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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罗玉静不回答,苦生往前走两步,又喊:“你先上来!”
罗玉静:“僵尸怎么了,僵尸了不起吗,僵尸就可以不洗澡吗?虽然你身上是香的,也没有汗什么的,但是我有汗啊,每天趴在你身上都蹭上去了……”
“这个封印,很痛吗?”
苦生:“……你便当如此吧。”
苦生发觉她故意的动作,说道:“可恶!”
罗玉静的声音从井里传来:“我没冲动,我之前不也这么做过,我又不怕厉鬼。”
“封印补好,师侄便不打扰师叔了,这就离去,告辞!告辞!”延同老道对这事没有经验,一刻不敢多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为她固定身体的动作,会持续到察觉她即将醒来。
她白日看上去很好,而且越来越好,只有夜里仍然不断的噩梦能让人窥探出她挣扎爬出泥潭时的苦痛。
她走到苦生面前,先把耳朵堵上,说:“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堵着耳朵听着。”
苦生忽然一个急停,顺手把刹不住的罗玉静拉回来。
苦生:“……”
罗玉静有没有记住此事不好说,她们找了个地方清理伤口,稍作休息,罗玉静在擦完自己手上的血渍时,还没忘记拿着湿帕子走到苦生面前,好似清理花瓶一般作势要擦。
苦生大叫:“还未擦完吗!已经擦过了!”
突然,罗玉静从井口冒出来,拿着诛邪剑趴在井口。
苦生脸上神情有一些复杂,他强调:“我是僵尸。”
苦生不喜欢夏季,因为夏季的太阳最为炽热,他作为一个僵尸,并不惧怕烈日,但他讨厌烈日。因此,天气热起来之后,她们慢慢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
狭窄破败的野庙内,苦生身上尽是刚烙下的鲜红符文封印,赤着上身坐在破蒲团上,乱发披散。
苦生也坐在树荫下,青石上厚厚一层青苔,坐着还挺舒服。见罗玉静拿着打湿的手帕过来,他转过身,嘴里叨咕:“可恶!怎么又擦!”
每次擦拭,每次如此。但,除了大叫,他也不会有其他的反抗。罗玉静着实不明白他为何抗拒。
她近来实在难缠,苦生深深觉得不能再纵容她。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然而望着那大石垒起的井口,双眼中如同翻涌着氤氲的水墨,如何都无法再往前。
“不会掉,不用如此小心。”苦生说。
“这厉鬼正在移动,换了方向,这边!”
罗玉静道:“这样更快。”
苦生收回扶着她脑袋的手,片刻后,罗玉静醒来,醒神后,从他身上跳下来,走在他身旁。苦生放缓脚步,免得她跟不上。
原来这封印,还是封印体香的吗?
听了这话,原本只是虚虚靠着他的罗玉静,一把捞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上去。
换了新的封印,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罗玉静常被苦生背着,靠的近,发现先前在他身上嗅到的那种奇特淡香,如今基本上再嗅不到。
睡着后,她若在苦生背上,不自觉就会将脑袋靠在他肩上、脖子边。苦生行路颠簸,感觉到她的头发额头蹭过自己颈边,伸手按住,摸到她额上一片冷汗,为她续上一支安魂香。
在一些乡野小路上,常能看见这么两个人。一个背着箱子包袱杂物,还行走轻快的男子,一个抱着剑,脚步轻盈的女子。两人你追我赶,像是清晨里吸食露水的两只蝴蝶,在草丛中翩跹后,又消失不见。
罗玉静:“躲到井里去了?”
她拼命把苦生的脑袋抬起来,将帕子蒙在他脸上一顿揉搓,口中说:“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这只厉鬼好像很厉害,都能抓伤我,我从前和其他厉鬼打架都不会受伤。”罗玉静奇怪。
“可恶!我不是与你说过不可冲动!”苦生站得离井口远远的,大喊。
他往右跑去,罗玉静又被他拉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叫一声停,把苦生拽住,扒着他的肩往上一跳,苦生顺势将她抱住。
罗玉静瞪他:“你才可恶!”
清晨与傍晚,是她们赶路的时候。
苦生的脖子上有红色的符文敕字,以及隐藏在符文底下的缝线,一半藏在衣领下,不细看看不出来,但罗玉静半强迫地给他擦拭脖子时,看得清清楚楚。
苦生将罗玉静往旁边轻抛,顺手从她怀里抽出诛邪剑打出去:“去!”
“今时不同往日,给我回来!”苦生抓着头发,实在想发脾气。
罗玉静练就了一种在苦生背上睡觉的能力。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觉得累,爬到苦生背后的藤椅上就能休息。如今,她只有在睡觉时才会点燃安魂香,用来驱散噩梦。
“诛邪剑!”罗玉静将诛邪剑召回来的同时,苦生将她夹起,追着那厉鬼而去。
等到罗玉静反应过来他似乎误会了什么时,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井是一种特殊的所在,因为连通地下,井下本身为阴地,又有属性为阴的水汇聚,阴暗潮湿常年不见天日,容易吸引秽气。特别是这种老宅古井,厉鬼逃窜时慌不择路,很有可能就会躲进井中来掩藏自己的气息。
罗玉静想到,有些贵重的木头,不能用水擦,保养的话,好像是需要包浆?
罗玉静踩着栏杆站稳,见那只厉鬼身体变作黑雾,一小片黑雾被诛邪剑刺中扎进木柱,厉鬼尖啸一声挣脱那一小部分黑雾,扭头往隔壁院子钻。
“井的问题先不说,你不让我擦你,”罗玉静捏着湿布问道:“难道,你和那种贵重的、会散发香味的木头一样,不能用水擦吗?”
罗玉静:“就擦个脸和脖子,我之前不是抱着你的脖子吗,肯定沾上我的汗了。”
有时黄昏时分,光线变得黯淡,女子手中还会提一盏灯笼,照亮脚下。那灯半点不晃,寻常人见了都以为怪奇事,远远避开。
她提着剑越过苦生,如今动作比原来快许多,苦生反手去拉也没能拉住,眼睁睁瞧着她拿着诛邪剑从井口爬了进去。
“好了,解决了。”她说着,露出另一只满是鲜血的手。
苦生伸手捏着她的胳膊看。她手上的鲜血来自手臂上的抓痕,这是厉鬼留下的痕迹。
他的脑袋似乎是被缝上去的……她平时如果勒着他的脖子稍微用力,不会扯断线,让他的脖子掉下来吧?
罗玉静正午睡,感觉脸颊上一阵冰凉,迷糊睁开眼,苦生说:“附近有厉鬼气息,快起身。”
罗玉静掂掂诛邪剑,苦生要诛杀厉鬼,只要用诛邪剑杀死的都算,他又怕井,不如她代劳。
厉鬼没有神智,如同被极致**掌控的野兽,唯一有的大约就是趋吉避凶的本能。察觉诛邪剑威力,又感觉到来者不善,当即要逃跑。
罗玉静见延同老道打完封印,在一边收拾东西,便走过去,到苦生身边抱膝蹲下,悄悄看他。
见师叔和那姑娘两双眼睛同时看过来,延同老道干笑一声:“哈哈,老了,手拿不稳东西,眼神也不好。”
所以……需要盘他?
若要让苦生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赶路,唯有感应到厉鬼。
洗干净的衣服晾晒在拉起的细绳上,随夏日暖风飘荡。
苦生从箱子里摸出符咒,贴在她的伤口上:“怨气越重的厉鬼越是厉害,从前你身上怨气不比一般厉鬼少,自然不惧,但如今你的怨气正在消散,所以厉鬼也能伤你。若没有诛邪剑,今日你不只要受这一点伤!”
苦生将罗玉静放下,烦躁地盯着那井口:“等着,看他能躲到几时!”
这厉鬼也算是厉害,在苦生手下几次三番躲过要害,就这么几次消耗,那厉鬼身形缩小了一圈,最后躲进后院。
罗玉静擦着,见他眉头蹙起,又抬起手帕往他额头眉头擦,继而擦到他的头发,把他那头乱发全部往后擦去。
苦生抱着她往前跑,速度果然更快,只是他语气有些纠结道:“你这样,汗沾到我身上,莫不是又要让我换衣服擦拭?”
确实是眼神不好,竟然没看出来师叔和这姑娘竟然是这种关系。怪道方才问师叔徒弟的问题,师叔不想说,约莫是觉得长辈的这种感情私事不好和他这年纪一大把的师侄说。
罗玉静:“……你是不是还在不乐意我把你衣服洗了?我还没让你洗澡呢。”
他按住罗玉静的手,说道:“日后未得我许可,不能再跳井杀厉鬼。也不可再经常这般用水擦拭我。”
厉鬼气息徘徊在一座旧宅院内。苦生从墙头翻进去,见里面许多屋舍都久未修缮,屋檐长草,门窗脱漆。
苦生说:“走开点,我没穿衣服。”
一个红衣厉鬼从窗口扑出来,朝两人狰狞嬉笑。
“唔!”罗玉静被他拉着跑,脚踩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路面上。
树荫下,青石堆砌出的水潭边,罗玉静绑起袖子,掬水洗脸。洗去身上的热汗,她又摸出手帕,把诛邪剑好好擦拭干净,接着,就轮到了苦生。
后院里有一口井。
却见罗玉静愣愣地看他,说:“怨气消散……代表我在慢慢好转是吗?”
白日里太阳最大最热的时候,两人便找个地方休息。
听到厉鬼两字,罗玉静从覆满厚厚青苔的树根旁爬起来,跟着苦生往前走。她还有些不清醒,苦生见她这样,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跑。
她自然比不过苦生,跑出去一段距离,累得满头大汗,苦生瞧她一眼,随手在路边的荷塘折了一片荷叶。
被荷叶劈头盖脸糊上来,罗玉静喊一声:“可恶!”捞起荷叶捂在自己头顶,好歹能有一点清凉。
“哐当——”旁边听着的延同老道把自己的包袱摔了一地。
苦生又将一张符咒贴在她手臂上,怒道:“我是让你谨记此事,不可再冲动大意!”
井中突然有了声响,剑划过石头、有人踩过浅浅的水、符燃烧以及厉鬼的尖啸……苦生皱眉分辨,还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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