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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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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夜色很好,还没完全入冬,不是那么寒冷。

虞鸢走在街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月光静静的洒在宽敞的街道上,这段已经出了最热闹的地段了,路灯亮着微光,不见一个人影。

丁蕴玉也随她停下,目光看向后方街道,“怎么了?”

“没什么。”虞鸢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具体又说不出什么。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吧,她想。

陈志毅送李美萱回家,丁蕴玉把她送到了楼下,虞鸢和他道别,回了自家。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女儿上了高三,沈琴最近也格外注意她的营养,早早在家给她放好了洗澡水,今晚的夜宵是温牛奶加红豆汤,虞鸢洗完澡出来,拿湿毛巾拧着头发,沈琴给她递过红豆汤,“你高考,小竹也要中考了,正好都赶在一起了。”

虞竹是今年中考,虞鸢问,“小竹学习最近怎么样?”

“还好。”沈琴说,“他们那儿的重点是肯定没问题的。”

说话间,沈琴正好看到虞鸢卧室旁,那个紧闭了很久的房门。

是谢星朝以前的房间,虞家房子面积足够,谢星朝走了这两年,有时候,沈琴会往里头暂时放置一些杂物,但是大布局依旧没变,还保持着以前的模样。

沈琴顿了顿,“星朝那孩子……”

她话只说了半截,谢星朝现在的事情,虞家人也都有所耳闻,但是对于谢家而言,他们到底也是外人,也没法过多插手。

谢星朝现在躲着她的事情,虞鸢没有告诉过沈琴和虞楚生,她沉默着喝完汤,“妈,牛奶我进去喝,再背会儿书睡觉。”

“好。”

虞鸢端着杯子进了自己房间。

窗户没有关上,外头漏进了一丝寒风,虞鸢阖上窗户,看到外头漆黑一片,月亮被云遮住了。

她忽然就想起了谢星朝,他现在也该十六岁,念高中了吧。

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呢?应该长高了吧,身体也完全恢复健康了,应该也有交到新朋友,应该……也不再需要她这个姐姐了。

虞鸢怎么也想不明白,谢星朝要一直躲着她的原因、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今天在校门口遇到的那个陌生少年。

看起来似乎和谢星朝你年龄差不多大,不过穿的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或许,谢星朝长大之后,也是这模样吧。

她陡然冒出一个这样的念头。

他已经不再需要她的照顾了,也不再是记忆里那个谢星朝了。

她喝了口牛奶,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情,开始专心背书。

高三的时间过得格外快,虞鸢之前忙竞赛的事情,有了加分,最后那次考试时她恰好发烧,发挥失常,最后没有得到保送机会,但是成绩也足够出色了,京大和她签了合同,只要她高考过了本一线就可以被录取。

所有人都觉得,对她而言,就是现在开始不去上学了,高考考过过本一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虞鸢学习节奏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放松,家里氛围也丝毫没有改变。

班主任和虞楚生聊过,说她各科都很均衡,说不定有机会冲一把状元,虞鸢自己倒是对这个名头没什么太大的执念,只不过想给自己十二年的学习生涯划上一个比较完满的句号。

过完年不久,高三就开学了。

大年初十的时候,天上还在落雪,虞鸢从走廊走过,外头雪籽敲打着玻璃,即使是已经换上了冬季校服,她依旧感觉到了些许寒冷。

下午雪越下越大,天阴沉沉的,估计需要打伞回家了。

虞鸢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餐,和许夺夏一起回了教室,晚自习下课时,教室里吵吵闹闹,离高考越来越近,班里不少人已经有了加分,还有几个保送生,不过依旧每天还来学校,氛围比起之前竟然还舒缓下来了一点。

虞鸢去教室后饮水机打水。

一个女生从门外头进来,带起了一阵寒风,大声叫她,“虞鸢!”

虞鸢回头,“怎么了?”

“有人给你送了这个。”郑茜茜笑嘻嘻的,把手里拿把伞朝她一塞。

是一把黑色的大伞,看起来质量很不错,不过明显是男生用的款式。

“给我的么?”虞鸢有些奇怪。

“对。”郑茜茜点头。

“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放窗台上的,纸条上写着给你的。”郑茜茜说,“我刚去上厕所回来看见的。”

她把那张纸条递给了虞鸢,字写得很草,笔迹虞鸢不熟,看得出是男生的字迹。

“我正好看见他放。”郑茜茜说。”长得贼帅一学弟,脸特别精致。”她说,“应该是学弟吧,穿着我们学校校服,我不认识,肯定是高一高二的学弟……但也不对啊……”她琢磨着,这种级别的帅哥,就算是学弟,她也不可能没有印象啊。

虞鸢失笑,看着手里的伞,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经常有不少男生给她送这送那,大部分她根本就不认识,虞鸢从没收过那些礼物。

所以,放课之后,她把这把伞放到了一楼的失物招领处。

下了晚自习,许夺夏被自家车接了回去,她们家和虞鸢家南辕北辙,在不同方向,原本许夺夏说让她家司机送虞鸢回去,被她婉拒了,许夺夏没有加分,现在这么紧张,能多回去睡一会儿也是好的,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雪越下越大。

丁蕴玉说,“我今天送你到家吧,天天气那么差。”

李美萱撑开伞,和虞鸢两个人共伞,直接抢先帮虞鸢回答了,“行啊。”

四人有说有笑,一起回了家。

雪夜寂静。

踩上去,落下清晰一行清晰的脚印。

少年修长的手紧紧握着伞柄,越发显得支离,雪花落在手背上,化成水,顺着青色的脉络滑下。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那把伞一样。

心里像是落了一把火,烧得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难受得有如炙烤。

高三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开春,离着高考已经只剩下不到两月。

虞鸢学习状态很不错,她人际关系简单,和谁都处得不错,有一两个关系最好的朋友,平时生活规律平静。

许夺夏没有加分,这段时间压力也很大,以前吊儿郎当的个性,现在都改完了,每天都在座位上看书。

虞鸢心疼她,有时候很多事情就顺手代劳了。

学校饭菜不怎么好吃,所以高三的时候,许多家长都会给孩子送饭过来,权当是给孩子补补身体,许夺夏家里条件不错,她有些挑食,一直觉得食堂饭菜寡淡,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做好了饭,叫家里人开车送到学校来。

这天也是这样,许夺夏化学不好,正在写卷子,她模考化学考崩了,一整天情绪都极其低落,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虞鸢准备去食堂,瞥见许夺夏在座位上打电话,赌气的说,“我不吃算了,你们也别送了,都拿回去。”

“张叔今天送你爸出差出了。”那边好言相劝,“今天让你弟来给你送好不好?”

“可算了,许遇冬愿意等吗?”许夺夏说,“我不知道他那德行,就算来了,估计要把我饭盒扔大门边上,然后自己跑走去上网。”

不知道那边回了什么,许夺夏脾气上来了,“我就两个月高考了,没空耽搁,你让他别来了,凭什么就我等他?”

虞鸢听到了,忍不住说,“夏夏,我正好要去吃饭,不然等会儿我帮你去拿,然后带上来?”

她吃饭很快,也没许夺夏那么赶时间。

“别不吃饭。”她柔声说,“等下上来我再帮你讲试卷,这次题目有些偏,高考不会考这么偏的。”

她声音柔柔的,一副温软的好脾气,让人听了心里舒适,许夺夏感动的抱住她的细腰,“宝贝,你真好。”

“那麻烦你了。”许夺夏说,“我和我家里说说。”

“到时候应该是我弟过来,他今天放假。”许夺夏说,“我和家里说了,等会儿是你帮我去拿,”

虞鸢点头。

附中门卫对送饭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不少学生点外卖,然后叫外卖小哥偷偷从围栏外头递进来。

校门口永远都车水马龙,热热闹闹。

吃过饭,虞鸢走到校门口,外头车太多了,许夺夏说她弟弟十六岁,大概一米七五高,她眼睛睁得有些酸,也没看到符合描述,还拿着饭盒的男生。

她低头,准备拿手机问许夺夏。

肩忽然被人轻敲了一下。

天气阴沉沉的,早春时候,天黑得快,在这半明半暗的黄昏里,虞鸢看到一个高挑的少年。

戴着棒球帽的高个男生,一身黑色,黑衣长裤,帽檐压得很低,黑色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只漏出了几缕干净的黑色碎发,皮肤很白。

他手里拎着饭盒。

是许夺夏弟弟么?

虞鸢却本能的觉得不像,虽然看不到他的全脸,她只觉得有种惊人的熟悉感。

那少年不声不响的站着,看她脸色变换,最终把饭盒朝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等下?”虞鸢想叫住他。

他竟然也很听话,听她叫他,立马顿住了脚,乖乖的站在了原地等着她。

似乎原本也不想走的样子。

一阵晚风忽然刮过,棒球帽略微歪了一些,露出了下面一双光华四溢的漂亮黑眸,察觉到虞鸢在看他,他手指很快扣住帽子,帽檐往下一压,遮了个也严严实实。

那双眼睛,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虞鸢却感到了惊人的熟悉感。

“虞鸢?”几个从食堂回来的女生,远远看到了虞鸢,自然也看到了对面的高个少年,李美萱嗓音很高,“丁蕴玉刚在找你呢,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怕他生气么?”

一堆人都发出了心照不宣的促狭笑声。

虞鸢倒是想起,她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许夺夏还在等她的饭呢。

“谢谢。”她给这少年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许夺夏弟弟的朋友。

少年一声不吭,转身就走,走得比之前更快了。

背影竟然,透露出了一丝……委屈?

这事情透着古怪,虞鸢把放送给许夺夏,她眉开眼笑,虞鸢顺便提了一下,“夏夏,来的好像不是你弟弟。”

许夺夏说,“啊?那等等,我问问。”

她很快收到了许遇冬的回信,“我弟说是他朋友来送的,说他朋友兼职,正好在这附近送外卖,就顺过来了。”

送外卖?

原本虞鸢脑子里还有一丝隐隐的怀疑,怀疑那少年的身份……现在,彻底消除了。

她倒是有些后悔,那少年看起来岁数也不大,就在外头兼职这种事么?她想,早知道,她可以给他一些小费。

毕竟,看起来是真的很委屈的模样。

……

“见到了吗?”许遇冬跨在单车上,见到谢星朝回来。

他一言不发,扔了帽子,摘了口罩,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看起来,心情似乎比之前更差了。

许遇冬不敢说话,倒是一旁一个叫小刀的男生,察言观色。

“应该见到了啊。”小刀和许遇冬咬耳朵,“我藏门口看到了。”

他看到,是个很漂亮清纯的妹子,怪不得,可以让他心心念念那么久。

既然见到了,那为什么心情还那么坏,许遇冬不明白了。

少年跨上车,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明明是他自己戴了口罩帽子,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明明也是他自己离开了虞家。

他难以形容自己刚才站在在她面前的感觉。

心跳加速,想让她认出来,又不想让她认出来。

想让她认出来,是因为什么昭然若揭,不想让,是因为害怕知道她现在对他的态度,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喜欢他,就算是作为弟弟的身份。

可是,他和以前变化太大,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这几年,他做的所有事情,几乎把她厌恶的点踩了个遍。

他没有奢望过她会喜欢他。

虞鸢喜欢的类型,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完全不符合。

明明心知肚明,可是,亲眼见到……他想到那几个女的说的话,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转眼间,虞鸢高考那天就这样到了。

虞鸢考场就在本校,大家都分散在了不同考场,许夺夏和丁蕴玉和她在一层楼。

那天是个很炎热的日子,外头人山人海,虞楚生和沈琴过来送考,虞鸢一个人进了考场,两天下来考试很顺利。

考完最后一门,终于等到下考,门卫打开大门,学生都像潮水般的涌了出来。

虞鸢人纤细单薄,差点被绊了一跤,不知道是谁扶住了她,似乎是个男生,手臂很有力。

虞鸢想道谢,可是,等她站稳了,周围人早就变了一波,那个男生也已经不知所踪了。

虞楚生和沈琴都满面笑容,也没问她到底考得好不好,他们都对自己女儿很有信心。

虞竹现在已经放假了,也陪着叔叔婶婶一起过来送考,见到了虞鸢,开心得不行,殷勤的帮她接书包递水,“姐,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喝水?”

大家都差不多下考的时候,虞鸢兜里的手机开始滴滴作响,高中班群消息瞬间99+,往下翻页的速度是虞鸢从来没见过的。

【许夺夏】:等下在君悦聚餐?谁来谁不来?

【刘青】:来啊来啊,不准不来。

接下来,物理老师发了个口令红包,口令是高考大吉,没到一分钟就被抢光了。

她发起了个群投票。

虞鸢选了个不确定,一看结果,说去的占了80%

不久,许夺夏私戳她,“宝贝,晚上聚餐不会不来吧?丁蕴玉也去呢,大家都去。”

虞鸢说,“我堂弟他们一家过来了,晚上可能有家庭聚餐。”

不过,她如果要去参加班里聚餐的话,家人不可能不同意。

果然,沈琴说,“你就先去你班里那边吧,最后一次了,等明天,我们家再聚餐。”

虞竹有些不愿意,但是还算通情达理,“姐,那我送你去君悦。”

虞鸢回家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算是把自己囫囵收拾了下。

虞竹已经在外头等着她了,两姐弟也挺久没有见面,现在终于见到了,虞竹说不完的话。

等到虞鸢到了君悦,虞竹眼见她进了饭店大门,这才准备原路返回。

饭店外的停车场,三四个少年迎面走过。

虞竹忽然就顿住了脚步。

他愣了几秒,拔腿追上,“等等。”

“你谁啊?”小刀不耐烦的说。

虞竹看着文弱清秀,书生气十足,遇到这种痞里痞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的小流子,顿时有些畏惧。

最前面,穿着黑t长裤的少年,回头淡淡看着他。

虞竹看清那张脸时,难以置信,反复看了三四遍,“谢星朝?”

这两年,他变化实在太大,虞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个子比他高了半头,以前稚嫩的男孩模样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已经蜕变成了很漂亮的少年,眉眼鼻唇,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敢确定和之前是同一个人、

虞竹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小刀和路和,神态顿时变化,“你果然不学好,你今天到这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想来缠着我姐?”

少年深黑的眸子淡淡盯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小刀倒是脾气上来了,“妈的,你谁啊,你姐又谁啊?以为是人民币啊人人喜欢。”

虞竹涨红了脸,

谢星朝却说,“你姐在这里?”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从小就不是个情绪很丰富的人。

果然就是生性凉薄,在虞家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有点情分,说走就走,一次都不回来了,还在外头自甘堕落,虞竹看不来这种人。

虞竹故意说,“在啊,和她朋友一起吃饭。”

“你最好不要去骚扰她了。”虞竹说,“我们全家现在都很讨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瞪了小刀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和她男朋友?”却没想到,谢星朝却多问了一句。

他神情安静,看不出多少怒容。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虞竹没想到他会这么安静,换做是以前,谢星朝被说了这种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从小就记仇又有心计,尤其在和虞鸢相关的事情上,虞竹从来没有赢过他。

他没有听说过,虞鸢有什么男朋友,但是,当着谢星朝的面,他半点不想让他愉快,也没否认,“关你什么事。”

说完后,虞竹走了,也不打算把这事情告诉虞鸢。

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虞竹想,反正之后应该再没有交集了。

聚餐的包厢定在君悦二层,靠里面的大包间,培尖班本来人数就少,加上几个任课老师,不过二十多人。

虞鸢周围大部分都是平时熟悉的同学。

她喝了点果酒,听到旁边刘青凑过来问丁蕴玉,“学霸,这次考得如何?有没有信心拿省状元?”

“你先问问虞鸢答不答应?”

顿时一阵笑。

虞鸢正在喝饮料,“我应该是拿不到的。”

按照自己发挥,她估计了下,可能还到不了状元级别,刚开场考语文的时候,她还没进入状态,作文发挥不太好。

丁蕴玉坐得离她很近,他把一杯热茶轻轻推了过来,“那个有度数的。”

他指了指虞鸢杯子,“平时没习惯喝酒的话,容易醉。”

“学委好贤惠。”旁边一个女生竖起了大拇指。

化学老师就坐在不远,“什么贤惠?”

现在毕竟都考完了,谈恋爱也不算什么早恋,大家都嘻嘻哈哈,这么忽悠过去了,看丁蕴玉和虞鸢的眼神却越来越暧昧。

男生耳后有些红,他低头吃饭,没有正面接下这个话题。

虞鸢不明就里。

许夺夏都看在了眼里,回头拉过她,悄悄八卦,“你和学委那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之前怕影响你高考,就一直没问。”她说,“班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什么事啊?”

“就……”许夺夏之前就觉得那个传闻奇奇怪怪,不像是虞鸢会做的事情,现在一听,更加确定了,“就说你们之前在一起了,只是因为怕你爸发现,所以一直是地下恋情,这他妈是谁胡扯的啊。”

虞鸢哭笑不得,“这也太离谱了,谁说的呀?”

许夺夏说,“不知道谁传出来的,但是都在说,可能也是觉得你们比较般配吧。”

“他有没有和你告过白啊?”

虞鸢摇头,“没有。”

她说,“就是普通朋友。”一点过线的暧昧举止都没有。

虞鸢真不知道那些离谱的传闻是哪里来的,她认真对许夺夏说,“夏夏,之后你再听到类似的话,你帮我澄清一下吧。”

毕竟,丁蕴玉也不会乐意和她绑在一起传这种传闻。

“行啊。”许夺夏说,“不过现在都高考完了,我觉得你们也蛮配的,你要是不讨厌他的话,就考虑发展一下呗。”

虞鸢,“我现在还不太想谈,等之后吧。”

高中时,她也见过不少小情侣甜甜蜜蜜的,最后抵不过家里和学校的双重围剿,分手的居多,分手后下场大部分都不怎么好,虞鸢熟悉的一对,甚至分手后还闹得反目成仇。

她感情需求本来就低,这么下来,对谈恋爱更没什么太大的憧憬。

这一顿饭吃到了差不多晚上九点,沈琴打了好几个电话回来催,说让虞竹和虞楚生一起过来接她。

“阿姨,我们送鸢鸢回去。”许夺夏喝了点酒,凑到她电话旁边,

“嗯嗯,对,我们这好多人呢,有男生有女生,保准把鸢鸢送到家。”

虞鸢其实也不太想要虞竹过来接,毕竟,虞竹才上初三,马上要中考,怎么看也不合适。

大家顺路的一起走了回去,路上主要聊了聊高考怎么报志愿,和这个暑假要去玩什么。

虞鸢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丁蕴玉也一路沉默,越往后走,人越少,大家都纷纷回家,虞鸢觉得这么沉默不语的走着有些尴尬,她于是问丁蕴玉,“你暑假打算出去玩么?”

丁蕴玉笑了一下,“可能会回老家处理点事情,不一定有空出去。”

虞鸢知道他老家不在陵城。

“还要给舅舅家弟弟补习。”他说,“算起来,应该是没有出去玩的时间了。”

这个倒是和虞鸢有共同话题,她也是准备暑假辅导一下虞竹的。

俩人又聊了一下报志愿的事情。

前头路过一个711,里头亮着灯,静静矗立在街道拐角,离她家不远了。

可是,虞鸢看到路灯底下一个显眼的影子,脚步缓下。

好像……又是那个戴着口罩的少年。

去年冬天的时候,替许夺夏弟弟给她来送饭的兼职外卖小哥,虞鸢对他有印象。

不过,冬天的时候戴口罩不奇怪,夏天的时候,这样就很奇怪了,鸭舌帽,口罩,一个不缺,还是一身黑色,长袖长裤,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似乎一点都不怕热。

他个子明明很高,双腿笔直修长,高而挺拔,可是这时,他靠在街角处那杆路灯旁,也不管路上尘土,直接这么坐了下去,背脊微微弯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不知道为何,远远看过去,虞鸢只觉得他现在极其难受,不止是身体难受,情绪也非常压抑。

“你是不舒服么?”虞鸢停住了脚步,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你认识?”丁蕴玉问她。

“不……”虞鸢摇头。

不过,也可以说,是有一面之缘吧。

少年没有回答她,苍白的脸往自己膝间埋下。

“我是去年……你去附中帮忙送饭,接饭的那个。”虞鸢轻声说,“有哪里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帮忙送你去医院。”

虞鸢感觉,他应该是个少年,可能年龄比她还小,有一头毛绒绒的黑发,似乎刚修剪过不久。

那少年依旧没说话。

丁蕴玉轻轻拍了拍虞鸢肩膀。

这种事情,他也见多了,不是每个人都管得来的,而且,他看这少年打扮气质,估计家境也差不到哪里去,大概率是个还才十六七岁,叛逆期,和家人吵架离家出走的少年。

虞鸢以为自己得不到回音了,咬着唇。

其实她没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只不过,莫名其妙,这少年让她总放心不下。

良久,夜风里。

他从膝盖里略微抬起头,声音嘶哑,“是饿的。”

“饿到走不动。”

一旁的711还亮着灯,收银台旁边摆着两个煮锅,一个煮着关东煮,一个煮着玉米,散发着诱人的香,虞鸢想了下,给他买了满满一盒关东煮,两支甜玉米,又挑了一杯温豆奶。

丁蕴玉在门口等着她,神情复杂。

虞鸢拿着食物出来,轻轻放到了那个少年身旁。

他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吧。”丁蕴玉轻轻拉了她一下,“再晚回家,叔叔阿姨要担心了。”

“嗯。”她也没法再做什么了。

俩人离开后,虞鸢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路灯底下,那个少年的影子格外孤独,终于从膝盖里抬起眼来,看向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虞鸢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却只感觉到,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狗。

孤独又寂寞。

眼见俩人越走越远,消失在视野里。

少年沉默着扯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漂亮得惊人的脸,看着自己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吃食。

他没说谎,他确实已经差不多三天没吃东西了,毫无食欲,也不觉得饿,精神状态也极差。

他小时候身体就不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没几天是好过的。

这几年长得快,加上注意锻炼,体质好了很多,以为自己能掌控很多事情了,却没想到,要再回到小时候那段日子,也不过是睁闭眼的事情。

一辆红色宾利在街道边停下,顾成旭从车上下来,一眼看到还坐在马路边的谢星朝。

“哥哥,你别吓我。”顾成旭都快吓死了,“你这是干嘛呢。”

不久一个女的,这么想不开?

他也没想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他,会让他这么发神经,早知道如此,他干脆还不如不去打听,或者编个啥谎话告诉他。

他如实说了之后,谢星朝还去了人家学校一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回来时失魂落魄的。

人家倒是确实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以后即将一起去京州念大学,前途一片光明。

他们年龄小了一轮,平时也根本和那些好学生乖乖女不是一个世界的,有些好学生看不起他们,顾成旭也还看不起那些人。

不是一个阶级的,以后很多出来了,可能还是要给他们打工,双方互相都看不来。

所以,顾成旭不知道,那个女生除了长得美一点,还有什么值得他这么魂牵梦萦。

谢星朝沉默着站起来。

“这什么?”顾成旭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这种东西了?我给你叫了饭,你去我家。”

他拎着那袋子食物,薄唇抿着,也没放。

顾成旭,“……”

“也行。”他勉强妥协,“你上来,先回去。”

谢星朝平时脾气极其桀骜,顾成旭和他玩得来,但是有时候也都受不了他这乖张的脾气,今天晚上却意外的好说话。

司机在前头开车,顾成旭坐在副驾驶上,开了一小段,他忍不住回头和谢星朝说话,“阿朝,我说啊……”

“……”没人答。

“哥?干嘛呢?”

“草,停车停车。”宾利刹车,停在了大马路边。

顾成旭慌忙下车,“你没死吧?卧槽,你别死在我车上了。”

……

高考结束之后。

炎炎夏日,处分那天,整个虞家都沉浸在欢喜里。

“可惜差那么几分。”沈琴说。

“也够了。”虞楚生说,“能去上鸢鸢自己也喜欢的专业。”

市状元最后是丁蕴玉,比虞鸢高了几分,虞鸢理科成绩比他高,她语文果然发挥相对失常,因为之前忙竞赛,她花在语文上的时间也确实相对很少,总分比丁蕴玉低也就是低在这里了。

不过,虞鸢自己倒是对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不太在意。

她和京大提前签好了协议,原本只要过了本一线就可以被录取,更不用说考到了现在的分数。

综合方方面面考虑,最后,虞鸢还是选定了京大数学系作为第一志愿。

虞楚生和沈琴都很支持。

她最后回了一趟附中,准备填报志愿的事情,遇到了丁蕴玉,几个记者围着他,似乎是正在进行采访,虞鸢抿唇笑了下,稍微调整路线,尽量不让自己打扰他们拍摄,倒是丁蕴玉看到了她,采访似乎也正好结束了。

他几个箭步追了上来,“虞鸢!”

“我知道你报了京大数学。”他笑了下,有些腼腆。

“你呢?”虞鸢点头,“以后还可以当同学么?”

“我选了计算机。”丁蕴玉轻声说。

虞鸢有些意外,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笑了下,“那提前恭喜你了。”

“鸢鸢。”不远处,许夺夏气喘吁吁的从教学楼里跑出。

“我打算留在陵城。”她说。

“你们是要一起去京州了?”许夺夏说,“那我以后去那儿玩找你们啊。”

高考结束后,大家都分散到了五湖四海,分别也在所难免。

新的生活即将要开始。

……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陵城中心医院,最顶层,尽头的病房。

秘书和医生在走廊轻声谈话。

他躺在床上,感觉脑子依旧昏昏沉沉,床头不知道是谁送来了一个很难看的花瓶,里头插着一束蔫答答的百合花。

他扯了扯唇,莫名其妙,竟然有些想笑。

日历本摆在那花瓶旁,他过头,看了一眼。

8月12号,暑假后半。

她应该已经拿到录取通知,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开始新生活了。

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他没什么记忆了。

似乎最后的回忆,还停留在了那天晚上。

他彻彻底底的心灰意冷。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虞鸢不喜欢他了,她要有别的男人,以后组成家庭,和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他变成了一个外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她的爱与关心。

雨后,水滴顺着树叶的轮廓轻轻滑下,草木葱茏,空气里都透着一股水汽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伸出一只手,在阳光下,倒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打量过了。

指骨修长,白皙干净,很漂亮的一双手,因为这段时间的颓废,比之前瘦,光线透过窗户,落在了病房里。

他掀开被子,站起身。

脚步还有些虚浮。

“小少爷,你朋友来了。”保姆推开门。

路和和顾成旭一起走了进来,路和还拎着一个果篮,一眼就看到他站在窗边,满脸惊喜,“阿朝,你又好了?没残废?还能站起来。”

“日,哪个龟孙骗老子说阿朝残废了。”路和骂骂咧咧。

“滚。”少年站在窗边,漂亮的眉目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短促的说。

“恢复得不错啊。”顾成旭欣慰,“想开了就好。”

他沉默不语。

不是想开了,不过,是他想明白了。

果然,还是放不下,一辈子可能都放不下了。

他想,只要他靠近,朝她走九十九步,朝她喜欢的样子努力,他年龄不大,有的是时间,可以一点点,一点点的改变。

她在路的尽头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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