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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三爷,对不住。”下意识地马上认错,月白两脚合了合,想要努力缩小自己,双颊飞上红色,她死死地闭着嘴,不想再说一句话!
可心中却是懊恼不已,一堆小人儿已经打成了一团!
她怎么能在三爷面前提及闺房之事呢?
太丢人了!
“这回你又对不住什么?”梁墨珏淡声问道,看着月白绯红的脸颊,他这是明知故问。
可偏偏在月白心里,梁墨珏几乎是个不食烟火的活菩萨,这明知故问在她耳里也化为了普通疑问。
对着这普通疑问,月白脸上更红了,她低下头,感觉脖子后头都要被烧着了。
“我、我不该在三爷面前提及那些事。”月白纠结良久,还是把话说出来,她恨不得现在就捂着脸马上走人。
月白话音落下良久,都没有回应。她原本是低着头,可得不到回应,便偷偷地抬了抬眼去瞧梁墨珏,乍然就对上了他投过来的目光——
不冷不热,清明无比。
对上目光的月白在瞬间就又低下头,不敢说出一言一语,毕竟场面实在是尴尬至极。
有那么一刻,月白像是又回到了初遇见梁墨珏的时候,再度变回了那只拘谨的小小鹌鹑。
“咳…”见到她这模样,梁墨珏轻咳嗽了一声,他随手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水,而后才淡着声音道:“无碍。”他偏头看看摆在一旁的小西洋钟,时针快指向八,于是又补了一句,“我现在无需磨墨,你可先回去休息了。”
这一句话如同解救了月白一样,她原是身体僵硬,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听到了梁墨珏的话,全身上下才又活络过来。
“谢谢三爷,那我这就走了。”月白咬一咬唇,对他福了福身,转身就快步走去,飞似的穿过隔断,再打开书房门,抬脚迈向门外。
轻轻的一声“砰”响起,月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梁墨珏不由多看两眼,也失笑出声。
“呵……”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月白,在温府和碧云楼时像只倔强到可以不要命的兔子,如今进了府却又像个容易受惊的兔子。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呢?
而兔子本兔月白刚关上书房门,正要往前走时,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那人吃痛地喊了声,月白也捂住额头,她走得太急,力道也大,额头正生疼着呢。
“月白,你要回去休息了么?”被撞到的人正是小怀,他揉了揉肩膀,看着月白道:“怎么走的这么急,连路都不看,小心摔跤。”
可月白没空朝他赔礼道歉,她现在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充满了尴尬气息的地方,只朝小怀鞠了一躬,匆匆致歉,“对不住对不住,我知道了。”抛下这一句话,她又赶忙下了台阶,逃一般地离开了书房前。
肩膀处隐隐生痛的小怀不解地看了月白一眼,她这是怎么了?
小怀挠了挠后脑勺,一只手推开书房门,迈进门内时就扯开嗓子喊:“三爷,那月白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连路都不看,还撞了我呢。”
坐在椅上的梁墨珏神态仍柔和着,正低头看账,听见小怀的话,慢悠悠地抬起眸,问道:“那她如何?可曾伤到?”并未回答小怀的问题。
“我又不是堵墙,能伤到哪儿去?”小怀也没察觉到不对,他轻轻捶捶肩膀,想到正事,连忙走上前,以十万火急的语气讲道:“不过三爷,我有事要禀报给你。”
“何事?”话题就这样被转移开,梁墨珏的目光忽而被书案上的一物吸引住,他边说着话,边伸手去拿那物什。
那是一块沾了墨迹的手帕,雪白的底,规规整整的锁边,一只小黄雀儿正机灵可爱地立在一枝树枝上,墨迹晕染在它足下。
梁墨珏修长的手指拿起手帕,靠近了眼前,他细细看着上头的绣花,只是一块寻常手帕,他却看得认真。
紧接着,他动动手指头,把那块手帕叠得工整,继而从善如流地放进了袖中。
小怀没注意到这点,他抬着眼睛,正想要说的事,“云姨那儿刚刚递来夫人的消息,说是姑小姐讲温四小姐将提前回京。离那时候不久了,要你好好准备准备。诶?三爷你这……”他讲完容云吩咐的事才注意到梁墨珏的动作。
三爷不是最爱洁净的么?
那块脏兮兮的手帕怎么就被他收进袖子里了?
“我知道了。”将手帕收起后的梁墨珏恢复到平日里温淡的神色,他重新拿起笔,“来给我磨墨,小怀。”
梁青绥此来还有第三个目的,就是要早日促成梁温两家的婚事。温鸣玉提前回京,那他也需要提前准备婚聘之事,总而言之,他和温鸣玉婚事将近了。
小怀啊了一声,心想着,既然还要磨墨,那为什么让月白走?
可梁墨珏没解释,小怀也就不说出来,一步上前,开始专心磨墨了。
月白跑回丫鬟房时,身旁都带着风。她急匆匆停在门前,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月白!”
满天星辰,月白立在屋檐下,听到这声音,循声回过身望去,只见到玉杏站在不远处,面上含笑地对她摆了摆手,继而走近来。
“玉杏,你怎么在这儿?”月白有点吃惊,来时的风已经带去她脸上、脖颈上羞臊的温度,可那抹薄红尚在,她看着玉杏靠近,不解其意,她问道:“你是在这儿等我么?”
玉杏笑着举起右手,上头是一个黄油纸,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些什么。
“今日不是你上任贴身丫鬟的头一天么?我今天到五小姐院子里帮忙,得了赏,里头是五小姐带来的上海厨子做的糕点,叫甚么‘泡芙’。可好吃啦,就来分给你一些。”玉杏晃晃手里东西,递给了月白,又问:“你刚才跑得好快,都路过了我,是怎么了?”
月白思及刚才书房里发生的事,有些许懊恼,也不好意思全盘托出,就道:“刚刚在书房里犯了错,三爷没怪我,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接过玉杏递来的泡芙,低着眉眼,显然是做错事了。
知道了原因,玉杏了然地点点头,“原是这样……不过没事的,三爷人好,又疼你,你改日向他认个错就行了。”
玉杏话说得坦荡,可那句“疼你”让月白又想到了花怜跟自己说的那些关于梁墨珏的话来,一时间月白刚刚才被风吹散的羞臊又回到了脸上,她手贴了贴脸,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那我就先休息了……玉杏,你也好好休息。”
和玉杏告别,月白转身就进了房门。她将那包泡芙收了起来,今晚她吃了蛋糕,肚子早就不饿了,这糕点还是明日吃的好。
她锁上门,解开外衫,躺进了被窝里。
躺在床上的月白目光放空,又想着在后门和花怜道别时的那些话。
其实花怜的担心她心中有数,和陆霄云那么久没联系,她的心里也担忧他……
“呼……”月白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想起那个月夜,还有和陆霄云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如她明日就想办法出府去打听打听参军的人的消息好了,这样自个儿心里也有底。
月白辗转反侧许久,直至半夜,她才闭上眼入睡。而天一亮,她又自动醒了。
外头晨光初现,月白早早洗漱完毕,换上了昨天玉杏带来的新裳,她决定今日就去打听参军的人的情况,也好让心中大石早日落下。
作为贴身丫鬟,她要告假,也只能去找梁墨珏。可一想到昨晚的事,月白的脚就像是被糖黏住了一样,迈都迈不开,犹豫迟疑了良久,到天光大亮时,她才咬住牙、鼓足勇气,直向梁墨珏那走去。
无论如何,还是要面对三爷的!
怀着这个想法走到了梁墨珏房前,她又停住了,而这时从里头出来的小怀瞧见她,手一指就道:“诶月白,你来了啊?来得巧来得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月白心里鼓足的勇气已经泄了一半,此刻听见小怀的话,仰着头看他,眨巴眨巴眼,问,“怎么了?”
早上的风还是冷的,小怀搓了搓手,朝她抬抬下巴,“还能怎么了?你这个贴身丫鬟,当然要帮三爷更衣洗漱啦!”
梁墨珏的房中熏着香,月白刚进去时,一股淡而清雅的气味就萦在了鼻尖,不是其它那些个令人头脑昏沉、香味过重的味道,反而像是初雪中的白梅气息。
她刚走到内室的屏风前时,梁墨珏已经在那穿上一件墨青色的长衫了,只是领口未扣上,发觉到她的到来时,他侧了侧脸,眸光轻扫过她,温声道:“来了?”
“欸!”月白第一回来到梁墨珏的卧房,也是第一回见到刚醒的梁墨珏,他立在那,身姿挺拔如竹,又孤高似鹤,面无表情,整个人都冷淡得很。
可说出第一句话时,他又不那么冷淡了,原本抿着的薄唇微微上扬了些,看起来柔和不少。
“还不来替我穿衣?”看见月白愣在那,梁墨珏也不皱眉,只淡淡催促着她。
“啊?哦!来了来了。”月白连忙小跑上前,伸手就帮梁墨珏系领口的扣子,只是梁墨珏比她高上许多,她不得不踮着脚给他系扣子。
在班子里她常帮师兄姐弟穿戏服,简直是信手掂来的事!
梁墨珏低着眼看月白。
月白全神贯注在领口的那几粒青玉扣子上,细眉平展着,只不过因为踮着脚的缘故,有些不稳。
她纤细的手指在领口动作着,梁墨珏眼中掠过一丝暗色,他嘴角轻扬了扬,配合地略低下身,方便月白系扣。
“好了三爷!”月白习惯性地又替梁墨珏整了整领口,脸上露出一抹笑,抬头看着他问:“您看如何?”
梁墨珏和她对视着,半晌,才道:“很好。”
替梁墨珏整理好衣衫后,月白便往后退了两步,朝他笑着道:“三爷,我从前在班子里常常帮那些个师姐师妹、还有师兄弟们穿戴戏服头面呢,你这长衫仅需扣几个扣子,对我来说,自是不在话下了。”
月白眸中含星,笑望着梁墨珏,下巴不经意地点了一点,十分满意。
明明是老气横秋的墨青色,却让梁墨珏穿出一股矜贵来,这京都上下,恐怕也只有他能将衣裳穿成这样了。
“哦?”梁墨珏淡声应道,对着一面一人高的黄铜镜照照自个儿,他看着镜中离自己两步远的月白,缓声讲:“日后你也只能给我穿衣了。”
月白眨眨眼,她作为贴身丫鬟,难道不就是只侍奉三爷一人,帮他穿衣洗漱的么?
她没察觉到梁墨珏语气中弥漫着的占有欲,反而想起了今儿来这的目的,于是又漫了三分笑意向前,对着梁墨珏道:“三爷,其实我今儿想向你请个假。不知道,你能不能准允?”
话到尽处,月白抿着嘴,一派期望地看着梁墨珏。
“请假?为什么?”月白一向勤快,连膝盖受了伤都想要干活,今儿却要请假,梁墨珏抬了抬眉,回首看她。
她要去做什么事么?
“……”月白默了一下,想到自己昨夜辗转反侧后想到的理由,于是向下低了低眼神,干脆全盘托出,“我有个兄长去参军了,但是我和他已经许久没有消息往来,他也不知道我来了梁府……我想知道他近况如何,也好放心。毕竟参军上沙场,时刻不注意就会丢了脑袋,我心里实在是担忧。”
她也有不愿意全部告诉梁墨珏的事,于是将陆霄云拟作了自己的兄长,但她不知,这个理由在梁墨珏眼中是蹩脚无比的。
既是兄长,为何参军之前不留联系方式?
可梁墨珏没有戳穿,他静静地看着月白,直到月白紧张地咬住唇时,他才点头准允了,“行。今日也没有什么差事,只是你早去早回,知道了?”
“我知道了!”本以为告假不会容易,可没想到梁墨珏这样轻易准许,月白稍扬着头,和梁墨珏对上目光,嘴角笑意愈发灿烂,“谢谢三爷!我一定早点儿回来!那我现在就能走了么?”
当看见月白灿烂笑色时,不知觉的,梁墨珏眸中的温度也暖了几分。他矜持颔首,算是回应,“用过早点再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月白双手拂了一把脸,她在内室呆久了,不免有些困意。听见梁墨珏的话,点头应声,“知道了,三爷。”说罢,人就转过身朝外走去,脚步雀跃的像只小百灵鸟。
月白雀跃地离开卧房,又和走进来的小怀擦肩而过。小怀走过隔断、绕过屏风,来到梁墨珏身边,“不是我说,月白倒真是个什么都摆在脚上的姑娘。昨儿晚跑得急匆匆,今儿又是跳着走的……也不知道又有什么高兴事了。”
梁墨珏手指碰了碰领口的玉扣,似乎还能感受到月白的手指残留在上的温度。他低眉无声地扬扬嘴角,解释道:“我准了她一日假。”
听见这话,小怀猛地抬头,惊讶又埋怨,“三爷,你这男女有别啊。我上回想向你告个假,你都不准!”
斜睨小怀一眼,梁墨珏放下手,边转身出内室,边道:“你上回告假,不是为了去看那‘小阿娇’的《贵妃醉酒》?又不是正事。”
小怀鼓鼓嘴,还有点不服气,“那月白会是甚么正事……”
梁墨珏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不觉好笑,打断他的话,讲:“那我也准你一日假。”他看着小怀惊喜模样,又慢悠悠地添了一句,“去看看月白做些什么。”
小怀的脸登时垮了。
月白出了梁府就往街上去,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向谁打听,征军的人么?早就离开京都了。
她到卖馄饨的小摊、卖包子的店面一一问过,都说的是不知道。最后还是一个炒货摊子的老板娘给她指了条路。
“喏,前头的明月茶馆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好多走南闯北的,你若是想知道参军的人的消息,大可去里面试试。”
月白站在炒货摊子前,眯着眼遥遥一望前头一处许多人进出的茶馆,她点了头,朝老板娘微微一笑,道谢,“多谢老板娘了。”
道完谢,她就向茶馆走去。
“你们可知道京都先前去了一批少爷兵?”
当月白刚停在茶馆门口时,就听见里头一道男声提起了少爷兵三字。她马上走进茶馆,穿梭过众人,来到了一张被好几个人围着的座位前。
那上头坐着个中年男人,两鬓微白,一件洗得稍旧的深绿长衫,旁边摆着壶茉莉茶,嘴上正嗑着瓜子。
“什么少爷兵?”月白急切地问道,也不知道这人口中的少爷兵,是不是就包括陆霄云。
中年男人戴着副黑色小圆眼镜,听见月白的话,嘴上一笑,就答道:“正是一月前从京都出发到广东的那批少爷兵啊。里头啊有王家、许家的少爷,也有陆家的公子,听说啊,还有王府的小贝勒爷呢!”
围着他的人显然摸透了他,像听书一样,其中一个人又问:“那么多个少爷去参军?做什么?吃空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