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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饶有兴味地问:“进学,你说该怎么出这口恶气呢?”
“还能怎么样,不外乎是让他们磕头赔礼而已。”
“大约如此吧。”苏木笑了笑,大个子的性格还是太善良了,不知道胡百户的厉害。这个胡顺可是从小在市井里打滚长大的,光棍性子,一朝得势,只怕不是那么好相已的。
这群人今日只怕有难了。
苏木对那群股东和债主本不熟,他们的死活同自己也没有什么相干。而且,这其中还有苏瑞声那个混蛋,如果能够看到他在胡顺手头吃亏,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今日正好看一场热闹。
“我也去。”韶先生冷着脸子,抄着手,在前面慢慢走着。
等走到后院,进了胡顺的房间,就看到先前的几个股东和债主都抹着冷汗站在胡顺面前,不住地陪着笑。
胡顺已经醒过来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黄色飞鱼服,腰上挎着那口标志性的绣春刀,再配上他高大的身坯,显得很是威风。
胡莹本就生得美貌,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相貌堂堂,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买相极佳,颇有特务的威严风范。
其他几个股东见胡顺如此风光,都战战兢兢地互相递着眼色,示意其他人先上去打讨好巴结。可有畏惧胡顺,都不敢去当这个出头檩子。
一想起先前这群人气势汹汹喊打喊杀的模样,再看看现在,让苏木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了。
苏木看得明白,苏瑞声苍白着脸躲在最后,牙齿使劲地咬着嘴唇。
姓赵那商贾同胡顺熟,自然而然被众人推到了前面。
没办法,只得硬了头皮一拱手:“胡兄,先前是兄弟无礼,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这群人中,胡顺惟独看赵姓商贾顺眼些,很大概地一摆手:“老赵,不是兄弟说你,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先前你们见老胡我倒霉了,可想到有今天。算了,咱也不同你计较,你要退股,我退给你就是了。不过,得等我有了钱再说。”
赵姓商人:“那是,胡大人你什么时候手头方便,什么时候给好了。”
“你不会又来催帐吧?”胡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姓商人额上沁出一层冷汗,叫道:“胡百户胡大人,兄弟……小的哪里敢。”
胡顺微笑着挥了挥手,赵姓商人如蒙大赦,慌忙退了下去。
“扑通!”还没等苏木上前同胡顺打招呼,一条人影猛地跪在胡顺身前,不住磕头:“胡兄弟,胡大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小自知以前对不起你,今日就跪在这里,求你开一面,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胡顺屋里铺着空心地震板,脑袋一磕上去就咚咚响,倒让苏木心中一惊,定睛看去,却是那个叫宋同的武官。
这家伙先是于胡顺争百户军官的位置,今天有收购的大批零散股份,欲至胡顺于倾家荡产的地步,两人可谓是仇深如海。
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锦衣卫的下场,今日一个不好,只怕将来就是破家灭门的遭遇。
与起躲在一边人为刀俎我做鱼肉,还不如率先赔礼,或许还能求得一条生路。
看到宋同,胡顺收起了笑容,淡淡道:“宋同,山水有相逢,你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且回去吧。你也是我货栈里的股东了,以后有的是亲热的机会!”
宋同身子一颤,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然后不住地用右手抽着自己耳光:“宋同有眼无珠,得罪大人。不过,大人如今乃是牟指挥的心腹亲信,在你老人家眼里,小的直如那芥子一般,收拾我也不过是动一跟手指的事,可这不也脏了你老人家的手不是。”
这家伙还真下得去手,这耳光闪起来用力极猛,须臾,半边脸就高高肿起。
胡顺一笑:“还是那句话,落井下石的事情不是不能做,可若是有个好歹,须怪不得别人心狠。”
然后咬着牙花子,从牙缝里冷冷地吐出一个“滚”字。
宋同停了手,怯生生地从怀里掏出一叠契约,跪行着向前,小心地放在胡顺面前:“胡大人,这是小人手头的股份契约,还望大人把本金还给小的。”
“什么!”胡顺一声大吼,一脚踢出去,将宋同踢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众人都是一颤,这个宋同难道失心疯了,竟敢问胡顺要钱,看他的目光也如同看一个死人。
苏木也是大惑不解,不明白宋同这是想干什么。先前还如赖皮狗一样请求胡顺饶他月次,如今却去问他要本金,根本就是神经病嘛!
宋同突然从地上直起脖子大叫:“谢胡大人将本金退还小人,一共一千四百五十六两八钱三分,一分不少,大家都看到了,且为我做个见证。从此,小人再与胡家货栈没有半点干系!”
“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个宋同做事还真是绝啊!
为了保命,直接将股本送给了胡顺,堪称大手笔。
要知道到,一千两银可不是小数目,如今,北京的人市场上,三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黄花大姑娘,普通穷人家一辈子只怕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你这人,你这人……哈哈!”胡顺笑了起来:“宋同,你客气了,走吧,咱们以前的过节算个屁,就此揭过不提也罢。”
宋同面上一阵狂喜,又磕了个头,转很仓皇而逃。
“那么,你们呢,是不是也也退股……”胡顺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众人。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上前,将入股契约和欠条恭谨地放在胡顺面前,算了了帐。
只转眼间,胡顺就将外面的股份和欠债清除得七七八八。
眼见着屋中的人走得干净,胡顺得意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还是做官好啊!老子这辈子就没有今天这么风光过,爽利,爽利!”
笑了半天,却看到屋中还有一个人呆在墙角,白着脸一动不动,不是苏瑞声又是谁?
胡顺本是个粗人,见苏瑞声如此不上道,心中大为不快,收起了笑容:“贤侄,你是要退股呢,还是入股?”
“我我我……”苏瑞声这次还真是被逼到墙角了,退股吧,人家摆明了股份笑纳,要钱没有;不退吧,难不成你还想等着跟一个锦衣卫流氓军官分红。
一想到家里这么多钱就要平白打水漂,苏瑞声颤着嘴唇,再说不出话来。
胡顺面色难看起来,朝大个子看了一眼:“送客。”
胡进学对这小子本就没有好感,立即动起手来,提着苏瑞声的脖子就往门外扔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外面“哎哟”一声,然后是小声的抽泣声。
苏瑞声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如今犯下这么大一个错,顿时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苏木见他倒霉,心中不觉一阵大快。
同时,里屋传来扑哧一声,是胡莹的笑声。
屋中再没有外人,胡顺得意地摸了摸发亮的印堂,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对苏木和韶泰
笑道:“韶先、贤婿,快请坐,咱们好好聊聊。”
此刻的胡顺已是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