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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定律告诉人们: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就一定会发生。
王黎不认识什么墨菲,也没想过自己会真的有一场在二伯看来的政治联姻,但是这场联姻就是发生了。
而且更为搞笑的是,自己不过只是随二伯走了一趟侍郎府,结果机缘巧合下,不但拐走了汉末第一名将家的千金闺女,甚至还特么的和后世人眼中的草包袁术成了连襟。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结局却是皆大欢喜。袁氏一族、太原王家以及皇甫世家在朝中成了三足鼎立相互支撑的奥援。
皇甫嵩大喜,急忙命管家重新换了酒席。皇甫嵩等三个老不修的为一桌,王黎、皇甫郦则和袁术身居另一桌。
王黎坐在案桌旁,想起适才皇甫郦的表情和言语就气不打一处,这皇甫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威胁自己?哪怕他只是为了灵儿打不平,哪怕他是自己的二舅子,心中依旧一百个不爽。
还有那个连襟袁术今日竟然敢看自己笑话,今日若不把他俩干翻在地,如何对得起自己那来自前世的酒量,又如何解得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王黎冷笑一声,频频出手,不断的举起大杯向自己二舅子以及新交的连襟二人的阵地轮番轰炸,只炸的皇甫郦和袁术醉眼惺忪,双目迷离,差点坐到案桌下去了。
“二兄,今日幸亏有你的长剑所指,否则黎只怕都要辜负灵儿的心思了。只因你几句话和一把剑,才挽回了黎和灵儿的幸福,感激之情自是不表,黎自幼飘落身上也别无他物相赠,唯有这杯中酒与二兄一饮,愿我兄弟二人情谊长长久久!”
王黎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酒觚,径直取了一个大碗,满满的倒上九觚酒,递至皇甫郦身前,正待再度出手。
陡然头皮一麻,急忙将头一缩,一道冷风从阿房飞过,只见一双筷子正插在皇甫郦案前,斜眼看去,皇甫嵩一旁冷眼旁观,皇甫灵儿也不知什么是时候出来的站在皇甫嵩身侧,俏脸绯红。
“德玉,你那样子可是对你二兄不服?要不要老夫赔你走上一遭?”皇甫嵩将手中的酒觚重重的放在案桌上,引得王允与袁逢二人侧目。
王黎顿时大囧,讪讪的摸了摸额头,干笑道:“伯父说笑了,黎只是想与二位兄长增进一下感情罢了!”
“臭小子,还不给老夫过来,给老夫等参谋参谋?”
“伯父,您几位都是计谋无双智深如海的朝中重臣,您可千万别高抬我,我给您几位提鞋都不配,哪里敢和您几位站在一起啊?”王黎朝众人殷切的一笑,就是不挪脚步。
这小子简直就是滑不留手,这是属泥鳅的吧。不过你既然敢拐了我皇甫世家的一朵花,不刮你一层皮,老夫就不姓皇甫!
皇甫嵩在案桌上一拍,冷笑一声:“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吧?少给老夫戴高帽,扯那些没用的东西。一人智穷,两人路宽的道理老夫还是懂的。还不快给老夫滚过来,难道要老夫使用家法吗!”
“得勒!”
见皇甫嵩已近暴走边缘,王黎受气的小媳妇般跑到三人身边抢过灵儿手中的酒勺给三人续满酒。
皇甫嵩安然自得的举起酒觚,这才向王允正色说道:“子师兄,你适才所言可当真?”
“当真,老夫从黎儿处知晓魏郡一事后,便立即上书将此事承报陛下。”王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忧心忡忡的说道,“遗憾的是,陛下如今只信张让、段珪等人之言,老夫所奏之事陛下留中不发,至今也未见到陛下有任何的裁措与决断。”
“长此以往,朝局必然不稳啊。”袁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扼腕叹道。
皇甫嵩深以为然,颔首说道:“是啊,嵩当初奉陛下诏令前往北地,就曾见过北地百姓生活之惨状,嵩也频频上策希望能改善北地政局,为黎庶谋些福祉。
可惜,陛下为奸宦蒙蔽,非但不信嵩之言,甚至还下旨斥责嵩虚言其事,意在解国家之财赋中饱私囊。这不,嵩回京述职已旬月,也未曾见诏得以慕觐天颜啊。”
袁逢点了点头,说道:“虽说君子不党,但如今朝中尽是张让等辈掌权,糊弄陛下。我等势单力孤,若再不联手反击,只怕到时候我等必如蔡伯喈等人一般为奸党各个击破。
我等可否联手次阳及杨文先等人上疏,奏请陛下接触‘党锢’与奸党抗衡?届时,陛下一旦接触‘党锢’,我正义之士必然携大胜的气势上书陛下,正义之言不绝于陛下之耳,陛下必然幡然醒悟,重振朝纲。”
次阳便是袁逢的兄弟太傅袁隗,而杨文先则是太尉杨彪,一般的四世三公之家,二人的名声在朝中同样如日中天。
皇甫嵩想了想正欲答话,却见一旁王黎面露嘲讽若有所思,抚须问道:“德玉,你的看法呢?”
见皇甫嵩说到正事,王黎收起嬉笑的神情,放下酒觚,正了正衣冠,向三人拜了一拜,轻笑一声问道:“黎不懂朝中大势,但黎有一事不明,烦请伯父赐教!”
“何事?但说无妨!”
“敢问伯父,二伯以及周阳先生,当今陛下起于何处?”
袁逢诧异的看着王黎,皇甫嵩却已知晓王黎性子素来稳重,瞪了王黎一眼说道:“这还用问?当今陛下自然是龙潜河间国,乃孝仁皇之子,曾祖父则是河间王讳开。”
河间国乃西汉初年分封,下辖乐成国、涿郡、渤海郡,领十二县。后因中央集权,其下辖郡县日趋减少。
而孝仁皇刘苌,乃汉章帝重孙,河间王刘开之子,袭解渎亭侯。孝仁皇不过是刘宏即位给自己父亲追封的谥号,其人按现在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地级市的二世祖而已。
王黎点了点头,脸上的嘲讽之色一扫而去,正色说道:“伯父说的正是,当今陛下起于河间,拥立于大将军窦武及太后之手。说句大不敬的话,其人未见功勋于世,也未闻德被苍生。当年大将军和太后拥立陛下不过便于临朝称制,掌权弄国罢了。
而陛下入宫以来便崇信奸宦,疏远大将军及朝中重臣,未尝就不想夺回朝廷之权柄。是故,陈蕃、窦武一旦事泄,并未曾听闻陛下有念旧恩,以至窦、陈二家满门俱灭。”
见袁逢三人若有所思,王黎盛了一勺酒,徐徐注入觚中,继续说道:“陛下虽为河间王子孙,却不过一世袭亭侯,朝中既无士林之根基,必纳阉竖为翼膀,用奸党为爪牙,即可免重臣之独断,又无忧奸宦之揽权也。
再者,陛下以一亭侯入主德阳殿,无异于鸦雀枝头变凤凰,其识也浅,其德更薄。二伯、伯父、周阳先生,您三人寄希望于陛下改过自新,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罢了。
伯父,您等可知道,朝中张让、段珪、曹节等人,不止陛下之耳目,亦为天子之财神而。陛下即位以来,卖官鬻爵之风日盛,陛下可曾有半分悔改之心?而您等欲剪除其耳目使陛下吐财,无异于在貔貅口中夺食,又怎么可能达成?”
皇甫嵩、王允以及袁逢三人宦海沉浮多年,谋算无数,王黎所述之事未尝没有想过,只不过多年以来的忠君思想和惯性使然,仍寄希望于陛下圣聪以江山为重罢了。
今日却被王黎一言点破,三人难免有些失落,仿佛理想中的泡泡被一针刺破,举起酒觚一饮而尽默然无语。
半晌,王允抬起头来,看着王黎问道:“那依你所言,又当如何?”
“无他,唯时势而。二伯之前说过天下之势破而后立,黎也非常赞同,但朝中局势未尝不也是如此呢。”
王黎叹了口气,朝皇甫郦及袁术望去,见二人依旧醉眼迷离,静静的趴在案桌上,这才向三人拱了拱手郑重的说道:“太平道如今如火如荼,方兴未艾,大有席卷天下之势。天欲其亡,必使其狂。不出明年,太平道党羽日趋增多,尾大不掉,张角必然率众起事。
而朝中阉宦又有何人知兵?惊恐之下,陛下势必求助于众臣,届时,周阳先生与伯父和二伯三人若能再上疏,重提解除‘党锢’,另提一旅精兵荡贼寇,平天下,携大胜之声势,卷雷霆之气魄,朝中阉宦又有何惧哉?”
王允、皇甫嵩及袁逢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为今之计,恐怕唯有如此了!
……
出了侍郎府也是傍晚时分,待王允上轿后,王黎飞身上马,向王允辞行道:“二伯,既然此间事已了,孩儿打算在京城在待上三五日便回邺城。”
王允摇了摇头,拉起卷帘,靠在座椅上,疲惫的说道:“德玉,你今天说了那么多,难道你还想置身事外,让老夫和你岳父以及周阳先生几把老骨头冲在前面?”
“二伯,并非孩儿推脱,孩儿只是想,来年大战若起,魏郡必定首当其冲,孩儿实在是放心不下阿母的安全。”王黎勒住马匹,拱了拱手,说道。
王允揉了揉眉,接着说道:“放心吧,老夫今晨已派数人前往邺城接你阿母去了。我太原王家,你大兄、二兄固然性子沉稳见识不差,其守成有余开拓却不足矣。
但你却不然,你有勇有谋有决断,更有一往无前的魄力。一个好汉三个帮,如今我大汉正是多事之秋,天下波诡云谲,老夫和你岳父已经老了,正好你在京城帮衬着我们一些。另外,明日且将随行一起叫到府上,府中还有好多空房呢。”
说罢,王允将轿帘放下,脚下一蹬,轿夫心领神会,手中的长鞭一甩,马车缓缓而去。
罢了,看来是要在京城过年了,也不知邺城那边怎么样了。
王黎思忖片刻,却见远处的残阳渐渐落了下去,双腿轻轻一夹马匹迈着优雅的步伐“踢踏、踢踏”的没入残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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