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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怎么啦?”
一声巨大的烟火绽放声,掩过了尤玉玑的话,使司阙没有听见。
尤玉玑循声抬头,望向绽放在夜幕里的巨大烟花。这一刻,黑夜也褪了色,宛如白昼。她收回目光望向拉着她往前走的司阙。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离开河边的人群,脚步有些快。
尤玉玑便不再问,由着他。
今晚的涟水河畔很是热闹。司阙冷着脸拉着尤玉玑走了许久,身边的人才逐渐少了些。可他脚步仍旧不停,一口气将尤玉玑拉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院墙高立,遮了河畔的喧嚣。
一直到小巷的尽头,司阙才停下脚步,他将尤玉玑抵在墙上,摘了她的面具,看见她娇妍的芙蓉面。
“姐姐……”他唤一声,低低的声音里克制着。
尤玉玑顺势将手搭在他的上臂,含笑望着他,柔声问:“不是你让我去跳舞的吗?”
她眉眼间勾着妩丽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刚跳过舞后的轻喘。
司阙望着她微微张开的旖唇,立刻吻了上去。
修长的指压在她雪白般的脸颊,将整个人禁锢在身前、掌下。
尤玉玑身后是粗糙的白灰墙,染着冬日的寒凉。身前的人像一团火。她被夹在中间,喘息吐不出,又侵来另一种掠夺的压迫感。
烟火升在最高处刹那绽放,流光再零碎地温柔降落夜幕。
“吱呀”一声响,身边一处院落的后门被推开,里面的人并没有看见昏暗角落里的两个人,将怀里的半盆水泼到门侧,又退回去关了门。
缱绻的深吻被这一盆水打断,两个人停在那里,许久不言也不动。
良久,听着那户人家没了响动。
两个人同时相望,又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尤玉玑压低声音,即使是带着嗔斥的语气,声音也仍旧温柔:“不要在外面这样胡闹。”
“忍不住。”司阙望着尤玉玑的眼睛。
尤玉玑唇角轻翘着:“你是小孩子吗?”
司阙垂眼,将轻吻落在她的眉心。
他只是,情……不能自已。
浅浅的温柔印在尤玉玑的眉心,尤玉玑悄悄将脸偏到一侧,唇角微抿。明明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却在这一刻,因为这个轻吻,在心里生出一丝小小的柔软来。
司阙将挂在臂弯里她的斗篷,为她穿好,仔细将她领口的搭扣扣好。
尤玉玑安静地望着他给她整理斗篷的衣襟。他修长的指沿着她的衣襟从上向下抚去,直至松了手,动作自然地牵起她身侧的手。
他牵着她往外走,从阴暗的小巷走回热闹的涟水河畔。
高高的院墙向后退去,河畔的光明一点一点出现在视线里,直到两个人也走进光明里。
“下雪了。”尤玉玑微微仰起脸,让细碎的雪沫子落在脸上。
雪很小,零星掉下来几粒。似乎是过来凑凑热闹。
两个人沿着河岸漫步目的地走了好一阵,安排放烟花的几位侍卫才艰难挤过人群,找到尤玉玑。
“夫人!”
尤玉玑一惊,瞬间心虚般松开司阙的手。
“人太多了,可算找到夫人了!”卓文松了口气。
尤玉玑随意点了点头,都没怎么听清卓文在说什么。
她不由因为自己刚刚的心虚举动而好笑。以前也不是没有在人前与司阙走得近,可不知刚刚怎么了,竟忘了他穿着女儿裙装,心里生出几分怕被人撞见的不自然感。
她立刻望向司阙,不想他多想。他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尤玉玑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柔声:“瞧着前面也很热闹,去那里走走。”
卓文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依偎的身影,在心里感慨夫人和阙公主感情真好,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他不再多想,立刻和身边的两个侍卫追上去,再不敢和夫人走散。他在心里琢磨着呢——这么两位大美人,若是被人唐突了可不行。
尤玉玑和司阙又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抱荷与枕絮说过的那棵合欢树。
不是花团锦簇的时节,这棵合欢树本该枯着,可一条条红绸挂在枝杈间,密密麻麻,让整棵树绽放着满树的“红花”。
许多人围在树下,有三三两两的姐妹,也有或年轻或年迈的夫妻。
尤玉玑含笑望着一对鬓发斑白的老夫妻相互搀扶着慢慢走远。她收回视线,望着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合欢树。
卓文询问:“夫人,需要过去吗?”
人太多了,若夫人想要过去。他必然得先开开路。
尤玉玑摇头。
反倒是卓文身边的一个侍卫不好意思地跟卓文告了假,一溜烟钻进人群里,挤到树下去,给自己求个好姻缘。
卓文笑呵呵地骂了一句。
尤玉玑长久凝望着合欢树枝杈间温柔飘着的一条条红绸,唇角勾勒着一抹极浅的笑。
良久,她转眸,望向身侧司阙的侧脸。
明明仍身处热闹的涟水河畔,可是这一刻,尤玉玑心里却慢慢静下来,远离了那些与她无关的喧嚣。
那些热闹的、柔软的、细腻的,又或者别的复杂情绪都被她逼离。
这一刻,她心中一片宁静。
在这份平静里,她问自己——
尤玉玑,你喜欢他吗?
不是欣赏或同情或合适,而是最纯粹的男女之间的喜欢。
喜欢他吗?
不算认识时,因他的诗词文曲而欣赏。
急需一个不惹麻烦的孩子时,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日复一日的相处,怜惜他的处境,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步,依着他哄着他。
她似乎都快忘了,最初觉得司阙是最合适的人选时,明明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命不久矣。
彼时,她想要一个孩子,不想与孩子的父亲牵扯。
而如今,她一想到他命不久矣,心里会生出难过来。这份难过真的只是因为他停药而生出的愧?真的只是对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早逝而惋惜?
不止吧。
错综复杂的牵扯,哪里还能轻易将其他情愫挑离,再去量那份纯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姐姐?”司阙望过来。
尤玉玑慢慢笑起来,柔声说:“很晚了,该回去了。”
“好。”司阙语气寻常,好似他刚刚并没有发觉尤玉玑长久的凝思一般。
下来时有顺流而下的小船,上去时也有小船。往上游去的小船和漂流而下的小船不太一样,稍微宽敞些。只是河畔旁热闹的人群往往习惯了步行往上去。逆流而上的船只并不多。
尤玉玑和司阙也如其他游玩的人一样,沿着河畔往上走了一段。尤玉玑听见司阙轻咳了一声,担心他身体撑不住又不好意思说,立刻让卓文去准备小船。
她与司阙坐在小船上,听着船夫哼着古老的小调。
尤玉玑望着飘在水面的河灯,顺手捞起一只空白的河灯。她转头询问:“老人家,你这船上可有笔墨?”
“没的没的。夫人是想在河灯上写字不?用烧过的木棍也行的!”
尤玉玑道了谢,燃起火折子,烧了一会儿,再手腕轻摇,将其熄灭,待温度降一降,才在河灯的纸面上费力地写下“平安”二字。
“姐姐给谁求平安?”司阙忽然问。
“那可太多人了。”尤玉玑唇角勾着笑。她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在河面上。水波涟涟,小小的河灯跟着摇曳轻晃。
·
翠玉和林莹莹爱热闹,将河畔的小吃摊吃了个遍,又手拉着手挤过人群,站在桥上,指着夜幕上绽放的烟花开心地笑着。
一只小船泊在岸边,船夫不知道去了那里。青衣书生独自立在船头,微微眯着眼睛,望着立在桥上的那抹粉色身影。
一簇又一簇的烟火,将桥上的景色一次次照亮。
不多时,他的小厮艰难挤过河边放河灯的人群,登上小船。
“公子,查到了。她是安世子的侍妾。”
书生皱了下眉。
小厮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就是安世子大婚那天,带回府的两个清倌中的一个……”
书生拢皱的眉峰慢慢舒。
不是谁家的夫人,而是个侍妾,还是安世子的侍妾。如此,反倒更好办了。
他再抬头望向桥上,也不见了那抹粉色的身影。
林莹莹和翠玉手挽着手下了桥,去寻春杏。她们两个在人群里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春杏蹲在河边,手里捧着个河灯。
两个人立刻过去。
“咦,你为什么在河灯上画了个月亮?”翠玉问。
春杏吓了一跳,她捧着河灯的手跟着一抖,河灯差点落了地。
“没、没什么。”春杏尴尬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河灯放在涟水上,看着它缓缓飘走。
林莹莹和翠玉对视一眼。
“夫人她们过来了。”林莹莹的侍女出声。
几个姨娘立刻去迎尤玉玑。几个人心里都明白今晚出来玩了太久,是该回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林莹莹和翠玉不停向尤玉玑讲着她们看见了什么好玩的,吃了什么好吃的。
“遇到好吃的,我们还给姐姐买了呢!”林莹莹拍了拍怀里的大盒子。
尤玉玑笑着点头。
在河边待了太久,司阙身上有些冷。一上马车,他就在喝热茶,稍微暖暖身体。
“今晚的烟花可真好看!”翠玉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官老爷哄小娘子开心呢!”
正在喝龙井茶的司阙轻咳了一声,差点呛到。
“当心些。”尤玉玑忍着笑意,用丝帕轻轻擦去他手指上溅到的一点茶渍。
“烫不烫?”她问。
司阙摇头。
尤玉玑放下手,状若随意地说:“也不知道有没有哄了那小娘子开心。”
言罢,她转眸含笑望向司阙。
司阙修长的指捏着手中的茶盏,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他望着尤玉玑那双嫣然的眸子,慢悠悠地说:“想来……当是开心的。”
林莹莹打了个哈气,随口说:“这么晚了,好困。”
翠玉忽然噗嗤笑了一声,言辞无顾忌:“官老爷为哄小娘子开心,花了那么多银子烧亮涟水。这小娘子今晚可不得将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说不定明儿个都下不来床喽。”
司阙撩起眼皮,瞥向翠玉。
尤玉玑拿过司阙指间那盏茶,自己喝了,才一本正经地说:“有道理。”
司阙果真转眸望向她。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林莹莹和翠玉嚷着累,立刻跳下马车。春杏也跟着下去。车厢里只剩司阙与尤玉玑两个了。
尤玉玑凑过去,轻轻贴了下他的唇角。
安抚的意味很浓。
司阙垂着眼睛,不太高兴。
他还是盼着她红着眼睛拉着他衣角央求他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再在评论区哭唧唧担心be啦,贴心的作者把he这俩字母补在文案上了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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