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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挑了一副还算上佳的书法,之后就去了那几列书架跟前,开始翻阅一些书籍。
那位白衣少年看到孟然如此反应,心底大概明白了几分,想着这书店内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也就喊了在门外等候的小厮付账,随后便扬长而去。
等白衣少年走了一阵以后,孟然慢慢踱回挂着字画的那堵墙,将书店老板喊了出来,他并未急着说话,而是轻轻地叹了几口气,语气沉闷地说道:“老板,你这生意做的有些不地道啊。”
书店老板脸色一红,语气尴尬地说道:“公子,我是做买卖的,价高者得,您别介意啊。”
“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啊。”孟然的语气有些生硬。
书店老板勉强一笑,嘴里说道:“这样吧,一会儿公子有相中的东西,我都给您打个八折,如何?”
孟然冷哼一声,“好东西都让人买走了,打折有什么用?”
书店老板的神情好不自在,“那六折吧,不能再低了,再低的话,我可要赔本了。”
孟然微微颔首,“那好吧,我再看看。”
书店老板并未走开,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等孟然选定。
过了一会儿,孟然指了指那副只题了一句诗,却没有其他印戳题词的画作,轻声说道:“这副画儿是哪里的风景?”
“是南湖。”
“南湖?哪儿的?”
“客官不是本地人吗?”
“自然不是了。”
书店老板微微一笑,“画中的风景是南湖,就在城南。”
孟然装作沉吟的样子,等了十数息后才缓缓说道:“这副画不错,我要了。”
“公子还要其他的东西吗?”
“唔,这副画加上那副书法我都要了,可以原价付给你,但我要你送我一幅画。”
“哦?”书店老板的眼睛眨了几下,好奇地问道:“公子还想要哪一幅画?”
“那一幅。”
孟然的手指指着那副仕女图。
书店老板一脸为难地看着孟然,“公子,这副画要二十五两银子,跟您要的那两样东西一样的价值,若是送给您,我这生意就白做了,还倒亏了本钱。”
孟然使劲地咬了咬牙关,一副十分肉疼的模样,他咽了咽口水道:“那你打算收多少钱?”
“总共五十两的东西,我算您三十两,怎么样?”
孟然皱着眉头,一脸不舍地说道:“我的钱没有那么多,给您二十八两怎么样?要是行的话,我就要了。”
书店老板的眼角溢出一丝微笑,他努力装作吃亏赔本的模样,“那好吧,我就便宜卖给您了。”
孟然笑着点头道:“那就多谢您了。”
书店老板连连说道:“不客气,不客气,一切为了顾客嘛。”
之后,书店老板便摘下了墙上的两幅画及一幅书法,将它们装进了画桶里,然后对着孟然说道:“公子如何付账?”
孟然看了耿护院一眼,轻声吩咐道:“耿叔,付钱。”
耿护院迟疑了一下,“少爷,真的要买吗?”
“自然是要买的,快付账。”
“可是......”
不待耿护院说完,孟然就立刻发作,大声呵斥道:“让你付钱你就付钱,啰啰嗦嗦地做什么?到底是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
耿护院愣了一下,随后自怀里掏出了几锭银子,付了账。
书店老板将两人客气地送到门外后,方才回了屋子。
耿护院就要发问,被孟然以眼神制止了,两人也就默不作声地牵着马离开书店所在的街道。
又转过一条街,耿护院快走几步,与孟然并行,他语气沉重地问道:“少爷,到底怎么回事儿?您为什么非要买那三样东西?”
孟然咧嘴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咱们赚大发了,买了一副顾恺之的画。”
“顾恺之?”
孟然解释道:“顾恺之,字长康,小字虎头,晋陵无锡人。前朝很有名的一位画家、诗人。因为他对文学和绘画方面有很高的成就,于是人们称他为画绝、文绝和痴绝。
但很少有人知道顾恺之是一位大修行者,他有一幅《维摩诘像》,画的是一位修行佛法的高人,听闻画成以后,有天地异象出现,据说画中还藏着修佛的秘典。
他博学多才,擅诗赋、书法,尤善绘画。精于人像、佛像、禽兽、山水等。他的画,意在传神,重视点睛......”
“少爷,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记得那副仕女图并没有点睛。”耿护院提醒道。
“是没有点睛,但绝对是顾恺之的画作。传说他在少年时遇到一位姑娘,初见之时就惊为天人,事后他专门画了一幅画,但他当时对自己的绘画技艺并没有太多的信心,所以那幅画就没有点睛。
后来,等他的画工技艺天下无双的时候,他又舍不得在那幅画上点睛,所以,就有了咱们手中这副没有点睛的画作。”
耿护院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可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断定是他的画作,会不会太过武断了?”
孟然摆了摆手,“之前先生给我看的书里面有顾恺之的印戳,所以在看到这副画的时候,我就觉得印戳很是眼熟,细想之下,霍然发现竟是顾恺之的印戳。”
说到这里,孟然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如二月春风下的柳枝,美妙又多情。
耿护院看着一脸开心的孟然,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自他俩出了临安城以后,各种事情频频发生,孟然脸上的笑容格外少见,如今他能如此开怀,实在是难得。
两人面带笑容,沿着街道慢慢地往前走着。
走了一会儿,耿护院忽然惊醒,低声提醒道:“少爷,我们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恩?好啊,正好可以仔细地欣赏这幅画作。”
两人拐了两道街,在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上看到了一家客栈,随后办理了入住手续。
等进了房间以后,孟然将房门关上,迫不及待地打开画桶,将仕女图拿了出来,平铺在桌子上,细细地鉴赏。
耿护院坐在一旁,只是瞧着一脸专注且兴奋的孟然。
过了好一阵子,孟然才慢慢抬头,对着呆坐一旁的耿护院问道:“耿叔,你在书店的时候不是很懂画吗?怎么会不知道顾恺之?”
耿护院摸了摸鼻子,支吾着说道:“额,我只是在年轻的时候见过其他人画的猛虎图,所以才胡说八道了一些,并不是真的懂这些东西。”
孟然狐疑地看着耿护院,不确定地问道:“是吗?”
“自然了,我没有必要骗你。”耿护院说完,打了一个哈哈。
孟然想了一下,觉得耿护院确实没有骗自己的必要,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将桌上的画作收了起来。
收拾好以后,他对着耿护院说道:“耿叔,我打算去楼下要点笔墨纸砚,给雪儿写封信,你要下去吗?”
耿护院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已经有点困了,打算先睡一会儿。”
“那好吧,您先睡吧,我写完书信就去休息。”
孟然将房门拉住,穿越走廊,慢慢地走向楼梯。
店小二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人影,很是客气地问道:“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笔墨纸砚,我要写封信。”
“好的,您先找个位置坐,我马上给您送来。”
孟然找了个光线充足且比较隐蔽的地方坐下,对着四周打量一番,也就安静地等待店小二送东西来。
笔墨纸砚就位,孟然谢绝了店小二替他研磨的好意,自己捏着墨条慢慢研磨起来,他想趁着研墨的时间好好想想该如何写这封信。
虽然他与张妙雪之间有过一些传递便笺的经验,但基本只限于闲话趣事,不同于今日这般郑重,也不同于今日这般有意义。
墨已好,孟然摊开纸张,捻起狼毫,却迟迟未曾下笔。
许久之后,在墨迹即将滴落到纸上的时候,他开始执笔书写。
书呈雪儿妆次:
见字如晤。
不过十数日未曾相见,心中已是思念如潮。
你近来可好?世伯可好?伯母可好?
我如今已至嘉兴,这里虽是风景绝美,却少了几分味道。我想来想去,原来只是身边少了你。
希望来日可以带你游览嘉兴,共同泛舟于南湖,以解今日之遗憾。
我游书店时,偶遇一副顾恺之的画作,来日与你细细鉴赏一二。
在茶楼喝茶时,竟然遇到折冲府的军士缉拿贼寇,煞是血腥。
我在荒野之上宿眠,以无垠灿烂星空为被,以起伏连绵大地为床,颇为惬意,若有可能,以后带你夜宿野外,让你也体验一下这别样的风情。
我曾在义和镇偶遇一位代写书信的先生,他的棋艺高绝,仅八十合就将我的大龙屠尽,实在是羞愧难当。
我在...
孟然絮絮叨叨地写了许多,直到他发现自己已经写了满满三页纸以后,才缓缓停笔,就这样,又写了半张纸。写到最后,他感觉似乎对母亲说的话有些少,又交待道:
雪儿,替我照顾好母亲,等我回来。
我在外一切安好,勿念。
等孟然折好信纸以后,他将那些饱含自己情感与心血的纸张塞到了自己的怀里,随后吩咐店小二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一切完结以后,他已经有些疲倦,似乎那些深情的词句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让他困顿不已。
到了二楼,孟然进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并没有脱去外衫鞋袜,而是直接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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