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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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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很快睡着了。

白凛看着躺在腿的青年,微微叹了口气。

温言现在这个样子,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他拉出幻境呢?

她想不出办,也不忍心。

毕竟这个世界对温言来说实在太过好了。

亦父亦兄的师父还在,没有烦恼,没有仇恨,也没有令他绝望的生离死别。

对温言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梦了。

但这毕竟只一个梦。

梦境越甜,醒来就越痛苦。

白凛不想让温言永远留在这个虚假的梦境,就必须打破梦境,想方设地让他醒过来。

告诉他真假吗?

他不接受的。

还毁掉这些好?

那温言能和她同归于尽。

况且以她的能力,想要干掉千景真,简直痴心妄想。

唉,太难了。

越想越头疼,白凛不由又深深叹了口气。

“我看你频频叹气,有什么苦恼吗?”

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白凛一扭头,见手执酒杯的千景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他真能喝,俩徒弟都喝趴下了,他还在这儿对月小酌呢。

白凛不由暗暗佩服。

“其实也没什么……”她垂眸注视熟睡的温言,轻声说道,“只有一事无解,稍微有些纠结罢了。”

千景真:“何事无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说与我听听。”

白凛看了他一眼。

他温言的师父,又道行高深的大能,或许能为她提供一个新思路也说不定。

白凛想了想,慢慢道来:“我有一个朋友,因为至亲之离开了,之后多年一直沉溺过去,无忘怀。为他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消沉,却又没有办帮他走出伤痛,真以为,此事何解?”

千景真听完她的诉说,微微一笑,语调平静:“顺其自然即。”

“顺其自然?”白凛不很认同这个办,“我的那个朋友执念太深,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一直沉溺下去吗?”

“既无追溯的过去,那么总有一天,他想起真实的现世。”千景真淡淡道,“时候,就看他自己如何抉择了。”

“留在过去,还前往现世。”

“全看他对哪一端的眷念更深。”

说完这番话,千景真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凛一眼。

全看哪一端的眷念更深?

白凛看着温言恬静的睡颜,突然感了一丝绝望。

那还用问吗,然有他师父的这一头眷念更深啊。

白凛的心情更沉重了。

千景真见她忧心忡忡,唇角微勾,又道:“有个问题,不知小友否为我解『惑』。”

要命了,大佬居然对她不耻下问!

白凛连忙道:“真您请说。”

千景真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眸光微动:“你有眷念吗?”

白凛一愣:“应该没有的……”

“么?”

真闻言,神『色』不变,后轻轻叹息。

白凛见状,还以为这个答不好,立即追问:“真觉得这样不好吗?”

“不不好。只……”

千景真欲言又止,目光落白凛的脸,与清泠的月光糅和在一起,有种说不清道不的温柔。

“罢了。”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白凛的头顶,“你迟早记起来的。”

……什么意思?

白凛一头雾水,下意识便想追问。

下一秒,千景真的手便落了她的眼睛。

“睡吧,好孩子。”

一瞬间,她的意识坠入了黑暗。

翌日,白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熟悉的天花板。

这里好像……温言的书房?

她『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床坐起来,开始打量四周。

熟悉的窗户,熟悉的书架,熟悉的桌案……

果然温言的书房。

不对啊,她昨夜不和温言在东极峰赏月的吗,怎么转移温言的书房里?

温言呢,他也来了吗?

白凛立刻翻下床,刚要向走去,一阵敲声便突然响了起来。

不紧不慢,动作极轻。

白凛顿时猜了外的谁。

“请。”

话音落下,被缓缓推开,外的却没有来。

怎么不来?

白凛疑『惑』地探头向外望去:“温言?”

一袭白衣的青年正站在外,神『色』低郁,眼睫半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怎么了?心情不好?

白凛不解,干脆抬脚向他走去。谁料,刚走他前还未站定,他便后退半步,微妙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白凛:“……”

“温言。”她微微蹙眉,“你这什么意思?”

“我来向你道歉的。”温言低声道。

“道歉?”白凛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道什么歉?”

温言沉默了几秒。

白凛直直地盯着他。

在这种极其直接的目光下,温言终于动了动唇,慢慢开口。

“昨夜的事,我很抱歉。”

“?”白凛有点跟不他的思路了,“昨夜什么事?”

昨夜除了赏月喝酒,什么事也没发生啊,他不睡糊涂了吧?

白凛一脸茫然,温言抬起眼睫,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真的不知,于不得不轻声补充。

“我说的事,指昨夜醉酒,以及……”他顿了顿,眼睫轻颤,声音也低了下去,“躺在你的腿睡觉。”

r/“哦,原来这些啊。”

还以为昨夜睡着后发生了什么大事的白凛顿时放松下来,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没关系啦,喝醉酒不丢,你看那个范衡,他的酒品比你差多了,又唱又跳的,连千景真都嫌他烦……”

温言见她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浅眸里的低郁逐渐变为困『惑』。

“你不生气吗?”

白凛:“啊?”

温言蹙眉:“我那样冒犯了你……”

白凛终于反应过来。

她看着一脸『迷』『惑』的温言,忍不住盈盈笑了起来。

温言不所以。

白凛还在笑:“哎呀,你真……”

温言:“怎么了?”

白凛边笑边摇头:“之前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居然在意这点小事……”

“……更亲密的事?”温言微微一怔。

“对啊,就那次你教我……啊。”

说一半,白凛突然突兀停下,脸『色』瞬间尴尬。

“我教你……什么?”温言直直地盯着她,轻声追问道。

白凛恍惚地眨了下眼睛,慢慢将脸转向一边。

“没什么。”

那现世的温言与她的记忆,现在的温言自然不知道的。

温言静静看着她,眼眸通透如琉璃:“凛凛。”

白凛状似无意:“嗯?”

“我不忘了什么事?”

“没有。”白凛对他安抚地笑了一下,“我记错了已。”

她不敢对温言提起不属于这里的过往,毕竟这个幻境极为危险,一个不小心,温言就能永远也出不去了。

她赌不起。

但温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识趣。

他依然安静地凝视她,薄唇微启,声音轻坚定:“指我教你净水诀的那件事吗?”

“?!”

白凛顿时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还以为他肯定记不得,毕竟那已经几百年后发生的事了,更何况,如果他知道了之后的事,也就应该知道千景真死才对……

白凛越想越糟,于紧紧盯着温言的表情,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这个时期的温言还远没有几百年后那么平静内敛。他还不太掩饰自己的情绪,尤其在自己喜欢的面前。

“我只突然想起来了……就在你刚才说‘教你’的时候。”温言低低道,睫羽半垂,耳朵有些红。

白凛似懂非懂。

他这……记忆错『乱』了?

不过也,如果他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也不能在这个时间线里认识她。

但,以防万一,她还想确认一下。

“温言。”白凛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件事,你还想起了什么吗?”

温言:“什么?”

“就有关于千景真的。”

“我师父?”温言微微蹙眉,面『露』疑『惑』,“师父他怎么了?”

还好,看这样子暂时还不知道。

白凛顿时松了口气,摆了摆手:“没什么,只他老家和我说了一些话已……”

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敲声。

“温言,温言,快开!”

范衡的声音。

白凛与温言对视一眼,立即下楼。

一打开,范衡便冲了来,神『色』凝重,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

“师弟,大事不好了!”

温言蹙眉道:“怎么了?”

“师父……师父他……”范衡瞳孔微缩,语气无比沉重,“师父他入魔了!”

“什么!”

温言一惊,白凛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入魔?千景真居然入魔?

等等,难道这就他被温言杀死的原因?

怎么这么快……

白凛愣住了,转眼间,天光一暗。

三立即走出竹楼,只见碧霄峰空魔气充沛,天昏地暗,无数魔兵魔将覆顶来,在诸魔之首的云端,有一正负手立。

如墨黑袍,衣袂翻飞,脸覆着怖的森白面具,面具一侧缀着红绳银铃,被狂风吹得叮铃作响。

魔慕归枝。

白凛凝眸遥望他。

“你们就千景真的徒弟吗?”慕归枝俯瞰下方,懒散开口。

温言目光沉沉:“你何?”

慕归枝微微侧头,笑声从面具下沉闷地传出来:“你看我这副架势,还猜不出来么?”

范衡冷冷道:“魔慕归枝。”

“猜对了。”

慕归枝懒懒一笑,目光慢慢扫过竹楼前的三。

“嗯?”他『摸』了『摸』下巴,道,“千景有女弟子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只在此借宿的凡,与太微宗无关。”

温言前一步,将白凛护后,看向慕归枝的目光犹如冰棱:“我师父呢?”

“你说千景啊。”慕归枝漫不经心地向下投去一瞥,慵懒的笑声充满恶意,“他正清户呢。”

清户?

白凛感不妙,立即顺着慕归枝的视线望过去——

昏暗天光下,浑血的千景真正提剑向他们走来。

白凛瞳孔一缩,反『射』看向温言。

果然,他已经呆住了。

那个一青衫的仙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邪魔。

他一只手提着剑,另一只手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

温言和范衡都认出来了,那颗头太微宗一名弟子的。

那弟子平日最崇拜千景真,一见千景真便手足无措地不敢看他,此时却圆睁着双眼,血丝遍布,满惊恐。

“师父……”范衡的声音有些颤抖。

温言仍然直直盯着那颗头,脸『色』苍白,没有出声。

白凛知道,其实他比范衡更崩溃。

浑浴血的千景真在魔道的阴云下停了下来。他沉默地将头丢一边,然后一甩长剑,面无表情地看向温言三。

他的脸覆着大片大片的黑『色』魔纹,双瞳猩红,目光冰冷,仿佛在看着三个死。

范衡哽咽着低唤:“师父……”

千景真依旧一脸冷漠,无动于衷。

群魔狂笑,魔气震颤,只有慕归枝没有笑,只懒洋洋地垂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温言神『色』沉郁,周漫出彻骨的寒意。

“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对他做了什么?”慕归枝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倏然一笑,“这个问题,不显易见么。”

“自然助他入魔道了。”

“……你这个畜生!”

范衡忍不住破口大骂。

慕归枝显然被骂多了,这点程度的咒骂对他来说简直不痛不痒,甚至都不能激起他的半点情绪。

“骂我并不能让你们的师父恢复智。”

慕归枝笑意凉薄:“还再想想别的办吧,否则,他就要跟我走了。”

这个慕归枝……

白凛咬牙切齿,分对他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奈何。

她很清楚这个的秉。以他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来看,他才不稀罕接收什么仙大能,他这么做,纯粹就想看万敬仰的正道第一陷入泥沼、痛苦挣扎罢了。

只要他想,他就以用任何事、任何来愉悦自己。

他就这样的一个。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温言看着云端之的诸魔妖邪,抬手一挥,一把寒意凛然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天『色』剧变,日光煌煌。

一种铮然出鞘的锐意瞬间席卷了整座山峰,群鸟惊飞,雾气骤散,围聚在慕归枝后的魔兵魔将们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如同深海般压迫深晦的剑意向他们直袭去,许多道行不足的魔修场亡,从云端之接连跌落。

伴随着重重惨叫,天空下起了猩红的血雨。

慕归枝依然岿然不动,毫不在意。

范衡也拔出利剑,目眦欲裂,剑尖直指魔:“把我们师父变来。”

慕归枝讥讽一笑:“你凭什么觉得,我听你的?”

“如若不肯,就算今日在此与你同归于尽,我们也绝不放你离开!”

“同归于尽?”慕归枝又笑了一声,脸侧的银铃清脆空灵,“好啊,同归于尽个好意。”

“不过不我和你们——”

“千景和你们。”

从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懒散轻慢,透着极致的恶意与残忍。

随着万千剑影布满苍穹,一袭青衫的仙慢慢走温言的面前。

他抬起剑,染血的剑尖直至温言,锋利的剑刃映出他挣扎忍耐的双眸。

“温言……”他慢慢出声。

温言死死握紧剑柄,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师父。”

千景真艰难地抬起眼眸,脸魔纹飞快变幻,如同黑『色』的藤蔓般肆意蔓延,这意味着一仙一魔两道气息正在他的体内争夺导。

“……杀了我。”血似的猩红在他的眼底蔓延,使他的面目看去邪恶又凄冷,“这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

“……师父。”温言瞳孔一缩,脸『色』苍白,目光几近绝望,“弟子做不。”

“为师……知道。”千景真艰难地笑了笑,“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范衡失神地看着他,手中长剑颓然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温言……”千景真眼底的猩红又浓烈了几分,他握紧染血的剑柄,发出严厉又温和的声音,“……不要让为师入魔。”

“否则我……不如死。”

温言闻言,形一颤,一向坚韧的背影此时竟有些摇摇欲坠。

白凛知道,他没得选。

他必须杀死千景,千景也必须被他杀死。

因为这既定的事实,无更改,无扭转。

他只在重走过去的轨迹。

在千景真沉重的凝视中,温言终于一点点举起了剑。

动作缓慢无力,透着难以言喻的绝望。

“师弟……”范衡在一旁痛苦地低声唤他。

“……我知道,师兄。”

温言的声音渐趋平静,目光冷寂漠然,执剑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平稳。

“这师父的夙愿。”

“我必须杀了他。”

千景真的脸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来吧,孩子……”

他慢慢闭眼睛,平和的声音里带着释然。

锋芒破空,尖锐的剑刃刺入胸腔。

他一点点睁开了眼睛,视线缓缓下移。

有两把剑。

一把剑锋锐利,一把剔透如雪。

范衡震惊地看着白凛,嘴唇半张,却无发出一点声音。

眉目凛冽的少女不知何时也抽出了那把如冰通透的长剑,剑招凌厉,与温言同时刺入了千景真的胸膛。

静立在云端之的慕归枝目光一凝,落了那把冷冽银白的长剑。

剑一只幽蓝『色』的蝴蝶印记清晰莹润,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翩跹去。

千景真缓慢地勾动唇角,逐渐褪去猩红之『色』的眼眸缓缓眨动,看向白凛的目光里漾起隐隐约约的温柔。

“……好孩子。”

他的体没有无力跌落,作无数蓝蝶,翩跹飞,最后散作漫天萤火。

温言僵在了原地。

“凛凛……”

他一点点侧过脸,失神地看向一旁的白凛。

幽幽萤火中,白凛对他轻柔一笑,声音如水平静。

“杀了真的不止你,还有我。”

“现在我们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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