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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底下突然安静。
刘楚感觉青年的屁|股很软,无意识的捏一下,又捏一下。
黄单,“……”
男人捏一次两次,还捏,他说,“刘捕头,你是在做什么,调|戏我?”
刘楚的呼吸一滞,大手立刻撤走。
黄单及时抱住树滑落在地,爬树真是个技术活,他费劲往上爬,连一半都没爬到,袖子被蚂蚁看中,手心还被坚硬的树皮给磨出一片红,火辣辣的刺疼。
把蚂蚁拨到地上,黄单叫住大步离开的男人,“刘捕头。”
刘楚脚步不停,置若罔闻。
黄单不能让男人这么走了,刚才托屁|股那一下,让他想起来个事,他快步追上去,拉住男人的手臂。
刘楚一把挥开,满眼的不耐烦。
黄单说,“你捏了我的屁|股,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吗?”
刘楚脱口而出,“挺有弹性。”
黄单,“……”
刘楚,“……”
男人迈开脚步,黄单再次去拉,“刘捕头,刚才不是你,我掉下来会摔到,屁|股就当是你托住我的酬劳。”
刘楚猝然撩起眼皮,似笑非笑,“酬劳?宋少爷,就你这屁|股,配的上这两个字?”
黄单说,“你捏了五次。”
刘楚噎住,那张好看的脸一阵青一阵黑。
黄单说,“屁|股就不提了,我们来提正事。”
他指指手里缩成一团的小黄鸟,“刘捕头帮我一次,需要什么酬劳,尽快开口。”
刘楚的态度冷漠,“免谈。”
黄单问,“为什么?”
刘楚嗤道,“我就是单纯的不待见你。”
黄单说,“哦。”
“我今天会写封信,差人送给县老爷,邀请他来镇上走一趟,就刘捕头非|礼我一事,我会跟他聊一盏茶的时间。”
刘楚挑高了眉毛,听到多大的笑话似的,“我非|礼你?”
黄单说,“是。”
“如果捏屁|股不算非|礼,那就没天理了,你说是吗,刘捕头。”
刘楚的面色阴沉,“宋少爷,你硬要像个娘们一样,这么胡搅蛮缠,说我非|礼你了,我可以奉陪到底。”
半响,他勾起一边的唇角,痞笑道,“不过,你哪怕是有事没事就掉两滴泪,哭的楚楚可怜,也还是个男的,我不会对你负责,只能委屈宋少爷了。”
黄单转身就走。
刘楚朝相反的方向走,快十来米左右,他倒回去,按住青年的肩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你的鸟给我!”
黄单转身,将手里的小黄鸟交给男人,“麻烦了。”
刘楚轻松一跃而起,抓住树杆翻到树上,将小黄鸟放进窝里,再稳稳落地。
黄单仰头看,树叶落了一脸,他给弄掉,“刘捕头好身手。”
刘楚把刀换个手,没有跟黄单说废话的意思。
黄单跟着男人,随口问道,“刘捕头,你多大了?”
刘楚斜眼。
黄单说,“没到三十吧。”
刘楚一声不吭,没承认,也没否认。
黄单看男人一眼,那就是没到,十几年前,刘楚也只是个小少年,不是叶蓝要找的那个人。
“你见过叶蓝吗?就是叶家大小姐。”
刘楚说,“身材不错。”
黄单抿抿嘴,当时是刘楚将叶蓝找回来的,俩人肯定已经见过面,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该早点问的,问叶蓝,问刘楚,哪个都好,一问就清楚了,刚才也就不用问那问题试探。
最近的事一多,脑子很乱,理清这个,漏掉那个。
黄单叹口气。
刘楚抱着胳膊看他,“有毛病。”
黄单没回应。
四毛的身影出现,他飞奔过来,小眼睛往黄单所站的位置瞟,压低声音说,“老大,我们什么也没查到。”
刘楚笑问,“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四毛的身子一抖,老大你笑起来,真没有不笑的时候和蔼可亲,他擦把脸说,“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
“老夫人哪儿也没去,直接回的宋府,我们几个只好原路返回。”
刘楚给他两字,“滚蛋。”
四毛滚了。
黄单收回视线,走到男人那里,“刘捕头,可不可以送我回府?”
刘楚给他一个后脑勺,“没空。”
黄单拍拍长衫,往另一处走,他没回头,知道男人在后头跟踪,是想查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片刻后,黄单站在西街。
脚下的道路不算宽,却很长,看不到头。
黄单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叫卖声此起彼伏,摊位和商铺从街头摆到街尾,有胭脂水粉,玉器字画,各色小吃等,不时有挑着担子的小贩穿过,满脸风霜。
西街赶不上东大街繁华,市井味儿更浓。
黄单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戏院里传出来的,里面的戏子们在唱戏,唱着她们自己的酸甜苦辣。
这条街上不光有戏院,还有青||楼,白天没开业,不是大门关着,就是下人靠在门框上,无精打采的打哈欠,晚上才是他们一天的开始。
黄单发现叶蓝上次提过的那家裁缝铺关门了。
他在门外站了会儿,有好心人路过,说裁缝铺老板一家都回乡下去了,像是避灾逃难。
能避是最好的,黄单就避不了,他还得上赶着往妖出没的地儿凑。
路过一个水煮摊点,黄单闻着一股子香辣的味儿,脚步一转,人过去了。
穿一身黑色粗布衣衫的小老板在大锅前麻利的捞面条,抽空一瞥,露出憨厚的笑容,“小哥,您是一位,还是两位?”
黄单说,“一位。”
小老板说,“那您往左边走,有位置。”
黄单找到空位坐下来,他坐在凳子上等着,视线四处扫动,摊位被一个半圆形的木桌围着,里面有一个大锅,端在炉子上面烧着,锅里放着几个竹子编织的小篓子,都堆满了客人要的菜,香味四溢,后边的篮子里有很多菜,荤素都有。
这小摊上的水煮都是搭配好的,没有选择,一般人都不会挑三拣四,真要是有什么忌口,也会主动提。
小老板忙中有序。
黄单看看面前的木桌,虽然收拾的很干净,却透着陈旧的年代感。
桌上放着碗碟筷子,还有辣椒,咸菜,几个人正在埋头吃着水煮,被辣的伸舌头吸气,又擦掉眼泪继续吃。
黄单支着头,瞧见不远有两个老师傅蹲在剃头担子边上等生意,客人们是吃个饭,再剃个头,或者是先剃头,换上新发型再吃饭,怎么都行,高兴就好。
不多时,小老板从锅里拿起一个篓子,将菜倒进大碗里,端给黄单,“小哥,您慢用。”
黄单从筷子筒里拿了双竹筷子,把碗里的面条翻动几下,夹了荷包蛋咬一口,嫩嫩的蛋白和软糯的蛋黄一同入口,好吃。
小老板擦桌子的手一顿,眼珠子瞪圆,“您,您是宋少爷?”
黄单吃着蛋,“嗯。”
小老板忙点头哈腰,“宋少爷您慢点吃,不够就支会小的一声,小的立马给您煮。”
黄单说,“够吃了,你忙你的。”
小老板又笑起来,“好勒!”
木桌不太结实,人往上面一趴,感觉随时都会翻掉,黄单吹吹面条,往嘴里送,他边吃边注意着,怕桌子掉下来,水煮撒了。
这镇上发生了几起命案,有人的地方,就有舆论。
黄单吃个水煮,都听到旁边的两位在那互|咬|耳朵,嘀嘀咕咕的,一个说不能在镇上住下去了,想投奔亲戚,可是不知道亲戚愿不愿意收留他那一大家子。
另一个说这世道,哪儿都乱,就没有太平的地方,瘟疫,饥荒,土|匪,强|盗,还不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那两人唏嘘,活一天是一天吧,唏嘘完就化焦虑为食欲,干掉了那碗水煮。
黄单慢悠悠的吃着菜叶。
后头的刘楚倚着墙壁,腿斜斜叠在一起,站没站相,毫无正形,他隔一会儿就伸头看,青年还在那摊位上坐着,怎么还没吃完?
刘楚拿出怀表,啪嗒一声打开又合上。
快半小时左右,黄单离开摊位,刘楚从墙角走出来,小老板哎一声,“刘捕头,您等等!”
刘楚停住脚步。
小老板把锅里早就烧好的水煮倒进碗里,端给他说,“这是宋少爷吩咐小的给您准备的。”
那有磕印的青瓷碗里有满满一大碗食物,面条,牛肉,香菜,豆腐,豆干,还有一些在碗底下的,没见着,香味出来了。
刘楚面色古怪,“给我的?”
“是的呀。”
小老板笑着说,“刘捕头您吃完了,把钱付一下,还有宋少爷那份。”
刘楚,“……”
在刘楚黑着脸吃水煮的时候,黄单已经被宋家的下人带回了宋府。
门口的下人看到他,赶紧喊着禀报,宋邧氏被丫鬟搀扶着出来,“阿望,你没什么事吧?”
黄单说,“没事。”
宋邧氏回来后,就将府里的下人都派出去,下的死命令,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现在见着孙子安全到家,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黄单刚躺下,管家就向他通报,说是刘楚来了。
刘楚不是为一碗水煮的钱来的,他的来意是要人,“老夫人,宋少爷留洋回来,学识渊博,不是我等能够领悟的,我相信有他在,对案子一定会有帮助。”
宋邧氏说,“办案是你们专职人员的事,他只会舞文弄墨,别的什么也不会。”
“你们有需要宋家的地方,大可以直说,宋家会全力配合。”
这话一说,已经够给面子了。
但是,刘楚这回是铁了心要把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弄手里,给点苦头吃吃,也有兴趣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对方所表现的,跟他得知的信息有不小的差异。
这几个嫌疑人离开酒楼以后,都没什么异常,刘楚一无所获,他必须另想办法。
大厅围绕的气氛僵硬,黄单过来时,才将其打破,他走到老太太身边,“奶奶,我想去。”
宋邧氏一戳拐杖,“不行!”
黄单说,“我保证不会有事。”
宋邧氏厉声道,“你拿什么保证?”
黄单没说话,而是看向男人,目光笔直,想达到什么目的,就要有所付出,到你了,刘捕头。
刘楚被青年看的浑身不自在,“我拿我的命保证。”
宋邧氏不但没领情,反而还话里带刺,板着脸说,“刘捕头,你的命,跟我孙子的命,不是一回事。”
换个人听到这话,脸能比锅底还黑,恐怕还会当场甩手走人,刘楚没有,他不但没气,还笑起来,“老夫人说的是,我的命自然比不上大少爷的命尊贵。”
他挑唇,说的跟真的一样,“正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会竭力保大少爷周全。”
宋邧氏的表情并未有所缓和。
黄单知道男人打的什么主意,他将计就计,“这样,奶奶,你给一个考验,如果我通过了,就让我去。”
宋邧氏看着孙子,“阿望,你刚回来不久,对镇上也不熟悉,往外头跑,哪有府里待着舒服。”
黄单在心里叹息,府上有小桥流水花池美景,还有吃的有喝的,有人伺候,是挺好的,可是他有任务在身,不能混吃等死。
出去了,才有机会逮到那只妖。
宋邧氏最后还是答应了黄单,没给考验,只是要他在天黑前必须回来,还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下人跟着。
早上出门,黄单没穿长衫,他穿的衬衫长裤,活动起来方便些,逃跑的时候也能快点。
宋邧氏让娟儿也去。
黄单卷着袖子,“奶奶,娟儿一个小姑娘,跟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在一块儿,很不合适。”
宋邧氏说,“当初你偏要留下她,还不是什么用也没有。”
黄单的余光扫过门外,“娟儿很能干,把我那房间打扫的很整洁。”
“奶奶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宋邧氏说,“那会儿奶奶让她做你的通房丫头,往后如果表现的不错,还可以收做妾,你呢,就是不同意,奶奶让她走吧,你又把人给带回来了。”
“现在奶奶一说她的不是,你就替她说话,非要跟奶奶唱反调。”
“不是唱反调,我是说的事实。”黄单说,“奶奶,时代已经不同了,要讲究两厢情愿。”
宋邧氏说,“你问过娟儿?”
黄单摇头。
宋邧氏说,“你没问过,又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黄单说,“她的意愿我不清楚,我清楚自己的想法,我不愿意。”
“奶奶,以后不要再提这种事了。”
门外的娟儿咬|唇,袖筒里的小手紧紧攥在一起,她失落的走了。
四毛在宋府门口等着,见到出来的人,就赶忙上台阶,“宋少爷,早啊。”
黄单说,“早。”
四毛笑着摸后脑勺,心想这大少爷有时候很亲切,不像老大,性情总是捉摸不定。
黄单被带去东大街的一个小早点铺子。
刘楚带着弟兄们坐在一张桌上吃早饭,一人一碗阳春面,热气腾腾。
黄单吃过了,闻着一阵阵浓郁的葱香,看着白白的面条,也想吃,忍不住就叫了一碗。
刘楚几人低头吃面喝汤,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见底,他们把空碗往前一推,手一抹嘴巴,完事。
黄单捞着面条,他吃的很慢,每一根都细嚼慢咽,将面条的滑软利爽,翠绿小葱的香味品个透彻。
众人咂嘴,少爷就是少爷,吃个面都吃出皇家御膳的范儿。
刘楚受不了的说,“宋少爷,你再这么吃下去,一上午就得过去了。”
黄单不搭理,将碗里剩下的面条吃完,他端起碗喝两口淡酱色面汤,拿帕子擦嘴,“走吧。”
刘楚啧啧,“真能墨迹。”
黄单说,“我听见了。”
刘楚的面部微抽。
黄单说,“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吃饭和睡觉。”
刘楚踢开板凳,冲着四毛几人说,“都听听,宋少爷留洋回来的,大道理多么深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辈子都弄不懂。”
黄单,“……”
这男人骨子里都是坏的,坏透了。
刘楚是想借机查黄单,黄单是想利用他来帮自己找出任务目标,俩人各有心思。
他们在大街小巷走动,行人都纷纷侧目,没过多久,整个镇上的所有人就都知道,宋家大少爷在跟着刘捕头办事。
大家敬重宋老夫人,不会对她的孙子有过多的猜测。
就是不知道,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一直留洋在外,刚回来的大少爷,能有个什么用。
四毛他们也很好奇,老大干嘛弄个少爷进来。
刘楚一概不回答。
上午,一行人在镇子里四处搜查,巡逻,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
大家伙见到刘楚他们的身影,都放心许多,觉得就算发生个什么事,也不怕了。
黄单觉得刘楚故意在遛他,让他放弃,求饶。
因为对方查重要的人和事,只让弟兄们去,都没让他参与,明摆着就是把他当嫌疑人之一,没有信任可言。
天很热,人心燥得慌。
黄单叫几个下人各自找地儿休息,他在草地上躺了会儿,看看不远处抱着刀,阖着眼皮的男人,迈步走过去。
刘楚的警惕性极高,在轻微声响传入耳中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出手。
黄单猝不及防,左边的眼睛被打到了,他痛苦的啊了一声,有一种眼球都要被打爆的感觉。
刘楚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谁叫你靠近我的?”
黄单捂住那只眼睛,疼的浑身发抖,冷汗和泪水一起滚落下来,他咬紧牙关,嘴唇哆嗦。
刘楚俯视着青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睡觉的时候,哪怕是只蚂蚁从我身边经过,都会被我发现。”
“宋少爷,如有得罪,还望见谅。”
黄单弯下腰,背脊弓出痛苦的弧度,他垂着头,额前乌黑的碎发将眉眼全部遮挡,唇发白,一滴滴泪水往草地上砸,嫩|绿的小草都被砸懵了。
刘楚站着不动,“眼睛有没有流血?”
黄单摆手。
刘楚骂了声,抬脚走开。
黄单坐下来,周围没人了,他就将牙关松开些,发出难受的声音,忽然有一只手放在他的肩头,他一把抓住那只手,哭着说,“刘捕头,你干什么?”
不对。
黄单蹙眉,刘楚常年习武,习惯用刀,手掌应该有茧,这只手的掌心里一片光滑。
他扭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手的主人,是书生。
书生蹲下来,和青年平视,轻声细语的问道,“大少爷,你怎么了?”
黄单满脸都是泪,受伤的眼睛睁不开,只能拿没受伤的那只眼睛看着书生,这地儿挺僻静,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书生看青年的眼睛里有泪珠滑落,一滴两滴的往下淌,他吞口水,“老师让我来给周老爷送一副字帖,就在这附近不远,我刚巧路过,见是大少爷,就想着来打个招呼。”
“等我走近,才发现大少爷在哭。”他拿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快擦擦脸吧。”
黄单接了,没擦脸,擦了鼻涕。
书生关心的问,“大少爷,我看你好像很难受,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大夫?”
黄单说不用了,他在心里说,“系统先生,这书生上次见我,就吞口水,刚才也是,他是不是饿了?”
系统,“在下觉得,吞口水这个动作,代表的含义颇多,可以是贪|恋|美色,也可以是单纯的口|干|舌|燥,本能的反应,还可以是紧张的表现。”
黄单,“系统先生,你说这么多,跟没说一样。”
系统,“……”
黄单翻着原主的记忆,这个书生不是宋家人,是原主的大伯多年前在外地捡回来的,放身边收养了,并且认作义子,给了他宋姓。
原主被老太太捧在手心里,和宋家旁支没什么交集。
书生问道,“大少爷,好受些没有?”
黄单说,“嗯,谢谢。”
书生把帕子塞进袖子里,“我早年跟家里的叔叔学过一点皮毛,大少爷,你愿不愿意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黄单说,“好。”
他慢慢把那只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泪不停的涌出眼眶。
书生凑近些,拧着眉心说,“很红啊。”
黄单眨眨眼睛,泪眼汪汪。
书生舔||唇,轻声说,“大少爷你一直在哭,一定很疼吧。”
黄单听到了吞口水的声音,他往下看,晓得了。
书生注意到青年的视线,他那张俊秀的脸上多了一层绯红,耳根子都红了,“大少爷,我……”
后面突然有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书生受惊,仓皇告辞。
刘楚走过来,将一只手背到后面,“宋少爷,看不出来,你还有那种癖好。”
黄单擦着眼泪,“哪种?”
刘楚嗤一声。
黄单说,“你误会了,刚才那是我弟弟。”
刘楚说,“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黄单,“……”还挺清楚。
他仰头,“刘捕头,你身后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刘楚将那只手拿出来。
黄单说,“你把两只手都伸出来。”
刘楚的额角一抽,也不藏了,直接将手里的药瓶丢给他。
黄单说,“谢谢。”
他看看药瓶上面的字,滴一滴在眼睛里,清凉的他想流泪,怎么感觉像眼药水啊?
刘楚居高临下,“你那会儿有什么事?”
黄单把药瓶的盖子盖上,他是无意间发现男人的脖子里有根红绳,想去看看挂着什么东西,却低估了习武之人的感知。
“我有点渴,想让你陪我去河边。”
刘楚看神经病似的,“要喝水不会自己去啊,还要人陪?”
黄单说,“凶手没抓到,不安全。”
刘楚轻蔑的看青年一眼,“你不是有好几个跟班吗,让他们陪你去。”
黄单吸吸鼻子,说,“他们没有你厉害。”
刘楚咂嘴,“这马屁拍的不错。”
黄单说,“那你能陪我去了吗?”
刘楚瞥向青年,眼睛红彤彤的,脸跟鼻子也是,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可怜巴巴的,“在这儿待着。”
黄单照做,他也懒的跑。
不多时,刘楚拿着一片荷叶回来,“喝吧,大少爷。”
黄单拿住荷叶,举起来一点,慢慢送到嘴边,咕噜咕噜把水往肚子里咽。
刘楚看到青年的唇角有水溢出来,往脖子里淌,衬衫有一小块都湿了,他皱皱眉头,“脏死了。”
黄单呛到,他咳嗽几声,“什么?”
刘楚什么也没说,将兜里的帕子丢他身上。
一天下来,黄单被刘楚遛的够呛,回去倒床上就睡了。
刘楚原本也是想睡,老冯突然来找他,风尘仆仆的,面色也有几分清晰的凝重,“小刘,我发生一个遗漏的现象,张老板的脸上干巴巴的,血都没有了,像是死了很久,不是当晚死的。”
短暂的死寂过后,刘楚跟他异口同声,“那天出现的不是张老板!”
相识多年的俩人都吸一口气,陷入沉默。
不是张老板,那是谁?披着人|皮的怪物?还是变化成张老板模样的妖?又为什么要把张老板的尸体放进酒楼?
总不至于是好玩吧。
刘楚说,“那晚我带四毛他们在酒楼里外都搜查了几遍,连酒楼后面那条巷子也没放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对方是怎么从我们的眼皮底下逃出去的?”
他抬眼,“有人接应?”
“说不好的事情,查案子我不在行,就我而言,那晚的几人都有嫌疑。”老冯说,“你当心着点。”
刘楚,“嗯。”
老冯说,“听说宋少爷手里有西洋带回来的大家伙,你可以跟他打好关系,也能得到宋家的支援,对你有好处。”
刘楚扯扯嘴皮子,打好关系?怎么打?“他的嫌疑还在。”
老冯说,“你盯紧点,问题应该不大。”
刘楚掐眉心,“他动不动就哭,我看着实在是烦。”
老冯投过去一个充满深意的目光,“不上心就不会烦,你烦,是你上心了。”
刘楚的表情一变,“什么歪理。”
他拿起刀,“我去张老板家走一趟,天很晚了,你明儿再走。”
张老板的家在西街,和药铺隔着两条巷子。
刘楚是一个人过去的,没带手下,他被张老板的父母请到堂屋,客客气气的端上茶水,“刘捕头,可是已经抓到杀害我儿的凶手了?”
刘楚看看堂屋的棺材,不答反问,“这段时间,张老板可有什么异常?”
张老板的父母想了想,都说没有。
刘楚说,“二老再想想,这件事对我们破|案很重要。”
张老板的父母于是就开始想,他们的岁数都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容易忘记这个,忘记那个。
刘楚一杯茶下肚,以为今晚要白跑了,就听到张老板的老父亲说起个事,说是两个月前,张老板有几天没回来。
他与老伴对望一眼,“具体什么时候也记不得了。”
刘楚放下茶盏,“为什么当时不报|案?”
老父亲面有难堪。
刘楚明白了,那张老板没有女人暖被窝,他有那么大一间药材铺,不担心吃穿,就在外面玩,除了戴老板,还有不少温柔乡。
二老当儿子在哪个地方快活,所以也就不会感到奇怪。
刘楚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几天后,就有村民从钺山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说是在山里看到了张老板。
这事迅速就传来了,在人们的心里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那张老板不是死在酒楼里了吗?就剩下一个头和一副骨架,还能好生生出现?
这不是诈尸,没尸体可诈,这是活见鬼了。
黄单听说的时候,正在亭子里喂鱼,他叫住没看见自己,偷偷嚼舌头根子的两个小丫鬟,让她们把事情说的详细些。
两个小丫鬟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支支吾吾的把听来的都讲了一遍。
黄单待不下去了,急切的去找老太太,申请通过就去刘楚那儿。
刘楚在和老冯谈事,他们似乎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知道棺材里躺着一个张老板,山里还有一个。
黄单躲在角落里,狠心从所剩不多的积分里拿出50积分跟系统先生交易,听到刘楚和老冯的谈话,一半是猜测,一半是证实过的内容,他得知的信息量过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张老板两个月前就死了。
期间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张老板”都是妖变的。
那妖能幻化成普通人,混进人群里,连亲人都看不出来,它幻化人形应该是有条件的,譬如是吃人||肉,喝人血。
当晚,妖故意将张老板的尸|体放进酒楼,很有可能是为了让镇上的乡绅们都卷入进去,想看一场大戏。
黄单蹙蹙眉心,回想起来他进厢房,“张老板”在喝酒,他还跟对方有说有笑,就有点毛骨悚然。
谁能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是穿着一张人||皮的妖啊。
黄单的双眼一睁,这么说,那只妖现在就是张老板?“系统先生,我现在就填答案。”
他的话落,眼前便出现一块《猜猜我是谁》的任务屏幕。
没有耽误片刻,黄单生怕妖又变成其他人,他赶紧就在任务屏幕下方填写上张老板的名字。
系统,“错误。”
黄单错愕,“为什么?”
系统,“张老板不是妖。”
黄单倒抽一口气。
不对啊,张老板死了,又在山上出现,不是妖是什么?
他的眼皮一跳,除非……张老板没死。
酒楼里的是别人的尸|体,妖有什么计划,故意将那尸|体放进张老板的厢房,制造出张老板惨死的假象,再将真正的张老板带走了。
村民在山里看到的其实就是他,他还活着。
但是妖不让张老板下山。
或许让村民看到张老板,也是妖蓄意为之。
这样推断,就能解释,为什么张老板不是妖,答案不正确。
系统,“黄先生,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再答错,任务就会失败,您将面临什么,在下也未知。”
黄单的心情沉重,“我晓得的。”
他唉声叹气,还是冲动了,后悔也没用,再来一次,不出意外,自己照样这么干。
鬼知道这里面的名堂这么多。
黄单抹把脸,冷静冷静就去了张老板家。
宋家大少爷的身份走哪儿都好用,黄单对张老板的父母打过招呼,看二老的样子,还不知道山里的事儿。
头七没过,棺材仍然在堂屋放着。
黄单向二老征求意见,他走到棺材那里,弯腰看去。
上等的棺材里面铺着层绸缎,上面放着一个干瘪的头颅,和一具骨架,哪怕盖子没盖上,一直对外敞开着,难闻的气味依旧很浓。
像是耗子死了很长时间的臭味,还不是一两只耗子,是一屋子。
黄单屏住呼吸,棺材里的头颅瘪下去了,五官和生前不会完全一模一样,他要是不知道内情,真以为就是张老板。
这是谁的头呢?
黄单又去看棺材里的骨架,那冯先生有几下子,如果骨架相差太多,他一定会发觉的。
这就说明,黄单面前这具骨架的主人和张老板的身形相似。
黄单想不出来,他不会破|案。
钺山镇虽然不小,但是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被人知道了,都会传的沸沸扬扬。
黄单如果把这些事情告诉刘楚,让对方去查,应该能查出来一些东西,譬如有哪个人跟张老板长的相似,身形也差不多。
要是有,棺材里的头颅和骨架应该就是那个人的。
就是不知道刘楚信不信。
毕竟他没有证据,全靠一张嘴。
万一刘楚不但不信,还把对他的怀疑加深,那就麻烦了。
冷不丁呼吸一口气,黄单被臭味呛的脑壳疼,他从棺材那里离开。
妖本来就不好找,聪明有心计的妖,就更难找了。
黄单从张老板家离开,再次去找刘楚,对方不在,他从客栈的人嘴里打听到对方的去处,就匆忙回府。
原主有一把枪,是在国外的时候,有一年过生日,一朋友送的,关键时候应该有用。
刘楚召集几十个壮汉,一部分在山脚下,一部分跟他一起进山。
大家都很害怕。
他们还不知道山里的张老板是鬼还是妖,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未知带来的恐惧难以估量。
“刘捕头,我们就只是人,对抗不了妖魔鬼怪的呀。”
其他人附和,“对呀!”
有人已经怕的待不下去了,大声嚷嚷着要回去,还破口大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刘楚说,“妖不是无所不能,否则它就不会躲在山里。”
众人交头接耳,有道理,可他们还是不想去,要是不走运撞到“张老板”,那怎么办?
只能等死了呀。
刘楚挥手,阻止弟兄们动用武力威胁,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了,就在他们身边。
“各位,我不是钺山镇的人,你们才是。”刘楚笑着说,“镇子里住着你们的家人,朋友,你们不来守护,谁来守护?”
他指指自己,“指望我吗?”
随后刘楚又指指四毛在内的几个弟兄,“还是他们?”
四毛几人都露出嘲讽的表情。
嘈杂声停止,在场的全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现在个个听到这番话,都多多少少有一些难为情。
“刘捕头,不是我们怕死,是我们力不从心啊。”
刘楚还是笑着的,“你们是人,我跟我的弟兄也是,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血肉之躯,谁也不例外。”
他唇边的弧度收敛,不再多说一个字。
几十个男的窃窃私语,片刻后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记住我说的,一有情况就示警。”
刘楚昂首,“出发吧。”
大家按照之前的分配,结伴进山。
就在这时候,一辆马车朝这边过来,那马车看外观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才有的。
刘楚眯了眯眼,知道是谁来了。
马车一停,一只白净的手撩开车帘子,跳下来一个青年,他怀抱着一个木盒子,“我跟你一起上山。”
刘楚挑眉,“你能做什么?”
黄单说,“我有枪。”
刘楚看看青年怀里的木盒子,怀疑他的盒子还没打开,就被妖弄死了,原因是有西洋的大家伙,攻击性最强,妖为了自保,不打他打谁?
“跟着我。”
黄单呼出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山里多是灌木,树藤横亘交错,树枝奇形怪状,扭曲不堪,地上还有多到数不清的碎石头,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黄单一路跟着刘楚,只有他知道,张老板就是张老板,山里还有个妖。
那只妖应该是因为什么限制和条件,不能幻化成人形去镇上,所以就藏在山里,等着时机。
黄单是这么想的。
真假就得等抓到妖,才能确定。
刘楚的脚被踩到,他扭头,眼神不善。
黄单说,“对不起。”
过了会儿,刘楚的脚又被踩到了,他绷着脸转头,“宋少爷,你要是看上我脚上的鞋就直说,等正事办完,我亲自送到你府上。”
黄单很小声的说,“我紧张。”
刘楚说,“没看出来。”
黄单,“……”
大家伙没有找到张老板,倒是有几个村民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一块手表。
那手表只有黄单认识,是进口货,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得在国外有人才行,他那晚在酒楼跟张老板喝酒时,看到对方的手上戴着这块表。
刘楚也有印象。
他们商讨为镇上的治安安排人手巡逻时,张老板显摆似的,不时就去拨手表。
没有张老板的身影,人们的恐慌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那群人飞快地跑下山,就跟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
黄单说,“刘捕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刘楚拿着那块表,“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我现在没空听你废话。”
黄单说,“是张老板的事。”
刘楚抬头,“说。”
黄单将自己确定的,怀疑的,猜想的都一并拿出来和男人分享,他指着对方为自己的任务画出至关重要的一笔。
刘楚的头绪还没理清,就听到四毛的鬼叫声,“老大,不好了,出大事了!”
原来是镇上的人认为张老板的家不吉利,就去他家里泼鸡血,狗血,还贴了很多黄符。
黄单和刘楚他们到那儿的时候,场面混乱。
张老板的老父亲在试图阻止,却被情绪激动的人群挤倒在地,有几个人立足未稳,从他身上踩过去。
刘楚怒吼,“都给我出来!”
黄单看到老人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人群再次挤倒在地,头磕出血,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楚拿走黄单手里的木盒子,打开后握住枪,对着天空就是一下。
砰地一声响后,失控的人群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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