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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常瑶真的收到教主夫人送来的避息丹,还盯着她吃下。
在她含着丹药要咽不咽纠结时,教主夫人说:“近两日金銮台下封印频频动荡,搅乱了周遭海域,海雾比往些时候还要浓,你切莫单独外出,先等散雾后再说。”
起初常瑶以为这话的意思是怕她单独外出受海雾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哪去找不到人。
直到她发现教主夫人走后,她所在的院子有至少三个人暗中看守着才觉得不对劲。
这不像是保护,更像是监视。
就连端送茶果进屋的侍女态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就不敢多看她一眼,始终低垂着头,言谈举止间透着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什么。
常瑶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她又没有现原形。
一想到原形,她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于是在侍女准备离开的时候常瑶起身道:“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想找教主夫人讨要点丹药。”
侍女手一抖,忙道:“外边海雾严重,您就在屋里,我去叫教主夫人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常瑶边说边往外走着。
侍女想拦,却被常瑶撇过来的眼神惊住,一时间竟动弹不得,后背生凉。
守在屋外的人并未阻拦她出来,却一路紧跟。
来到药厅长廊时路遇玄天弟子和其它仙门的修者,不少人都在偷瞄她目光微妙,似乎是知晓她如今没了修为是普通人,所以没有避讳窃窃私语。
“听说昆仑的妖族内鬼就是云山夫人?”
“那她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啊?”
“咱们云山君护妻呗,就算是自己唯一的徒弟临死前的话也不信,还真是被美色迷了心,不知轻重。”
“嘘,你小点声,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云山夫人与我们星罗护法和你们菩提少主有着过命的交情,若是让他俩知道你们在背后如此诋毁……”
“哎哎,这可不是诋毁啊,她是内鬼这事如今全西海都知道了吧!”
“对啊,说这事的又不止我们,就连昆仑云山的人自己也在谈这事,你可别去少主那瞎告状啊!”
“……”
常瑶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她是昆仑云山内鬼的谣言被广而散播,导致前来西海的修者弟子们都知道了。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谁干的?
常瑶走到药厅门前还未进去就听身后有人喊她:“阿瑶。”
宋霁雪不知何时到这来了。
常瑶回头看去,见他跟符纪等诸位大仙门的人站在长廊上。
宋霁雪左手边有一名瞎眼青年,面容却显活泼,准确无误地朝常瑶的方向招手喊道:“瑶妹瑶妹!嗨呀好久不见你终于肯下山来啦!我当年就跟你说了云山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你不如嫁到我们星罗门来一起看那世间独一无二的……哎呀!”
跑到一半突然摔倒在地的星罗左护法任泓愤愤回头质问:“阿雪你摔我干嘛!?”
星罗门的弟子纷纷捂眼侧首,不忍直视自家左护法。
“不是我。”宋霁雪目不斜视地越过他朝常瑶走去。
符纪无奈摇头,俯身伸手将任泓拉起来,任泓可怜巴巴道:“还是咱们仙首心地善良,知道关爱残疾人士帮扶弱小。”
任泓轻拍衣裳后又扭头朝常瑶看去告状:“瑶妹!你夫君刚故意摔我!”
星罗左护法小孩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
只是这一喊把周遭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来,就连药厅里忙着的教主夫人也是眼皮一跳,急忙放下手中药草出来。
所有人神色各异,一部分暗自警惕与常瑶保持距离,却眼睁睁看任泓毫无芥蒂热热情情地朝常瑶跑去。
“作为一个瞎子你不如跑慢点。”常瑶看着他说。
任泓哼哼道:“我这是眼瞎,心不瞎,这个很重要,有的人虽然睁着眼,但他其实已经瞎了。”
常瑶又问宋霁雪:“你们不是去淬炼赤乌金碎片了吗?”
“金銮台有动荡,怕封印提前开了,所以要把东西都带去金銮台,直接守在那。”任泓抢在宋霁雪之前开口,将手中青竹棍递给常瑶,笑得阳光灿烂,“我刚要去找你带你一起去,这下倒好。”
常瑶环顾四周,笑道:“要我一起去?不怕闲言碎语更多吗?”
任泓信誓旦旦道:“哎呀别管他们,你怎么可能会是妖族派来的内鬼,想当年你在万古苦海可是为了阿雪怒斩好几只妖王,要真是内鬼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我打赌你绝对不是,你要是内鬼我当场就从金銮台上跳下西海喂鱼!”
宋霁雪直接牵着常瑶往金銮台的方向走去。
他说:“任泓算了一卦,结果不太好,所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主教司。”
常瑶慢悠悠道:“他的星象卦什么时候准过?”
当年在万象灵境时可被这家伙的星象卦给害惨了。
任泓在旁不满道:“我的卦偶尔还是会准的!”
常瑶好奇:“你算到了什么?”
“阿雪近日有血光之灾!”任泓一本正经地摊开手,洁白掌心浮现三颗微微闪烁蓝光的星星连成一个奇怪的弧线,“说不清是明天还是后天他就可能一命呜呼,所以瑶妹你可千万离他远点,别被波及了。”
常瑶:“……”
一时竟不知该祈祷他的卦准还是不准。
金銮台已来了不少人。
西海教主与昆仑定坤君正联手压制周边不住冒出的瘴气,上台要过三千台阶,对普通人来说要走许久,对修者来说不过三四个瞬影的事。
金銮台位于小岛正中央,周遭全是灌木,有的十分高大,足以遮天蔽日。圆形的祭祀台边缘各有七十八道淡金色龙柱,上刻封印咒纹,却也抵挡不住下边地鬼之门封印的妖魔们释放出的瘴气,逐渐遭到腐蚀被黑气环绕。
符纪正指挥着众人将淬炼所需物品器具等摆放好,宋霁雪则跟任泓讨论着赤金乌碎片的问题。
常瑶站在边缘处,双手拢于袖中,神色安静地扬首看眼前这根金龙柱。
金龙长尾扫四海,每一片金鳞都被细致雕刻绝无错过,栩栩如生,龙身缠绕柱子蜿蜒而上,利爪迎着烈日闪着微光,龙首位于柱顶,高高在上俯瞰人间,姿态傲慢的与她对视。
长柱雕龙的建筑她并非第一次见,人间有许多,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者都尊敬又崇拜金龙化神,但金銮台此处的雕龙却是常瑶见过最真实的。
仿佛每一根龙柱都带着无上威压,属于傲慢的神留存人间的龙息。
所以才将地鬼之门封印在这么?
然而此时那些耀眼的金龙柱都被地下缓缓升起的黑色瘴气缠绕,熏染出一副堕神的妖冶画面。
“瑶妹?瑶妹!你在那看什么呢,快过来过来!妖气四溢,你站那么近小心被传染了!”任泓忙完过来朝她招手,“阿雪叫我来看着你点,你吃避息丹了没?没吃我这里还有。”
常瑶收回视线朝他走去:“吃了。”
“几颗啊?一颗不太行,这边海雾最浓,来来来再吃三颗。”任泓拿出三颗避息丹递给她,大气道,“别客气,阿雪说有多少吃多少,不怕吃得多就怕你不吃。”
常瑶:“……”
杀心再起。
她轻捏着一颗避息丹看了看,没吃,而是问任泓:“你再算一算。”
“算什么?”任泓面色茫然。
常瑶:“星象卦,血光之灾那个。”
“瑶妹,我这是每日一卦,不是我能控制想要算什么,而是星象要给我什么。”任泓摊着手无辜道,“说白了就是这卦象不是我要看的,是星象非要硬塞给我的,我们星罗门每日一卦是必做之事,所以才会有三千烦恼,各个不是秃头就是早生白发,你看我头发是不是比去年少了很多?”
常瑶抿唇没说话,目光微抬朝金銮台正中心的宋霁雪看去。
任泓将剩下两颗避息丹塞她手里,安慰道:“你放心,虽然我的星象卦精准无比,但阿雪也没那么容易死,他都半只脚踏进飞升的人了,还有无间心剑,当今世上能杀他的人不超过三个,这三个也没理由要杀他。”
“而且血光之灾嘛也不一定会死,半死不活也行,流点血也行,你说他用稚鬼砍人时不小心削到自己指甲盖流了两滴血这卦象也算是过了。”
地鬼之门就要被封印,妖皇给她的时间快到了。
任泓的叨叨声在常瑶耳中逐渐远去,她站在金銮台边缘处凝望前方身影,也许是因为今日宋霁雪换了一身白衣,在他拔剑那瞬她眼中日夜颠倒,似回到那夜被白衣剑修杀意压倒的瞬间。
常瑶别过视线,压下心底突生的惧意与杀意。
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无咎山的领主其实很怕人间的剑修。
日落时分,大阴山君与夫人也来到西海。
于野在这耗了一整天的灵力,得知淬炼结束后才守息收剑,擦了擦额上的汗,瞥眼看向身旁注视地面无数裂缝的宋霁雪。
“常瑶那事你真半点怀疑都没有?”于野干脆直接的问道。
宋霁雪答得也干脆:“没有。”
他知道常瑶与妖界关系暧昧,有所瓜葛,但也肯定常瑶不会是给妖皇卖命当卧底的人。
也因为这是常瑶第一次主动解释过的事。
她说过不是她。
于野啧了声,略略暴躁:“那我就叫瞎说的人都闭嘴。”
“定坤君,霁雪。”于野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仙首符纪温声叫住,“之前昆仑遭鬼面树妖监视,得知其来自妖界无咎山,我这边刚好收到有关无咎山的消息,两位可要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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