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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文向来以洒脱,自信闻名,此时俊秀的脸上也是为之变色,一向有的那种潇洒出尘的形象也是荡然无存。
这个消息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令得徐子文等人都是一时失语。
徐公达面色铁青,陈敬辅的脸上表情比吃了屎还要难受,其余的众多勋贵青年也都是神色各异,有迷惑,有惶恐,有不敢置信,也有嫉妒,羡慕等各种情绪的外在表现。
陈正志则看向妹妹,发觉陈文珺面色依旧平淡,似乎并不曾太过激动,只有他看到妹妹紧握的双拳时,才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管怎样,亲兄妹间总是能发觉异样,三妹对这个徐子先有幼年时的交谊,似是一直隐隐有好感留存,到背影一文出来,三妹更是对徐子先倍加关注,到而今居然听到这样的奇事,她又怎么会若无其事,这般沉着冷静?
倒是柳自立呵呵笑了几声,说道:“看来明达真的是有所改变,有机会我真要去拜会他一次,军政之事,要向他当面请教。”
看来其是对刚刚陈敬辅的话相当不满,此时也是借机发作了出来。
听着这话,孙敬辅和徐公达等人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还好,陈笃敬满面春风的宣布开饭,把尴尬的局面给缓和了不少。在诛杀了不少为祸福建的岐山盗之后,又在自己寿辰这天迎来大量高官,昌文侯府上下理应喜气洋洋。
在众人鱼贯进入厅中准备安排席位的时候,陈笃敬很是关注的看了自家女儿几眼。
……
“南安镇的那家商行,和我们没有关系吧?”
色目商人蒲寿高穿着一袭白袍,盘腿坐在名贵的毛毯之上,用金色的小刀切割着羊肉,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晚餐。
他食用的羊肉是河套地方西羌人养的羊,肉质肥美鲜嫩,不是福建本地的羊能比。远隔数千里赶来的羊群,价值在普通本土羊的十倍以上,加上来自西洋的名贵香料烤制而成,一头羊的价格抵得上州城内一户中产之家的全部家资,而对蒲寿高来说,仍然是不值一提的小花销,压根不必放在心上。
蒲寿高身边和左右下首都是穿着白袍的色目人,大半是家族直系成员,少数是跟随多年的心腹,也是给了家族内的地位,这才有份在这间房子里陪着家主一起用餐。
不管怎样,蒲家这样的色目世家只信任自家人,也只任用自家人身居高位,管理遍及全国的产业。
蒲家在大魏已经有过百年的时间,但他们只在表面上遵守大魏律法,其核心丝毫不变,一样礼敬他们的教主,生活习惯,乃至语言都没有改变过。
“家主放心。”一个中年白袍男子躬身道:“远亲,没有实际的联系,他们用蒲氏商行的名头,也就是想沾光。”
蒲寿高慢慢放下小刀,沉吟着道:“此事闹出的风波不小,我们所图者大,不要因为眼前的小利影响到自己。那家人既然和我们无关,就不要做任何事去拯救他们,我知道他们必定会有人来求我们,但我告诉你们,任何人的求肯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心,这件事我们只有配合官府,而不是去干扰,求情。”
“是,遵循您的意志。”
在场的人都躬身低头,蒲寿高在家族内向来说一不二,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和手腕,没有人傻到去挑战家主的决断。
“那个南安侯世子……”蒲寿高又思忖片刻,摇头道:“只是小事,小人物,不会干扰到我们,不要理会他,也不必针对他,这事会自然沉淀下去,不必太紧张。”
众人微微点头,身形晃动着,象是在风中摇曳的野草。
……
徐子文回到王府时,整个人都是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
从小到大,除了长兄是皇帝,三兄是王府嗣子,未来亲王外,他没有注意到任何与自己年龄相当的人,也从来不觉得有谁的地位和能力在自己之上。
论头脑,毅力,眼光,文才,当然还有谈吐,家世,仪表,徐子文都是向来未发觉有什么真正的对手存在。
哪怕是三兄徐子威,徐子文也并未怎么放在眼里。
若不是朝廷有宗法在,徐子文照样敢争一争王府的嗣子之位。
但这一次,徐子先给徐子文的打击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的叫徐子文呼吸急促,步履却是相当的艰难。
从一个庸庸碌碌的寻常宗室子弟,徐子先用几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最为华丽的蜕变!先是文章轰动福州,继尔是整个福建路,现在又在向广州,荆湖,武昌,江陵发展,徐子文已经接到不少好友的来信,都是询问周报徐子先的文章一事,徐子文对此事,既不愿想,也不愿回答。
如果说,徐子文此前还有相当的自信,毕竟白话文章登不得大雅之堂,到今天晚上,徐子文算是真正的迷茫起来了。
谁能想到,南安侯府那几个残兵疲将,带着一群流民少年,居然击败了二百多人的岐山盗,还擒斩了陈于勇?
一个悍匪大盗,岐山盗的头目,在京师兵部和枢密院都挂了号的人物,居然被徐子先带人给击败了,除了陈于勇,还有七十多颗首级现在就挂在福州府的城头上,估计最近这些日子,来府城南门外看热闹的人,必定是会不少。
徐子文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感觉有些壮观,也是有些感觉轻微的不适和恶心的感觉。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到一阵沮丧。
只是稍微幻想了一下几十颗血淋淋的脑袋,自己就感觉不适,而徐子先可是把这些脑袋砍下来的人!
大魏太祖可是一根长棒打遍八百军州无敌手的逆天高手,皇家可是有完整传承的太祖长拳和棍法,枪法。
徐氏子孙,向来讲气节,武勇,这也是祖训,后世子孙,不得耽于诗词文事,忽略武道!
这可是京师太庙刻石立誓上写的十分清楚明白的训条,徐子文没有亲自看过,太庙石碑只有皇子才有资格看,亲王和公侯都没资格,因为已经是“小宗”,也就是退出了继承者资格的序列,所以祖誓石碑只给“大宗”子弟,也就是嫡脉的皇子看。
石碑上的话只有几句,第一代赵王也是转述过,除了不能忽略武道的祖训外,还有不能因言罪人,不得与蛮夷议和,和亲等训言,时隔几十年,转述到徐子文时,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不管怎样,徐子文一向觉得自家也流的是大魏太祖高贵的血脉,他也锻体,习武,骑射,并感觉自己的本领也并不差。
到今天,徐子文才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在武事之上,实在是一个庸碌之人。
最少,他还没有把握单打独斗能打赢一个凶残暴戾的海盗,而徐子先却是带兵击败强敌,并且手刃多人!
回想到陈文珺提起徐子先时的眼神,徐子文感觉自己内心象是被油煎一般的难受,一种被侮辱和伤害的感觉令得这个向来骄傲自负的贵族青年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直到咬出鲜血来也不知道……
“六公子,”在徐子文往杏园去的时候,王府的一个管事拦住了他,对方躬身道:“殿下说,六公子若回来了,请到安澜园清心堂见面。”
赵王府占地过百亩,除了殿阁建筑外,赵王和他的后妃子女多住在各种园林之内,安澜园就是赵王最常燕居的地方。
赵王称殿下,而诸子都未有封爵,俱称公子。
只有徐子威和徐子先一样,由于是世子,朝廷已经赐给四品将军武职,当然,是宗室封爵,不是正式的武官官职。
“知道了。”徐子文有些懊恼,自己一回府就该去拜见父王的,晨昏定省的规矩,自己居然给疏忽了。
待徐子文匆匆赶到清心堂时,四周的灯笼已经熄灭了不少,只剩下几盏明瓦灯笼挂在堂房檐下,用一些微光来照亮。
檐下,外间的院墙拐角,还有墙顶高处,都隐隐有一些人影站立着。
徐子文知道那是府中的牙将,正常都有一队人不分昼夜的跟着父王,出府的时候视不同地点增加护卫,在府中,哪怕是清心堂这样的地方,也是有一队人时刻护卫着。
这些牙将都是父王一手发掘打造,待遇十分优厚,俱是二十多到三十多岁的青壮年,有不少是大魏各处知名的武者,也是有从军中请过来的悍勇武官。
王府牙将三百人,也是和齐王府差不多,但赵王府的牙将精锐强悍,多在壮年,不是齐王府那些老弱病残能比。
赵王徐应星正在书房看书,赵王今年尚不到五十,每天也与牙将一起习武锻炼,身材匀称,还有一丝武人气息,脸也保养的极好,看起来象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
这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白天公务繁忙,赵王规定自己在晚上必得读书一个时辰,立下规矩之后就是雷打不动,哪怕是出外应酬,晚上回来之后,仍然是要把读书的时间补上。
如果是外人,看到的赵王殿下就是威严,矜持,眼神不怒自威。
当徐子文进书房时,施礼之后,赵王眼中却满是柔和温存,脸上也满是笑意。
“你今晚在昌文侯府,听说了子先的事情?”
“是的,父王。”徐子文老老实实的回答,也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沮丧神色。
“你三哥我已经见过了。”赵王道:“他很不服气,我敲打了他一通,倒是你,我知道你一直骄傲自负,但不象你三哥那样固执。我只说一句,既然知道有不如人的地方,那么最好就是正视现实。”
徐应星脸上满是笑意,但话语却是如鞭子一般抽打在徐子文的身上,将这个骄傲的青年打得遍体凌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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