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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来知道这个外甥女是个什么德行,吵架能叫人先打了脸?那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若真如她所说,那她定然是干了脸梁墨珏都忍受不住的错事,才教人掌了嘴。
听见姨母的质问,姚曦月又是个藏不住的,便垂着头,又将完完整整的事讲了一遍。
讲完后,她又看了看颜氏的表情,立刻添了一句,“可她不过是个丫鬟,姐夫就为了她打我。若是以后那丫鬟和表姐生了事,姐夫岂不是……”
她不再说了。
“行了。”
颜氏这时只觉得心口又闷了、头也疼了,她摆了摆手,“月姐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父亲母亲虽宠着你,可姨母这要和你说,你以后为人做事还是要收敛些好。”
本以为颜氏会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话的姚曦月顿时傻了。
“姨母……”她可怜巴巴地唤道。
颜氏闭了闭眼,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润了嗓子,方说话,“先不说那丫鬟是个什么人。珏哥儿还在场呢,你就在梁家银楼打了梁家人,岂不是也在打珏哥儿的脸?也怨不得他动了怒,叫人掌你的嘴”
看着姚曦月傻眼的样子,颜氏叹了口气,讲道理说了个分明,“还有你说的那男子……能那样唤珏哥儿的,应当是上海杜家、玫姐儿婆家的少爷,你一回惹了两家人,珏哥儿若不给你个教训,日后又怎么掌家?你呀,长点心吧。行了,我这新得了几件新鲜玩意儿,你拿回家玩吧。”
她唤了身边丫鬟拿了近日新得的东西给姚曦月,让她先回家去。
姚曦月再如何不甘,但作为姨母的颜氏都让她回家了,她也只能走了。
当她走后,颜氏静静地看着门外,忽然开口,“看来珏哥儿颇为看重那丫鬟……”
她身边从小跟着的大丫鬟珍珠点点头,眉宇间隐含担忧,“四小姐不日就要回来了,不能再这样下去……若真按表小姐所说的,哪日四小姐吃了亏,该怎么办?”
珍珠的话让颜氏心头也浮起一片愁云,她沉沉的叹了口气,起身道:“备车,我要去一趟梁府。”
颜氏不爱走动,这回来了梁家,消息传到梁母耳中时,她是又惊又喜又担忧。
惊的是不知颜氏为何来梁家,喜的是两个曾经交好的人又得以见面,担忧的是怕这回颜氏是因为梁墨珏哪儿做的不妥才来的。
“颜姨向来是个和善人,母亲怕什么呢?只管备好香茶和点心,好好的迎她就够了。”梁墨玫在那给自己的手指甲上红色的蔻丹油,那是杜澄新得来讨她喜欢的,涂完最后一个小指头,轻轻的吹了吹后,她笑着拉住梁母一块往外走,去迎接那个许久没见过的亲家夫人。
梁母来到会客的花厅里时,颜氏已经坐下了,见到了她,连忙又起身走来和她抱了抱,两个曾要好的姐妹许久没见,自是有一番思念在里头的。
梁墨玫向颜氏打了个招呼,笑着等两位长辈坐下后,才落座在一张椅上,她先头吩咐丫鬟端上的香茶糕点也全部呈上来了,便对颜氏道:“颜姨,快尝尝这茶如何。”
两家间自小定的婚约,颜氏也对梁墨玫很是疼爱,如今听见她话,也端起茶品了一口,夸道:“玫姐儿长大了,主母这一套也做得十分好了。”
“多谢你夸奖了,她嫁出去这么久,若再学不得这套,我可是要愁死的。”自己的儿女被夸奖,梁母自然是高兴的,她轻轻一笑,直接了当地问,“阿淑,你今日来是为何?可是珏哥儿哪里惹你生气了?”
想到月白的事,梁母的心间就忐忑。
颜氏也不兜圈子,她叹了口气,脸上有几分忧愁,“我这回来,是为了珏哥儿,也不是为了珏哥儿……罢了,我也就和姐姐你讲了吧。今日我那外甥女,就是常常唤珏哥儿姐夫的那个,惹了珏哥儿生气了……”
她把今日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
等到她讲完后,梁母和梁墨玫俱是沉默了。若说这事错在哪,自然是错在姚曦月身上,没事去胡乱惹人挨了打,不是活该么?
可梁墨珏是因为月白打的她……
一想到这个原因,这件事就有点微妙了。
月白本就和梁墨珏之间传得满城风雨的,这件事过后,那风言风语岂不是又要掀起漫天的大浪?
瞧着她们的脸色,颜氏也不大好意思,她说:“我那外甥女是个甚么跋扈脾气,我是知道的。这不是听说她惹了珏哥儿动怒,我便赶紧备车来梁府,想替她给珏哥儿致个歉,毕竟我妹妹就她一个女儿,平日里如珠似宝的宠在手心。唉……”
话是这样说,可她哪里是为了姚曦月受了委屈来梁府?
是为了月白还差不多!
今日梁墨珏会因着月白掌姚曦月的嘴,明儿若为了月白和温鸣玉生了嫌隙,该怎么办?
想到这,梁母就看了一眼梁墨玫,这大女儿也是个不可靠的,若早点强行把月白带走,就不会出今日的事了。
接收到梁母眼光的梁墨玫很是无辜,她轻轻地咳嗽了声,笑呵呵地说:“颜姨。墨珏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一直是个护短的。今日是凑巧月白挨打,若是换了小怀玉杏他们几个,他也是会动怒的。不单单只是为了月白……”
听到她的解释,颜氏微微地笑了笑,“其实是不是为了那丫鬟,我是不在意的。只是珏哥儿为了一个无名无分的丫鬟,动这样的怒,传到别人耳里也是不好听的……上一回像珏哥儿这样的,还是王家那小公子,为了娶回家的歌女动大怒。可到底那是人家明媒正娶的人,珏哥儿这……这……唉!这也对那丫鬟的名声不好呀……”
梁母点点头。
梁墨珏为了个没名分的丫鬟,护得跟自己的妻妾似的,日后月白若还要在京都里寻人家嫁了,别人可不得考虑到这点?
谁知道到底是丫鬟,还是妻妾呢!
梁母正要说话,门口的小厮就进来禀报。
“老夫人,三爷回来了。”
这禀报像是及时雨一样,立刻解了梁母心中的忧虑,她赶紧招了招手,说:“快让他到这来,见见温夫人!”
小厮诶了声,转身就跑,去叫梁墨珏了。
“珏哥儿回来了,今日我就让他说个清楚,绝不给妹妹你添愁!”梁母打包票似的说道。
梁墨珏这边车才停稳,就见到守门的小厮一溜烟地跑上前,对他恭恭敬敬地道:“三爷,老夫人让您去花厅。”说罢,他又添了一句,“温夫人也在呢。”
他后边跟着月白和杜言,杜言这回跑来京都准备不充足,近日手头紧,给秦蕊买完首饰再请完一顿法国菜后就没了余钱,正想跟着梁墨珏回梁府拿钱。
“颜姨?”梁墨珏眸光微沉,继而回头对月白道:“你先回院子里,把这些和玉杏他们几个分了。”
月白手里抱着一堆装吃食的盒子,都是梁墨珏买的,她头发这时已经梳得齐整了,但脸上的巴掌印依旧红红的,低着声应了,“好。”
杜言原是不想跟着梁墨珏一块去花厅的,只是从梁墨珏口中听到他大哥还在梁府,怕去后院时冷不丁就碰上杜澄,到时候惹了杜澄生气挨打都没个人帮忙,索性就跟在梁墨珏的身边,一块同他往花厅去。
梁墨珏刚到花厅,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杜言就笑吟吟地道:“见过两位夫人……”他看见坐在梁母旁边的梁墨玫时,嘴角笑容僵了僵,语气也低了下来,“大嫂。”
作为杜澄的妻子,梁墨玫在管教他方面也是有一套的,没想到躲得过杜澄,却躲不过梁墨玫。
“母亲、颜姨。”梁墨珏看他反应,嘴角噙着笑对颜氏和梁母一礼,又问道:“颜姨今日怎么来了?”
梁墨玫见到杜言,远山眉轻轻一挑,同样挂着笑道:“哟,二少爷,我还以为你跑南京或者苏州去了。没想到是来京都了啊?”
杜言讪讪地笑了笑。
旁边看着他们的颜氏了然了,这杜言就是姚曦月所说的另一个男子,她猜的果然不错。
“咳,言哥儿也在京都啊。”梁母是听了颜氏口中的事情经过,这亲家二少爷也掺和了一脚的。
杜言忙点了点头,说道:“这不,今日就来看看夫人您呗。”
“好,那便在府上住上几日吧,正好女婿也在。”梁母笑着讲道,她挥了挥手,“你们都快坐下吧。珏哥儿,今儿你颜姨来,是有一件要紧事要问你的。”
要紧事?
梁墨珏几乎不需要猜就能知道,那要紧事定然是和银楼的事相关的。心中只觉得那姚曦月真是个告状的能手,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颜氏竟然就登上门来了。
他和杜言循言落了座,旁边侍奉的丫鬟端上两杯新茶,梁墨珏拿起一杯,低唇酌了一口,而后才装作不知道地问:“颜姨是有事来找我么?所为何事?”
银楼的事,是姚曦月先动的手,但凡是有礼的人家都知道怪不到梁墨珏身上去。
颜氏亦然如此,她叹口气,讲:“还不是为了月姐儿那个骄纵的。今日我听她说了,她在银楼冒犯了你,这不,就来给你赔个不是。”
让长辈赔不是,哪里是能做的事情?梁墨珏放下杯子,摆了摆手,一副温和守礼的小辈模样,“颜姨身子不好,我们几个小辈的事在您面前裹乱,已然是罪过了。又怎么能教您赔不是呢?”
一句话,就将颜氏摘了出去,小辈之间的事,和她这个做长辈的无关。
杜言不是个笨的,他一听这话,就知道温夫人来是和今日再银楼里遇见的那个句句不离贱人一词的姚曦月有关。
“夫人,那姚曦月哪值得您来赔不是?”他心直口快,一提到姚曦月,就道:“您是没见过,她今日在银楼的做派,怕是比前清的格格公主还要大呢。”
秦蕊在银楼被欺负,回去的时候眼圈还红红的,杜言心里心疼着这个女朋友,因此就又说:“她不仅打了月白,还要对我的女朋友动手,我便当场教训了她两句,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原就是姚曦月的错,杜言为了女友教训她也是对的,颜氏嘴角抿了抿,讲:“无事。那孩子在家也是个骄纵坏了的,可珏哥儿因为一个丫鬟,就当场唤人打了她的脸,我是觉得有些不妥的……”
话题又转到梁墨珏和月白的身上,杜言闭了嘴,乖乖坐在椅子上喝茶,心中却想,这姚曦月若是打了秦蕊,他指定是要还十耳光的,梁墨珏只让人掌了一耳光,已然是十分慈悲的了。
、“这事和月白是没有关系的,她可没有主动惹事。”梁墨珏唇畔笑开,温和间带有几分疏离,“任凭是我手下的哪一个人遭了无妄的打,我也是要唤人还回去的。不然,我这个主子做的又有什么威严呢?颜姨,你说是不是。”
他这番话,是不想让月白参与到讨论中。
可事不遂人愿,颜氏这回来梁府,就是想要就月白这个人,提出话题的。
“珏哥儿,你也知道我不是会为了这一桩事,就觉得那个名叫……叫月白的丫鬟有什么的。”颜氏语气慢慢的,眼睛直看向梁墨珏,“只是近日来,京中传闻颇多,最多的还是关于你和那个月白的。”
她叹口气,讲:“我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只是这传言甚嚣尘上,我这心里……”
梁墨珏面容不变,他看着颜氏,说道:“我与月白,只不过是主仆间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颜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主仆之情,再无其他。
梁母端坐在椅子上,听见这话时,也不由心里一惊,立马看向了梁墨珏。
这孩子说什么?
上回夜里,在她房中说喜欢月白的难道不是他?
怎么转眼便是主仆之情了呢?
可碍于颜氏在场,不能毁了梁墨珏的话,梁母干脆闭上嘴,只听他说。
梁墨玫坐在一旁,眼中倒是有意料到的目光。
“主仆之情?”颜氏将这四个字缓缓地念了一遍,抿了抿嘴,说:“你和她……只是主仆之情么?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护着一个丫鬟呢。”
对于这话,梁墨珏也不急,从容地解释道:“那我也不瞒着颜姨了。我先前救下月白,是因着她宁愿不要命也不屈从祺哥儿的事,我觉得她是个好孩子,不能任由她落在别人手里,就将她带回府了。”
温鸣祺和月白的事,颜氏虽深居简出,但也略有耳闻。
只听梁墨珏又说:“她是个知道感恩的,在我身边待了几个月,任凭是只猫儿、狗儿也该生了情分,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呢?她被绑票,我之所以贴了满城告示,一就是因为这份情分,二也是警告警告其他想对梁家打主意的人罢了。”
他的话合情合理,颜氏愣了愣,追问,“那你和她之间,是真的没有……男女之情么?”
她这话也引起了其余三人的注意,纷纷都把目光落在了梁墨珏身上。
只见梁墨珏颇有君子风度的道:“绝无。颜姨,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倘若你是因为表妹,那你尽管可以放心。月白只会是我身边的丫鬟,表妹才是我的正头夫人,我日后和表妹成了婚,也会好好待她。”
梁母听他承诺,心中狐疑,难不成她这儿子只是一时喜欢,如今已经消去大半了?
想到这,她一边落定了心,一边又觉得要教导梁墨珏。
先头为了月白和她闹成那样,如今又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半点儿都不像梁父,这哪能行呢?
日后若是对温鸣玉也如此,岂不是让人生气。
“珏哥儿这样说了,那我也和你说明白了吧,这事是万万不可的。”
当梁母心中正想着事的时候,颜氏忽然开了口,一句话让她变了脸色。
梁墨珏亦把两分惊愕拿捏的恰到好处,“颜姨,你说什么?”
“将她纳了吧。”颜氏说道。
颜氏望着梁墨珏,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说道:“如今那丫鬟,经过今日的事后,只怕他人口中的传闻会更甚。玉姐儿那边递了信来,说是学业将成,马上就要回来了,届时你二人成了婚,她若一直是个丫鬟,只怕他人的悠悠众口,会觉得是玉姐儿容不下她。”
月白和梁墨珏之间的关系已经被人传得暧昧,倘若真的做一辈子丫鬟,别人只会觉得是温鸣玉心眼小。
作为一个母亲,颜氏可不想温鸣玉背负上这种声名。
“我和月白之间,是再清白不过的关系。若是顾着他人的言辞,纳她为妾室,对她岂不是不公?”梁墨珏似是不满颜氏的话,说道。
话是在理的,可颜氏却一针见血道:“珏哥儿以为,如今月白在外人眼里真的只是个丫鬟么?我们这些清楚的,自然是知道的。可全京都的人呢?我便明说了吧,她一个丫鬟,按照如今的名声,日后是再也许不得好人家的了。若是做你的妾室,以后不愁吃穿的,岂不是好?”
众口铄金,流言向来是可以杀人的。
“你既说了,与她主仆之情深厚。就当是也为她着想,不好么?”颜氏悠悠的叹了口气,讲:“不然,难不成以后将她许个不好的人家,或者是让她终身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