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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阮思娴在镜子前站了很久。
怎么就不记得她了呢?
她这张脸很大众吗?
这不可能啊。
想了许久想不通,阮思娴只能归结于傅明予日理万机,脑负荷太大,所以提前进入老年痴呆,对他要善良。
善良的阮思娴决定去洒点汗,没有什么气是运动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是运动量不够。
阮思娴新租的小区里有个环境很好的健身房,算是物业给业主的福利,不对外开放,所以人也不多,她今天第一次去,器械区就只有少数人。
看到干净的毛巾与矿泉水,还有非常本分不凑上来推销的私教,阮思娴就觉得自己这钱花的值。
健身房里很安静,偶尔只有隔壁舞蹈室里传出的动感音乐声。阮思娴就着这音乐的节奏,一步步调高液压油缸。
直到一道男声打断了阮思娴。
“美女,加个微信呗。”
视线里先出现一双跑鞋,抬眼时,见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男人笑眯眯地看她,手里也没拿手机。
阮思娴眼里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男人却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臂力器。
“可以啊,果然是飞行员,这臂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阮思娴挑眉。
你谁啊?
男人转身,面向阮思娴,伸出手:“宴安,宴席的宴,安全的安。”
宴安?
阮思娴扫了他一眼。
虽然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但一般人也不敢顶着这名字出来招摇。
“宴总好。”她和宴安握手的同时,问道,“您怎么认出我了?”
“我这不是看过你照片吗?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还想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宴安靠着臂力器,一副松散模样。
他瞥了阮思娴手臂一眼,又道,“不过我看见你玩儿这个就基本确定了。”
“这样啊……”
有的人虽然衣着名贵,但天生就自带一股亲和力,宴安显然就是这样的人。看着不着调,但又丝毫没有架子,阮思娴不知不觉就跟他聊了许多,得知他也住在这里,今天刚从北航总部回来,难得休息,便来这里运动运动。
但宴安没说的是,他只是偶尔来这里住一晚。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他就常住这里了。
说起北航,宴安又忍不住酸傅明予,“真是可惜啊,你去了世航,要在傅明予那儿工作,他这人就是个切开黑的,平时看着冰山似的不爱说话,一惹到他就让人吃不了兜着走,你可小心了。”
阮思娴笑着说好。
宴安见她模样轻松,自己也便更没有拘束了,坐到旁边的卷腹器上,又道:“你之前是华飞的员工,对吧?怎么想到当飞行员了呢?”
阮思娴点头,“嗯,三年前入职的,刚好赶上自主招飞最后时限,就想试试看。”
“那还挺好,我知道华飞内部报名的人挺多的,但是选拔上的少之又少。”宴安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什么,“哎哟,我们北航有个签派员原来也是华飞那边的,好像跟你在飞行学院还是同期。”
“对,是司小珍,我们认识。之前就是一起去的华飞,只是后来在飞院的考核没过,转行做了签派员。”
“嗯,签派员也不错,地面机长嘛。”
聊到这里,宴安发现自己好像耽误阮思娴不少时间了,于是起身告辞,“那你继续,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阮思娴点点头,起身往另一处器材走去。
宴安又回头道:“对了,当真加个微信呗,做不成同事还可以做朋友嘛。”
两人来来回回也算是聊过几次天的人了,阮思娴自然不会拒绝,跟他说自己的手机号码可以搜到微信,宴安便笑着走了。
但宴安在这儿跟阮思娴聊了会儿天,直接导致了他去迟了朋友那边的局。
不过关系也不大,反正都是朋友们聚一聚,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凑巧了今天好几个都有空。
江城西郊的华纳庄园顶层包厢内只开了一盏吊顶的淡黄色灯笼,将室内大部分冉冉升起的白烟吸附消散,特质的雕花屏风也有同样的功能,以致这座包厢里的男人们大多都手里夹着烟,却没有什么呛鼻的味道。
宴安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桌打牌的人,便开口道:“今天我感觉好,起一个人让我上。”
牌桌上有人抬头看他一眼,“来迟了还好意思,一边儿去。”
宴安吊儿郎当地笑着,往屏风后绕去找卫生间。
那处沙发还坐着几个人,有男有女,但宴安一眼就看到坐在正中间的傅明予。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傅总大忙人也来了?”
屏风后灯光较暗,傅明予嘴里含了支烟,正俯身要去拿桌上的打火机,闻言动作停顿片刻,抬了下颌,了无意味地扫了宴安一眼。
这时,旁边的女人机灵地按着打火机,上半身前倾,把跳跃的火光送到傅明予面前。
傅明予看了她一眼,目光和看宴安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女人的紧张地看着傅明予,手抖了一下,火光微闪。
他最终还是偏头,轻轻一吸,烟头亮起红色火光,随着他的吸入,渐渐扩散,越发明亮,似是照亮了他整张脸一般。
也照亮了这个女人的眼睛,她脸庞浮上盈盈笑意。
可下一秒,傅明予在吐出袅袅白烟的同时,将烟搁在了烟灰缸旁。
那支烟就在那里一点点熄灭。
宴安从卫生间出来,寻了个座位,正好在傅明予旁边。
他看了傅明予身旁的女人一眼,“哟,傅总女朋友?”
傅明予背对着女人,朝宴安递过去一个眼神。
宴安半晌没反应过来,打量了那女人两眼,才回味过来,傅明予大概是在说“你以为我口味跟你一样喜欢整容脸?”
这就侮辱人了,宴安觉得自己最近怎么也有长进的吧。
正好牌桌旁边祝东的女朋友指了指宴安,“别胡说啊你,那是我朋友,今天顺便过来玩的。对了,介绍一下,她是夏伊伊,你知道吧?”
那位嫂子这么一说,四周就有人低声笑。
谁不知道宴安最喜欢网红,圈里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网红之间的二三事。
可是宴安没有搭理别人的调侃,他在听到“夏伊伊”三个字的瞬间伸长脖子看过去,毫不掩饰地打量,直到夏伊伊不好意思了宴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咳了两声以示尴尬。
知道是知道,可是这跟照片上怎么长得不一样啊?
偏偏旁边的傅明予看出了他的震惊,竟难得地朝他笑了,然后起身去牌桌观战。
这样宴安就跟夏伊伊坐在一起了。
这是几个意思啊……
宴安和夏伊伊对视一眼,后者友好地笑了笑,目光却很快又落到傅明予的背影上。
宴安朝着傅明予的背影冷笑一声,也走了过去,又站在傅明予旁边,靠着祝东的肩膀。
“出四筒啊,你会不会打牌?不会就起来让我打,傅总,你玩不玩啊?要不咱俩去打两局桌球?”
傅明予点了根烟,永远都是那副懒得理他的口气,“没兴趣。”
“我看后面那位妹妹对你挺有兴趣的。”
“是吗?”傅明予应了一声,看见夏伊伊和祝东的女朋友挽着手出去了,出门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傅明予只当没看见这道眼波,等人出去了这才说道,“我可不想和网红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娱乐新闻上,分手后又被粉丝扒出家底骂个底朝天然后被家里老爷子没收车钥匙。”
牌桌上又是一片哄笑。
宴安被傅明予嘲讽惯了,又一次冷笑,也不理他,弯腰勾住祝东的脖子,说道:“对了,我最近认识个女飞行员,那可绝了我告诉你们,比那些女明星还漂亮,居然是个飞行员你们敢信?”
傅明予眸色微闪,食指微屈,弹落一截烟灰。
一听到“比女明星还漂亮”的飞行员,牌桌上几个男人的注意力哪儿还能在那硬邦邦的麻将上。
“真的假的?来张照片看看呗。”
宴安摸出手机,眼里尽是得意之色,“行啊,我翻翻朋友圈,真的,不是我夸张,我要是能找个女飞做老婆,我家老爷子睡着了都要笑醒,估计要去祠堂里跪着谢祖先保佑。”
祝东理着牌,瞥了宴安一眼,“可以啊,动作快啊,昨天还差点被你前女友骂上热搜,今天就拿到女飞的微信了,可是人家是能上天的女人,看得上你吗?”
宴安扬眉,手指迅速滑动。
“那可不一定,哦对了,傅总可真的厉害,硬生生把这人从我们北航抢走了。”说话间,他扭头看傅明予,“傅总,你抢了我的人,总不能还阻止自由恋爱吧?”
宴安这人就是嘴贱,明知道自己只会得到一抹傅氏冷笑,却还是这么说了。
“这还真说不定。”
宴安只当没听见傅明予的话,继续翻手机:“哟,朋友圈没有自拍照啊,啧,真美女就是这样,平时都不拍照的。”
几个人笑着嘘声,反正知道他德性了,平时哪个女朋友不是这么吹的。
唯有傅明予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落在宴安手机屏幕上。
他退出微信,找邮箱里翻了许久,终于找到助理发给他的简历,然后下载第一封,下滑到中间,打开图片,手机递到牌桌中间。
“看看,看看,别说我唬你们。”
几道视线同时定格在手机上,包厢内又一瞬极致的安静,男人们的荷尔蒙被香烟熏得明显了几分。
就在这分秒的惊艳中,祝东先发制人,夺过手机,看了两眼还不够,两根手指正要放大照片,他女朋友就和夏伊伊一起走了进来。
人还没发声,祝东便求生欲极强地丢开手机,吆喝道:“出牌啊你们,还玩不玩啊?”
宴安翻了个白眼,正要拿回自己手机,又被对面的人抓了过去,并跟傅明予挑挑眉,“你不来看看啊?”
傅明予单手插着兜,并未搭理,转身朝沙发走去。
那人笑呵呵地低头放大图片,看了许久,“啧啧”叹道:“这气质绝了,穿制服也这么好看……对了,咱们这儿在场谁是制服控啊?祝东,你不仔细瞧瞧?我记得你是制服控啊。”
有女朋友在场,祝东一记眼刀飞过去:“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制服控了?”
回头又把目光递到傅明予那边,一群人随着看过去,四周是刻意压低的笑声。
视线中心的傅明予沉着双眼,弯腰按灭了烟头。
当晚,阮思娴敷着面膜躺在床上,收到了一条好友添加请求。
没有注明来意,阮思娴只能凭头像和名字去猜测这个人是谁。
可是谁叫女人有天生的第六感呢,阮思娴只看了一会儿,就知道是谁了。
阮思娴叹了口气,万年不冒泡的朋友圈终于有了新内容。
微信好友申请系统怎么不加一个“拒绝”选项呢?真是太可惜了,不能让对面明晃晃地看到“拒绝”两个字。要是再加一个“永远不接受此人申请”就更好了。
正好在刷朋友圈的柏扬第一个回复。
柏扬:可能是保护对方自尊心吧,这种人不要理他呲牙。
阮思娴点点头,回复:你说的有道理点赞,看来是我没你想得周到,微信太人性化了。
柏扬看到这条评论,没憋住笑,八卦心被勾起,想打字继续聊下去,连一旁傅明予跟他说话都没注意到。
直到身侧的目光凉凉地看过来,柏扬才感知到不对劲,讪讪地说:“傅总,您刚才说什么?”
汽车正在高速行驶,窗外霓虹明明暗暗,傅明予眉梢微吊,已经极不耐烦。
只能说幸好他确实没说什么重要的事,而柏扬这样走神的模样也是极少见。
“你在笑什么?”
柏扬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没什么,看那个女飞朋友圈呢,挺有个性的。”
本以为傅明予只是随口一问,柏扬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却又问:“怎么了?”
柏扬便把手机递过去给傅明予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那么一眼。
傅明予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
“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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