倒不觉得阮林春是这样多事的人,好好的怎么嫌弃起家里茶水来?但,紫云是阮林春的陪嫁丫头,她一个姨娘支使不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罢了。

不一时进了里屋,老太太远远地听说来了稀客,如今见是阮林春,扎挣着便要起来,“二丫头……”

阮林春忙将她搀扶住,“您老人家好生歇着吧,别劳累了。”

老太太见了她,眼泪便扑簌落下,她名义上虽有三个儿子,真正的嫡出骨肉却唯独阮行止一个,在她心里,自然也只有三房的孙辈最为亲切。阮林絮做出那等丑事,老太太早已不想认她,阮志胤又去了西北从军,剩下的便只有阮林春尚在京中,可惜却不能时常见面——老太太实在后悔,先前为何要帮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早早将白锦儿的事揭穿,崔氏也不至于大受刺激、非和离不可了。

阮林春一向信奉冤有头债有主,当然不会迁怒,何况,老太太也是私心想维持这个家的和平,虽然法子不对,她却算不得罪魁祸首。

至少平日里她待崔氏挺不错的。

既然崔氏不能过来,阮林春就把母亲的那份责任给承担了,温声道:“您好好休养,府里的事情有爹做主呢,不会乱套的。”

当着老太太的面,自然不好表现得太过生分。

阮行止却当她肯重新认回自己这个爹,喜得浑身横肉乱颤,看在白锦儿眼中,目光却微微蒙上些阴翳——她自己虽说甘为妾室,可为了絮儿的前程,崔氏母女当然还是别回来的好。

阮林春没有错过这点动静,可只装作若无其事,向床畔道:“祖母,您今日觉得如何,可是仍旧身子乏力,懒怠动弹?”

阮老太太虚弱的点点头。

阮林春看她脸色已不似下人口中那样青白,想必症状确实好转,心里稍稍安定,又扭头问白锦儿,“姨娘既然侍疾,可有每日查验祖母解大手的情况,是否仍旧便溏久泻、秽物呈黄绿色?”

阮行止听着都略觉作呕,白锦儿这个文雅人更不消说了,她虽说侍疾,可也只是每餐端端汤药罢了,难道还得认真观察病人的屎尿屁?牺牲未免太大了些。

可被阮林春这么一说,倒好像她服侍时不肯尽职尽责似的。

白锦儿委屈地看着丈夫。

阮行止只得出来圆场,“春儿,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咱们又不懂医,这些事自有大夫来做,锦儿即便日日费神,又能看出些什么呢?”

“既如此,祖母能够好转,父亲又为什么将功劳全记在姨娘身上?”阮林春淡淡道。

阮行止:……也对哦。

白锦儿:……放你娘的屁!

心里恨得忍不住要飙脏话,可地位不如人,连发火都没底气。她只能频频拿帕子拭泪,指望博得旁人心软,都知道阮林春欺侮了她。

无奈阮林春却是个不懂看场合的,纵使白锦儿被她欺负得凄凄惨惨,她却仍然步步紧逼,“姨娘无话可说么?那我倒想问了,怎的老太太平素好端端的,无病无灾,从姨娘你入府之后就又是泻肚又是伤风,这份功劳,你总不会抢去吧?”

阮行止都有些听不下去,觉得女儿实在猖狂,叱道:“春儿,不许胡说!”

阮林春冷笑,“是不是胡说,姨娘心中有数,我反而觉得,老太太这回的病来得蹊跷,说是吃错东西,保不齐有人故意谋害呢!”

白锦儿尖叫一声,一头要往柱上撞去,“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仿佛要以死证明清白似的。

阮行止忙将她抱住,一面嗔怒望着女儿,“春儿,瞧瞧你说的些什么?”

阮林春满不在乎,“我还嫌说轻了呢,她这般有志气,怎不撞得再快些?她如今不是病人了,用不着这样踉踉跄跄的。”

白锦儿将头埋在丈夫肩上,死命抽噎,“三郎,你听她污蔑!”

阮行止只觉一个头变成两个大,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没见过哪家的小姐和小妾吵起来的,这让他如何化解矛盾?只得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春儿,无凭无据,不许乱说!”

阮林春就等着这句话呢,“要证据吗?倒也容易。”

击了击掌,就见紫云手里捧着一个黑黢黢的纸包过来,打开一瞧,是褐黄色的粉末状物质,还有股炒制过的焦味。

紫云笑道:“是奴婢糊涂,忘了今日出门得急没带茶叶,便打算就近去白姨娘房中寻些,谁知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当然是托辞,哪有这么正好的?阮行止眼看阮林春胆敢擅作主张在家里私自搜检,心中微微不悦,可再一瞧白锦儿的脸色,心立刻凉了半截。

阮林春将纸包摊在桌上,“姨娘,这是什么?”

白锦儿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可也只能强撑着道:“不过是些寻常茶叶末子,二姑奶奶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那行。”阮林春也不逼问,顺手取了些粉末倒进一旁的杯盏里,再用滚水冲散,“既然是寻常茶叶,您就把这杯喝了吧,我保证不再追究。”

瓷白杯盏里泛着微微浊气,看去倒与冲泡的茶水没什么两样。白锦儿颤巍巍接过,梗了梗脖,将欲饮下,可到底还是胆怯,手一抖,将瓷杯摔得粉碎。

事已至此,再不必多说。

白锦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自陈她一时鬼迷心窍,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获得老太太欢心,那巴豆的分量也下得并不重,用不了几日就会好的——她真不是存心谋害呀!

阮林春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男人,“父亲,您怎么说?”

阮行止微微阖目,“送去家庙吧,不必再回来了。”

纵使他对白氏念着旧情,可也容不下这样过错——设若老太太身子再孱弱点儿,竟一命归西了呢?白氏为了一己私欲竟这样无视孝道,还差点害他丁忧,阮行止怎么也不能原谅。

女人蠢点不要紧,可是这般又蠢又毒的祸害,再留下去,便等于引火**。

白锦儿眼看丈夫脸上殊无留恋之意,不由得双膝一软,恍惚卧倒在地,阮行止所说的家庙可不是什么清修之地世外桃源,而是这等世家大族专门处置犯错女眷的地方,去了那儿,她唯一的结果便只有变成一个疯子,在日复一日漫长的孤寂中草草殒命。

早知如此,她真不该听絮儿的话,如今,却是把自己完完全全断送了……白锦儿看着阮林春那双漠然的眼,不同于崔氏的清高自持不屑生事,这个女人却是毫无感情的,絮儿曾经那样得罪过她,今后会落得怎样的收场?

白锦儿想设法给宫中的女儿提个醒,然而她的手脚却已被人捆住,连嘴里也塞了块又脏又臭的破抹布,万念俱灰际,她眼中有热泪淌下——当初如果她安分点儿,铁了心在乡下度过余生,不去打扰崔氏的生活,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生活也没有如果。

阮行止此刻疲倦已极,本就趋于苍老的面容更憔悴了,可老太太不能无人照拂,他还抱着一线希冀,指望崔氏垂怜,“春儿,白氏狼子野心,惹出这等祸事来,份属咎由自取,只是老太太不能无人照拂,你看……”

本想请崔氏来家中暂住,直到老太太病体痊愈——这段时间低头不见抬头见,足够他创造机会重温旧梦,他很清楚崔氏的个性,看似刚强无比,实则心软非常,假以时日,就算不能哄她心回意转,好歹不至于形同陌路。

然而阮林春无情粉碎了渣爹计划,“不行,母亲不会答应的。”

“那你就忍心看你祖母……”阮行止陪着笑,唯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阮林春当然不能不孝,可她也不会看着崔氏重回狼窝,于是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殷殷握住老太太的手,恳切道:“祖母,您去崔家和我娘一起住,好不好?”

正好那宅子宽敞得很,莫说一位老人了,再多七八个仆役也安置得过来。且濒临湖畔,风景秀丽,空气清新,于养病也最相宜。

阮行止不料阮林春想出这么个主意,急得眼珠都瞪圆了,这一家子离他而去不说,还想把老太太也哄骗走,不带这样的!

然而阮老太太却已舒心的笑起来,拍了拍阮林春手背,“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我跟你娘一向投缘,难得有机会,正好过去做做伴。”

还真答应了?阮行止傻眼,巴巴跟在后头,“娘,您可是府里的老封君,您这么一走,外人该如何议论呢?”

恐怕倒成了他这个做晚辈的不孝,逼得老娘另谋生路。

阮老太太懒得睬他,这儿子也就嘴上说得好听,真做起实事半点不顶用,一个妾室就能将他哄得晕头转向,老太太可实在怕了,万一再遇上这种事,保不齐便真成为一缕冤魂。

还是崔氏最得她心。原本还以为崔氏当初一时冲动,如今瞧着,儿媳妇才是真正有远见的——这个家住不得了。

眼看阮林春搀扶着祖母、一老一少高高兴兴坐上马车回去,阮行止百般懊悔,只能揪着自己的头发聊以泄愤。

结果还真揪下了。看着掌心乌黑密麻的一大簇,阮行止简直泣血捶膺,老娘刚走又赶上秃头,要不要这么倒霉?

*

崔氏正在取剪子描花样,打算裁制过年用的冬衣。眼见阮林春将老太太接了来,她虽然惊讶,还是急忙起身相迎,“您来得正好,我刚为您缝了件棉袄,正打算差人送去呢!”

翻箱倒柜地寻出来,“您瞧瞧,样子虽然粗糙了点,却是顶厚实的面料,里头包着最好的棉絮,保准冻不着的。”

绝口不提老太太过来的缘由,仿佛婆母无论什么时候想来造访,她都随时欢迎。

老太太感动得无以复加,见识过家里那些脏心烂肺的,方知崔氏为人多么可贵。

这会子即便儿子八抬大轿来请她,她也绝不肯回去了。

阮林春陪两位长辈说了会话,方才惬意地回到家中,对付渣爹这种人,光断他财路是不够的,非得要他众叛亲离,他才能真正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滋味——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这种人,就不该活得太过便宜。

张二夫人瞧见阮林春一脸惬意,却笑嘻嘻地用金挖耳掏了掏耳朵,“侄媳妇,今儿可是遇上什么喜事?”

阮林春懒得睬她,面上淡淡的,“没什么,不过是些铺子里的琐碎。”

“诶,侄媳妇你这样精明能干,婶娘当然佩服,可咱们做女人的,相夫教子才是正理,你既然年轻,就别总往外跑了,还是快些生个孩子才最要紧,别看你婆婆嘴上说得好听,她可比我还着急抱孙子呢!”

自从程枫将莺莺姑娘领进门之后,张二夫人才真正志得意满,还专程到普济寺去请高僧批了卦,都说是个男胎——将来大房若是生不出男丁,就把这孩子过继过去,爵位不是一样相当于落在二房手中么?养娘再亲,到底比不过亲娘亲祖母,张二夫人有把握将这孩子教得心向二房,到时候真要分家,她可得拿大头。

至于阮林春名下那区区几间铺子的收益,张二夫人才不放在眼里呢!

正说着,一个仆妇过来道:“二太太,莺姑娘说是害喜,吃不下东西,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张二夫人答应着,心想晚上害喜生儿子,这便有七八分准了,遂高兴起来,嘴上却故意道:“这有身子的人就是麻烦,我呀,倒羡慕大嫂能够如此清闲,婆婆伺候儿媳妇的滋味,她今生怕是尝不到了。”

阮林春听了这番不伦不类的话,又好气又好笑,真真这张氏行事叫人看不起,就因为那外室肚子里多了块肉,便一味捧高踩低起来,方氏心里该怎么想?她才是正经少奶奶,如今却让个流莺比了下去,亏得方氏娘家不在跟前,否则,非闹翻天才怪。

等程栩回来,阮林春跟他说了接祖母出来的事,程栩一听便笑道:“既如此,何不让祖母也来咱家住几日?咱这里人多,照顾起来也更方便。”

阮林春摆手:“罢!罢!哪有到亲家家中长住的道理?”

程栩轻轻摆弄她一绺秀发,“你我之间,何必分什么彼此?”

阮林春嗤道:“那也不必。”

阮家虽然落魄,老太太还是极有自尊的,断不会靠程家周济。况且她跟程家也并不熟,与其寄人篱下,还不如到崔氏那里更加自在,婆媳俩正好作伴。

况且,程家现在亦乱的很。虽说二房的事不与她相干,阮林春却还是免不了向程栩吐槽。张二夫人如今张口闭口都是孩子,见面还得讥刺她一回,只差明说她是下不出蛋的母鸡——都说古人封建,可她穿过来这么久,只觉得张二夫人是最封建的那个,但愿她能如愿得个孙子,否则,真是白费了这番热乎劲!

程栩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并不在意阮林春说了什么,只是十指流连在她乌黑发丝间,并渐渐向下伸去,褪开她肩头的衣裳。

阮林春:……

他们不是在谈张二夫人那个老巫婆么,为什么这时候还能有性致?

程栩从善如流抱着她,“我知道,你看不惯婶娘这般得意么,那咱们也生个孩子,气一气她好了。”

阮林春:……

总觉得程栩近来愈发勤勉于闺房之乐,难道是因为聚少离多的关系?果然夫妻之间还是得适当保持距离,成天跟个连体婴似的就没意思了。

但这会子两人却已化作连体婴,阮林春滚热的身子被程栩微凉的手臂抱着,肌肤上出现了一粒粒明显的小疙瘩,有碍美观。

程栩却半点不介意,反而伸舌咬去,尽管力道不重,阮林春还是难耐的啊了一声——她似乎也比从前稍稍敏感了。

难道是因为程栩用心开发的关系?想到此处,阮林春耳根通红,她本来想像程皇后那样,做个贤惠识大体的女人,但如今看来,是注定办不到了。幸而程栩没生在皇家,否则他便是妥妥的昏君,而自己也是妥妥的妖妃——遗臭万年那种。

*

亏得程栩身体力行证明其心意,阮林春才没将张二夫人的话放心上,她要是现在怀孕,房事肯定得节制,如今两人都是初尝滋味,自然舍不得这份快乐。

方氏却不同,那莺莺姑娘怀了身孕,程枫非但不来方氏房中歇宿,反而每晚都陪着那外室——加上连普济寺的高僧都说是男胎,程枫肯定也这么认为,更不容这一胎有任何闪失。

莺莺于是倚姣作媚,越发不把府中人放在眼里。

方氏来阮林春这里来得更勤了,虽然依旧做着针线,可唯有在阮林春这里,她才能得到一线喘息。

阮林春默然,“嫂嫂以为,逃避是最好的出路么?”

“否则我还能如何?”方氏短促的笑了下,“如今婆母站在她那边,相公亦离我而去,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做好一个好妻子。”

不管莺莺最终会否留下,她只能保证自己的地位无可动摇,至于其他,她实在无力去想了。

方氏继续埋头做针线。

阮林春耐性不如她,盯着那些五色丝看了会儿便眼晕起来,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嫂嫂,你渴不渴?我最近刚学了一种雪泡缩脾饮,让人做两盅来,不但清甜爽口,还能祛灾防病呢。”

方氏知她自己想喝,只好却之不恭,“那就有劳弟妹了!”

阮林春喜孜孜要命厨房准备,就见方氏身边的婢女小燕匆匆过来,脸色惨白道:“少奶奶,莺姑娘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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