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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因为有工作的缘故,我准备早点起来洗漱,没想到蔚先生也醒了。
外面天色尚早,厚重的窗帘遮蔽得严严实实,屋内亮有一盏幽黄的小灯,光线十分昏暗。我听见闹钟声响,刚睁开眼,便看到他正侧着身,单手撑头,不知道看了我多长时间。
他伸手关了闹钟,又恢复单手撑头的姿势继续凝视我。
我按揉了一下惺忪的眼,思绪模糊之间,心想——
蔚先生这个姿势,胳膊一定会麻。
于是我下意识探身靠近他,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他的眼中闪过明显的错愕,瞳孔霎时微微收缩却没有抗拒,十分自然地顺着我的力道俯下身来,将手臂撑在了我身体两侧。
地暖蒸的屋内热烘烘,被褥中同样软和温暖,蔚先生的体温却是微凉的,让我禁不住打了个颤。
到这个时候,我才完全清醒。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搂着他脖颈的手臂不自觉松了一些。
我们离得极近。
在没有亲吻的时候离他这么近,让我有点不自在。
“蔚先生,早。”道完早安,我欲放开手臂,好让他起身,并为自己这出格的举动道歉,“刚刚没睡醒,所以把你揽了过来,抱——”
——抱歉。
话还没有说完,蔚先生忽然长臂一伸,关掉了房间内的小灯。唯一的光源消失之后,我只能在黑暗中寻找他的轮廓。
我分明已经松了手臂,可他不仅没有撤开身体,反而在静谧的黑暗中压了过来,抱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胸前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还用头蹭了蹭我的锁骨。
他的发丝有些硬,撩过我的皮肤时带来无法忽视的痒意。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蔚先生现在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寻求庇护雄狮,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狮子王,成年的他们都足够雄伟强壮,可有的时候看起来就是委屈又可怜。
但又不一样。
我再度伸出手环住他,我们在黑暗中静静拥抱。
大概是因为当下的氛围过于相安无事,我甚至抬手,像抚摸小孩子一样,慢慢抚着他埋在我颈边的脑袋。作为“回报”,蔚先生轻咬了咬的锁骨旁的皮肉。
片刻后,蔚先生起身。
他呼吸渐渐粗重,或许是由于那异域的瞳色,在黑暗中我仍能准确地寻到他的眼睛——那眼眸看向我时,就像看待即将落入盘中的猎物。下一瞬,他捉住我的手按在我身体两侧,然后毫无征兆地俯压过来,灼热的呼吸便落在我了的额间。
蔚先生的呼吸逐渐下移。
在他吻上我的嘴唇之前,我侧过了头。
“蔚先生,我还没有洗漱。”
蔚先生一顿,然而倏而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忍不住瑟缩。
他轻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似乎无比愉悦。
过了片刻,蔚先生又低头埋在了我颈间,问:“今天有通告?”
我点头:“《全程通牒》的两个采访。”
《全城通牒》成功定档春节,确定了上映时间,从今天开始进入宣传阶段,我也需要配合部分的宣传,接受采访、参加活动、参与点映。
其实我不是主演,只是男三,所以许多《全程通牒》的宣传我都不用参加。除非比较大型的采访和点映,否则都是主演们的主场。
但是我这个角色戏份比较重要,再加之陈导个人意愿,所以需要跟着一起跑通告。
蔚先生又问:“除了这个,年前还有其他工作吗?”
我回答:“还有两个晚会的提前录制,除此之外就是塑形,等待张导的电影开机。”
最近还要忙一阵,但是相比往年来说工作并不算多,等到年底应该就只剩下张导电影的事。
“好,我知道了。”他说了句,“马上就要过年了。”
冬天总是过得很快,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春节了。
我问:“今年蔚先生也是三十回家吗?”
往常过年的那几天,蔚先生是要在蔚家老宅度过的,应该是他们家中的传统。我没有见过他的任何一位亲人,只知道蔚家关系有些复杂,蔚先生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
至于我,一般是独自留在北城。
虽然母亲的病已经好了,但只要她刚刚住院的时候,我陪同忙碌了一阵子。后来手术成功留院观察,继父一家人表现出了疏远和抗拒,于是我也顺势减少了和他们的见面。
哪怕不放心母亲的身体,偶尔需要去探望,也只会选择在平日去,不会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免得打搅他们过节的兴致。
想到这里,我不禁自嘲。
——这么多年过去,我一如既往的有眼色。
前两年,蔚先生一般都会和我待到大年三十的晚上,然后再开车去蔚家。大年初二的凌晨,他又会赶回来,我们一起享受难得的假期。
“不。”蔚先生却回答说,“我今年不回去。”
我虽然诧异,但一句没有多问。
蔚先生满足地抱紧我,我刚跟他的时候,就怀疑他或许是有皮肤饥渴症。现在看来,好像更严重了。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因为时间不够放开了我。
————
吃过早餐,蔚先生驱车前往公司,我直接来到了接受采访的地方。
小戴跟在我身边,处理简单的事宜。
今天有两个接受采访的通告,分别在上午和下午,结束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六七点钟。自从上次的杀青宴后,我有段时间没见过《全程通牒》剧组的人,不过几周的时间而已,已经有些生疏。
尤其是和男主演胡泽良。
原先在剧组拍戏的时候,我和胡泽良还有女主演陶诗的对手戏最多,他们都是个不吝赐教的前辈,很有经验,教了我不少演戏上的东西。因此我们之间还算熟络,但在杀青宴上胡泽良有意无意的询问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其他联系。
两个人默认彼此避嫌。
娱乐圈是个十分注重人际关系的地方,走到哪里都要提到“人脉”两字,许多艺人私底下闹得不可开交,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但只要聚光灯一照过来,他们就能揽着彼此的肩膀笑说:“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当然,这里也有耿直、或卖耿直人设的艺人,但是成年人的社会,再耿直的人也有不能言说的事。
这就是娱乐圈。
好巧不巧,今天接受的两个采访,每次采访都问到了我同一个问题——
“何枝,作为《全程通牒》这部剧的男三,听说你和饰演男主的胡泽良有大量的对手戏,那么从你的角度来看,你认为胡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露出最得体的笑,不失礼节地夸赞:“良哥是一位很好的前辈,在片场的时候拍戏认真又负责,尊重工作人员,也帮过我不少忙,大家都很喜欢他、尊敬他。”
像这样标准又俗套的话,永远都不会出错。
现场的站位男女穿插,各位演员均按照番位站立,我旁边是女主演陶诗,胡泽良站在陈导的另一侧。他专程倾身向前侧过头来看我,隔了两个人注视着我,直到我把话说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站直身子。
我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今天的胡泽良和之前拍戏时判若两人。
记者又问:“胡老师呢,怎么看待何枝这位的青年演员?”
胡泽良闻言,忽然从陈导的另一边走了过来,站到我身旁。我旁边的陶诗专门移了移脚步,给胡泽良腾出了站立的位置。
他揽着我的肩膀重重拍了拍,面对镜头笑得爽朗:“在我看来,何枝是个很有潜力的新人演员,还很谦虚。这不,刚刚还说我在片场帮了他很多,我能帮得上什么忙?随便聊两句罢了。”
胡泽良碰了一下我的肩膀之后就迅速移开手,好像是斟酌了分寸,但是摄影师已经拍到我们关亲密的样子。
这时,陶诗开起了玩笑:“别光顾着你们的兄弟情啊,难道我不配和你们一起拍照吗?”
于是站位变成了陶诗站在中间,我和胡泽良站在她的两边。
记者再度拍下一张照片。
接下来,记者又问了一些有关电影内容、角色消息的问题。
在场的众人都是应付记者的常客,回答的时候滴水不漏,还能调动气氛。陈导和其他人也现身说法,聊起了在片场发生的小故事,有真有假,用以丰富胡泽良和陶诗的形象。
采访结束是晚上六点半。
胡泽良拦住了我。
他笑问:“何枝,聊聊吗?”
这两天的采访只在北城,等到明天北城进行过两场点映,就开始要全国的宣传和点映。陈导提前发了行程过来,我大约要跟去半数的城市,直到年底正式上映院线。
宣传电影的过程中,我难免还要继续和胡泽良接触。
因此,他拦住我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良哥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好。”
胡泽良轻笑,扫了一眼四周。
我们在长廊一角,周围有工作人员走动,但有点距离,低声说话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何枝。”他眼睛将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好久不见。”
我回:“几周时间,不算好久。”
胡泽良在圈子中属于人精,不可能听不出我话中的冷漠和抗拒,但他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他自顾自地问:“最近怎么样?”
我以为上次拒绝他之后,我们彼此称得上心知肚明,不会再有任何工作之外的关系,但是他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如果只是同事间普通地打招呼,他大可不必像现在这样,眼神写满了别扭的意味,一看就能看出怀了旁的心思。
他的眼神比那日杀青宴上拐弯抹角询问时更直白、更露骨。
我笑了。
“我最近怎么样,不干胡老师的事。”
“刚刚还叫我‘良哥’,现在怎么这么生分?”胡泽良也笑了起来,成熟爽朗,嘴里说的话却和阳光毫不相干,“上次杀青宴过来接你的人,是一屿的蔚总吧?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你会和谁有那种关系。”
“胡老师,慎言。”
我倒不怕他说出去,因为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只是觉得他和杀青宴上向我举杯的人大相径庭。
“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胡泽良声音压得很低,“其实我是真心想问问你,有没有考虑多跟一个人?”
他和我的身量差不多,我平视他,没有说话。
我想我现在的眼神一定极冷,否则胡泽良不会在触及到我的目光后,默不作声后退了一步。
然而与此同时,他眼中的火光却更愈发旺盛。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兴奋和恐惧并重:“何枝,我是认真的。我从前以为你是这个圈子里难得干净的人,本来是想要认真追求你的,如果追不到就是我们没有缘分。但是既然你有金主,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加重了声音:“我喜欢你。”
我冷声反问:“所以呢?”
“所以?”他说,“所以当然想和你在一起。”
“杀青宴的时候我已经拒绝了你,如果不够明确,那我再讲一次。”我冷冷直视他,“胡泽良,我之前不喜欢你,现在——”
“厌恶你。”
“为什么?”他急声问,“因为蔚盛礼吗?”
“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