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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寒,李府东边一处院落里寒树萧瑟,有一派落魄景象。
李年这些时候病好了些,他会四处走走,等走到李丛这个院子时,免不了皱了皱眉。
“大郎院子里的枯树有些太多,看上去有些不太好。”他脸上神色也不好,像是想到了他身上的病。
李丛就在一边笑:“是要差人除除枯枝落叶,看着齐整些。”
只是李丛到底没有差人去打理这院子。
一阵寒风吹过,地上的黄叶飞卷起。
范景紧锁眉头,脚步匆匆往抱厦里走进去,穿过檐廊,走到卧房。
他往床边的小兀子上坐了,将手指搭在惨白的一段腕上,松开手指,看向了床上半躺着的李丛。
“你这病……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李丛苍白文弱的脸上露出厉色,而后轻轻消散,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里浮出了动摇的神色。
他摇摇头:“算了,停手吧。”
“算了?你别忘了你是谁?”范景眉毛竖起,站了起来,有些惊怒。
李丛虚弱地摇摇头:“别说这些话,扫兴。”
范景坐了下来,略带负气地说道:“那说什么,说说三娘子的婚事吧。”
李丛眉毛蹙起。
范景忽然出声道:“莫不是因为她吧?”
李丛抿嘴不语。
范景接着说:“她要嫁给太子,让你难受了,”范景笑了一下,“可是已经板上钉钉了,三娘子会嫁到东宫的,东宫的人已经找上了沈桐,也许过一会儿,沈桐就过来退亲。”
李丛却说:“我不准。”
范景说道:“你能怎么办?”
李丛眼中闪过了冷意,范景忽然间明白过来:“你别乱来。”
沈桐自东宫出去后,连家门都没有沾,忙不迭地往李府而来,这次他意志坚定,说要退亲,就要退亲。
李年一脸难色,李丛啜饮了一口茶。
这次,沈桐丝毫没有顾忌李年的面子,将要说的话说出口后,自觉卸下一个大担子,顿时神
清气爽。
只是走出门的时候,他总觉得背后有幽幽冷冷的目光,等他回头,却只看见了李丛温和的笑。
沈桐回到家中,没有看到沈母。
他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沈母去了哪家串门去了,可是等到夜里,沈母依旧没有回。
然后,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走到沈母的房中,忽然看到桌上有点点血迹。
他心下一沉,正要查看,忽然脖子一凉,有人用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你母亲在我们手上,要是想她活命,娶了李家女。”
沈桐抖成筛糠,只能胡乱点头。
那人继续威胁:“若是做不到……”
沈桐仿佛能够听见刀刃划过肌肤的声音。
那人跳出窗,沈桐回神,连趴着身子,小心往窗外望去。
之间数个身手了得的黑衣人越出了墙,这功夫比上宫里精锐的御林军还绰绰有余。
沈桐惊得跌坐在地上,手掌上被什么东西膈了一下,凑近一望,是一枚小小铜扣。
錾着一个小小的“姚”字。
沈桐左右思索,终于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这是那个落选太子良娣的姚家,恐怕是为了阻止三娘子入东宫。
另一枚小小铜扣被捏在李丛的手中。
他淡笑:“他看到了?”
黑衣人回答:“看到了。”
李丛将铜扣扔在了桌上的瓷盘里,发出清脆的一串响。
李丛想要阻拦李桑桑嫁入东宫,思来想去,只能从沈桐这里入手。他隐没在黑暗中,似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将沈桐逼出去求娶李桑桑,然后将姚五娘和姚公公推出来做替罪羊。
范景看着白盘中的铜扣在滴溜溜转个不停,他垂下眸子,心里另有盘算。
沈桐这些日子在李府进进出出了许多趟,定亲退亲忙得不亦乐乎。
李年的脸色越来越黑,也许是被沈桐气到了,这些日子又开始卧床不起。
李桑桑心中忧愁不已。
她站在小径处,眉间拢着淡淡愁。
范景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她,范景脚步微顿,而后往前
继续走了过去。
李桑桑背对着他站着,微微垂着头,露出脖颈一小段柔美的线条,绒绒的发丝衬托着雪白的肌肤。
看到这惊人的美貌,范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有些心事沉沉的样子。
李桑桑察觉到身后响起踩着枯叶的声音,惊觉地转身,看见了范景,露出微笑。
“范大夫。”
范景也对她笑了笑:“是为尊父的事情来找我的?”
李桑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这样急切逼迫会不会给范景造成困扰。
范景说道:“先前我的确答应过李兄去找天疆雪莲,只是……”
李桑桑见范景面露犹豫,不由得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日子,尊父的病又恶化不少。”
李桑桑浑身像是灌了冷风,她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而范景也是极有耐心地等着她。
李桑桑艰难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凝涩,依旧带着一点微末的希冀:“天疆雪莲……也许有用呢?”
范景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不过,可以勉励一试。”
李桑桑抬头望他,范景说道:“前些日子已经托了友人快马加鞭送雪莲,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初雪到来的时候,遥远异域的药材到了长安。李桑桑眼中心中只有这一件事情,对旁的东西都有些没精力。
比如受尽厄难的沈桐,比如得了风寒的兄长,还有那个在东宫暗自急躁的太子。
雪莲熬下的汤药一碗碗地送到李年的屋里,正如范景所言,没用的。
李桑桑坐在镜台前,宝镜中的美人烨烨生辉。
她为自己点上绛唇,对着镜子笑了笑。
不知什么时候,李丛走了过来,看上去是风寒刚愈的样子,比先前有了些精神。
他拾起妆奁上的犀角梳,用手捻起一把青丝。
李桑桑的乌发蓬松柔软,蜿蜒着随着耳垂落下,无需妆点,艳丽非凡。
李丛看着他的妹妹,脸上泛着柔情。
李丛轻声说:“再熬几回雪莲,父亲
的病就会好了。”
李桑桑略有诧异地看着李丛,难道范景没有告诉兄长?
看着李丛苍白的脸,李桑桑咬了咬唇,掩住了问出口的话。
李丛轻轻为李桑桑梳着头。
李丛想,太子明白三娘子对他并无情爱,骄傲的太子一时之间不会轻易低头,三娘子这时也没有委曲求全的理由。
只要让沈桐快快将三娘子娶了,事情就已成定局了。
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算差强人意。
李丛看着镜中的李桑桑说道:“今日这么漂亮,为什么看上去却不开心?”
“不开心吗?”李桑桑露出了一点浅淡的笑意,明明无意如此,却带着丝丝妩媚,“这样好些了吗?”
“嗯,看起来高兴了些。”李丛垂下了眸子。
寒风中,高桓牵着照夜白走在一片衰黄的猎场上,表情是不太高兴的。
那日前脚送走沈桐,后脚李桑桑托人说要见他,高桓一时骄傲过头,将李桑桑的请求视而不见。
他以为李桑桑会再三求见的,哪知李桑桑那边再没有来信。
眼看婚期将近,良娣这事还没定下来,李桑桑不急,高桓也按住不动。
但这日收到李桑桑的书信,高桓欣然赴约。
于是寒风中,太子殿下等了快一个时辰。
高桓将手中的马鞭一挥,周围没有人,也没有树,他什么都没有抽到,随手将马鞭扔在了地上。
这时候,一辆青帷小车悠悠转了过来,高桓面色稍缓,下颚紧绷。
寒风微微吹动李桑桑面上覆着的垂帷薄纱,也许是因为陡然的寒冷,李桑桑瑟缩了一下。
她跳了下来,颤巍巍地一崴,又袅袅站起。
高桓脚步不自觉往前一步,又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李桑桑也没有动。
然后是李桑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
李桑桑走到高桓跟前,素手捻起垂帷边沿,将垂帷揭开,露出里面娇媚的容颜。
是精心装扮过的。
李桑桑为见他特意打扮,这件事本
身,比起李桑桑的美貌,忽然间更加让高桓触动。
高桓依旧冷言冷语:“你找孤做什么?”
李桑桑抿嘴:“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想要我进东宫的,从前,你说过,要我嫁给旁人……”
高桓露出了笑容,李桑桑终究要向他折腰。
他故意问道:“不是为了沈桐打抱不平?”
李桑桑笑了一下。
上次求见高桓,的确是为了让他不要迁怒被沈桐,而现在,她被沈桐的反复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已经懒得去理会了。
这次,她当然是冲着高桓来的。
李桑桑说:“不是。”
北风卷起地地上的黄叶,微微打着旋儿,高桓有了想问些什么的冲动,但是迟疑后,兀自疑惑自己的心情。
高桓冷脸说道:“那你要做什么?”
李桑桑咬唇,抬眼看着高桓,眸光软成一团:“上次我说了负气的话,担心殿下误会了我。”
这样乖巧柔弱的李桑桑,那日对峙的尖锐仿佛从未在她身上存在。
忽然地,高桓想起了几天前探得的情报。
李年病情加重。
高桓握着李桑桑的细腕,将她拉近了怀里,看着她透白的肌肤紧贴他的衣裳,闭着眼微微颤抖,高桓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不必深究。
等腰上被蒲苇般的手臂绕上时,高桓心想,冷心冷情也好,总归,他给不了她更多。
“你想要的药,孤会想办法。”
李桑桑惊诧之间,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隐秘的心思被揭露,她在高桓面前无所遁形。
高桓的神色又似冷淡,又似纵容。
他很清醒地问:“从来没有喜欢过孤吧,三娘子。”
李桑桑缠上了高桓的脖子,似最勾人的鬼魅,她伏在他的肩颈,细语说道:“那是气话。”
她顷刻之间调整好了紧张:“二姐姐大婚夜里,父亲并未生病,那时我就想将一切都奉给殿下,难道有假?”
她很寻常地提到了李蓁蓁,高桓心中忽然少了许多波动。
他笑,似乎相信了,似乎没有相信:“不会有假
。”
他同样抱住了李桑桑。
册立太子妃和太子良娣的诏书很快下了。
兜兜转转,事情终成定局。
没人知道,李丛院中,一直与李丛朋友相称的范景在寒夜中跪了一宿。
第二日,范景站起来,有些踉跄,他走进屋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含笑问李丛:“决定了吗?”
李丛在修剪一支梅,语气淡淡:“就按你做的,一切照旧。”
太子大婚,尘埃落定。
崔氏女崔胭玉为太子妃,李氏女李桑桑为太子良娣。
东宫和崔家是一片热闹光景。
满长安城都在议论这一桩婚事,地位尊崇的太子和簪缨世胄的崔氏女。
两人仿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小小的太子良娣,只有一点美貌的传闻流转在纨绔子弟的谈笑中,上不得台面。
这是长安城数十年来最大的一件喜事,上一件盛大而辉煌的大事还是天子迎娶废后郑氏。
钟鼓乐声响彻长安,直到天色暗去,才稍微歇了片刻。
宜秋宫内,有数枝寒梅在灼灼地开着。
李桑桑进宜秋宫的时候,隔着手中熏香团扇瞧了一眼这梅花。
才刚出门,就让她有些想家。
李桑桑手上扶着掬水,她身后站着李府带来的几个侍女,又跟了几个东宫的侍从,这就是全部的人了。
掬水扶着李桑桑,面露沮丧不忍之色。
李桑桑小声宽慰她:“没什么,乐得清净。”
她走进殿内,看着满目的红,心中有什么松动了一下。
她捏紧了手心,没去细想,坐在榻上,只留下掬水,将其余人遣走。
主仆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偶尔说上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陷入寂静,今夜,两人有着格外沉沉的心事。
晚风吹动窗子,李桑桑听见了若有若无的鼓乐之声,那也许是承恩殿的晚宴正在进行着。
李桑桑忽然想到了李蓁蓁成婚的那一个夜里。
也是晚风凉透,也是飘忽的热闹声音从外头传来。
李桑桑忽然开
始胡乱想着,若是,今日来的是李蓁蓁,或许不会有这样凄凉的夜。
或许,若是李蓁蓁的话,如今端坐承恩殿,接受万众祝贺的那一个,就会是李蓁蓁她本人。
李桑桑的胃有一阵阵地泛酸,她吸了一口气,对掬水说道:“掬水,我饿了。”
掬水顿时慌乱起来。
临行之前,她藏了糕点在怀里的,却被女官发现后扔了。
掬水说道:“三娘子,我去外面问问。”
李桑桑正要阻止,掬水已经跑到了门口,李桑桑叹了一口气,作罢。
人生地不熟的,掬水哪里能弄到吃食。
更何况,这是东宫,她在这里,是人微言轻的一个良娣。
但是,没过多久,掬水就小心跑了回来,她合上了门,很仔细地看了一眼窗,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几只单笼金乳酥,蒸得白白嫩嫩的包子模样,轻轻掰开,一股浓郁的奶香。
李桑桑咽了一下口水,问道:“哪里来的?”
掬水笑着说道:“是方才碰见了丁公公,真是好心人,见我支支吾吾不肯说,问了许久。”
李桑桑咬了半口包子,有些食不下咽:“丁公公……”
掬水安慰她:“娘子放心,丁公公说了,不会多嘴的。”
李桑桑害怕有女官进来,吞咽得又快又艰难,忽地,外间响起一阵脚步声。
李桑桑瞪大了眼,一下子噎住。
掬水一下子也慌了,李桑桑小声叫道:“水、快、水……”
掬水倒了茶壶里的凉水,李桑桑跳了下来,飞快灌了一口,将口中的乳酥咽了进去,又慌慌张张往回跑,坐上了榻。
掬水忽地想到了什么,从荷包里挤出了一枚香丹,塞进了李桑桑唇中。
李桑桑衔着香丹,唇齿间一股玫瑰香味,她用眼神问掬水。
掬水说:“方才丁公公还给了这个。”
这真是奇怪……
还没想明白,殿门被推开了。
高桓穿着衮冕,黑衣九章,白珠九旒,莹莹光辉让他多出了些难得的柔和模样,更显得面如冠玉。
李桑桑愣住了,唇齿间的
玫瑰味道渐渐融化,越发浓郁。
他怎么过来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桑桑慌忙用团扇遮住了面容。
高桓的目光稍显灼热,团扇阻住视线后,他顿了一下,眸光稍微冷却,他转脸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掬水。
掬水略显踌躇地移着脚步走开,她合上了门。
高桓的脚步声响在李桑桑的心脏上,她有些局促不安起来,蓦地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黯淡的影子遮住了她眼前的烛光,她的手有些不稳,扇柄就这样滑落了下来。
高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又带着微微的热,他握着李桑桑的手,往边上移。
李桑桑知道,这是在行却扇之礼。
面前着一面小小团扇,像是一道屏障,撤走之后,她从此就是东宫的良娣。
李桑桑陡然生出了退缩之意。
而高桓很缓慢又坚决地握着她的手,将团扇按了下来。
“啪嗒”一声,团扇掉在地上,扇坠碎成了两段,像是一个不良的预兆,李桑桑脸色有些发白。
高桓看着李桑桑的脸色,心中一沉,他握紧李桑桑的手,低声道:“不要多想。”
李桑桑眼中含着泪往上凝望着高桓。
高桓挨着她坐下了。
他看了一眼殿内的布置,比起承恩殿内专门为太子妃搭起的青庐,无疑是简陋的。
他心中忽地生出了疼惜之感,而后又感到疑惑。
她毕竟不是太子妃,这样于她而言,是合适的,何必强求和太子妃一般。
高桓看着李桑桑,满室之中,没有什么能比过承恩殿,唯有这一人。
高桓想,他大概被美色惑了心智,才逐渐地让李桑桑在心中有了位置。
李桑桑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脸上带着薄红,对高桓接下来的动作有了预料,有了泫然若泣的模样。
高桓站起身来,吹熄了蜡烛。
蓬松的发髻散成长长的青丝铺在床榻上,铺在粉白的肌肤上,窗外透出一点濛濛的光,李桑桑浑身白得过分,就像一道月光藏在绣榻上。
高桓握住她的腰,某个瞬间,他觉得他握住了月光。
高桓身上有了薄汗,李桑桑小声啜泣起来。
高桓问她:“疼吗?”
李桑桑不答。
他说:“那抱紧孤。”
身上是疼的,心中忽然有些空,她仿佛得到了什么,但她又觉得,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李桑桑伸手抱住了高桓。
她的手指抚过高桓肌臂上贲起的青筋。
结束的时候,高桓凑到了李桑桑的唇角,他觉得这个动作有些可笑,就像是在学照夜白讨好他一般。
但他情不自禁这样做了,他觉得没有做错,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悠悠玫瑰花香。
“是什么味道?”高桓哑着声音问道。
“嗯?”李桑桑没有力气,她的手指松松搭在高桓的肩上,没有听清。
高桓凑近了些,在李桑桑的唇上轻轻挨了一下。
他没有满足,舔了一下李桑桑的唇瓣。
一点一点地,他终于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中尝到了无上的乐趣。
李桑桑的唇极软,像是凝起的酥酪,无师自通地,他勾着她的小舌,往里探去。
开始有些抗拒,后来就是任由他作乱,高桓爱极了李桑桑百依百顺,她似蒲苇一般,承受着一切,缠绕着一切,让人只想沉沦。
这次胡闹的时间太久了一些,后来李桑桑索性沉沉地睡去。
夜色更深,宜秋宫的声响终于停下。
另一边的承恩殿里却是彻夜灯火难息。
“娘子,”崔胭玉的婢女唤她,“歇息吧。”
“嗯。”崔胭玉一直端正坐着,直到这时,才放下手中的团扇。
团扇之后,她秀丽的脸庞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不悲不喜。
崔胭玉的婢女心中有着疼惜,又有不平,她说道:“殿下往西边去了。”
承恩殿的西边正是宜秋宫。
崔胭玉淡淡道:“知道了。”
水钟滴滴答答响个不停,良久,崔胭玉对殿内屏息服侍的众人道:“都下去吧。”
宫人似乎在猜测崔胭玉心情沉闷,不敢多待,静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