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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未停过。
身高一米七擦边，身形偏胖，有个圆润的啤酒肚。
“那你是谁？”曾如初压着脾气问，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最后，他大概知道这双水汪汪的大眼可能就是装饰品。
不仅没戴眼镜，刚一路在阳光下跑过来，现在看着教室里，暗沉沉的一片。
可一边呢，他自己又笑的不行。
月牙状，一边一个。
曾如初听到议论，有些不太好意思。
瘦削薄唇上沾着点笑意，懒懒的，并不真诚。
屏幕右侧有一排字幕。
出门时，他小心抹好的啫喱水已经干结成块。头发本来是一绺一绺地偏向半边，能遮住顶心的那片枯海。
在门外站了许久，刚进这光线有些黯淡的教室，眼眸还有些没适应。
曾如初听出他话里的理直气壮，这人分明一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
有点勾人。
应该少不了责怪吧。
不待曾如初答话，他那非常有集体荣誉感的同桌抢过话茬子，“我们雅集怎么了嘛？我们雅集也很牛逼啊！实验哪有这么帅的老师？”
门边站着个女声，一身干净校服，风一扫，腰侧的布料顷刻软塌下来，现出细弱腰身。
曾如初：“……没这……”
他起了点兴致，不明白这是什么眼神。
所以这新学期的第一件事，袁安让同学们先做个自我介绍。
穿堂风来势匆匆，从两侧涌进，将他额前碎发吹开。
曾如初：“……”
他是雅集从实验挖过来的，还曾带出过省状元。
“到你了。”这人刚刚没笑他，所以这会说话情不自禁就温和了些。
袁安忍不住嘴了句：“你这小子，昨晚做贼去了？”
但面前这几位的家世背景，还要让很多人望其项背。
曾如初“嗯”了声，算是回应。
在宣传片里，她看到了那让一众女生面红耳热的男生。
高二年级文理刚分科，班上同学来自各个班级。
傅言真扬了下眉，顺着她的话茬装模作样，“同学，怎么这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呢？”
“你也是高二一班的？”他皱着眉头往前翻了页，视线定格在第二页末尾两行。
那男生又问，“实验那么厉害，为什么转我们雅集啊？”
曾如初：“……”
班上热闹的像在看德云社相声的现场，有人笑到拍桌子跺脚。
但眼下有事没空扯皮，袁安摆了摆手，让人赶紧进去。
今天有开学典礼啊。
就几秒的镜头，给了他一个脸部特写。
也因此，膝盖上的粉色疤痕很清晰。
话音一落，笑出声的同学陡然增多。
刚挪动脚步，门边忽地传来一声“报告”。
是他的名字——
听到这声“老师”，傅言真有些好笑，舌尖从牙上扫过，绷着笑意，问了句，“对不起什么？”
声音温温软软，还有轻微的喘息。
“他叫袁安。”
刚刚是想给老师面子的，但明显定力不够，他没绷住笑了场。
五分长的百褶裙下，一双小腿笔直纤细，皮肤白的晃眼。
第一个上台的是刚刚笑最欢的那位。
不是不想，是不可以。
傅言真声音淡淡，“没偷您家的东西。”
碎发下双眸漆黑，眸光里专注和戏谑掺杂交混，分不清谁的成分更浓。
眼下，班上笑的最过分的就是他。
同学们大多都好奇打量着她，坐第一组最前边的男生离她最近，他开口搭讪，“你就是从实验转来的？”
人到中年，没逃过谢顶危机。
这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他提笔写着名字，手劲不小，半截粉笔抵在板上，一撇一捺都摩擦出声响。
若非要矮子里比将军，他看着确实比沈逾像个人。
“和你一样，也是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傅言真步履未停，边走边回她话，声音懒散又欠揍，明显没把她的情绪放在眼里，“同学。”
再次审阅时，注意力成功从“迟到理由”转到他处。
曾如初没听到人理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对、对不起，老师。”
也可能和眼神无关，因为这人到现在分明就没正眼看过他。
闻声，他眼皮抬起，手虚握成拳，遮着唇，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但在她这里，老师还是有威严的，自始至终都没有质疑过眼前人身份。
沈逾，高二(一)班。
她刚在周致那里学到一点东西，沉默只会让人更愤怒。
周致早有耳闻雅集的学生如何如何，但他还是有梦想的。
接听之前，他瞥了眼还在门外的傅言真。
她这“迟到原因”略为复杂，还真不是三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的。
“你连班主任名字都不知道吗？”周致屈指扣了扣桌。
在雅集，家境优渥者大有人在。
红门未掩，正对面的平窗未合。
……
班上响起一阵细细窣窣的笑声。
另一只手却又抬起，拨了下刚被吹乱的头发。
从实验转来一个学霸的消息早就传遍了。
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台下的人三三俩俩红了脸。
“你们班的班主任是谁？”周致问。
巴掌大的一张，小鹿眼大而清澈，眼角微微上扬，瞳仁黑且亮，鼻尖挺翘，唇瓣粉润。
打量着这拇指大小的面积，略作斟酌，她也跟着填了个“起迟了”。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姓袁名安，四十岁出头的年纪。
傅言真。
曾如初有些犹豫，学生迟到会扣班主任工资么。
清纯中又透着点淡淡的清冷疏离。
来电显示是新来的训导主任。
可这时风一吹，全他妈支身起来。
班上有女生看着过意过不去，好心提醒：“同学，他可不是老师啊！”
甚至还为他找了个借口，就当他是在幽默吧。
裴照，高二(一)班。
但人不可貌相。
却突然多了一抹清甜。
曾如初：“……”
曾如初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人分明是在捉弄她。
“哦，曾、曾如初同学，”他学着她的磕巴，一丝笑意从嗓间溢出，“你能不能抬个头啊？”
他是长的显老还是怎么？
听她一口一个“老师”，傅言真一身倦意暂避。
是好话。
但几人脸上没有半分愧色，装都不装一下，甚至其中还有两个小崽种还在笑。
傅言真对这点动静没有半点觉察，他下半夜倒时差看球赛，现在困的厉害，只想快点下去补个觉。
傅言真有些意外，确实，长的还行。
“曾、曾如初。”
二世祖们开学第一天迟到就不说了，还不穿校服。
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回话。
她多想了两秒。
想把这闹不停的手机砸他脸上。
来者身上的。
裴照介绍完后，袁安手机响了。
就是发型有点可笑，像蘑菇。
可好心人说话时，也有明显笑意。
他想让她重复那个称呼。
周致接过来一看，鼻子都快气歪了，“起迟了？这天亮的这么早还能睡的着？”
竖排，三字。
拿起签字笔，她照着前面“模板”填写。
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这人一直垂着头，头发也松松垂下，挡去大半张脸。
身高腿长的，好像很年轻，身上携着菩萨棋的淡香，随风掠过，让人神怡。
两秒后。
但曾如初会错意，她解释：“对不起，我、我迟到了。”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老师。”曾如初说。
她也就这样成为新官上任三把火里的一根小柴棍。
身后的那层轻薄布料被吹向背脊，紧贴皮肤。肩胛骨形状好看，宽窄有致的肩腰轮廓尽显。
周致训了她近十分钟。
也没什么心思再跟他们磨嘴皮。
袁安刚训完三个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二世祖。
曾如初有些窘迫，眯了下眼，还是看不清人的长相，但身形能看的个大概。
这一走廊，就他们班级门口有闲杂人等。
“嗯。”曾如初讷讷地点了点头。
一气呵成地写完，他放下手，转身将粉笔扔进讲台上的木盒中。
既然过来了，就必须得好好整顿一下学风。
墨眉轻蹙着，眼里蒙着一层淡淡倦意，脸上没什么情绪，抬手拿过卡放在黑板边槽的半截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寻了一隅之地。
训完话后，周致起身去拿被他扔的老远的登记簿。
都在说“这迟到的还挺好看阿”。
沈逾站台上，嬉皮笑脸没半点正形的样子。
他在“同学”二字上做重读。
循着声，他视线放了出去。
但她也不能跟人吵。
“我没戴眼镜，”曾如初小声解释，“看不清楚。”
“好好看看啊，”他没个正经的笑了笑，“见过这么帅的老师啊？”
两条长腿并拢收直，他朝门里走去。
没一点朝气。
第二个进去的是裴照。
这名字她眼熟，昨天才又见过。
沈逾想多看一会儿好戏，怕打草惊蛇，不仅一直在做噤声动作，还用眼神制止了几个好心想提醒曾如初的同学。
“这开学第一天给我迟到个半小时，明天准备迟到一小时是吧，”周致将本子合起扔到一边，憋了一早这回终于是破了防，“下回是不是干脆等放学再过来打个卡？”
曾如初虽看不清人像，但话听着真的一股子怪味。感觉这老师说话跟曾忆昔有点相像，不是很着调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他捻了捻手指，指腹上沾的那点粉笔灰被捻落下来。
“知道的。”曾如初只好在心里跟班主任道了句歉。
她抿着唇，努力调整情绪。
抬脚准备走。
袁安看他还要耍宝，直接让他别说了，“把名字写黑板上，赶紧下去。”
却足够迷人。
整个人都是一副没所谓的漫不经心和懒散。
头才抬一小会儿，就想低下去。
她没有多想，乖乖抬起脸。
但脸上表情很严肃。
傅言真明显是觉察到她的意图，偏不如她愿。
他给了她三秒钟反应时间，但人硬是没反应过来。
昨夜躺床上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想到沈邻溪让自己看的雅集宣传片，之前一直没看。
想法啊。
嗓音低沉，透着点倦意，也勾着点玩味。
她一回完话，班上笑的人仰马翻。
“……”
傅言真勾了下唇，这是他今天第一个正眼看过的人。
以为他袁某人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吗？
写好后，她恭恭敬敬地将登记簿递给周致。
她不怎么笑，此刻又是紧绷着的状态。
她对袁安很愧疚。
傅言真“嗯”了一声，音尾上扬，是询问的意思。
周致那时一边催她赶紧回班，一边说要给班主任打电话。
离她近的男生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转学第一天就跟新同学吵架，她觉得对不起沈邻溪的苦心。
面具被人摘下，傅言真也懒的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