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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不由地轻轻上扬,这样的女子他平生未见,媚眼如丝,轻挑撩人,但目光却清澈干净,如溪流般一望见底,朱唇不点而红,惹人暇想,而笑容却如春风般自然,不做作,她未施脂粉,头上也未戴任何饰品,只是自自然然的在头发后面扎了个绿色的丝带。如腊雪寒梅,隔绝了春的气息而遗世独立,如惊鸿一瞥,浮生若梦,倾尽芳华,绝世天香。
孟希羽用神识探她,非仙非妖非魔非鬼,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女子,却堪比天仙。这天下之道,魔心渐盛,所幸在这祥和村中人心本善,让她少了许多烦忧。他在一株柳树下站驻,远远望她,她极有耐心地对待每一位病人,从看诊,开方,抓药,嘱咐如何煎药以及用量,每一个环节她都不厌其烦。
他想,难道这里只有她一人若真如此,着实让人怜惜。让他想起孔雀,当年孔雀父母被夭离恨所杀,他怜惜她小小年纪,无人依靠,便留在身边,又怕惹人闲言,才纳她为妃,天族的祖制,帝后不可更改,不可废除,一任仙帝,一任帝后,除非仙帝更换,否则帝后不可换,而妃不同,妃可废,可驱,可赠予他人。他想,若有一日孔雀能遇上一个心仪的男子,他便可替她作主,至少这些年孔雀在他的庇佑下生活的很好。
而这个女子,是否也有这样一个男子去庇佑,让她一生安然,不受伤害。
他轻笑,终是想远了。再见天色,他已从晌午站到了黄昏。
病人散去后,她将草药收到屋里,又开始拣药,望、问、尝,每一个动作极尽专业,又很......撩人。孟希羽有些惭愧,非礼勿视也,他竟然在这里偷窥了一个下午。
他显了身形,脚步不由的走向那里,他的确对这女子有一股莫名的好奇,说不清却浓烈致极。
他走进院子,脚步轻盈,呼吸和缓,仙人之躯,功力精深,自然不比凡人。
即便如此,还是惊动了屋内佳人,那绿衣女子回过头来,丝毫不显惊讶之色,面色如常,倒叫孟希羽吃了一惊,站在原地,竟不知说些什么,他本就不善与女子讲话,现在是怎样,怕是人家拿他当了轻狂之徒。
那女子倒是大气的很,只打量了他一眼,便含笑问道,“公子有事?”
孟希羽见她笑容,才回过神来。
“在下偶然路过,看到这医庐外面牌匾甚为好奇,所以……冒昧了,”
他顺势而答,不知怎的,刚刚的不安竟荡然无存。
那女子又看他一眼,淡淡一笑,,
“公子定是外乡来的。”
孟希羽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我父亲在世时的牌匾——因这周围村庄的人大多不识字,我家又地处偏僻,红色甚为醒目,即使在晚上也会容易看到,所以便一直悬挂着。”
孟希羽了然的点点头,“倒是有心。”
“医者父母心,自然要为病患考虑的周全一些。”
她手中继续拣药,孟希羽走上前去,低头看那些药材,都是极为普通的,他抬头望望前面的峻山,“这些药是山上采的?”
“自然。”
他侧眸望她,恰巧她也望了过来,孟希羽脸一阵红,那女子“嗤”的一声笑了,
“这山势如此险峻,姑娘每日采药一定辛苦。”话一说完,便又后悔,关切之情太过明显。他的确怜她辛苦,但并未是轻浮之人。
那女子倒是体贴,转言问道,“公子可是来看病的?”
这里是药庐,他突然造化,与她攀谈许久,若不是来看病,他倒也没有更好的借口,但他仙人之躯,哪里有病,
“不,”他如实回答,瞧见那女子依然微笑。
“公子眉间有印痕,想必经常紧锁眉头,定有烦心之事,恕我直言,心郁伤肝,容易肝火旺盛,公子近来定当不能安然入眠。”
孟希羽怔愣一下,手指反应似的摸摸眉间,他的确有烦心之事,但他向来不喜紧蹙着眉,又怎会有印痕。
他正疑惑,却见那女子掩唇低笑,方知被耍,他无奈的笑看着她,“在下的确有烦心之事,那就请姑娘不吝赐教,”他将手腕伸出,语气似有些挑衅,他不信一个平凡女子能诊出仙人之脉。那女子也不甘示弱,微抬起下巴,只一食指搭在了他的脉上,她不算娇小,在他的肩部以上,可他还是得稍低下头去看她——她的皮肤光洁透明,没有一点瑕疵,睫毛浓密卷翘,高挺的鼻,如此之近的距离,她竟没有一丝脸红,想必大夫习惯了近距离接触病人......他目光向下,寻见她葱白的手指,指尖接触他肌肤的地方传来阵阵暖流......
那女子诊的用心,时而还皱着眉,似在低思,不多久,她收回了手,
“公子的确是病了......”语气似挑衅,似肯定。
孟希羽一挑眉,“那敢问姑娘是何症?”
他忍俊不止,那女子语气有些轻狂,他还真想听听她的高见。
“无望......”
“无望?”他皱眉反问道,“何为无望?”
那女子笑了笑,徐徐答道,“从前有一猎户,他见儿子已长成,便打算将打猎的本领传授于他。于是他便每日带着儿子去打猎,边打猎边为儿子讲解每种猎物的捕捉方法。几月后,猎户心想,儿子学了几月,就算不能和他比,也应该能独当一面,于是他想考考儿子,看他究竟学到了多少东西……这一日,猎户依然带着儿子上山,待到山上,他便借口说肚子痛,便躲的远远,以为再回来儿子一定能捕捉到了不少猎物,谁知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一看,儿子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什么猎物也没有捕到,于是他问儿子,没有猎物吗?儿子答,无望……”
孟希羽已敛去了笑容,他知那女子并非随口胡诌,又见她认真讲解的模样,忽觉从他进屋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被她看穿了......
女子停了片刻,便又讲起,“于是猎户又借口肚子痛,躲到远处,再回来时儿子还是那句......无望。如此反复数次后,猎户心生疑惑,这林子里平日猎物不断,怎会一个上午一只猎物都没有......于是他再借口肚子痛时,便躲在了近处的一丛草木后,果然不多时便看见几只野兔跑来,可儿子却是纹丝未动,猎户急了,以为儿子是偷懒,跑过去训斥儿子,儿子起先不敢还口,后来见父亲拿起猎钗时,才嗫嗫开口:儿子并非偷懒,只是对这些动物心生怜悯,不忍杀生......”
孟希羽心中咯噔一下,他还是想自己已被她看穿,竟然成真?
无望?怜悯?只是这不可能,她一个凡女子,怎会知他所想------放眼六界,恐怕也无几人能看透他的心思,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她,似揣摩,似探识,他的神识没有看错,她的确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那女子也在微笑的看着他......孟希羽惭愧,似乎从一进门开始,他就处于被动,他的惊讶,她的从容,他的诧异,她的坦然。想想堂堂仙帝,竟还不如一个女从容不迫,处事不惊。甚至他连自己为何会走进这茅舍都不知道,鬼使神差般,孟希羽冷静下来,他很想问她为何会赠他无望,但始终没问出口,她对他尚没有防备之心,他又为何对她一再猜忌,
“那再敢问姑娘,这无望如何治的?”那女子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如此问,转身从后面的药盒子里取了些莲子出来,用纸包好,
“这些莲子虽苦,但莲子心可以清热解毒,且气味清香怡人......”
孟希羽慢慢接过,目光带着温和的笑意,她又道,“公子可取莲心泡茶,加一点点糖,入囗虽苦,随后马上香甜清爽。”
孟希羽笑了,“姑娘泡茶倒是奇怪......”
“不怪,我是一名大夫,不是茶客,不管泡茶的讲究,只要治病就行。”
这莲子与糖,一苦一甜,好比苦中寻乐,陶冶情操,不知自古大夫看病,还看心,亏她想的出,他越发好奇,思量再三,还是问道,
“在下有一事不明,请姑娘不吝赐教.....”
“公子是想知道,我如何诊出这无望之症?”那女子不知是慧心还是成心,句句说中孟希羽心中所想,好似挂在他心中的一面镜子。
孟希羽点点头,脸上尽是无奈之色,可气是,那女子笑意更甚,
“我哪里是诊出来的,公子脉象大好,不浮不沉,和缓有力......”
“那......”
“我是猜出来......”
“猜?”
“公子气宇不凡,气息似有还无,如行云流水,所以我大胆猜想,公子应该是修仙问道之人......这祥和村很少有外人来,且这茅舍还是在村子后面......”她面色继而一紧,叹道,“近来魔徒经常叨扰百姓,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受其迫害......想必公子是为此事而来,不是无望又是什么。”
果然是一聪慧女子,孟希羽感叹,这世间绝艳的女子已不多见,如此聪慧的女子更是不多,如此美貌聪慧又善良的女子恐怕世间罕有。三千尘世多纷扰,菩提明镜只一人。
孟希羽点点头,“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不过太过聪明的女子往往也会多磨难......”
那女子睨了他一眼,不甘示弱道,“那有没有人说过,太过漂亮的男人也会多磨难。”
孟希羽被问住,见她沉了脸,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本是好心提醒,并无恶意,谁知说话太过直白,惹恼了人家,忙一拱手,“在下没有恶意,还望姑娘见谅。”
女人嗤一声笑了,“我开玩笑的......”
孟希羽又是一阵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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