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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尤玉玑朝后门跑去时,林氏还劝过被垒砌的后门要先凿墙才能进去救火,太耽搁时间了。可不多时,林氏看着轻易不露面的阙公主从狭窄的小路走出来,叫人从后门进入去救火,不由多看了司阙几眼。
这位公主是何时去了后门?
可她心里记挂着陈顺之,也顾不得多想,赶忙跟着大批侍卫朝后面去。小路狭窄,她走在后面,让救火救人的侍卫和家仆先过去。等她焦急地走过去,看见尤玉玑将王妃抱了出来。
“王妃!”林氏惊呼。
她再也不能往前挤,只好躲到一侧的雪地里将路让出来,伸长脖子焦急张望着。不多时,之前和陈顺之一起冲进去救人的侍卫背着没有知觉的陈安之出来。
林氏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直到看见满脸黑漆漆的陈顺之抱着陈凌烟出来,她眼睛一湿,双腿也跟着软下来。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快,快去请大夫!”林氏强自镇静地吩咐着。
她等到陈顺之走过来,立刻迎上去,也顾不得他怀里的陈凌烟怎么样,先上下打量着陈顺之,见他头发烧焦了一大片,心里一揪一揪地心疼着。等到她终于将目光落在陈凌烟的脸上,不由心里咯噔一声。
她希望陈凌烟下巴上的烧伤千万不要留下疤啊……这可是在姑娘家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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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南王匆匆赶回王府,还没到家,远远已经看见了大火,心里不由一紧。
“快些!”他怒声下令。
马车终于在府门前停下来,晋南王跳下马车,一向沉稳的他失态地一路狂奔。数九寒冬,心如火烧。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人救出来了没有?!”他朝着火海的方向奔去,玉冠歪了,脚步也虚浮地差一点跌了一跤。
管事亲自去救火,手上的脏渍擦到脸上,好几块黑迹来不及管,急忙迎上晋南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衣领已经被晋南王揪住。
“说,人怎么样了!”
“救、救出来了!”
晋南王顿时松了口气,松开攥住管事的衣领。
“可是……”管事咽了口唾沫,“世子和王妃伤得很重,世子妃让人进宫去请太医……”
“快去请!”晋南王推开管事,大步往前走。
“已经派人去请了。”管事一边说着一边跟在晋南王的身后。
晋南王愣了一下,问:“你说世子妃让人去请太医?”
“是!是世子妃从后门进到火海里,亲自把王妃抱出来的!大公子也跟着救人的侍卫一起冲进去救人。大公子身上也有几处烧伤。”
管事继续徐徐说着:“说来奇怪,为了御寒每个院子的后门都是用砖墙砌住的。方姨娘的屋子后门竟然不知道为什么提前拆了……”
晋南王已经停下了脚步。
管事赶忙住了口。
晋南王望着仍旧没有被扑灭的大火方向,微微眯了眼。他想着望江对他说的话,想着这件事情的种种疑点。
“王爷?”管事轻声询问。
晋南王回过神,问:“人都救出来了?”
管事面露难色:“方清怡倒是不见了踪影。”
晋南王没有再多问,快步往前走,一口气回到院子,刚掀开帘子,就听见王妃痛苦呻.吟声。
“卿卿!”晋南王一惊,三步并两步迈进去。
王妃趴在床上,烧焦的衣服和皮肉黏连在一起,触目惊心。
晋南王瞳仁猛地一缩。
太医还在来的路上,府里先请了大夫过来,大夫正在外间焦头烂额地写方子,让两个府里的婆子给王妃把黏在皮肉上的衣裳想法子弄下来,哪怕用刀子割开,也得弄开。
王妃满脸是汗水,水洗一般。她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见晋南王来了,唯有红着眼睛努力朝他伸出手。
“会好的!会好的!”晋南王牢牢握住她的手,一向威严的人当众颤了声。
谷嬷嬷焦急地走进来,哽咽着开口:“王爷,大夫想请您过去说话。”
晋南王拍了拍王妃的手背,快步去了外间。
“王妃什么时候能好?”晋南王逼问。
大夫刚写完一道方子,却不敢交给下人去煎药,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说:“启禀王爷,王妃此时疼痛难忍,理应立刻服下止痛的药……”
“那还等什么!”
“只是……”大夫解释,“王妃有孕在身,本就胎像不稳。若这个时候过度服药,也许会影响胎儿。”
晋南王愣住。一时间,想起得知这个孩子的出现时,两个人的满心欢喜。他咽下不舍,下令:“给王妃煎药!一切以王妃的安危为重!”
有了晋南王这话,大夫才放心将药方递下去。
晋南王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去了隔壁看陈安之。
陈安之还没有醒过来。另外一个大夫正在给他处理腹部的伤口。晋南王迈进门槛,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床边的陈顺之那头烧焦的头发。
“父亲。”陈顺之立刻起身,“弟弟腹部有刺伤,虽然避开了要害,可是流了不少血。而且弟弟的胸前和双手都被烧伤了。”
晋南王立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陈安之。
陈顺之叹了口气,说:“是世子妃最先赶到,听她说当时弟弟压在母妃的身上,想必双手是为母妃扑火时烧伤的。”
陈顺之皱着眉又说:“凌烟伤得最轻,可是下巴烧了一块,许是要留疤……”
“你下去换个衣服,让大夫也瞧一瞧。”晋南王道。
“是。”陈顺之又望了一眼弟弟,才转身往外走。
晋南王守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大夫给陈安之处理伤口,转身往外走。他立在檐下,唤:“长平。”
“属下在。”
“把方清怡和望江抓来。”晋南王冷着脸,握拳的手一下又一下用力砸了砸门柱。
原来人心可以黑成这样。
“是!”长平转身往外走。
大火烧着时,府里的侍卫和家丁第一要务是扑火救人,一时间顾不上其他。可人救出来之后,再回想这一场火实在太蹊跷。
方清怡本来想着从后门出来之后,再大声喊人救火,声情并茂地演一出戏,然后栽赃嫁祸给陈顺之,让最有理由害人的他百口莫辩,届时又死无对证。可她没有想到陈顺之会冒着生命危险和那些家仆、侍卫一起冲进火海里救人。就算让她得逞地跑出来喊人演戏,凭着陈顺之的不顾危险的行为,别人恐怕也要怀疑她的说辞。
她的心烂了,被权势诱惑迷了眼,便以为别人也如此经不起诱惑。
方清怡更没有想到她从后门跑出来,还没来得及按照计划将染血的匕首扔进枯井开始喊人,就遇到了司阙。
此时,她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坐在圈椅里的司阙。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拿着一条晶莹剔透手串逗着一只坐在他膝上的黑猫。
方清怡想要挣扎,可是四肢好似不属于自己,完全动弹不得。她已明白今天孤注一掷的计划失败了。她不再挣扎,盯着司阙。
好像,自从见到这个司国公主开始,她的心开始变了。
自从见过这个司国公主,她才如梦初醒痴恋她的表哥一直以来都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替身。那个对未来有懵懂美好畅想的她,在那一刻就死了。
面无表情逗着百岁的司阙忽然抬起头,望向门口的方向。花厅的门开着,他遥遥看见尤玉玑从外面回来。
他站起身,去迎尤玉玑。
尤玉玑疲惫地迈过门槛,将手搭在门边,忍着眩晕感。她看见躺在地上的方清怡,刚想开口,忍不住一阵断断续续地咳嗽。
跟着去救火的枕絮和抱荷也都是灰头土脸,两个人看着躺在地上的方清怡,对视一眼,皆是疑惑。
司阙扶住尤玉玑,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一折腾,她又开始发烧。
司阙低头,用唇碰碰尤玉玑染着寒气的额头,责备:“姐姐不该管这些闲事。”
尤玉玑望着躺在地上的方清怡,疲惫地说:“将人送去给王爷。”
她已尽力救了王妃,其他的事情她的确不想再管了。
方清怡听着尤玉玑的话,心里一紧。惧怕的感觉慢慢席卷,淹没着她那颗黑了的心。难道她豁出去做的这一切都失败了?她连给王爷的慢性毒都准备好了,还没来得及用。她都想好了,王爷丧妻丧子悲痛欲绝时,给他下慢性毒最不容易起疑。
她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可每一步都是险棋。为妾的身份让她疯魔,让她不计代价想摆脱如今的困境,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一朝错满盘皆输一败涂地。
司阙把尤玉玑打横抱起,吩咐杵在门外的枕絮和抱荷:“给你们主子准备沐浴的热水,再去熬驱寒的姜汤。”
他抱着尤玉玑走出花厅,往隔壁的屋里去。侍女新奇地瞧着司阙抱着尤玉玑,不由在心里嘀咕:阙公主瞧上去病弱还能抱得动大活人哩!
侍女推开房门,司阙还没迈进去,百岁先一步窜进屋,几步跳上美人榻,在一头窝成一个球。
司阙抱着尤玉玑进了屋,他未放下尤玉玑,仍旧抱着她,在窗下的美人榻坐下。尤玉玑身上乏得很,生病使得她头也晕晕沉沉。刚刚去暗香院时,还不觉得多难受,如今事了,浑身无力。她被司阙抱在腿上,也没挣开。
枕絮带着侍女进进出出一旁的净室送水,她们看见美人榻上两个人过分亲密的举动,默念非礼勿视匆匆低下头。
尤玉玑知道这样不太合适,可也没动。甚至由着司阙将她抱进净室,为她宽衣,扶着她进了热水。她得先休息足,今晚晚些时候等人醒过来,晋南王可能会要她过去问话。
身子泡在热水里,闻着熟悉的熏香,尤玉玑顿时觉得身体上的难受纾解了不少。
“药效居然还没起作用。”司阙的语气有点失望。
尤玉玑睁开眼睛,望着正在解衣的司阙。她开口,声音仍旧沙哑:“司阙,你真的给我下药了?”
司阙解腰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再继续。衣物尽除,擦过尤玉玑湿漉漉的手臂,迈进浴桶,在尤玉玑对面坐下。狭窄的浴桶容不下两个人,水波晃动,溢出来些。
尤玉玑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的回答。
司阙沉默了一会儿,皱了眉,闷声:“姐姐,我开始难受了。”
他偎过来,湿下巴搭在尤玉玑的肩窝。
尤玉玑垂眼瞥他一眼,慢慢凑到他耳边,柔声低语带笑:“毒楼楼主不是百毒不侵吗?”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呵呵,我信你个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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