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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承天如此动容并非无因,虚魂道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一大禁忌,平时闲聊之时,也不会有人拿此当做话题,若有人拍着他人的肩头,说一句:“祝你往生之后,前往虚魂道。“那么再好的交情只怕也会翻脸。
原来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百姓,一旦身亡之后,其魂灵就会沉沦九渊地宙之冥域,由此再等机缘,重回人世。但在冥域与凡界之间,却有无数的空间裂缝,魂灵若不幸坠入此间,将无法完成轮回,终身在此受尽煎熬。
这些个空间裂缝,就是虚魂道了。
凡人百姓身死之后并无意识记忆,不管是坠入虚魂道还是九渊地宙之冥域,都没多大区别,而修士就不同了。
修士哪怕沉沦冥界,也不改其长生之志,很多修士生前更修有重生密法,以期在轮回转世时,仍保有前世记忆,如此再修仙道,就能占尽优势。
可若其死后的魂灵不幸落入虚魂道中,则再也无法脱身,千百年修行化为乌有,修士至惧至恐之事莫过如此。
而原承天所经历九世轮回之劫,这已是最后一世了,若他此生不能修成长生,那么按仙修界对九世轮回之劫的说法,是该丧失所有记忆,重入轮回。可是原承天私心猜测,这九世轮回并没有多少人经历过,所谓丧失记忆,重入轮回,只是大家的胡乱猜测罢了。
在原承天看来,以九世轮回之劫在百万天劫中的等级,未能渡劫的结果仅仅是重入轮回的话,那么实在不算是一种顶级的惩罚。所以他更愿意相信,一旦他不幸身亡,最大的可能就是坠入虚魂道之中。
玄和道:“本禅子在道友面前提及此不吉话题,还望道友勿怪,只因本禅子想借助道友之力,将一个人的元魂从虚魂道中拯救出来。“
如果这话是从一名低等级修士的口中说出来,原承天就算不立刻翻脸,也绝不会给对方好颜色,此时面对强人,只能苦苦笑道:“前辈此言殊不可解,晚辈何德何能,可将贵友的元魂从虚灵道中拯救出来,只怕晚辈误入虚魂道之后,就再也回来不来了。“
玄和道:“那是当然,不论你有多大神通,只要进入虚魂道之中,修为就会慢慢耗尽,最终变成无主孤魂,甚至就算是已达长生境界的大修,若无特殊的昊天之宝护持,也是绝不敢进入虚魂道的。“
原承天道:“既然前辈深明其中关节,为何又一再强调晚辈能进入虚魂道完成此事?“
玄和微笑道:“道友固然不能,可道友的侍将却非常人,整座天南城中,恐怕也只有道友的侍将不惧虚魂道了。。”
原承天此刻反而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刚才就已经隐约猜到玄和必会提及猎风,因为以猎风仙鬼双修之资,的确是进入虚魂道最佳的人选,甚至整个天梵大陆,也找不到第二人。
虚魂道特殊的天地法则根本不适合仙修之士入内,甚至也不适合鬼修入内,鬼修在虚魂道中虽然不会修为下降,可魂灵却会被虚魂道牢牢锁住,再也出不来了。
当然也不能说猎风在虚魂道中就可以来去自如,只能说以她的仙鬼双修之身,已经取得进出虚魂道的资格,只要事前准备周全,让猎风进入魂虚道虽然仍是一种冒险,可成功的机率也是相当大的。
但原承天的疑惑是,这位玄修之士,又是从哪里得知自己拥有一名仙鬼双修的侍将?这世间的确有未卜先知的神算天课,但这种逆天的法术仙修之士是绝对不可能修行的,甚至就算是大罗金仙,一旦修行此术,也会修为日损,直至降为凡体。对所有的仙修之士来说,修行神算天课甚至算是一门天劫。
又有哪位修士肯自触霉头,去修这微益而大损的神算天课?
既然对方已然指出猎风的身份,原承天势必也无法隐瞒,他直言不讳的道:“但不知前辈是从何处得知晚辈的侍将,若能相告,感激不尽。”
他虽然等级低微,在一名玄修之士面前,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可事关重大,不能有半步退缩,何况对方既然有求于已,从某种角度来说,双方已经基本处在同一平面之上了。
玄和道:“本禅子知道道友若不能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断不能答应此事,毕竟进入虚魂道拯救元魂非同小可,道友何不随我去一处所在,到时道友自然就会明白。”
原承天站起来身来,道:“既然如此,就请前辈引路,我们此刻就动身如何?”
见原承天答应的如此爽快,玄和反而大愕,他原本以为此事非要大费一番唇舌不可,甚至最后还要略示威胁之意,才能让对方就范。
玄和不禁再次暗暗打量起面前这位少年,虽说早在入门时,他差不多已将原承天的底细看了个清清楚楚,然而灵识却非万能,人为万物之灵,哪能轻易看透。
眼前这位少年目光深邃如海,锋芒暗敛,令人高深莫测,而从相貌来看,既有少年老成之像,更有杀伐决断之气,玄和越看越是迷惑,凭自己近百年阅历,居然还无法看透此人。
其实在原承天看来,既然是玄修的邀请,那就好比是冥域送来的催命帖,绝无拒绝的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何况自己立时答应,也大大出乎对方的意料,虽不敢说能就此打断对方的步骤,也可让对方措手不及。
玄和也是行事果决之人,他长身而立,笑道:“道友倒是个爽快人,也罢,本禅子这就领你前去。”
二人随即出了庭院,因天南城无法御使遁器,二人只能缓步出城,一路上二人随意闲聊几句,倒像是一对故友一般。有时原承天都感到迷惑,觉得身边这人根本不是一名玄修,而只是与自己同级的一位故友。
等出了天南城,二人才各驾遁器飞上了高空,玄和用的只是一种极普通的遁器,可速度惊人,若不是他数次缓下来等候原承天,早将原承天抛到没影了。
原承天心中暗叹境界有别,可谓差之千里,何况玄和足足高了自己两个境界。半日之后,离天南城已近千里,脚下出现一座大湖,此湖方圆或有千里之广,真可谓碧波万顷。湖中有一小岛,岛上遍植奇花异树,数十间草屋掩饰在林木深处。
原承天见玄和停下遁器,知道这座湖中小岛就是今日的目的地了,果然玄和招呼原承天落在岛上,岛上有一石碣,上书百草坞三个古字。
原承天暗道:“此湖离天灵宗不远,莫非这里是天灵宗某位大修的修行之所?”
可是向岛上看去,却又有点不像,前方赫然出现一块稻田,有几位农夫正在地里劳作,此时虽是深秋,可岛上气候与众不同,那田地的稻谷正在拨苗,长势甚是喜人。
一名大修的清修之地,又怎能让凡人百姓在此骚扰?
而在稻田左近,则是一座药园,有几名农家少女正在园中采药,只是名为采药,却是嬉嬉闹闹,哪里有仙修之地的肃穆气氛。
原承天正在疑惑,忽见从林中冲出一人来,口中叫道:“今日你别想跑了,若是捉住你了,非把你关进笼里不可。”
原承天吓了一跳,只见一名金丝雀飞出林子,身后跟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少女布衣短裙,脸上生着几粒淡淡的雀班,小脸圆嘟嘟的甚是可爱。
玄和用手向那只金丝雀一招,金丝雀如陷无形罗网,哪里能挣扎出去,少女停下来拍手笑道:“禅师好高明的手段,这下你还想跑?”最后一句是冲着金丝雀说的。
玄和将金丝雀轻轻捧在手中,送到少女面前,原承天见他脸上笑容甚是慈和,心里更是奇怪,一名玄修之士,在凡人百姓面前居然无一丝威严,倒像这少女是他的孙子女一般。
少女取了金丝雀,也是小小翼翼,也不向玄和称谢,蹦蹦跳跳的就穿林而过,不知去了哪里。
玄和见原承天满头雾水,哈哈大笑道:“道友莫非以为这里住着一位前辈大修吗?”
原承天道:“原先是这般认为,现在看来,却又不像了。”
“不错,此地的主人是位凡人,不过她虽是凡人,却地位尊崇,别说我一位玄修之士,就像天灵宗的宗主亲至,也要如我一般恭敬有加。”
原承天虽知此地主人必定身份奇特,可玄和的话仍让他吃惊不小,一名凡人又怎能在仙修之士面前赢得如此崇高的地位?这位凡人究竟是身份特殊,还是另有不明之因?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岛中心的一座庭院前,此院围以竹篱,盖有三间草屋,屋外植有数株青梅,院中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瞧上去只是一座农家小院。
忽听有琴声从屋中传来,原承天只听了一段,就想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曲子岂不就是云裳所奏的妙韵八音之一的《满座皆听》?但云裳奏此曲时,甚是嘶哑难听,如今同样的曲调,却悠扬悦耳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