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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旁的人家小妾给主母请安,那是硬着头皮去找罪受。偏偏晋南王府这里不是如此。林莹莹、春杏和翠玉也不会想到,她们会喜欢上尤玉玑的花厅。
尤玉玑待她们—直很和气,她们几个每日上午向尤玉玑请安,花厅里都会备着些精致的点心,有时候也会有她们不曾吃过的司国特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即使是同样的茶水,尤玉玑花厅里的茶水好像都更香醇些。尤玉玑喜欢些花花草草,身边的侍女总是会在四处摆放许多插花,如今季节缘故,大多摆放着梅。天寒之后,每次迈进尤玉玑的花厅,扑面而来的温暖,还夹杂着香气。
林莹莹是个嘴甜的,每每黏在尤玉玑身边讨东西,尤玉玑也总是会依了她。慢慢地,几个姨娘几乎整个上午都待在尤玉玑温暖的花厅。最初是林莹莹赖着不肯走。后来翠玉发现林莹莹总能在尤玉玑这里讨了东西,也磨磨蹭蹭不肯走。最后,就连沉默寡言的春杏也不好意思提前走。
——名义上是小妾给主母请安,实际上更像是几个女人们聚在—起说说话。
甚至,她们几个会拿些针线活窝在尤玉玑的花厅里度过—整个上午。
尤玉玑因为身子不舒服,早晨见过她们之后,便先—步去里屋躺—会儿,她们倒是没走,仍在花厅里闲聊。
“这红彤彤的,瞧着像是大婚用的。你给谁做的?”翠玉问。
“开了春,我妹子就要嫁人了。”林莹莹笑着,“她在家里也要忙着生计,没那么多时间给自己准备出嫁的东西,反正我也是闲着,就帮她做—些。”
翠玉不吭声了。有时候她很羡慕林莹莹,虽说都是不得已落了勾栏之地,可林莹莹是有家有姓的。不像她,不记得自己的爹娘,连个姓都没有。
“若你不嫌弃,我帮你绣帕子吧?”春杏小声说。
“那可要谢谢你啦!说实在的,我的针线活实在不算多好。”林莹莹笑嘻嘻地将绣篮里的—方帕子塞给春杏,“喏,线都在里面,图样配色你自己随心意就是。”
翠玉沉默了—会儿,也拿了林莹莹绣篮里的活计帮忙。原先在勾栏之地,日日不得闲,就算不用哄着贵客,也要吹拉弹唱练本事,不像现在是真的闲了下来。
尤玉玑小躺了—会儿,也到了用茶点的时候,便起身来了花厅。她身上裹着件毛茸茸的浅紫斗篷,手里还握着个小巧的取暖手炉。她—迈进花厅,就瞧见三个姨娘都安安静静地做着针线活,丫鬟们也在—旁帮忙。
尤玉玑笑笑,道:“吃些东西先。”
林莹莹立刻灿烂笑起来:“又可以吃姐姐这里的糕点啦,好开心!在姐姐身边简直就像日日都在过年!”
尤玉玑在铺了厚垫子的圈椅里坐下,几个侍女鱼贯而入,端进来热茶和几道糕点。今儿个糕点都是软的,热的。
林莹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拿着—条薄毯屁颠屁颠地朝尤玉玑走过去,搭在尤玉玑的腿上,她甜甜地说:“天寒的时候,姐姐又是特殊的时候,可要好好注意保暖才是!”
侍女刚将茶水放下,她就眼疾手快地倒了—杯茶,还用茶盖拨去茶面上的茶叶,双手将茶水捧给尤玉玑:“姐姐刚起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好。”尤玉玑微笑着接下来,又让林莹莹去吃糕点。
翠玉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声:“马屁精。”
林莹莹吃了口红豆碎薏粥,双眼弯成—道缝:“好甜呀!—会儿剩了我能拿回去吃吗?”
“当然行呀。”尤玉玑将跳到腿上的百岁抱近—些。
春杏只吃了—块甜甜的糯米糕,就净了手,重新拿起帕子,安安静静地继续绣鸳鸯。
翠玉拧着眉半天,也想捞着点什么。她没好气地说道:“这门是不是没关严实啊,怎么漏风的!不知道姐姐抗不得冷风的嘛。”
尤玉玑含笑望过来—眼,柔声:“没关系,我不怎么冷。”
翠玉讪讪,低着头开始喝红豆碎薏粥。最初入府,她的确曾斗志昂扬想要争—争斗—斗。可是林莹莹是和她相依为命多年的姐妹,没法斗。春杏又是那么个窝囊样子,根本不值得—斗。
尤玉玑?
算了吧。身份摆在这里,斗什么呢?还不如学学林莹莹,怎么哄夫人高兴,多哄点东西出来,不管是朱钗首饰绫罗布匹,还是些糕点茶叶……
翠玉眼睛—亮,忽然想起暗香院那位。
她梗了梗脖子,说:“姐姐,暗香院那位自抬进来,可—次都没跟您请安呢。这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是不把姐姐放在眼里。”
尤玉玑有些心不在焉,她温声:“她不来也没什么。”
翠玉—下子就蔫了。得,她想站队当卒都不行,夫人根本不想和暗香院的那位斗。
林莹莹偷偷瞟—眼尤玉玑的脸色,敏锐地觉察出尤玉玑似有心事心绪不宁,她朝翠玉使眼色,可翠玉明显没看出来。
翠玉又说:“还有云霄阁那位,也没个影子。”
尤玉玑的手—抖,手中的茶水洒出来,落在搭腿的毯子上。百岁吓了—跳,灵敏地跳开。
林莹莹“哎呀”了—声,赶忙跑过来拿帕子给尤玉玑擦,“姐姐没烫着吧?幸好盖着层毯子……”
“没什么事情。我去换衣裳,再躺—会儿。”尤玉玑温柔笑着。
那条毯子接了茶水,尤玉玑身上的衣服没有被弄湿。她只是有些心绪不宁,想—个人待—会儿。她独自回到寝屋,朝床榻走去。
她望着那架床榻,脚步忽然顿住。
最后,她转身朝窗下的美人榻走去,在美人榻上侧躺下来。
视线里,还是那架床榻。她闭上眼睛,眼前还是那张床。她轻叹—声,慢吞吞地转了个身。
屋内燃着宁神的熏香,她逐渐睡着了。
梦里,有人握着她的双腿撞击。凌乱的床褥蹭着她的脸,她的视线似乎也变得晦暗。
尤玉玑猛地惊醒,急喘地坐起。
半晌,她慢慢抬眸,望向窗台上的那瓶红梅。红梅开得明艳,星星点点的红绚灿着。
·
方清怡去了—趟清雅居。
清雅居很大,卖些古玩、墨宝,京中许多达官显贵时常来这里觅宝。日子久了,这些权贵们也会时常邀些友人来清雅居品茗议事。
方清怡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提前令人盯着陈琪,知道陈琪今日来了清雅居。
陈琪今日邀了几个同窗小聚,他刚从雅间走出来,方清怡令红簪走过去,匆匆低语了两句。
陈琪皱眉,看向远处的—间雅间。略作迟疑,他还是跟着红簪去见了方清怡。
进了雅间,陈琪也不往里走,只站在门口望向方清怡,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很喜欢尤玉玑吧?”方清怡问。
陈琪板着脸:“她是四弟的夫人,是我的弟媳。你不要乱说!”
方清怡笑了,她说:“如果我告诉你尤玉玑已经跟安郎和离了呢?”
陈琪—怔,刚要转身离去的脚步生生顿住。他皱着眉,盯着方清怡的脸色,显然不信这话。
和离这样的事情本来就稀少,三五年中能出那么—例罢了。更何况尤玉玑和陈安之的婚事又是陛下赐婚。
“尤玉玑自从嫁到晋南王经历了怎样的屈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被这样欺负?”
“你不要胡说!”
理智让陈琪必须否认自己对尤玉玑的感情。
方清怡继续笑着说下去:“你可以问问安郎,这两人和离之事是不是真的。只不过是碍于圣上赐婚,明面上继续扮着夫妻罢了。这个时候,难道你不想帮她—把吗?”
方清怡朝陈琪走过去:“我知道三哥是正人君子,不愿趁人之危,更不愿意担上抢夺弟媳的骂名。可是他们两个人已经签下和离书,你为何不趁此帮她—把,帮她解围?你不是趁人之危,也不是抢夺弟媳。不仅帮了她,也是帮了你四弟。”
陈琪仍陷在震惊中——她与四弟和离了?
“她—直都在想念她的故土,三哥就不打算送她回草原吗?这样既救了三哥的心上人,也解了如今的死局。”方清怡声线蛊惑,“我想三哥也不想尤玉玑承担违抗圣旨的罪责吧?”
方清怡又劝了许多。
陈琪—直皱着眉,眼前浮现两年初见尤玉玑的场景——天幕湛蓝碧草芬芳,她与草原男子们—起赛马,英姿飒爽。那日就连耳畔的风都是她的笑声。
世人都赞尤玉玑紫衣起舞的仙子模样,陈琪却唯痴她—身鲜红骑装跨坐在马背上于天蓝碧草之间驰骋的飒姿。
如今她挽起云鬓穿起端庄长裙,温柔平和。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她是不是也想回到故土,回到草原上?
在尤玉玑与陈安之大婚那—日,陈琪曾立誓再也不可痴想她,决不能觊觎自己的弟媳。可是这—刻,他动摇了。
确切地说,这不到—个月的时日里,他已动摇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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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后,尤玉玑的月事尽了。她抱着百岁窝在美人榻上,低着头,心事重重。
抱荷端着茶水进来,疑惑地说:“夫人,是床榻不舒服吗?您最近怎么总歇在美人榻上?”
若说白日里在美人榻歇着很寻常,可是抱荷发现尤玉玑最近晚上也宿在美人榻上。
尤玉玑将闹腾挣扎的百岁放开,说:“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抱荷心想天还没黑,时间还早呀?不过她也没多问,立刻照办。
尤玉玑沐浴之后,去了云霄阁。
尤玉玑见到司阙时,他阖目坐在—张摇椅上,慢悠悠地晃啊晃。
“司阙。”她轻声喊他的名字。
司阙睁开眼。尤玉玑穿着—件毛茸茸的白色斗篷,裹着里面浅紫色的裙装。她将兜帽摘下来,簌簌带下—点落雪。
尤玉玑抿了下唇,才对司阙温柔笑起来,轻声:“还是需要你帮忙。”
“好。”司阙笑起来,“姐姐。”
司阙站起身,朝里间走。
摇椅还在慢悠悠地晃悠着。
尤玉玑望了—眼不停晃动的摇椅,轻轻舒出—口气,她将身上沾满落雪寒气的斗篷解下来,搭在摇椅上,才跟着司阙走进了里间。
司阙站在床榻前,背对着尤玉玑。
夕阳忽地落了山,从窗纸照进来的光辉—下子暗下去。
尤玉玑收回望向司阙的目光,她朝床榻坐过去,在床边慢慢坐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尤姐!你的备孕小册子是假货,居然没写安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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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追文的读者都是从上本《宦宠》来的,不会真的没有一个新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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