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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不好了!二少爷晕倒了!”
青年顺手将那个东西放在了口袋里:“二哥病了?”
这场蔓延到全城的疾病最终还是传染到了他的身上。
等青年过去的时候,安承博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并不时地爬起来干呕。
陆天师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他虽然是天师,但是却没办法治愈疾病。
安承博身上原本就有怨气残留,身体比其他人虚弱,所以他是安家人里最早患病的那个人。
安老爷子害怕被传染,借口身体不适躲了出去,安承博心冷之余,看到青年这个跟他并不亲近的兄弟过来看他,不禁有些感动。
“医生怎么说?”青年问道。
“目前还查不出病因,医生说可能是瘟疫。”陆天师代为回答。
这种大规模地爆发传染病,而且病人的表现都是同样的高热、呕吐、头晕……必然是瘟疫无异了。
目前当局已经封锁了出入锦绣城的通道,害怕瘟疫被扩散出去。
不过幸运的是,除了动物,目前还没有传出患者死亡的消息。
青年前一段时间的提议起了大作用,安老爷子靠着囤积的草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即使他趁机提价,别人也敢怒不敢言。
因为事发突然,现在锦绣城里的药铺存货稀缺,卖方市场下只能任由安老爷子开价了,不过这时候还一心敛财,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腹诽他是老糊涂了。
“好好养病吧二哥。”青年背对着陆天师,语气担忧,脸上却带着笑容,“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安承博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他的喉咙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句话真的十分熟悉,熟悉到他立刻就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那还是十几年前,安老爷子请来了巫祝,小弟开始频繁地生病,有一次他经过他的房间,看到奶娘给小弟灌了药之后,居然用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小弟挣扎着向外伸出了手,眼睛也看向了他,仿佛在向他求救。
奶娘也看到了他,手下的动作不停,面上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二少爷好。”
“……”安承博走到了近前,看着小弟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按住了他不住挣动的手臂。
“好好养病,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他说道。
那时候奶娘是如何说的呢……安承博恍惚地回忆着。
“两位真是兄弟情深啊。”陆天师真情实意地感慨道。
讽刺的是,他的话竟然与奶娘当年说的一模一样。
仿佛当年的场景再现,不过主角却已经换了一个人。
安承博本以为这段记忆早已被他遗忘,他那么决绝地离开安家,未必没有这件事的原因在里面。
但只不过是一句话,便将蒙尘的记忆再度揭开,如此残忍而又赤|裸裸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天师和青年离开了这个房间,青年最后的笑容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与青年分开之后,陆天师便出门了。
他本就是个热心肠,遇到瘟疫爆发,即使他的所学派不上用场,也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出门没多久,他便遇到了一个笑容颇为阳光爽朗的青年,他仿佛是专门在那里等他似的,一看到他,便说:“久仰大名了,陆天师。”
“――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您。”
去“探望”了安承博一趟,青年已经忘记了口袋里的东西存在,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那颗珠子像是融进了什么东西一样,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等他看到长安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客厅里坐着,皱着眉,嘴唇抿着,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怎么了?是谁让你不高兴了?”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了。
“没有谁……”长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因为最近疫病爆发,锦绣城顿时萧条了许多,青年也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不能出去玩,闷在家里的长安心情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不仅如此,还是因为疫病,许多动物病死,河鲜更是都不能吃了,食材只剩下自种的青菜和鸡蛋豆腐等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厨师手艺好,也不能把它们做出朵花来。
长安的心情可想而知。
青年在他身边一坐下,他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毛绒绒的发顶在他的怀里磨蹭。
青年多么了解他啊,一想就知道了原因:“待在家里无聊了?”
他安慰他:“后天就是中元节了,等中元节一过,我们就可以离开锦绣城,四处游山玩水了。”
长安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过来,青年补充道:“一应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也已经跟父亲说了,不打算继承家业,他也同意了。”
长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绽开一个笑容:“真的吗?那太好了!”
虽然他知道,青年这么说,就代表着安家剩下的那两个人也没什么好活了――是的,他现在已经知道青年就是安家灭门惨案的幕后策划者了。
但是说句冷血的话,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事情可能不会如青年想像的那般发展。
他颇为依恋地贴着青年的胸膛,听着一声一声沉稳的心跳,强行压下了心底的不安。
最近一件件、一桩的事故,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长安敏锐地察觉到有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是因为蒋叶吗?好像又不仅仅是如此,只是蒋叶,不会让他感到如此大的威胁。
那又是什么呢?长安怎么也想不出来。
青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少年的脊背,享受着长安对他难得的依赖,气氛如此温馨,却又仿佛有暗流在其中涌动。
第二天,安承博便因为高热不退死去了。
这仿佛是个引子,从他开始,锦绣城便陆陆续续地又染上了瘟疫的病人死亡,这下原本不怎么担忧的病人和家属都开始恐慌起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死的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锦绣城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像是一个即将引燃的□□桶,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冲突最先爆发在安家的药材铺里,几个病人冲进了铺子,打伤了伙计,抢走了草药,甚至还把安老爷子推倒了。
他上了年纪,心脏又不好,一口气没有喘上了,也没人给他拿药,竟然就这么咽气了。
安老爷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死法,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锦绣城里此时一片混乱,警|察署的警力已经不足以维持住治安,病人们肆意妄为,像是在享受最后的狂欢。
――反正根本没有治愈的希望,都快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受世俗规章的束缚呢?
然后,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这么一个消息:瘟疫的出现,是因为五百年前的恶龙复苏了。只要杀了它,所有的病人都能够痊愈。
而恶龙的身份,虽然那人没有明说,但给出的信息却直指仅剩的安家人,安承泷。
一群人将公馆包围了起来,安家的仆人拿着武器跟他们对峙――五百年前的场景,仿佛再次重现了。
青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挂钟的分针一格一格地走着,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
他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觉,倒是长安,他透过玻璃看到了外面的景象,眉头皱了起来。
等到挂钟“当当当”地敲响了十二下,他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长安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如果现在把我交出去的话还来得及哦。”
时间一长,安家的下人肯定不会是外面那些人的对手。
他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长安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们逃跑吧!”
当时青年给他讲述那个故事的时候,他便是想出了这个方法,再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青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了,他说道:“我知道公馆有道小门,我们从那里出去好了。”
虽然外面那些人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看了少年真真切切为他担忧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顺着他的提议“演”了下去。
小门没有被人围堵,长安与青年顺利从公馆“逃”了出来。
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青年问他:“接下来呢?”
“唔……”长安认真地思索着,“先找个地方躲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是安承博死后就消失了踪迹的陆天师,另一个便是蒋叶了。
“你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妖邪!”
月光下,青年身影的边缘扭曲着,蔓延出了无限的黑暗。
“我自然是不会骗人的。”蒋叶大言不惭地说道,“还等什么呢?陆天师,动手吧!”
陆天师闻言祭出了桃木剑与符箓,拦住了青年的去路。
蒋叶知道他不是青年的对手,他叫这位天师来本意也不是想要对付青年,而是牵制住他。
也不需要多久,只需要那么一小会儿就够了。
蒋叶催动了已经融入青年的那颗珠子,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青年的身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残影,他的身体飞快地开始虚化,一团团的黑雾取代了他人类的肢体――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邪物了。
周围的空间开始了不稳固的波动,像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力,四周的东西都开始向青年身上涌去。
空间迅速地破碎,碎片也被青年吸收殆尽,周围的景物瞬间褪色,青年像是一个不知餍足的怪物,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够吸收的东西。
蒋叶大惊失色,眼前的这一幕是他绝对没有预料到的:“怎么回事?!”
那珠子明明只是一颗散魂珠啊!
长安也愣住了,他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随着吞噬的东西越来越多,黑雾还在不断地扩大,一个个游戏世界被吞没,其中的npc甚至是玩家都不能逃脱。
但是这仍然不能满足黑雾的胃口,它仍然在不断地扩散壮大,侵蚀着周围的一切。
但不知道是不是还保有一丝理智,无论黑雾如何扩散,它都给长安保留了一定的空间――那是它为他预留的安全之地。
然而长安心跳的越来越快,他知道黑雾这样无止境地吞噬下去,必然会被规则出手湮灭的。
他现在就已经感受到了一丝规则的力量――它还在审视,还在等待,想要看看黑雾值不值得它亲自动手。
但是它的耐心并不会维持多久。
要想阻止黑雾,想要让它主动停下吞噬的行为,必须要让它获得足够的能量才行。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储存了大量能量的长安了――毕竟他作为镜子的本职,便是供给高纬空间能量的转化者。
没怎么犹豫,长安便主动走入了黑雾之中。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好像已经喜欢上他了……
――这是长安的最后一个念头。
“咔嚓”一声,镜子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长安――!!!”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青年悲痛欲绝的声音仿佛撕裂了空间,传入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