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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尤玉玑整理着衣服,司阙懒洋洋地靠着美人榻一头,瞧着她细白的指翻转系着腰间的带子,下意识地用指腹摸了一下唇角残留的香。
尤玉玑整理好衣裳,转身往外走,经过门口顺手拿了衣架上的棉斗篷。
司阙慢悠悠地跟出来,立在里间门边斜倚,望着她说:“你还病着。”
“去去就回。”尤玉玑将斗篷胸前的扣子搭上。她推门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眼波流转地望了司阙一眼,再推门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阙的错觉,总觉得这只狐狸精勾引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他望着尤玉玑走远,凉风吹起她斗篷的衣角。
他又补了一句:“早些回来。”
也不知道尤玉玑有没有听见。
司阙长指间翻转着一枚铜板,悠悠自语:“早些回来,可别在外面时药效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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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已经想好了,既然知道方清怡在给陈安之的酒里加的东西是燥怒散,她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王妃。凭王妃的手腕想去调查并不难。方清怡想要害王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确是尤玉玑的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可若王妃知道方清怡想要谋害陈安之,她应当会有所防备。
至于其他的事情,尤玉玑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实在觉得有心无力,管不了那么多了。
尤玉玑还没走出昙香映月,反倒先遇到了王妃身边的人过来请她去暗香院。
尤玉玑微微蹙眉,心间闪过一丝疑惑,一时没想明白王妃这个时候喊她去暗香院是为了何事?她已说通晋南王,只待过几日进宫贺岁时一起禀明西太后。按理说她最后留在晋南王府的这几日,王妃应该不会再找她。更何况还是找她去暗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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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身体不适还能过来给清怡过生辰,清怡心里好生欢喜。”方清怡亲自倒了杯茶,微笑着递给王妃,“姨母如今有孕在身,不宜饮酒。喝杯热茶暖暖身。”
方清怡还要起身亲自给王妃拿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糕点,王妃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如今也怀着身子,这些事情便不用亲自做了。”王妃将方清怡的手攥在掌中,轻轻摩挲着。她笑着说:“最近这几年你每年生辰,姨母都陪着你。如今你母亲不能在你身边,姨母自然更要过来陪你。”
方清怡微笑着,声音里含着丝甜:“姨母对我真好。”
王妃望着方清怡轻叹了一声,低落地说:“是姨母不好,当初看出你和安之走得近,没有及时阻拦,让你落得今日情景。我的清怡理应风风光光地八抬大轿嫁出去成为别人明媒正娶的妻。”
方清怡一怔,心窝里酸了一下,脸上的笑脸也慢慢淡了。
她自己何尝不后悔……
如今成了妾,就连过生辰,也因为是年三十前夕的日子,大家都忙碌,她连如以前那几年邀人小聚都不行。以前她身为侯府女,即使是忙碌的日子,别人也会挤出时间过来陪她,如今谁还会过来给一个妾过生辰?
王妃望向自己的肚子,心里生出许多自责来。她自责于自己对子女的溺爱和纵容,将一双儿女都养得不算太好。她也不知道从现在开始板正这一双儿女还来不来得及。肚子里的这个,她一定会好好教的。
王妃轻叹了一声,换上笑脸,说:“好啦,今天是你的生辰,咱们不提不开心的事情。”
“好。有姨母陪着,我已经觉得很欢喜了。”方清怡压下心里的悔恨和仇恨,重新微笑起来。
王妃唤自己的侍女,拿来事先给方清怡准备的生辰礼物。
“提前半年让琉璃阁给你做的。”王妃将一双翡翠镯子从盒子里取出来,亲自给方清怡戴上,“瞧,咱们清怡这小手长得白皙,这镯子戴在你的腕上最好看不过。”
王妃身后伶俐的小丫鬟也跟着夸了两句。
王妃将方清怡垂落的一缕发轻轻掖到她耳后,柔声说:“清怡,虽然如今你是妾的身份,可好在还在姨母身边。只要姨母还在,必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由妾升为继室,乃高门大户的大忌。
可当初她能够决然地大胆替妹妹做主决意和离,如今也想再大胆一次。等陈安之和尤玉玑这桩错的婚事结束,她再想想法子动点手段让方清怡成为陈安之的继室。
只是这事实在难办,她还没有与晋南王通过气,担心其中再有波折,暂时不想告诉方清怡。她虽然想这样做,可若晋南王实在反对,她也不可能一意孤行。若现在与方清怡说了,待他日有变,不仅让她失落,更容易多生事端。
方清怡瞧着晚上温凉的镯子,她的决心有微微动摇。人非草木,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能不知道吗?从小到大,姨母对她一直都很好。
她轻轻转着腕上的镯子,眼中浮现了犹豫。
方清怡抬起头,看着王妃拿起那杯她倒的茶水。她眼睁睁看着王妃喝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忽然很想阻止王妃喝这杯灌了迷药的茶水!
可是、可是……
方清怡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已经做了那么多事,难道真的要因为一时的不忍心功亏一篑吗?她怎么阻止?王妃若知道了她做的事情,她会不会落得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慌乱、紧张,还有挣扎。
最终,她紧紧抿着唇,看着王妃将杯中的茶尽数喝了。
方清怡用力攥着手中的帕子。
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回头路。
“世子和小郡主过来了。”绿梳掀起帘子进来禀话。
方清怡一怔,意外地看着陈凌烟走进来。
“表姐!”陈凌烟甜甜地笑,扑到方清怡身前,献宝似地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捧上来。
她歪着头带着点少女的娇憨:“表姐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我就亲自做了个荷包给表姐!”
她将荷包翻过来,指给方清怡看:“表姐你看,我把你最喜欢的琴一个字一个字绣在里面了!”
“你还记得表姐生辰。”方清怡微笑着。
“当然呀!”陈凌烟将眼睛笑成月牙,她最近时常往侯府去看她外祖母,总是见不到人。
“渴死我啦!”陈凌烟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咕咚喝下去。
方清怡张了张嘴,想阻止的话又慢慢咽下去。她本来没想害陈凌烟,是陈凌烟自己过来的……
她也没有办法。方清怡安慰了自己。
陈安之没有听两个表姐妹的寒暄,仔细观察着王妃的神色。王妃一眼也没有看过他,他讪讪坐下,轻易不敢开口。
陈凌烟吸了吸鼻子,问:“表姐,你这里的酒味怎么这么浓呀?”
“最近一直在酿酒消遣来着。”方清怡微笑着答话,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轻轻扫过。
酿酒不过是个借口,实则是她提前将酒浇在了房子周围。酒,是极佳的助燃之物。
侍女端着晚膳进来,席间陈凌烟一直叽叽喳喳地与方清怡说话,王妃偶尔慈爱地开口。陈安之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仍旧心不在焉地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明白自己昨天晚上怎么就那么混账了?简直就是鬼上身。
方清怡没吃多少东西,绿梳走进来对她轻轻点了下头,方清怡便知道此时尤玉玑已经从昙香映月出来,正往这边来。
她拿起白瓷小碟里的一块蜜饯,唇角勾出一抹笑来。
晋南王答应尤家和离之事不过是逼不得已,若能有选择,晋南王一定更希望尤玉玑乖乖待在王府。或者说,死在王府。今晚这里一场大火,尤玉玑恰巧赶过来,晋南王这个黑心肝的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将罪责扔到尤玉玑身上,先活活打死再说。
看呀,她多替晋南王府着想。
“绿梳,去厨房看看栗子鸡好了没有。”方清怡吩咐。
绿梳应着,转身往外走。
方清怡又补了一句:“怎么觉得有点冷,是不是又要变天了?把门窗都关一关。”
本是冬日,四扇窗户只开了一扇。绿梳走过去将那扇窗户关上,才出去。王妃身边的两个丫鬟也跟着绿梳出去帮忙端菜。
王妃摸了摸方清怡的袖子,关切地说:“是有点薄,如今天寒要多衣物,孕期若染风寒,苦的可是自己。”
“嗯。我会的。”方清怡望着自己的袖子。单薄吗?她好像已经分不清冷与热。
方清怡又等了一会儿,才微笑着开口:“姨母,我好像是有点冷。我去里间拿件外衣。”
“去吧。”王妃揉了揉眼尾,有点犯困。
方清怡款款走进里间,并没有拿什么衣服,而是立在门口,从木门上面的雕花缝隙间,望向外面的三个人,看着三个人摇摇欲坠,逐渐趴在桌上。
火焰已经在房子周围燃起来。
方清怡隔着这道小门,远远望着窗外隐约可见的火焰。她推开门,走出去,拿了高脚桌上的烛台,依次点燃提前浇过酒的木质家具。
走到桌旁,她看着昏迷的三个人,稍作犹豫,端起桌上的酒坛子,闭上眼睛将酒水浇在王妃的身上。
她的手在发抖。
空酒坛啪地一声落了地,摔个粉粹,方清怡脸色煞白地向后退了一步。
“咳咳……”陈安之痛苦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下一刻,他被眼前的大火骇住。
“母亲、凌烟……救、救火……”他虚弱开口,声音低得听不见。
方清怡僵在那里,死死盯着陈安之。他吃的迷药最少,竟没有彻底昏死过去。
“清怡……”陈安之踉踉跄跄站起身,朝她走来。
方清怡白着脸向后退。
陈安之朝她扑过来的那一刻,方清怡从袖中扯出匕首,用力胡乱地刺进他的腹中。
陈安之纵使虚弱,撞过来的力道也不小,两个人一起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方清怡的后背抵在墙上。
燃烧的灯笼从房梁落下来,擦过陈安之的手臂,划过方清怡的视线。
原来陈安之冲过来是保护她不被燃烧的灯笼烧伤!
鲜血汩汩灼烧着方清怡握刀的手,她的手不停地发抖。她想大声地尖叫,可是喉间被堵住,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陈安之睁大了眼睛,愣愣望着方清怡。
他过往的所有认真,在一瞬间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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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赶到暗香院时,暗香院已成了一汪火海。
昙香映月里,司阙冷眼瞥着百岁舔毛。他忽地想起尤玉玑望着他狐媚地笑:“阿阙不会以为姐姐只跟你好吧?”
不行,他得去找这只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小公举:催情散起效的时候,我必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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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有个疑问。已知过期的东西吃了会闹肚子。那过期的毒药会怎样?不毒了?还是毒加闹肚子双层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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