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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南溪羞红了脸,挣扎着哼道:“我竟是不知道国公爷还学过医术。”

“嗯。”重廷川的笑声很是愉悦,“自学成才。”

郦南溪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拼命的去拨开他的手,却一直没能成。反倒是被他把外衫的带子给解开了。

她心中快速思量着,低声说道:“还没吃午膳。”

“没事。”重廷川吻上她的颈侧,“刚早膳后也没多久。”

郦南溪欲哭无泪。明明平时她一饿了他就着急,怎么这时候不紧张她了?忒得过分。

身上越来越热。

郦南溪正急急的寻着办法时,突然外头传来了岳妈妈的喊声。

“爷,奶奶,今儿午膳的单子已经拟好了,还请奶奶过目。”

重廷川正欲驳了她,但,郦南溪已经开口回了话。

“好。我马上就好。你现在送过来吧。”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得了她的应允,想必岳妈妈就要守在门口等着了。

重廷川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无奈的直叹气。最后不甘心的在她颈侧狠吸了几下,这才作罢。

郦南溪感觉到后暗道不好。跳下他的腿跑到镜子边一看……

果然。

好几个明显的印记,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她颈边显现着。

郦南溪没好气的腹诽了重廷川几次,心说这人也真是,睚眦必报。忍不住又怨了他一句,这才不甘不愿的自己寻了个清凉的丝巾出来,系在颈侧。对镜看了看,没甚大碍了,方才上前开门。

岳妈妈进来的时候,重廷川已经好整以暇的拿了书在窗边细看,屋内并无甚不对之处。

今日是初一,国子监也放假。

郦南溪将单子上列的菜式一一看过之后,又指了其中的几样说道:“晚上的时候,这种每样多做一份。给绿萝苑送去。”

岳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平日里也心细,很多事情她都留意着。旁的不说,单就主子们的喜好口味之类,她就能比旁人记得清楚些。

一看郦南溪点出的这几样,岳妈妈就心中了然,“有二姐儿爱吃的,还有五爷爱吃的。”

这话一出口,重廷川抬眸越过书册朝郦南溪看了眼。

郦南溪紧盯着菜单,没有留意到重廷川那边,与岳妈妈说道:“是。”说起来,这些还是闲聊的时候,岳妈妈告诉郦南溪的。

“不过,到时送过去后,你只说是给令月的就好。五爷不要提。”郦南溪特意叮嘱道。

岳妈妈这便领命下去了。

待她走后,重廷川看着手中书册,口中语气十分清淡的说道:“你这是何必?送去了也不见得就会吃。反倒是会惹了人厌烦。”

郦南溪笑道:“不送去怎知有没有效果?许是不介意也说不定。”看男人神色颇不以为然,郦南溪又道:“许是五奶奶会觉得入不得口。但五爷和月姐儿想必不在意。”

她缓缓的道:“毕竟,五奶奶只留意着太太和二少爷。五爷和二姐儿如何,她是不太理会的。”

听了郦南溪最后那句话,重廷川握着书册的手紧了紧。最后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夕阳西下之时,小雨方才停歇。

妈妈们进屋摆晚膳的时候,郦南溪看天色正好,就拉了重廷川到外头散步。

雨后的空气十分的干净清新。

国公府里本就树木花草极多,如今被雨水冲净,显露出本色的俏丽模样,又有点点的水珠缀在叶片和花瓣上,尤其的好看。

郦南溪和重廷川边走边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两人正这样缓步而行着,便见不远处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气度温和行止儒雅。

竟是五爷重廷帆。

重廷川当先看见了他,顿时脚步一停未再前行。

郦南溪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想要拉了重廷川继续往前走,他却不肯动了。

郦南溪无奈,悄声与他道:“六爷既是不喜,不若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和五爷说几句话,去去就来。”

语毕,也不管他到底介意不介意了。她兀自松开了交握的手独自前行,迎了上去。

重廷川脚步微转侧身望向了一旁,未曾再往她那边去看。

郦南溪走了一段路后和重廷帆遇到了一起,笑着说道:“五伯可是往石竹苑去?可是巧了,我们刚刚出来,正要往花园那边走走。若是五伯再晚一些,等会儿恐怕就遇不到了。”

重廷帆看看远处的重廷川,微微笑了,说道:“多谢六奶奶。我来就是想给六奶奶道一声谢的。”

“五伯不必如此客气。”郦南溪道:“大哥前些日子还遣人来寻我,特意让我给五伯道谢。那些书册对他帮助很大。”

她口中的“大哥”,便是三少爷郦陵溪。只不过在江南的时候只她们四房读住,喊着的时候就也没有再加上其他几房的人。

平素她喊郦陵溪、郦云溪两人大哥、二哥是顺口了的。

郦南溪一时间没有发现自己用的称呼有问题。

重廷帆想了一想方才明白过来她指的不是郦大少爷,唇边笑意加深,“既是如此,许是我们都不用说这些客气话了。不然的话,一来二去的,可要算不清楚了。”

这样子正合了郦南溪的意。

她笑得眉眼弯弯,轻点了下头。

回身看了重廷川一眼,见他离得颇远。又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旁人。郦南溪这才压低了声音与重廷帆道:“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五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遇到了,希望五伯能给解惑一二。”

她语气认真且谨慎,重廷帆就也压低了声音真切说道:“六奶奶只管问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郦南溪暗松了口气,轻声道:“于姨娘当初究竟是怎么去的梁家?可曾说过她是哪里人?”

她倒也不是贸贸然就对重廷帆说了这话。她曾经问过重廷川,五爷这人究竟怎么样。

重廷川想了很久,最后憋出来两个字:“尚可。”

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不和睦了,但重廷川依然会这样评价重廷帆,想必这人定然不错。

生怕重廷帆误会了自己问的那些话,郦南溪又道:“听闻于姨娘想要知晓当年的事情。若是有难办之处的话,五伯不妨告诉我,我可以帮忙寻了六爷帮忙然后告诉五爷。只不过那结果如何就需得由五伯转告于姨娘了。”

重廷帆一听这话就晓得郦南溪应当是知晓了一些事情。而且,为了不让于姨娘多心,她甚至说的是有了结果她和重廷川不出面,由他来告诉于姨娘。

这样很是为于姨娘考虑。

重廷帆很是感慨,温和的笑笑,摇头叹道:“其实我也不知晓。不止我,姨娘也不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她已经都忘了。”

“忘了?”听闻这个答案,郦南溪十分意外,“怎么会忘了的?”

“我也不晓得。姨娘根本不曾对我们说过这些。”重廷帆苦笑道:“我也是无意间听闻姨娘和太太的争吵声,这才晓得了此事。”

郦南溪暗暗叹气。

若是有点线索的话,许是还能寻到根由。但,连线索都没有,这事儿怕是连重廷川都难以做到了。

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后,郦南溪这便转身回去。

她刚走了两步,重廷帆忽地从后叫住了她。

郦南溪驻足回望着他。

重廷帆紧走两步到了她身边,轻声说道:“我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看了下周围,最终开了口,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姨娘好像提起过,她当初到梁家的时候,只记得金玉桥这个地方。”

“可金玉桥不是京城的么?”郦南溪奇道。

但是于姨娘定然不是京城人。

“是。”重廷帆重重的叹息了声,“所以才更寻不到由头了。只盼着旁的地方也有叫这个名字的罢。”

两人这便没了话,互相道别。

回到重廷川身边后,郦南溪将那桥的事儿说与他听。

重廷川只“嗯”了一声就没了后话。

郦南溪晓得他定然会派了人去找寻,就也没有多说什么。

转眼到了八月十四。各家各户都忙活开来,为了明日的中秋节做准备而忙碌着。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郦南溪就往梁氏那边去请安。

走到半路的时候,有小丫鬟跑来和她说,万管事特意吩咐了知会六奶奶一声,庄侍郎家来了客人,已经往梁氏的木棉苑去了。

庄侍郎……六部侍郎里,就郦南溪舅舅一个姓庄的。

郦南溪欢喜起来,暗道万全做事妥帖,竟是想到让人提早知会她一声。

她细问小丫鬟:“可知来的除了庄太太外,还有谁?”

舅母小梁氏定然来了。她和重大太太梁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如今将要过中秋,来探望一下也是自然。就是不知晓舅舅他们来了没。

小丫鬟摇头道:“万管事喊了婢子让婢子来和奶奶说一声。婢子并没有亲见。”

郦南溪让银星给了小丫鬟赏钱,小丫鬟欢欢喜喜的跑远了。

郦南溪心下有了底,往木棉苑走的时候脚步就快了许多。不多时,到了院外,便见一个少年正百无聊赖的在树下打转。

重廷晖明明年纪比那少年要小一些,却远比他沉稳,只负手立在一旁,并不似他那般闲不住。

郦南溪就没有即刻往木棉苑里去,转而去到了重廷晖他们那边,笑说道:“表哥怎的来了?何时来的?我竟是不知晓。”

庄明誉正低着头在大树旁绕来绕去,冷不防听到这极其熟悉的软糯糯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步子望过来。

“西西?”他先是震惊的瞪着眼,后来慢慢笑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你了。”

重廷晖在旁轻声与郦南溪道:“庄少爷不肯进门去。刚才还问起过你。”

郦南溪心下了然,与重廷晖轻轻颔首,又和庄明誉道:“我需得和太太请安去。表哥在这里先忙着吧。”说着转身就走。

庄明誉“哎”了一声跑到她的身边,笑嘻嘻说道:“我也正好要进去。”

重廷晖抬眸,神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庄明誉浑然不觉,自顾自抽了折扇打开来轻轻摇着,“西西这是刚起来?莫不是如今起的比原先还要晚了?总不会是睡前太累了吧。”

他这话一出来,自己先愣了一愣。

原先郦南溪没有出嫁的时候,他时常这样和她开玩笑,指的就是她有时候贪玩睡得迟。

不过,以前就也罢了,倒是没什么。已婚之人晚上为什么会累……

这个话旁人可不好说。

重廷晖别开了脸,也有些不自在。

郦南溪被庄明誉气笑了。心说这表哥怎的那么久过去还是老样子?口无遮拦的,说出口了才后悔。

郦南溪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已养成了恶习,一时半会儿的改不了。”

而后看到他拿着那把折扇,她笑道:“说起来,梅家三郎这扇子做的不错。倒是真称得上是绝品。只不过折扇这东西,还得看是谁用,风流雅士与旁人还是十分不同的。”

“西西果然识货。你竟是看出来是梅三郎做的了?”

庄明誉献宝似的在她眼前摇了几摇。后又发觉不对。

他将郦南溪最后那句话细想了下,不乐意了,“西西是说我称不上这扇子?”

郦南溪就笑,“我可没这么说。”

庄明誉哼了一声,当先摇着扇子进屋去了。

郦南溪在后慢慢行着。

重廷晖走到郦南溪身边,笑说道:“我原不知你是这样的性子。如今才晓得,平日里看到的你都是刻意收敛过,做给旁人看的。”

郦南溪莞尔,“九爷想说我伶牙俐齿不好招惹?”

“倒也不是。”

重廷晖想了想,觉得那些词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不太合适,毕竟旁边有她的丫鬟跟着,难免有些话就传到了重廷川的耳中。故而他思量过后,最终没有开口。

小梁氏也没料到再次见到郦南溪竟是这样的情形,很是唏嘘感叹了一番。

因着梁氏在场,郦南溪并不愿多说什么,稍坐了会儿便也离开。

她回院子换了身衣裳,让人备了马车,便往郦府赶去。

到家的时候才刚到晌午。

让人卸了车上的东西送去海棠苑,郦南溪进屋见过了老太太。

“……东西都是六爷准备的,说是今儿不方便来家里,就让我代他问候祖母了。”

郦老太太没料到国公府回送了东西来,忙道:“国公爷有心了。”

她细问了郦南溪这些日子的境况,得知女孩儿过的舒心,就露出了慈爱笑颜。

“西西过的好就成。”郦老太太拍了拍郦南溪的手,感叹道:“那地方,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单看自己怎么对待了。”

郦南溪笑道:“左右有六爷担着。倒也没甚难的。”

虽然她这样说,但有个梁氏那样的婆婆在,老太太也不是特别放心。

老太太留了郦南溪一同吃过午膳,再和她说了会儿话,这才让她离开。

郦南溪没有即刻就走,而是往哥哥的书房绕了一圈。

午膳的时候郦老太太没有叫旁人过来,只她们祖孙两个说话,郦南溪就没有见到哥哥们。如今过去之后她才晓得,二哥郦云溪一早就出门去了。只大哥还在屋子里读书。

郦南溪去的时候,郦陵溪正翻看着重廷帆借给他的那几本书籍。看到妹妹来了,他赶紧将书放下和郦南溪说话。

早先他也听到郦南溪来了。只不过郦南溪去了老太太那里,他就没有过去。

更何况,他十分笃定,妹妹既然回来了,就断然不会不来看他。因此郦陵溪虽然在看书,其实是极其难得的走了神,时常往门口看。

两人闲聊了会儿,郦陵溪将要送郦南溪离去的时候,忽地说起一件事来,“今早竹姐儿也回来过。她和四妹夫说,等到改日有空了让我们都过去玩。只不知你有没有空。我原是说我们过去,你不一定。如今看来,许是你也能去一趟?”

听了大哥这迟疑的语气,郦南溪知晓他也是没把握她能不能出国公府的门。

想必在家里人的眼中,国公府的生活当真是十分艰难的罢……

“哥哥不必担忧。”郦南溪笑着宽慰道:“国公爷待我极好。若我想过去,自然能够去成的。”

虽然她这么说的轻松,但郦陵溪眉目间的隐忧未退,依然有些担忧。不过,他并未再多说什么,只颔首道:“那就好。”

郦南溪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他的忧心。

当年未嫁的时候,她也是十分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只不过当真住进了石竹苑后,她才发现日子并不如自己之前顾虑的那般难熬。

思来想去,还是母亲告诉她的那句话对。

——只要夫妻两个一条心,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临走前,郦陵溪想起来一件事,与郦南溪说道:“云溪说过,中午他要去醉香楼用膳。若西西想要找他的话,不妨往那里去。这个时间的话或许还在那里。”

郦南溪本还因为没有见到二哥而伤感,听闻之后便欢喜起来,笑着与郦陵溪道了别。

郦府离国公府很有些距离,平日里驾车也要耗费些功夫才能到。好在醉香楼离郦府不算太远,不需要耽搁太久。不过郦南溪赶到醉香楼的时候,也已然是过了寻常的午膳时辰了。

她本还思量着二哥或许不在这里了,就打算看上一眼确认一下便罢。谁料竟然二哥还没走,依然在雅间与人小酌。

这件雅间选的很不错。

外有高大树木直立,树冠伸出,将窗外烈日尽数掩去,为屋中投下大片阴凉。从窗外望去,可以遥遥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峦,还有不远处开的绚烂的大片夏花。

这样的景致下,窗下对酌的两个俊雅少年看上去尤其的风流雅致。

郦南溪见郦云溪在朝自己招手,就快步行了过去,“哥哥真是好兴致,竟然吃酒到现在都没有好。”

郦云溪叹气指向了自己对面的人,“还不是他。拉着我一直坐到现在,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郦南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桌子另一侧,这才发现那个与郦云溪小酌之人,她也识得。且今日早晨还和人提起过的。

正是梅家三郎梅江影。

看到梅江影后,郦南溪不由笑道:“早先时候我还和人提起过梅公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就遇到了。”

梅江影凤眼一挑,目光灼灼的看她,“六奶奶和人说过我?可是你主动先与人提起我的?”

他这问话来的没有缘由。郦南溪颇有些讶异。不过,细思一下,当时和庄明誉说起来的时候,果然是她先提起梅江影的没错。

郦南溪颔首笑道:“自然如此。当时提起了梅公子送表哥的折扇,这便说了起来。”

梅江影轻笑一声,没了言语。

郦云溪邀了郦南溪同坐。

郦南溪没有和他们共坐一桌,毕竟男女共桌不太合适。她让银星给她搬了椅子来放到郦云溪身边且离桌子稍远的地方,这才落了座。

梅江影静静看着这一幕。

郦云溪拿着筷子轻敲了下酒盅,引了梅江影重新看他,这才笑问道:“刚才问的问题三郎还未回答我。三郎果真没有后悔之事?往常的时候你总说自己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人人也都道三郎是风流之人,最不会委屈自己。不过,我终是有些好奇,三郎究竟有没有后悔过。”

他的声音已然有些发飘。

郦南溪一看暗道不好,这分明是有些醉了。她撩开雅间的帘子朝外唤来了伙计,让端来了醒酒汤。

伙计一次就端来了两碗。两少年身前各一个。

郦南溪拿了郦云溪的那一份,扶了哥哥去喝,“哥,你有些醉了。喝点汤解解酒。”

初时郦云溪是不肯喝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没事。不过,在郦南溪的强烈要求下,他不愿违了妹妹的好意,这才将汤尽数喝下。

梅江影自始至终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待到郦南溪将空碗放下,梅江影忽地开了口,语带笑意的说道:“其实,仔细想来,确实有一件事,我后悔了。”

郦云溪本是微醺。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凑过去详问:“是什么事?”

“原本那事儿我也没有后悔。就是最近想来,越发的有些不是滋味。就是那时候我去江南偶遇你,你说……”

梅江影说罢,顿了一顿,最终摇头叹道:“也没什么了。”

郦云溪听他话说了一半就不再继续了,怎肯轻易饶过他?当即拉了他细问究竟。

梅江影到底没有再接下去。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交给郦云溪,说道:“这样罢,给你个东西做赔罪。就当是我言而无信好了。”

郦云溪“咦”了声奇道:“梅三郎居然也有言而无信的时候?”

梅江影将那盒子塞到了郦云溪的手里,“早先和人行酒令,我赢了一个好物。你看如何?”

郦云溪打开盒子看了眼,竟是一支碧玺凤尾簪子。再一细看,居然是翡翠楼之物。用料雕工均是上乘,价值不菲。

“不错。”郦云溪边看着边说道:“你真给我?”

“当然,说了送你,自然就是要送。”

“别了别了。”这就让郦云溪的酒醒了一醒,将东西重新递到梅江影的跟前,哼笑,“我没有娶妻,母亲又不在这里,送我作甚。”说着就将东西推了回去。

梅江影就转眸去看郦南溪,“你不是还有妹妹?你若是用不上,转手送了小妹就是。”

“西西?”郦云溪转眸去看郦南溪。

郦南溪可是怕了什么转手送首饰收首饰了。她家夫君前前后后用不知道多少手段来做这种事情。

她可不愿再遇到这类情况。

即便那梅江影是要送了给哥哥赔罪的,那东西好似已经是哥哥的了,她也不愿去收。

郦南溪朝郦云溪微微摇了下头。

“那不一样。”郦云溪会意,断然拒绝,“我从不让我家妹子收臭男人的东西。谁都不行。”

郦南溪想起自家那个大高个儿,悄声提醒二哥,“六爷不在这里,你就敢这样说?”

郦云溪眨眨眼,忽地反应过来,哈的一笑,“对。妹夫的可以。”

郦南溪无奈摇头轻叹。

哥哥平日里多么聪慧俊雅的一个。如今看上去醉的那么狠,喝醒酒汤都一时半会儿的不管用了。

思及此她有些怨梅江影,与他道:“梅公子既是和二哥相交,想必知晓他酒量不甚好。何苦迫他饮酒?”

她是知道自己二哥的。一般不会随意喝酒,即便是喝了,也断然不会让自己醉。除非是好友相逼,他可能才会破例一两次。

梅江影笑道:“我原不知四少的酒量如此之浅。而且,他也不知道这酒后劲儿大。刚开始没感觉,不知不觉就到了这般田地了。”

郦云溪抬手道:“没事。原本也是出来散心,倒是不用太过拘束。”

郦南溪不知道哥哥有什么心事需要散心。但这样的情形下,怕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有些担心郦云溪,就和梅江影说了一声。在梅江影的帮助下,她让郦云溪一起坐了马车将二哥送了回去。

梅江影一直骑马在旁跟着。先是送她们去了郦府,后来又送她回了国公府。

临道别的时候,梅江影喊了郦南溪一声。待到郦南溪掀开车帘子看他了,他说道:“我府里暖房里的花出了些问题。有的枯了有的死了,想要请你去看一看。不知可有空闲?”

郦南溪想了想,说道:“我家姐姐邀我去玩,还不知是哪一日。待到她那边有了消息再说罢。”

这话一看就是托词。分明是不想去。

梅江影就道:“那花是特意种给江婉做生辰礼物的。若是还没到她生辰就已经枯死,着实难办。”

“哪两种花?”

“六奶奶去了便知。这样说来也不好说。”语毕,梅江影轻轻叹息,“不知江婉知晓了花的状况后会不会伤心。”

虽然抬出了梅江婉来,但郦南溪还是有些犹豫,问道:“不知梅公子定下什么时候?我要看看得不得空。”

梅江影勾唇笑,“既是花出了问题,当然是越早越好。明儿中秋,六奶奶自然没空。不知十六那日如何?”

郦南溪想了想,十六那日重廷川可能没法休息,不能陪她一同过去。故而说道:“到时候看看再说罢。需得问过六爷才行。”

梅江影笑容滞了滞,没再说话。

回到府里后,郦南溪将今日购置的物品尽数拿了下来,送到老太太那里一些,这便着手开始安排石竹苑的厨里,看她们拟定明日的菜单。

因着是中秋节,月饼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北方和南方吃月饼的口味相差很大。

郦南溪既要顾及着重廷川的口味,也要顾及着她自己喜欢吃,所以和厨娘商议了好半晌,究竟做哪些样子的比较好。

拟定完毕后郦南溪出了屋子。她想起来二哥回去的情形,有些不太放心,遣了人去了趟郦府探问情况。待到派去的人回来,说是四少爷没有大碍,已经醒了酒去读书了,郦南溪这才彻底放了心,去了书房看账簿。

今儿事情多,早晨她没有来得及细看就去了木棉苑,而后出府去了。如今回来方才能够一一查阅。故而看的十分仔细认真。

重廷川回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自家小妻子正凝神对数字的认真模样。

他立在门边看了许久都未曾出声,一直就这么望着她。

郦南溪眼睛有些酸了打算起身喝杯茶的时候方才看到重廷川。

抬眼瞧见门口的高大身影,她还当时自己看错了。待到凝神细瞧,果然是他没错,她不由有些讶然,“六爷回来了?”

说着,她朝屋外看了眼。

重廷川明白她的意思,缓步行进屋内,“不管她们的事,是我跟她们说不用打扰你,无需通禀。”

他在她先前坐着的地方落了座,抬手翻看着桌上账簿,问道:“怎样?可是能理顺一些了?”

“嗯。”郦南溪走到桌边看他翻阅,“大致差不多了。”

仆从们的月例倒是好算。

石竹苑和外院的各项开支颇为繁琐且零碎,比郦家的花费要多很多。她上手确实耗了些时间。不过,一个月下来,她早已知道统共有哪些出项,而且能够全部理顺了。

重廷川看着账簿上标注的清秀小字。清晰条理,一目了然。

他抬指抚过那一个个小字,“你对算账颇为在行?”

“嗯。”郦南溪也没有过多谦虚,说道:“我算术是爹爹手把手教的。”

这倒是让重廷川有些意外,“四老爷十分疼爱你。”

“可不是。”郦南溪眉眼飞扬起来,“哥哥们和姐姐都嫉妒我,说爹爹只疼我一个。”

重廷川看着她明媚的笑颜,他的神色也愈发柔和起来。

这样一个在家里受尽宠爱的女孩儿,如今已经是他的妻了。

他有义务,也有责任,一定要将她护好。

重廷川伸手握了她的手,又从旁拽了把椅子放到他现今坐着的这个旁边,拉了她挨着自己坐好。

“你既是精通处理账务,”他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那往后翡翠楼就交由你来打理罢。”

郦南溪一听,登时大惊,“六爷,我……”

“肖远能够处理大部分的事情。你只要管好账务,不要其中出了岔子就行。若是有甚难办之事,我自会帮你处理掉。往后有谁问起翡翠楼的东家,你出面即可。”

“可是,我没有掌管过这样大的铺子。”郦南溪有些犹豫,又有些疑惑:“六爷为什么要将它给我?”

郦家的铺子,没有做到这么大的。莫说郦家了,单说首饰这一类,满京城里也找不到个能与翡翠楼相抗衡的。

“我主意已定。”重廷川抬指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而又缓慢,“你莫要再推辞了。若是有甚不好处理的,只管与我说。我帮你处理就是。”

生怕话说到这个份上后,她怕扰到他不肯寻他帮忙,重廷川又道:“大小事情都可来寻我相帮。”

听他这样说,郦南溪愈发疑惑,道:“六爷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它?”既是他处理那边的事情游刃有余,为何又非要给她。

倒是奇了。

郦南溪当真是一头雾水。

她是知道重廷川在翡翠楼上花费了多少心思的。

不说那一单单的生意他是如何做成。也不说那些能工巧匠他是如何一个个寻来。只说翡翠楼的修葺和装饰,就足以看出他在其上耗费了大量的心力。

他这样重视的一个铺子,说给她就给她了……

这让她实在有些想不通也想不透。

她和翡翠楼究竟有何关系?怎的让他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考虑过后,她好不容易才择出了一个其中的关联——莫不是因为寻了肖远帮忙的事情?

郦南溪道:“肖掌柜做事十分可靠。即便六爷不将翡翠楼与我,肖掌柜的既是承诺了,也定然会答应帮忙不是?六爷又何须将翡翠楼给我。”

“与肖远有何关系?”重廷川听她这么说也是不解。

稍微思量了下才知道她想岔了,他抬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与肖远无关。他是什么样品性,我还是了解的。”

“那是为了什么?”郦南溪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撒手,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重廷川并未解释什么。

其实这个想法他原先已经想过,只不过一直没有拿定主意。

只因若是要管着翡翠楼,少不得要牵扯到查账这一块。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其实有点繁琐也很枯燥。他生怕这样会扰了郦南溪闲适的生活,所以一直在犹豫。

如今知晓郦南溪查账也不在话下,那么最后一点顾虑也尽皆消失。

他的想法其实颇为简单。

小丫头很爱漂亮,也喜欢时新的收拾。往常的时候他看她的时候,都是能够耗在翡翠楼挑半天。

他有心想要让她看到中意了的随便取走就是。偏她现在还和他算的比较分明,除非是他主动送她首饰,不然她轻易不肯从他的铺子里拿东西。上回若非碰到郦丹溪,恐怕她连那小小的几样都不愿意拿走。

如果将翡翠楼给了她,那些东西都是她的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十分方便,连和他说声都不用。

只是面对着小丫头的疑问,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生怕一旦挑明了其中缘由,她就不肯收下这翡翠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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