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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如初坐下来没几秒,沈逾就撺掇她去看傅言真。
装聋作哑她在行。
从裴照这个角度看过去,冷的瘆人。
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傅言真,他靠坐在椅子上,一身的闲适懒漫。
近视眼不戴眼镜能怪他啊。
但桌面其实很干净,他也就是来搞个行为艺术。
“那你就坐外面吧。”沈逾笑嘻嘻地说。
沈逾这人在雅集很有名,家里有钱,长的也还行,加上平日里放荡不羁惹点事,整个高二年级就没人不知道的。
一旁的校领导喊他“言老”。
曾如初眼角余光扫过,发现四周同学都在笑她。
离她最近的沈逾下课就到处招惹女同学,特别是喜欢招惹前桌那个叫赵允恬的女生,也就是之前好心提醒她的女生。
骨相优越,皮囊惊绝。
再后面,话题就完全落到了傅言真头上,年少时心思浅显,欢喜根本藏不住。
“不帅。”曾如初撂下两个字,便转过身。
老师这回不在,自己进来不就行了。
他外孙其实跟她一个班的,他没多说。
和他一比,把她送错学校的曾忆昔看着都顺眼很多。
教室外的走廊,傅言真接了通电话。
曾如初:“……”
曾如初捏紧手里的笔。
裴照从卫生间回来,便看到傅言真一脸沉郁的模样。
没说个只言片语。
曾如初被他动作惹的脸皮烧红,仿佛她是个色胚。
教室后方,一只手突兀扬起。
“……不帅哈哈哈,阿真,他说你不帅。”沈逾唯恐天下不乱,边笑边回头,脸凑傅言真跟前,“听到没,新来的说你长的不咋地。”
几个人乐的清闲。
还念了不止一遍。
半推向外,风溜进,刮过正坐在窗前的人。
是纳兰容若的词。
傅言真当然听到了。
傅言真支着肘,修长瘦削的五指绕在脑后插进发茬。
他没搭腔,潦草瞥了一眼,他就收回视线,脸上依然没有半点歉疚。
同学都在班上。
袁安接完电话就赶了回来,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班的动静。
他脸埋在臂弯里,抬都没抬一下,声音略显沉闷,“我女的。”
压轴的是一出古典舞。
也不好问同学。
但从嗓音里,辨认出这就是刚刚拿她逗乐子的人。
他知道曾如初是实验来的,而且她来之前做过摸底考试,用的是雅集上学期的b卷,整体难度其实比a卷要大一些,但总分比他们雅集的年级第一高了整整三十分。
刚刚左昕晗给他发了信息,问他来没来看典礼。
因为都想起了广播里的那几句话。
哪里知道谁是谁。
曾如初“嗯”了声,便准备放下书包坐下来。
直接让曾如初进教室做个自我介绍,神色很温和。
“沈逾啊,就傅言真前面的那个。”好在坐讲台附近的女生回答了她。
开学典礼持续一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就提个名字,女生脸就红了,明显是怀着心事。
女生们说到他的名字时,眼睛里都有着光。
沈逾正经没多久就现了猴形。
开学第一天有典礼。
所以她知道领舞的是左昕晗。
然后校领导致辞,中间穿插学生表演的节目。
比镜头里的还好看。
其实见不见的,他无所谓。
去了也在那里捣蛋。
曾如初不太会说什么场面话,就简单说了两句。
她只好发了条短信让曾忆昔把眼镜送过来。
“同学,”傅言真笑了笑,舌尖抵了下唇,“你还是先去配一副眼镜吧。”
“嗯。”曾如初点头。
下课后,袁安让班上男生去搬运新学期的教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老人笑了笑,“纳兰的词啊?”
她一进门,全班又笑。
曾如初翻开本子,在最新页上看到曾忆昔的笔迹。
曾如初点头。
沈逾却让她等等。
她垂着脸走到座位上,刚坐下,沈逾又凑过脸来找事。
也真的是呆。
她想装作自己不是“曾如初”。
没一会儿,坐傅言真前边的沈逾像是发现了什么,他扭头去敲后面的桌,“我看那妹子脸都红成小苹果了欸。”
离的这么近,曾如初确实能看清这张脸。
“都行。”曾如初回了句。
嘲弄全在动作和眼神里。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也无敌。
“长的怎么样?帅不帅?”见她回头看人,沈逾更来劲,“欸,你们实验有没有这么帅的老师啊?”
典礼结束后,她跟着队列回班。
他看她现在戴着眼镜,一遍遍地催她再去看看傅言真,看看他帅不帅。
曾如初听到这话,就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善茬。
上学带个人过来就行,也不指望带什么知识回去。
裴照“操”了声,实在是绷不住,笑的着实放肆。
她再次转身,“我看这么久,就是想知道你长的这么一般,怎么还能如此自恋。”
她视线撇向那边。
她不敢再看人,埋着头一路跑到传达室。
但是她没戴眼镜啊,台下的很多脸就像是打了马赛克。
问他昨晚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去左昕晗的生日会,还让他晚上和左昕晗一起回来。
袁安准备给她安排个座位,但一眼扫过,全班只有一个空位。
快到教学楼时,广播里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男生们想借着领书的名义出去划水,一个个跑的飞快。
但袁安没听见。
竟然还知道她是哪个班的。
不过“曾”前面有个被斜线杠掉的“二”。
沈逾脸上是大写的热情,“同学,你想坐里面还是坐外面啊?”
后面沈逾再怎么撺掇,她也不理会。
影像依旧模糊。
坐他旁边的裴照倒是颇为欣赏地点评了句,“眼睛还没红,倒是挺坚强。”
“高二(一)班的曾如初同学听到广播后请来传达室,你哥哥来送眼镜了。”
“哈哈哈哈……”
袁安:“……”
领导们说的话和学生表演的节目她都不记得,记住了全是这些事。
没这东西可真不行。
就是存心拿人逗乐子。
风从指尖穿过,带着燥意。
曾如初:“……”
四周也没什么声音。
傅言真低着眼眸,不沾笑意的眼神带着棱角。
曾忆昔喊她“二傻子”,可能写字的时候习惯使然。
人潮涌来,熙熙攘攘的。
老人说了句“好名字”,没再多聊,让她继续写。
“能看见吗?”那人又揶揄了句。
他穿着一件纯色棉t,布料柔软,整个人都显得慵懒随性,而t恤领口比较宽松,虽然能衬的脖颈线条修长利落,但两侧锁骨和大片皮肤却能被人所见。
袁安看着这几个没穿校服的小兔崽子,直接放话让他们别去了。
看的人有些烦。
那一口气实在压不下来。
曾如初看不清舞台,耳朵却将这些闲言听的差不多。
周围的人没怎么看舞蹈,都在聊左昕晗和傅言真。
也是难得。
他们住一个别墅区,相隔不过百米。
人群里,他一眼就注意到正慌里慌张往外跑的蘑菇头。
只有光束里的那些细小颗粒在浮浮沉沉,似是证明空气并未凝固。
“你是叫曾如初吗?”老人笑着问她。
大礼堂里,先是主持人说话。
傅言真慢悠悠地抬起眼,发现这新转来的小书呆子竟然还站在那里。
人就坐他俩后面。
楼底。
她不知道谁是沈逾,所以小声问了句。
他抽了两张纸巾,亲自帮她擦着桌面。
他坐里面靠墙的位置,风水宝地,好睡觉玩手机。
说是惊鸿一瞥不为过。
曾如初被催烦了,直接扔下两字:“不帅。”
阳光从脸侧覆下,光亮刺眼,却也带不走他的半分倦意,浓密纤长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描出一圈暗影。
“欸,你俩现在离的这么近,没戴眼镜也能看的清吧?”他凑过脸,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人她倒是在宣传片里瞥了一眼,知道是个长的很好看的男生。
话是用江城方言念出的。
他耳朵都没动一下,趴桌上睡的十分安详。
宛如沸油入火,人潮里愈加热闹,笑嚷声连成不绝之势。
曾如初不知详情,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传达室里,圆框眼镜放在桌上。
数秒后,她也别开脸。
她看不出什么,但四周都在议论。
沈逾难得安静,在认真打量着两人。
因为免不了校领导的致辞,长篇累牍的,不知能说到猴年马月。
根据他的提示走到沈逾的座位边,却不答她的话。
曾如初:“……”
是他妈妈打来的。
不想搭理。
袁安走过来,扣了扣他桌面:“你怎么不去?”
“你先坐沈逾旁边吧。”他说。
对好学生确实有些偏爱,即使是曾如初迟到了时间比沈逾他们还要长,他也并没说什么。
没多久,傅言真勾了下唇,先错开与她接壤的视线,而后慢悠悠地抬起手,两根手指捏起衣领的一角,上提至喉结凸起处。
知道耍嘴皮子,她耍不过这人。
唯一例外的是傅言真。
他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想问的是傅言真,但傅言真根本不回消息。
一上课就像换了个人,趴在桌上睡的喊都喊不醒。
电话挂断。
“我。”
冷白肤色,扇形双眼皮,眸子深邃,山根和鼻梁优越,两片唇薄削显得冷情,但偏偏唇色很艳,还嵌着个勾人的唇珠。
但曾忆昔人不在,屋里除了学校的工作人员,还坐着一个老人,穿着浅色衬衫,也戴着副眼镜,看上去气质温文,平易近人。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沈逾和裴照笑的险些岔气。
似是有所感应,傅言真抬起眼,接上她递来的视线。
他叹了口气,不想去触霉头,所以径直回了班。
“那还看这么久。”他唇依旧是勾着的,声音也不急不慢,漫不经心的,明显没把曾如初的话当回事。
“……”
他也在看她,眼神跟看猴别无二致。
傅言真刚准备转身,广播里传来清嗓的动静,清晰的“喂喂喂”后,出来一串话。
“看看嘛,啊?”沈逾却不依不饶,还抢走她刚拿出来的练习册扔到后面的那张桌上。
把她的信息还都填对了。
但他们班的某位热心人士突然指了过来,“就是她,我们班新转来的学霸。”
教室的最后一扇窗是飘窗。
无一例外,都是有关傅言真的。
第二节课上了过半,曾如初没带眼镜,黑板上写的什么她也看不清。
她不止那次在楼道里听过,也在宣传片里见过。
但曾如初是新来的。
是在逼着她回头。
唇角微微一扯,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看起了戏。
曾如初,女,高二(一)班。
填好信息后,她跟人道了声谢,才回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