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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岚只觉得浑身酸疼,没有力气。她能感受到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烘得被窝很温暖,但眼皮实在太重了,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知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人在顾行简的被子里。
她叫了思安一声,思安很快走进来,一边勾起帐子一边说道:“姑娘今日可是睡了很久呢。”
“你怎么也不叫我?”夏初岚拥着被子,懒懒地问道。思安扶她下床:“是相爷不让叫的,说让您多睡会儿。”
一说起顾行简,夏初岚就想到昨夜的事,脸颊绯红。那人平日看起来很正经,床笫之间可一点都不正经,换了很多种姿势,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学的。
“相爷人呢?”
“顾家来人接萱姑娘,相爷送她去了。”
夏初岚点了点头,再过几日就要祭灶了,顾家萱一直留在相府也不太合适。怎么说都是顾二爷的原配留下来的独女,二爷心里肯定是很在乎的。她扶着思安去沐浴,饥肠辘辘,但还是等顾行简回来,一起用早膳。
那头顾行简将顾家萱送出门,顾家萱嘟着嘴,脸上不是太乐意的样子。她在相府没有人管束,也不用看到秦萝,其实挺自在的。夏初岚厉害归厉害,但跟她井水不犯河水。但相府到底不是她的家,五叔也不是亲爹,她在这里始终就是个外人。
“你母亲的肚子月份大了,今次算有惊无险,以后不能再如此莽撞行事了。”顾行简肃容叮嘱道。
“五叔,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顾家萱垂着头说道。她当时也吓坏了,生怕秦萝有个三长两短,只是嘴硬不肯承认。这些天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还有点后怕。她不喜欢秦萝,但也生怕因为琴萝跟爹生了嫌隙。毕竟爹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
顾家萱上了马车,掀开车窗上的帘子跟顾行简挥了挥手:“五叔,我走了。”
顾行简点了点头,崇义向他行礼之后,坐上马车走了。
顾行简返回住处,看到夏初岚坐着等他,便笑着问道:“你用过早膳了吗?”
夏初岚起身道:“还没有,在等您。萱姑娘回去了?”
“嗯,刚刚把她送走了。”顾行简拉着她坐下,吩咐下人上饭菜。两人安静地用早膳,如往常一样,可吃饭的氛围却有些不同了。等用过早膳,顾行简拉着夏初岚的手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有点累,还有点……疼。”夏初岚老实地说道。
顾行简脸上的笑意更深:“午憩的时候给我看看。要是严重的话要上点药。”
那个地方怎么能给他看?夏初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顾行简坐在榻上,伸手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低声说:“这事怪我,也怪你。我是正常男人,三十多年独身,你还主动投怀送抱,现在知道老男人的厉害了?”
夏初岚靠在他的肩头,手指摸着他的衣领,吃吃地笑了一下,小声道:“我还当您是佛门清修的和尚呢。原来也是凡夫俗子。”
顾行简忍不住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这身子娇嫩,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以后若有什么事记得直接告诉我,不要隐瞒。”
夏初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赵嬷嬷呢?您不会罚她吧?”
“忠心为主,不算错。自然不罚。”顾行简说道。眼下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近了些,他也不会做让她不开心的事。她身边还是得留着几个体己知心的人。
两人正温存着,南伯在门外道:“相爷,宫里的小黄门来了,说皇上要您马上进宫一趟。”
顾行简隐约猜到是关于此趟昌化之行的,当时皇城司的人看见了,必定会告诉皇帝,他得给一个说法。他跟夏初岚说了一声,去换了身进宫的衣裳,便带着崇明出府了。
崇明临走之前,叮嘱陈江流不可在府中乱走。
……
高宗坐在垂拱殿,听了萧昱的禀告,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你说顾爱卿私自查了昌化的便钱务?”
萧昱抱拳道:“正是。臣奉命派人监视便钱务,相爷忽然驾临,还将账本都清出来查了。后来昌化县令魏瞻赶到,两人进去说了会儿话,皇城司的人进不去,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高宗看了站在旁边的赵玖一眼:“你之前说扬州的案子,跟昌化的便钱务有关系?你可是将此事告诉了旁人?”
赵玖连忙跪在地上,认真地说道:“父皇明鉴,儿臣不敢私自将案情告诉旁人,顾相此举也许只是巧合,跟儿臣无关。”
高宗沉吟片刻,先让萧昱退下去了。
过了会儿,内侍来禀告,说顾行简人已经到了。
高宗便让人传顾行简进来。顾行简看到赵玖从殿内退出去,与他互相见礼,心照不宣。但心中已经确定了皇上召见他就是为了便钱务的事。他对高宗行礼道,高宗说道:“顾爱卿,朕有事问你。听说你昨日去昌化的便钱务查账了?为何?”
顾行简权领中书,可进退百官,按理来说也有处置的权力。但州府县各有监司,实在不需要宰相出自出马。
顾行简拜道:“臣也不是有意为之。先前因为一些私事,臣需代兄长去昌化处置。途经昌华县衙,看到年关里头大门紧闭,觉得蹊跷,便派人打听了一下,知道昌化县令魏瞻有渎职之嫌。突击检查了便钱务,账目的确是混乱不堪。”
高宗点了点头,又对顾行简说道:“昌化的便钱务牵涉到扬州的贪墨案。朕本来打算彻查便钱务的,既然顾爱卿已经查过了,说说结果。”
顾行简便将查到的情况如实说了,那本魏瞻交出来的暗账自然没有说。
高宗知道便钱务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朝官和富商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里头。兴师动众地查下去,恐怕会导致朝野震荡。为官从商的人,又有几个人不想着敛财呢?扬州的贪墨案,说白了只是对赵玖的考验罢了。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又对顾行简说道:“兴元府那边的事,普安郡王迟迟没有进展。等开年,还是你亲自过去一趟,妥善处理此事。否则与金国重开榷场的事,恐怕遥遥无期啊。”
如果不满足金人的要求,重开榷场,难保他们不会再找什么借口兴兵。完颜昌此人,惯是狡猾,他如今重新主政,虽不像完颜宗弼一样只想着侵占宋土,但一面议和,一面又让金人使出如此手段骗取铜钱,实在有些可恶。
金国铜的产量稀缺,而大宋每年光铸造钱币就要消耗许多的铜,和议书上减少了岁币,金国就用这种方法骗。
高宗见顾行简不说话,便问道:“爱卿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臣不敢。只是此事交给普安郡王,臣贸然插手,恩平郡王那边会不会以为皇上有另外的想法?”顾行简迟疑道。
高宗摆了摆手:“你也知道朕派他们二人处理这两桩案子,有公心也有私心。你到时候微服过去,顺便帮朕看看琅儿的性子是不是还如从前那般。”
普安郡王赵琅并不如赵玖一样嘴甜,善于奉迎。他年少时便沉默寡言,所以不怎么讨皇帝的欢心。对于帝王来说,一个看不透的继承人,显然不如赵玖这样一眼能够看透的,来得放心。
只是帝王心高深莫测,顾行简伴君多年,也不敢说真正了解眼前的这位皇帝。
“说完公事,说些私事。朕昨日见了你夫人,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你让张爱卿送画给朕的时候,没署名没题词,朕还以为是让朕猜呢。这几年也没想到什么好词题上去,借夫人的巧思,这幅画作总算完成了。便还是赏给你吧。”高宗招了招手,董昌便将一个长条锦盒捧到顾行简的面前。
高宗笑道,“太后舍不得将画让出来,说让她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朕可是劝了好一会儿,她才肯割爱的。顾爱卿,愿你我君臣之间,永远如初。”
顾行简双手接过锦盒,跪下叩谢皇恩。他心想,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呢?
……
过两日就要回绍兴归宁,夏初岚拿着归宁的礼单,到相府的库房对东西。库房在相府偏僻的角落里,一处一进的院子,也没有人看守。
思安推开门进去,呛了几口灰尘,在旁边说道:“奴婢跟赵嬷嬷已经对过一遍了,但东西太多,就都搬到库房来了。三老爷和忠义伯府那边也派人送了些礼过来,说要送给老夫人的。”
夏初岚点了点头,用手掩着口鼻,四处看了看。
除了地上那些堆的要带回夏家的东西,还有旁边屋子里她的奁产,这屋子里原本摆放的东西很少,远不如夏家的库房。虽说官不如商富有很正常,但宰相月俸六百贯,还有许多贴补,不至于这么穷吧?远的不说,就说成亲的时候也收了不少的贺礼,她那日听到一些,都是很贵重的东西,难道没有收在库房里吗?
总不会花掉了吧?平日看他明明是很简朴的。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没钱也有没钱的好处,她不用帮着打理,省一份心。
六平跑到库房里来,对夏初岚说道:“姑娘,门外有位夫人,自称是崇义公府的人,想要见您。”
夏初岚微怔,崇义公府的人为什么要见她?她不记得自己跟崇义公府有什么交情……昨日进宫,也没有见到崇义公夫人,说是身体不适,所以没有来。
但来者皆是客,更何况崇义公府可是名门中的名门,她自然不敢怠慢,便走出院子,对六平说道:“将人请到堂屋里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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