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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抬头视之,只见那人身形奇伟,容貌俊秀,虽然穿着一身戎装,却依然温文尔雅卓尔不群,在堂中一帮文臣武将的映衬下简直犹如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此人正是江东孙老虎帐下第一谋士,在江东素有“曲有误周郎顾”的一代儒将周瑜周公瑾。
周瑜打断了步骘的发言,便欲将秦宓引荐给孙坚,与步骘相交甚厚的诸葛瑾又起身说道:“公瑾且慢,既然秦先生出使江东是为家国大事而来,而我等又皆是主公麾下之臣,秦先生何妨将胸中所学金石之论当堂于主公明言,且让我等也涨一涨见识,听一听先生的韬略?”
周瑜不由得暗恼,朝诸葛瑾瞪了一眼,大步迈入堂中,向孙坚行了一礼,回到列班,在孙策的下首坐下,却也不好再强行帮秦宓说上几句。
原来,此时的江东虽然和历史中孙权继位时的情形已经不大一样,但江东的各大家族依旧如雨后的春笋一般随着孙坚的到来渐渐崛起。
比如:吴中三姓顾张朱,会稽四姓虞孔魏谢以及吴兴的沈周两族。
这些家族把持着江东的粮食和盐铁等重要的经济命脉,在江东的势力盘根错节影响深远,他们的家族中已经有了很多的青年才俊出仕为官,甚至有些人已经官至江东高层,就连孙坚这只出柙的猛虎也不会轻易触碰。
在座的众人中便有张温、张昭、虞翻等人,是以诸葛瑾要求与秦宓再次辩论军中要务之时,周瑜也不得不放下他第一谋士的身段虚与委蛇,不敢断然拒绝。
秦宓哈哈一笑,向诸葛瑾抱拳说道:“秦某听闻子瑜先生原是琅琊阳都人氏,因躲避战火随着叔父举家搬迁,你家兄弟孔明先生入荆州跟随了刘备,而你则留在了江东,可有此事?”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诸葛瑾本是温厚之人,听闻秦宓说起旧日往事,倒也没有生出什么不爽,而是淡然的看着秦宓,好像要从秦宓的话语中探一个究竟。
秦宓朝诸葛瑾抱了抱拳,又远远地向孙坚鞠了一躬:“倒也不待如何,只是想起这趋吉避凶乃是人之常情,所以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文台将军,秦某来的不是时候,有些失礼还请见谅。
秦某这就返川回报主公:文台将军见到大将军的气势已经有些怕了,还请他立刻上书陛下,愿将益州归还朝廷,身赴雒阳伺候在陛下身边。想必陛下念在宗亲血脉的份上,他还能够继续坐享半生的荣华富贵。”
此话一出,诸葛瑾目瞪口呆,孙坚也同样不爽,明知秦宓所用之计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激将之法,却也难掩怒气,腰中的古锭刀猛然出鞘,斩下案桌一缺。
“想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领了所谓的使命到我江东,我孙坚虽然不曾礼下于士,却也不曾苛责于你。你这小子竟敢大放厥词,污我孙坚怕了王德玉。
难道你这酸儒读书之时脑袋给读魔怔了,身为正使出使江东也不知道打听打听我孙老虎是何许人也?不知道我孙老虎昔日也曾征过漠北讨过董贼,腰间的这把古锭刀饱饮了敌人的鲜血?”
看着掉在地上的案桌残角,秦宓昂然不惧,嘴角两端居然挂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将军所言不错,不过所谓的征漠北讨董卓不都是将军的往事了吗?”
“秦子敕,你休得放肆!”张温勃然大怒,案桌上一拍愤而起身,指着秦宓便欲破口大骂。
秦宓嘴角的嘲讽更浓了:“难道秦某说错了吗?那些往事只不过是孙将军昔日的功劳簿罢了。而今的孙将军早已被磨平了胸中的英雄气,一败六安再败安陆,江东大军伤折数万,尽皆留在江北成了秋草根下的沃土。哪里还有什么江东猛虎的气象,不过只是一个手执刀锋斩断案桌的垂垂老朽!”
不等众人反驳,秦宓再鞠一躬,讥讽已从他的脸上消失,重新浮现出来的是几分郑重和诚恳,竟似真的不能再真:“向者宇内大乱,刘益州起兵西川收众汉南,不愿征伐天下,唯求以自己之力保西川百姓康宁。
然中原王黎乘势而起,先破东都再战西京复卷中原,董卓、吕布、陈留、二袁、刘备、曹操以及将军先后败于其手中,一家独大狼顾鹰视,近又破了汉中势力,张鲁旬月内数次败北,麾下勇将精兵俱亡,不得不俯首称臣。
而王黎却再度洒血祭旗,用兵西川,其影响威震海内,刘益州死守大义行欲那螳臂当车之事,殊为不智。秦某观将军乃是个明事理知吉凶之人,临别之际秦某一言相赠,还请将军量力而处。
王黎势大,非将军一家能够匹敌,还请将军切莫以吴越之众与朝廷抗衡,免得到头来江东基业不保,成就了王黎的威名,也白白的堕了将军一世的英明。
将军何不效仿子瑜先生当年那趋利避害一事,按兵束甲北面事之?想来那王德玉念及昔日的袍泽之情,也必定亲自在雒阳为将军安排一套大的庭院!”
秦宓的这一番话说的可谓胆大至极,明里暗里将这个赫赫有名的江东孙猛虎践踏的仿佛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人一般,饶是孙坚这个硬汉见惯了刀枪剑影沙场喋血,也不得不佩服秦宓的硬骨头,而他的一腔怒火也同样喷薄而出。
要知道当年敢指着他鼻子怒骂的袁绍如今都成为了渤海边上的一个闲散的垂钓渔夫,秦宓不过是一介书生,又凭什么敢在他这头凶猛的老虎屁股上摸一把?
“哐当!”
只听得一声巨响,一条案桌怦然从中而断,一杆霸王枪如长龙一般从堂内窜了出来,仿佛一道闪电直刺秦宓脸面,堪堪要到秦宓鼻尖之时方才停下。
一道寒风骤然扑面,秦宓脸颊两侧垂下的几缕青丝沿着风势向后飘飞。
江东少主孙策手握霸王枪冷眼瞧着秦宓,满头青丝乱飞,犹如下界的杀神:“两国交锋不斩来使,酸儒,你若再敢口出狂言胡言乱语,不管你是刘璋小儿遣来的使者或者你就是刘璋小儿的亲子孙,本将军都立即取了你的狗头!”
“不敢劳少将军大驾,江东之事依然了解,秦某今日便会打道回川。至于项上的这颗大好头颅,也不将军挂心,秦某还得留着它回去与王黎厮杀一场呢!
众将士听令,火速收拾行装打道回川,本使会亲自与主公和黄公衡将军请命,奔赴广汉督军阵前,必不会断了诸位报效父老死难家国的雄心!”
秦宓神色不改,两只手指夹着霸王枪的枪尖,身子微微向后一退,再次朝堂中众人抱了抱拳,转过身来朝众人挥了挥手,一声高喝大步踏出郡衙大门。
“慢着,子敕先生稍等!”众人刚刚行出大门,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堂中传来,落入秦宓的耳中,犹若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