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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次三番的努力之下,徐氏终是得偿所愿上了老太太的马车。
虽然她说是有大事,但她并没有想着当众讲起这些。在车上她环顾四周,看了看向妈妈和于姨娘后最终选择了沉默不语。
老太太心里有事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原本最能说的徐氏也没说话,结果一路回去都车内静寂无声,只闻外头的马蹄嘚嘚声响。
车子摇摇晃晃,让每个人的心里都起起伏伏忐忑不安。在紧张了许久之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重老太太看徐氏一直不肯说话,先前又说有重要事情要讲,这便明白那些话当着大房的人不太好开口了。左右于姨娘已经回来,无论和重廷川一同去的人究竟是谁都没法再见到她,重老太太心下轻松就让她和向妈妈先回了国公府那边。
徐氏看重老太太让大房的人先回去独留了她去香蒲院,心道老太太终究还是看重她的,心里头不免欢喜了几分,也更有底气了些。
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徐氏下巴是微微扬起的。她左右看看伺候的人,最终视线落在了吕妈妈身上。吕妈妈又望向了重老太太。重老太太点头允了,吕妈妈就带人全部退了出去。
待到偌大的屋里仅仅有她们婆媳二人的时候,徐氏却一改之前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忽地就红了眼眶,拿着帕子擦拭眼角,“老太太,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重老太太之前因着于姨娘的事情而心情烦乱,突的这么一声哭号在她耳边不远处响起,让她甚是恼火。饶是她平日里看着和蔼,这个时候声音也严厉了起来,“好好的说话!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一闹二哭三喊。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
平日里老太太虽然也带着威严,却从不会说话这样严苛,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刻薄了。
徐氏的呼吸滞了滞,心里想起来今日的目的,底气到底是很足的。她慢慢收了帕子,轻声与老太太道:“母亲,我委屈得很。老爷不疼自己的孩子,非要偏疼那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让我心里头不服气。”
先前徐氏就含沙射影的骂过杉哥儿是野种之类的话。老太太再听到这样的言语,顿时气极,当即就要喊了吕妈妈来将这人赶出去。
徐氏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意识到今日老太太的脾气格外大,忙道:“母亲您听我说,这事儿可是实打实的。杉哥儿真不是咱们家的孩子,稳婆可以作证的。”
听闻“稳婆”两个字,重老太太这才将心思真正开始搁在了这件事上头,“你说,什么?什么稳婆?”
“就是给孟女接生的那个稳婆。”徐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今儿我去梅大奶奶那里的时候,才发现跟着梅大奶奶的那个稳婆就是当年给孟女接生的那个。她说啊,孟女生下杉哥儿的时候可是足月那么大的,偏孟女说那孩子是不足月的。您说,这事儿蹊跷不?”
她故意隐去了当日二老爷也说那孩子是足月的。她相信就凭二老爷那水平,孟女说那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他就信什么时候的,肯定是听了那女人的话才这么说。
重老太太先前就知道杉哥儿是早产,也正因为这个,那孩子瞧着瘦瘦弱弱的她也会有点怜惜他。不过,她倒是头一回听说杉哥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跟足月的孩子似的那么大。
还没听谁家的孩子早早产下来的也能这样儿的。
“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重老太太莫名的有些心里不得劲儿了。
徐氏就将韩婆子的那番话讲给了老太太,“……您也知道的,那路平巷的金老爷和金太太就是老爷和那个不要脸的。时间也对的上,地方也对的上,人也对的上。那韩婆子说的可不就是他们。”
重老太太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任谁都不愿意给人白白养个孩子养那么多天。重二老爷曾经当众说起过他和孟女相遇的时间。倘若孩子果真不是早产的话,那就绝对不是重家的人!
老太太气极之下当即就要让人把二老爷和孟女、杉哥儿他们叫来。那几个人本就没跟着去观赛,如今就在府里。
徐氏看出了老太太的神色变化,决定再加点柴再添把火,“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蹊跷?”重老太太顿了顿,“怎么说?”
“老太太,您想啊,倘若那孟女不是叫孟蔓羽而是叫别的,老爷哪里就被她迷惑了去?您说,这事儿怪不怪?”
“是有点怪。”重老太太喃喃的兀自思量着,“这孟蔓羽,到底是个什么人?”
这事儿可真有点不对劲。
哪就那么巧了。刚好就叫蔓羽,刚好就怀了身子时候遇到了老二。
偏这姓孟的还是西疆人……
说实话,一想到那香奴和阿查是从西疆回来的,她心里就隐隐的有些不安。可是她让人观察过,那阿查去了郦南溪那边好几回,也见过于姨娘,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的心就又稍稍放回去了些。
应当不会的。
虽然阿查也是西疆人,虽然年龄差不多能对的上,但于姨娘应该不是那个阿瑶。应该不是。
于姨娘原本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来着?
重老太太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那个带着异域风情的少女,在她看来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棋子罢了。留她一条命也不过是为了积福而已。
“老大家的现在在哪里?”重老太太下意识问道。
徐氏没料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老太太居然会问起大太太梁氏来了。她有些奇怪,老太太应当知道大嫂现在在江边观战才是。但既然说起来了,她也不能不答,于是道:“大嫂应当还在江边上。”
“江边。”重老太太的双唇渐渐绷紧,“我得让她回来一趟。”
这个时候她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当年就不该把事情完全交给了梁家母女去处理。如今她想要知道其中的一些细节,却也无从知晓了,只能去问梁氏。
当年侯爷去世后,山哥儿和曼雨相继去世,老二两口子争执不休,梁氏想要趁机夺了川哥儿的世子位置,家里乱的一团糟。
可是即便那个时候,老太太的心里也是安稳的,是镇定的。只因她知道无论家里怎么样,她都是家里的老太君、都是皇后娘娘的母亲,任世子换成了家里的谁,她的位置都是牢不可破的。
但此时此刻,许是因了今日重廷川来时身边的那人,许是因为那孟蔓羽的西疆人身份,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慌,有种掌控不住的无力感。
“让大太太回来。”重老太太急急的唤来了吕妈妈,“让大太太快点回来,我有话问她!”
徐氏没料到重老太太没有当先处理杉哥儿并非二老爷亲生的问题,反倒是将大太太叫了回来,忙道:“老太太,倘若杉哥儿不是老爷——”
“你住嘴!”重老太太厉声呵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当今之际,最急切的莫过于确定一下当年的事情。
她要再问一问梁氏,于姨娘是否还是没记起当年的事情。是否知道于姨娘身份的那些人尽数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是当年她同意梁氏嫁给大儿子之前,要求梁氏和她母亲必须做到的。其中哪一环出了问题,恐怕都要出大乱子。
她必须再确认一遍才行。
就在香蒲院这边急急派了人去叫大太太梁氏的时候,郦南溪也应坐车回了国公府。
郦南溪原本打算在那里多待会儿的。不过她收到了一个小男孩的话,知晓那“姓于的”应当就是于姨娘。再看于姨娘不在梁氏那边伺候了,这就寻机也提早回来,生怕于姨娘再受难为。
紧赶慢赶,在不影响身体的状况下好不容易回到了府里,让郭妈妈打听了下,听闻重老太太回来后已经让于姨娘回了国公府,她心里提着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郦南溪就并未再过中门那边去,直接回了石竹苑。
稍作梳洗的功夫,于姨娘来了她这里。在外静等了一会儿,见郦南溪已经收拾完毕出来了,于姨娘赶忙迎了过去,歉然道:“原不知老太太突然叫我回来是为了什么,所以麻烦六奶奶了。没料到没什么事,却害的您早些回来,这可真是——”
不等她道歉的话说出口,郦南溪就握了她的手笑道:“我倒是该和您说声谢谢。我身子重,正想着怎么能早些回来呢,可巧寻到了个借口。说起来倒是该谢谢您。”
于姨娘知晓郦南溪这是宽慰她。
若郦南溪不想去参加这个盛事的话,一开始不出门就是。重廷川和郦南溪安排了那么多这才保证无恙得以轻松出门,哪里会是想要早些回来的?
再说了,郦南溪若是和梁氏她们说个借口早些回来,也断然会护着她不可能提到她。所以那“可巧寻到了个借口”也是在安慰她。
心中百感交集,于姨娘也握了握郦南溪的手。想到之前的种种担忧,她最终和郦南溪坦然道:“六奶奶,老太太让我提早回来,我这心里头不太踏实,就让人跟您说了声。”
“就该如此。”郦南溪恳切的道:“幸好姨娘让人和我说了声。您想想,若是我观赛半途发现您不见了,那该多着急?即便问了太太,可太太的话我又能信几分?往后有了事情您尽管与我说,我定然会帮您想法子的。”
于姨娘知道她这话并非虚言。知道川哥儿媳妇在意她,于姨娘的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感慨。明知这个时候该和川哥儿媳妇保持距离为好,可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关系,一想到自己被小辈这样关爱着,这心里头就止不住的欢喜起来。
于姨娘讷讷半晌后,最终舍不得拒绝这样的温暖。她被郦南溪看的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轻轻的“哎”了一声。
“这就对了。”郦南溪莞尔,“您和我客气什么。”
“也不是客气。”于姨娘辩解道:“国公爷……也不容易。我又帮不上他什么。少添乱就是了。”
郦南溪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下去的话于姨娘又要推辞离去了,索性什么都不多说,直接携了于姨娘的手坐下,让人上了甜汤两个人一起吃着。
这边两人差不多吃完一碗甜汤之后,大太太梁氏也回到了国公府里。只不过人还没站稳,就被老太太身边的吕妈妈给请了去。
说实话,梁氏的心里是十分不痛快的。
今儿她好不容易寻机和家里人聚一聚。虽然妹妹和妹夫没过来,虽然父亲也没过来,但是好歹母亲到了。之前龙舟赛开始前两人才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原本打算的是赛事结束后再一起用膳。哪知道比赛才刚开始没多久,老太太就派了人去把她叫回来。
这可真是扫兴。
若不是旁边有别家的太太看到了重老太太派人叫她回来,梁氏断然要拖一拖时间的。偏偏当时还有旁人在,未免有人说她不孝,她只能答应下来往回赶。
看到吕妈妈后,梁氏的脸色很有些阴沉,说的话也不太中听:“不知老太太今儿是怎么了?我刚才不是让人跟着过来了?怎的还不行?”
吕妈妈仿佛没有发现她的语气不善,依然笑着说道:“我哪儿知道老太太的想法?太太不若自己去看看罢。”
梁氏也知道吕妈妈虽然得了老太太的器重,但老太太有些话是断然不会和吕妈妈说的。抱怨几句后也就往香蒲院那边去了。
重老太太端坐在屋中,神色很是冷肃,手中捏着珠串一点点的挪移着,眼睛紧盯着眼前的地面神色不悲不喜,似是在出神,似是在沉思。
吕妈妈说了句“大太太来了”,这便退到了外头,将门合上后守在了屋檐下。
梁氏心里头不顺畅,自顾自的捡了最近的椅子坐下了。
重老太太抬眸看了梁氏一眼。
梁氏仿佛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寒意一般,神色自若的道:“不知老太太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我且问你。”重老太太沉声道:“那些事情,你们可是真的已经办妥了。”
听她这话后,梁氏倒是有一瞬间的茫然,“什么事儿?”
“自然是当年之事。”重老太太垂眸冷冷的道:“你和你母亲去做的那件。”
“您这话说的。”梁氏也有些气了,脸色不太好看,对着老太太的时候没有了平日里的恭敬,“您和我母亲可是多年的好友,不然的话您也不至于将事情交给我们去做。怎的当时说的好好的,如今却有不信我们了。”
梁氏忍下满腹怨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耐着性子去解释:“您一早就叮嘱了我们该怎么做,我们都一一照做了。您又说她八字和皇上反冲不能让皇上见到,不然重家必有灾厄,我们也都听了,一直没问缘由的小心着。您刚才说让人即刻跟您回来,我也同意了。如今您吩咐的一件件一桩桩我们没有不做到的,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重老太太看了她这样子也是来气。但是当年自家老爷尚在人世,她做事多有不便,只能拜托了梁家母女。因为梁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不在家中,梁家母女出入都十分随意方便。
重老太太把手中珠串啪的拍到了身边桌子上,“我不过是问你一声确认一下,倒是没料到你有那么多的话。”
“老太太别嫌我话多。只不过您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又要让我们去做。要知道这事儿我们也是担着风险的。”梁氏说着就扭过头去望向门边,神色十分不耐烦。
“那些无关之人,可是全都死了?”重老太太再次确认道。
倘若和当年的于姨娘有关的人尽都处理掉了,那什么红奴、香奴、阿查之类的应当就是和她无关的。这样好歹能够放心些。
梁氏见到老太太这般在意,反倒回头过来笑了,“认真算来,咱们当年这事儿也算是个十分妥帖的交易,我们帮您做事,您让我入主侯府。只不过成果好坏,要看咱们这交易做的好不好。”
她问老太太:“您觉得您待我好不好、答应我的有没有做到?倘若您待我好,他们就是死了。倘若您待我不好,他们就是活着。”
“你这是在威胁我?”重老太太怒极,却依然将声音压低,“你说,他们是不是还没死干净!”
梁氏奇道:“老太太,您问这话,是觉得您待我不够好么。”
“你——”
“您别问了。”梁氏的语气渐渐淡了,“我们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其余的事情,您就别多问了。反正您让我们好过,我们就让您好过。您不给我们脸面,我们就也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语毕,梁氏再不理会老太太的脸色如何,转身朝外行去。
重老太太喝道:“你给我回来!”
梁氏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停下,依然朝着前面行去。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重老太太盛怒之下一把拂过桌面。桌上的茶盏茶壶叮叮当当相撞在一起最终落了一地,俱都碎裂成片。
“愚钝!”重老太太恨声道:“这母女俩就是个不成器的!”
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于姨娘意味着什么!
倘若她们知道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在皇上皇后面前下跪,又干等了数月不见人影方才答应迎娶太子妃,她们就不敢说出这样的话了!
瓷器被打碎的声音传到了外头,惊得檐下守着的人俱都身子颤了颤。
向妈妈在梁氏回来的时候就迎过去了,此刻也在廊檐下候着。看梁氏出来,她就快步跟了上去。待到两人远离了香蒲院方才敢开口说话。
“不知老太太寻您过去所为何事?”
梁氏刚才狠出了口恶气,心里正舒坦着,随口道:“没什么。就是问问人死透了没。”
向妈妈自然晓得她这是什么意思,听闻后心有余悸,“太太,您说老太太发那么大的火,倘若知道齐茂和红奴她们都还活着……”
“不可能。”梁氏断然说道:“她只给了我们药,又说让我们灭口,所有的事情她都一点没沾,她去哪里知道那么多。”
语毕,梁氏轻嗤道:“也不知道那女人当初偷了她什么东西,竟然让她下这种死手。”
好在母亲当年机警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把那几个人都暗中留了下来没有杀死。不然的话,看老太太如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如果没点把柄在手里,她还指不定要怎么被拿捏呢。
“如果老太太一意孤行,还这么向着重六和他媳妇儿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梁氏冷哼着说道。
她本来想着让重六绝了后从晖哥儿那里过继子嗣。但是看重六和他媳妇儿那么好,重六媳妇的胎又那么稳,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既然如此,她只能再观望一小段时间。如果事情还没半点转机的话,她打算破釜沉舟,拿着当年的事情来要挟老太太一番,让老太太和皇后、皇上说一声,想法子让这国公府的主人换一换。
不然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
她看那西疆人阿查见过了于姨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认出来他妹妹,居然一直平静无波没有掀起什么浪花来。不过认不出来也没关系,到时候让红奴指认一下就能轻易解决。
阿查的部族族人众多且骁勇善战。倘若他知道自己妹妹被老太太下了药这么多年都不知踪迹……
这事儿可就有趣多了。
“再等等罢。”梁氏口气轻松的说道:“如果老太太一直待我这样不肯帮我的话,再说也不迟。”
有些事情,总得选了合适的时候说出来方才妥当,不然效果不够震撼。
向妈妈还是有些担忧,“太太,刚刚收到消息,说是齐茂和曲红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了,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不用担心。”梁氏很有信心的道:“没有我的帮忙,他们不敢走远。许是去哪里进货了也说不定。”而且那杏花胡同远在冀州,又那么偏僻,那些人哪里能寻到那里去。
向妈妈听闻后点了点头,眉间的郁色稍微消减了一点。
……
二太太徐氏最近很有些惆怅。
她好不容易拿捏住了孟女和杉哥儿的把柄,谁料老太太这两天并不关注这个,反倒是和大太太梁氏更为热络些,没事就寻了梁氏说话。搞得好像她先前说的那一番是谎话似的。
由不得徐氏不多想。
任谁家的长辈听闻自家养了多时的孙儿不是亲血脉都不会这样镇定。偏重老太太不太当回事,只初初听到的时候诧异了下,平时除去不再让杉哥儿去香蒲院玩之外,其他的依然如故。
无奈之下,徐氏只能自己去想办法。首先要查的就是孟蔓羽的户籍。
既然孟女原先是“香奴”,那么一定是有人帮忙脱了奴籍。那么查户籍那边许是就能寻到蛛丝马迹。
徐氏的娘家在外地帮不上忙,只能从京中相熟的人家入手。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郦家的二太太郑氏。郦家二老爷是礼部员外郎,不过郦二老爷和户部的一位员外郎极其熟悉,托了他们帮忙许是能有办法。
这天徐氏就邀了郦二太太郑氏在醉香楼里相见,把这个事儿与她提了。
原本郑氏搭上了徐氏的这条线就是为了女儿的亲事,自打女儿和卫国公的婚事没能成后,郑氏就渐渐的和徐氏疏远了。乍一收到徐氏的邀请,她很是诧异,不过还是来赴约。
听闻徐氏拜托她让二老爷帮忙寻人查户籍,郑氏赶忙推脱,“这我可做不了主。我们老爷也做不了主。二太太还是寻旁人帮忙罢。”
徐氏找郑氏也是有缘故的。再怎么说两家也是亲家,这种私密的事情找旁人还是不够妥帖,不然被旁人漏了口风出去可是不妥。
但郦家是亲家的话可就不同了。郦家不会将这样的腌臜事情传出去。
徐氏就索性半遮半掩的将孟女做的那龌龊事情与郑氏讲了。
这话可是让郑氏大惊失色,不由得身子前倾朝徐氏那边凑得更近了些,“怎么还有这种事情?孩子还能冒认、身份还能随意更改的?”
“可不就是说么。”徐氏说到这个也是万分叹息,“原也不想麻烦您。只不过这事儿与旁人说也真不妥当。”徐氏握了郑氏的手道:“您就看在那时候我也出过不少力的份上答应了我罢。”
郑氏心一软差点就点了头,毕竟徐氏只是想寻些蛛丝马迹罢了,只要在户部有相熟的官阶不算低的官员就能成。而后她一想不对,警惕的看着徐氏,“你们大太太的妹夫不就是户部侍郎?他去做这事儿比谁都要容易。何苦找我们来着。”
大太太梁氏的妹夫正是郦南溪的舅舅庄侍郎。他恰好是在户部任职。
徐氏苦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太太与我不和。这样的事情找她岂不是麻烦。”
郑氏怎么想怎么不妥当。既然是关于重家声誉的大事,没道理不去求助于大房的人反倒是来找她们这些个亲家。
思来想去郑氏还是将这事儿给推了,随便扯了点别的话题说了几句,这就急忙寻机离开。
徐氏暗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猛灌了几杯茶,这才悻悻然的离开了醉香楼,思量着再怎么想法子为好。
她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想着对策,时不时的撩开车窗帘子往外头瞧一瞧。就在经过金水的时候,她远远的瞧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那车子虽然看着不太起眼,但她知道那里头装点的极其温暖舒适,上面甚至厚厚的铺了三四层的锦褥,为的就是坐在上面的人能够少受一些颠簸,坐在里头能舒服点。
那分明就是国公爷给国公夫人准备的车子。
徐氏让车夫将车子驶了过去,撩了帘子问刚刚下车的郦南溪,“六奶奶这是往哪里去?不若一起走走罢。”
她想着既然郑氏不肯帮忙,就直接寻了郦南溪,让郦南溪找庄侍郎帮忙得了。
……当然了,如果这位六奶奶肯的话。
郦南溪没料到在街上能够遇到徐氏,就道:“我和姨娘出来走走,顺便裁点布做新衣裳。”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与徐氏道:“您也看到了,我现在是隔几天就得换身衣裳,实在不够穿。”
徐氏还欲再言,就见于姨娘从车子另一旁绕了过来。她这才想起来郦南溪刚才说的是“和姨娘出来走走”,想必说的就是此人了。
虽然徐氏很想找郦南溪帮忙,可她知道于姨娘对梁氏十分衷心,倘若于姨娘听到了只字片语的话,少不得要被梁氏知晓。
徐氏这就弃了即刻来寻郦南溪帮忙的主意,强笑者说道:“改日我再和奶奶一同说话罢。你先忙着,我回去了。”语毕也不等郦南溪开口,立刻放了帘子催促车夫快走。
郦南溪见她走得快,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这次和于姨娘出来,是特意带于姨娘过来看看的。虽然阿查兄妹相认了多日,但于姨娘一直不曾想起往事,这让大家都很是焦急。
郦南溪便想着,既然于姨娘一直十分在意“金玉桥”这个地方,不妨带了她过来看看。见到心心念念想着的去处,或许能够记起一点什么来。两人这便到了金水处,打算一路往那金玉桥行去。
由于郦南溪有孕的月份大了,所以重廷川吩咐了国公府的手下,倘若郦南溪出门的话,无比要来禀与他一声。若是他觉得不妥当的话,还可以增派些护卫跟随。
这边郦南溪出了门,另一边重廷川没多久就也收到了消息。
此时重廷川正好巡视完一圈有了些许空闲。
洪熙帝正巧批阅完奏折准备小憩片刻,见重廷川无事,就喊了他一同到御花园里走走。
这个时候正是百花盛开之际。御花园中群芳争艳香气怡人。洪熙帝忽地起了心思想要对弈,就喊了重廷川陪他。
两人当即喊了人来摆好棋盘,重廷川就与皇上一同去了院中凉亭相对而坐。
认真说来,重廷川的棋艺要比皇上好不少。但与帝王对弈,自然是不能轻易赢也不能轻易输的。
重廷川心中自有主意,且战且退,留给了洪熙帝足够进攻的机会。可即便如此,洪熙帝每落子一次也要思量许久。
“皇上,皇上?常大人来了。”周公公在旁轻唤道。
洪熙帝正因着下一步的落子而仔细掂量着,闻言问道:“哪个常大人。”
“常安大人。”
“哦……常安啊。”
洪熙帝抬头看了眼,正好瞧见常安脚步急促的往这边赶着的情形。
洪熙帝知晓这样的状况下应当是有事情禀与重廷川。他只扫了一眼就继续盯着棋盘思量着下在哪里好,又朝重廷川摆了摆手,“尽管让他过来说就是。不碍事。”
重廷川就朝常安点了点头。
常安拾阶而上走到阶梯的一半,先是朝皇上郑重的行了个礼,这才朝重廷川揖礼说道:“爷,奶奶和姨娘去了金玉桥。要不要增派人手?”
重廷川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旁的洪熙帝却是捏着棋子抬起了头,“什么姨娘?金玉……桥?”
帝王问话自然不能不答。
常安忙躬身道:“是国公府的于姨娘。国公夫人和于姨娘一同去了金玉桥游玩。就是金水之上的那座桥,叫金玉桥。”
洪熙帝拿着棋子的手不由得就攥紧了。
“原来是那个桥啊。”他的声音有点茫然,眼神有点怔忡。
沉默许久后,洪熙帝忽地笑了。
他将手中棋子丢到了一旁,站起身来说道:“今儿天气不错。我想那河边的景色应当极好。”又朝着重廷川笑了笑,“川哥儿怕是想你家媳妇儿了罢。不若我们也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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