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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浩道:“我问你,小青龙汤如何配伍?”
阎妙手冷笑:“嘿嘿,你还来考我?就指点你一下也罢,——麻黄、芍药、干姜、半夏各三钱,桂枝、炙甘草各两钱,细辛、五味子各一钱。随证加减!”
“麻黄、桂枝作何用?”
“发汗解表以治外寒啊!索性都告诉你好了,麻黄宣肺、利尿、平喘,桂枝温阳化饮;细辛、干姜、半夏温肺化饮,燥湿化痰,以治在里之寒饮;五味子敛肺止咳,芍药养血敛阴,炙甘草甘缓和中,以收敛气阴,调和药性,以防辛散温燥太过,耗伤气阴。怎么样?”
“我再问你,这药方中,可有治肾虚的药?”
“治肾虚?没有!——干嘛要治肾虚?”
“哮喘一证,急者治标、治肺,缓者治本、治肾。张老汉乃肾虚咳喘,该当治肾,才能断根。”
“哈哈哈,”阎妙手大笑不已,“哮喘治肾?谁告诉你的?哈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咳喘在肺为实,在肾为虚呀!你不会不知道吧?”
“谁说的?我师父当代神医,他也没这样教过我。”
杜文浩叹了口气,这不怪阎妙手,因为这句话是清朝名医叶天士所说,难怪宋朝的他们不知道,当下又问:“钱不收教你治这种病时,是怎么说的?”
“我师父说,盖久嗽者,肺亡津液,喘症有由肺盛,复有风冷者,胸满短气,气急喘嗽,上气,当先散肺,后发散风冷。若闷乱气粗,喘促哽气者,难治,肺虚损故也。”
“这一番话是没说错,但是,这不是针对张老汉的病症的。你们辨证错了。”
“笑话!我师父乃当世神医,经他手救治者,连阎王爷都收不走的,没听过吗?”
“是吗?你师父从来都是药到病除,绝无例外?”
“那当然!”阎妙手得意洋洋晃了晃脑袋,一瞟眼看见杜文浩嘴角有一丝讥笑,顿时想起庞县尉二奶奶的病师父就没治好,马上轻咳一声道:“庞县尉妾室的病另当别论,若不是我师父前面治疗打下了基础,你又如何救得了她的性命,——不对,现在还没肯定就能救活,这话还不能说。”
杜文浩道:“我明白了,你师父的修为不够,对这种病了解还深,一些重要的理论不了解,我跟你说你用方不对,其中道理你听不懂,说了也无用。”
“你想耍赖?”
“事实胜于雄辩,对不对看疗效。等我用别的方子治好张老汉的咳喘,就能证明你的方子错了。”
“说不出来找借口拖延时间想开溜?没那么容易。”
“我是这的坐堂郎中,随时恭候。本来想让你带句话给你师父钱不收的,听你们刚才说了之后,我觉得不用了。”
“什么话,你说,我带给师父。”
“不用了!”
阎妙手一愣:“什么不用了?说说听听嘛,如果真是什么好话,我还会转告我师父的。”
“我说了,不用了!”
“你这人真是!”杜文浩越是不说,阎妙手就越好奇,“说来听听,要我给我师父带什么话?”
杜文浩一字一句道:“不——用——了!就是这句话!”
“什么不用了?”阎妙手愣了愣,有些回过神来了,问道:“你要我带的,就是‘不用了’这句话?”
“你还没笨到家!”杜文浩笑道。
阎妙手哼了一声:“什么意思?你让我告诉我师父说不用了,不用什么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谁听得懂?”
“不用了,——就是,告诉你师父,他不用来找我拜师了!懂了吗?从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杜文浩其实压根不想让钱不收拜自己为师,尤其是在打赌赢了的情况下。
毕竟钱不收的人品很不错,口碑很好,给穷苦人治病不收钱,甚至倒贴药钱,这些品质都让杜文浩敬仰,所以,没必要让人家不情不愿地磕头拜师,自己也不需要靠这种事情出名。
阎妙手大喜:“哈哈,你到底还有自知之明,知道你没本事当我师父的师父,这还差不多。”
我没本事?
我肚皮里的医学知识领先你们一千年!
懂吗?一千年!
杜文浩气往上冲,当下冷笑:“从你刚才对小青龙汤的解释来看,你和你师父都很差劲,就你们这水平想当我徒弟,还需要学很多东西,欠账太多,我没空教,所以说不用来找我拜师了。”
“你!你可真是牙尖嘴利啊!反正你刚才说了不用拜师,这就是说,你和我师父打赌已经一笔勾销了,谁赖皮谁就是小人。哈哈。”
阎妙手办成这件事,心头很是爽快,哈哈大笑,折扇一张,故作惬意状扇了两下,觉得太凉,唰的一声收了,背着手踱着方步出门而去。
店伙计吴聪走了过来,朝门外轻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什么玩意嘛!人家钱神医才是神医,他一个小徒弟,来这充什么大尾巴蛆!我呸!”
傻胖也走了过来,朝门外张望片刻,说道:“是啊,这人说话真难听!”
“还不是仗着他师父是神医!”吴聪撇撇嘴,“杜先生,你甭跟这种人计较!现如今你治好了县尉大人的二奶奶,指望着就能名气大增,要盖过他钱神医,那也不过三年五载的事!叫我说啊,钱神医打赌输给了你,咱就得让他拜师!嘿嘿,要是钱神医拜您为师了,那济世堂不就被咱五味堂踩在脚下了嘛,那可威风了!”
杜文浩笑了笑,转头对张老汉道:“老人家,您还让我瞧病不?”
张老汉的儿子有些犹豫,低声对老者道:“父亲,要不,咱先回去服一剂济世堂的大青龙汤再说?”
张老汉摇摇头,边咳边喘说道:“不了,那大青龙汤为父都喝了好几年了,咳咳咳……,是一年不如一年,喝了好,没几天又犯。
唉!为父估摸着这药方啊,恐怕还真有些不对症的地方,却又不知道咳咳咳……,哪里不对嘶嘶……。
现而今杜先生指出来了,说为父这痼疾,必须咳咳咳……,标本兼治,要分补肺肾,听着还真有些道理。
反正老汉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天活头了,若治好了,也能嘶嘶……,享几天清福,要是治不好,死了也干净,省的这么咳喘着半死不活的闹心!咳咳咳……”
“父亲!”
“听我的!”张老汉转头望着儿子,“为父话可说在前头,咳咳咳……,不管先生给为父治成什么样,你们都不许找他麻烦!听到没有?咳咳……”
没等他儿子回答,杜文浩已经笑道:“要是我给老人家你的哮喘治好了呢?也不许他们来谢我?”
张老汉一怔,连连咳嗽中,猛地一拍大腿:
“好!有信心!有魄力!咳咳咳……,老汉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了!治!老汉我相信你!嘶嘶……”
杜文浩抱拳道:“多谢大爷信任!我这就给您开药方。”
提笔写了一付方子,递给傻胖:“照方抓药!”
药很快抓好了,张老汉的儿子迟疑片刻,陪笑道:
“我能抄录一下药方吗?若真有效,以后也方便给老爷子找方抓药服用。”
吴聪歉意回答:“别的郎中没问题,可咱们杜大夫的方子,林掌柜交代了,是杜大夫家传的,是秘方,不方便外传的,您还请原谅。”
“这样啊……”
见张老汉的儿子神情有些古怪,杜文浩立刻知道他的心思了,淡淡一笑,对吴聪道:
“没事,这方子抄一份给他好了,免得他担心。”
“得嘞!”吴聪提笔,很快抄好了方子,递给张老汉的儿子,叮嘱道,“这方子可是按先生的意思抄给你了,切记不可外传,免得辜负了先生一番好意。”
“那是那是!放心好了。”
张老汉在儿子搀扶下,咳喘着慢慢走了。
这时,后堂里丫鬟英子急匆匆跑了进来:
“杜先生,快去看看吧,你房间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躲在你药箱里了,不停嗷嗷叫,怪吓人的!”
杜文浩一拍脑门,暗叫了声我的吗哟,怎么把老虎崽这小祖宗给忘了。
一忙一上午,奶汁消化快,这老虎崽早晨喝的狗奶,早就消化光了,这会儿肯定是饿慌了,在箱子里捣乱呢。
忙起身对英子随口撒了个谎:“那是个小动物,养着作药用的,你别管,这我自己照料就行了!”
边说边匆匆进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