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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俞倾轻轻戳了戳招财猫额头。
有脚步声从门口经过,俞倾侧目,微笑打招呼,“秦律,回来啦,正好找你商量个事儿。”
秦与进来,下巴对着那只招财猫扬了扬,“这个猫,不都是放在店里招财的吗,你怎么还放办公室了。”
一只最小款金色招财猫。
手不停招来招去。
俞倾笑笑,“我的幸运猫。”
她这么解释,“给我们明年创收招财运。”
现在十二月份,今年秦与这个团队超额完成创收。
明年任务重,压力更大。
“什么事儿?”秦与把椅子往后拖,坐下。
俞倾把这几天熬夜分析出来的材料递给秦与,“傅氏集团的几个目标公司,一般般。这个一般般还是我勉强给的评价。”
秦与翻看资料,这才几天时间,她就把所有数据都分析出来了,一个人干了一个团队的活。
券商那边喜欢她这样的员工。
把分析师,会计还有律师的活,一人包揽。
“再一般般,也是傅氏集团筛选出来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从这几个目标公司里给傅氏寻找最优的那个。”
俞倾手指拨弄发财猫那只不停摇摆的手,“新建科技,你听过没?”
“听过。不了解。”秦与抬头,“你加班加点分析出这样一份完整又完美的报告,想建议傅氏投资新建?你跟新建什么关系?既然傅氏高层没考虑新建,那一定有原因。”
他言辞犀利,总能一刀劈开最尖锐的问题。
俞倾:“我的确想建议傅氏投资新建。傅既沉是新建的幕后老板,当初傅氏集团想要投资这个领域,傅既沉就没让新建出现在名单里。”
秦与瞬间都意会,他合上资料。
“不管傅氏集团投资哪家科技公司,傅既沉作为傅氏的总裁,他自己控股的新建科技,就与集团投资的科技公司,是竞方。这牵扯到竞业禁止。”
“是。很麻烦。”俞倾直言不讳,“所以我想提前把这个棘手问题给解决。在法律框架内解决。”
秦与若有所思。
办公室安静下来。
只有加湿器轻微的喷雾声。
秦与看向俞倾,他判断,“傅既沉是隐名股东,而且没有隐名投资协议?”
俞倾点头。
“是个隐患。”秦与半开玩笑:“你这是假公济私。”
“对我个人而言,有点私心,但不管对券商还是我们律所,那是增加一笔额外收入。案子越复杂,标的额越大,我们拿到的钱越多。”俞倾笑着反问,“秦律,你说呢?”
秦与无以反驳。
俞倾:“到时我亲自去跟傅既沉谈费率,要是把他那个麻烦给解决了,他要额外支付一笔钱给我们。放心,我会为了律所,尽量薅傅既沉的羊毛。”
秦与看看手表,“走吧,中午请你吃火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秦墨岭请客?”
“嗯。”
秦墨岭是秦与舅舅家的表哥。
俞倾来律所第二天就知道了。
“秦墨岭给了你什么好处?”
秦与实话道:“没说,但应该有。到时分你一半。”
“这还差不多。”俞倾关了电脑,顺手关了加湿器。
她拿过包,把手机塞里头。
秦与起身,目光无意间扫到她桌角。
刚才被她的包挡住,他没注意看,没想到桌角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招财猫,不过那两只没放电池,静止状态。
“你怎么买那么多招财猫?”
俞倾指指正在摇摆这个:“它负责单号摇手,那个负责双号,还有一个,周六周末值班。”
秦与:“......”
跟她在一起生活的人,真要考虑装一个心脏起搏器。
之前父亲说,跟俞倾那早聊过,又一块吃了一顿早饭,一上午,心脏都有点不舒服。
现在在所里遇到俞倾,莫名有阴影。
两人乘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秦与把火锅店地址告诉俞倾,各自前往自己的汽车。
俞倾很少中午吃火锅,熏得一身火锅味,连头发丝里都是,影响工作心情。
坐上车,她给傅既沉发消息:【跟你说一声,我中午要跟秦墨岭一块吃火锅。】
傅既沉此时就在硕与律师楼前面的露天停车场,等着俞倾下班带她去吃饭。
他看到俞倾开的那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去,上了主干道。
在车里坐了会儿。
傅既沉吩咐司机,在附近随便找家火锅店。
俞倾跟秦与差不多时间到火锅店,秦墨岭早就在那等着。
他订了两张桌子,指着旁边那张对秦与说,“专门给你订的位置,要辣的锅底还是不辣的锅底,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享受至尊选择。”
秦与:“......”
不过正合他意,省的当电灯泡。
俞倾在秦墨岭对面坐下,她跟秦墨岭并不熟,一共见过三四回,除了在会所院子,在俱乐部见过的那两回,以前在家宴上也见过。
但也只是打个照面,没有任何交集。
同一张桌子吃饭,是头一次。
秦墨岭把手表脱下来,放旁边。“本来想晚上请你,又一想,晚上你要跟傅既沉约会,我总不好意思去掺和,只能凑中午时间。”
“感谢秦总想的如此周到。”
“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
俞倾没接话。
拿湿毛巾擦擦手,捏了一块青瓜蘸酱吃。
转脸看向窗外面。
这是火锅店二楼,一眼望去,都是车子。
什么景也看不到,她又转过来。
服务员过来了,秦墨岭开始点单,“俞倾,你要吃什么?”
他没称呼俞律师,也没喊俞小姐。
俞倾没假客气,主动说出自己要点的菜,“一份虾滑,一份鱼滑,一份青菜,一份蘑菇,要菌汤,再来一个酸奶冰淇淋,谢谢。”
点好,等服务员走去秦与那桌。
秦墨岭问她,“你跟傅既沉打算什么时候断?”
俞倾支着脑袋,不紧不慢啃青瓜,“这个你得问傅既沉,主动权在他那。所以下次你还是请他吃饭吧,至少能聊出点有用的信息。饭也不算白请。”
她指指自己,再指指隔壁桌的秦与,“我跟他是吃饭机器,没有感情的,哪里有饭哪里吃。”
秦墨岭:“......”
他淡淡笑了笑,“这主意倒不错,正好想跟傅总喝一杯。”
没再接着抬杠。
这次她能赴约,那是给秦与面子,不过这面子,她只会给一次。
他没必要在饭桌上惹她不高兴。
火锅底汤上来。
之后热气腾起,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水雾,谁都没吱声。
秦墨岭给了俞倾漏勺,一顿饭吃下来,他没给她夹菜,也没多废话,偶尔会问她一句,要不要添一些酱料。
吃得差不多,秦墨岭亲自去拿了一盘水果来。
俞倾饭前吃水果,饭后很少吃。她象征性拿了一粒提子放嘴里。
火关了,火锅渐渐冷却,没了热气。
一切又清晰起来。
俞倾看向秦墨岭:“感谢秦总今天的丰盛招待。”
“客气。”秦墨岭没像第一次跟她打电话那样,口气傲慢,这会儿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今天你能来,已经给足了我面子。该说感谢的是我。”
俞倾顺着他的话:“我今天过来,也是想跟秦总心平气和聊几句。”
秦墨岭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好人,他就自己做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关于婚约,我会想办法让两家放弃。你不愿结婚,我不会强求。”
俞倾怔然。
突然这么好说话,让她始料未及。
稍有停顿。
秦墨岭表态:“希望有天我们的结合,是你对我有了感情,也是因为我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不再惧怕婚姻,而不是来自家庭的施压。长辈那边,如果我实在说服不了,所有压力我来扛着,你不用操心。”
俞倾只有简单一句,“谢谢,麻烦秦总了。”
“没什么,之前是我处理不当。”
秦与那边也吃完,秦墨岭买单。
他们两人先下楼,俞倾去了洗手间。
到了饭店外面。
秦与跟秦墨岭站在路边等俞倾。
风冷,吹在脸上刺人。
秦与转身,背对风口,看在火锅还算不错的份上,他提醒秦墨岭,“你别指望你解除了婚约,俞倾就会感激涕零,最后嫁给你。”
秦墨岭:“这个我清楚。但好感,积少才能成多,不是?”
他拿了包烟扔给秦与,“你的酬劳。”
“跟俞倾说一声,我先回公司了。”
俞倾从二楼下来,一楼也有堂食区,有服务员推着盛满菜品的餐车过来,过道不宽敞,她往边上靠,避让。
不经意抬头,她就看到了那个安静角落独自吃火锅的男人。
傅既沉没看到她,他正朝锅里倒青菜。
俞倾想笑,又觉得他别扭的可怜。
她大步走出去,只有秦与在门口等她。
秦与问她:“下午还要回所里?”
俞倾要回家洗澡换衣服,受不了这个味。“不去了,在家里做资料,你先回去吧,我遇到个朋友。”
秦与没多问这个朋友是谁,他先行离开。
俞倾又折回店里,直奔傅既沉的餐位。
“嗨。”
俞倾在傅既沉对面空位坐下来。
傅既沉倏地抬头,微微一怔。“你看到我的车了?”
俞倾指指楼上,“我也在这家火锅店,二楼。”
傅既沉现在极为关心的是,“秦墨岭是不是也看到我了?”他不知道他们在这家店。
搞得像他跟踪。
又很可怜的样子。
“只有我看到你,他们走了。”俞倾拿一根筷子,在他酱料碟里蘸蘸,然后放嘴里嘬。
傅既沉看着她,“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看到你就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傅既沉示意她:“要是没什么事,麻烦让一下,你那个位置有人坐。”
俞倾双手托腮,“谁?”她说:“等人来了我就走。”
傅既沉放下筷子,从防味套里拿出风衣。
俞倾不明所以,以为他这是不吃了,要离开。
谁知,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直接放她跟前。
是她送他的那包香辣小鱼干。
傅既沉:“你现在可以让位置了吧?”
叫她给一包小鱼干让位子。
俞倾扶额,笑出声。
他在报那个招财猫替身仇。
俞倾笑够了,拿起拿包小鱼干左右看看。
“你怎么还随身带?”
“装兜里忘了拿出来。”
傅既沉又瞅一眼小鱼干,“你吃了吧,省得我看着堵心。”他给她半杯饮料,“嫌辣喝点冰饮。”
半杯冰饮下肚,俞倾才吃完那包小鱼干。
嘴里,舌尖,都是火辣辣。
“傅总,要是你心情允许的话,我想跟你聊聊新建。”
“说吧。”
“我建议,让傅氏集团投资新建。”
傅既沉让她接着说。
“一,你们的拟投资目标公司,核心竞争力不如新建,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二,目前的新建,管理混乱,家族各种裙带关系,管理层素质参差不齐。短期内还看不出什么,再过几年,就会拖垮新建。”
“三,新建的研发费用,被挪作他用。就算那边有你的人又怎样,很多事情完全可以绕开他们。毕竟新建不是上市企业,不需要披露财报和经营状况。因为不透明,可操作空间就太多了。”
傅既沉把煮好的青菜捞上来,一根一根,边吃边听俞倾分析。
俞倾叼了一根他的青菜,继续。
“四,以前新建是乔维铭掌舵,所以一直未偏离航线,现在管理权基本在他儿子手里,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新建。乔维铭跟你一样,是想做大新建,让它的核心竞争力业务一直处于行业领先。”
“可现在的管理团队,想的可能是如何在自己的任期内,大捞一笔。”
傅既沉筷子微顿,“这些内部资料你哪儿来的?”
俞倾如实回答,“潘秘书。他只提供给我一些基础资料,我自己研究分析出来的。要是我拿到了他们的真实财报,会把他们扒个底朝天。”
“你前期投入了那么多精力来发展新建,你真忍心看着大厦一点点倾覆?”
她接着分析。
“五,借这次机会,你要拿到新建的绝对掌控权,把你隐名投资的权利给予合同保障。”
“你要是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傅氏投资新建,那你找个理由试探一下,你现在对新建到底还有多少控制权。怕是要让你失望。”
“理由我也替你想好了。”
傅既沉:“嗯,什么理由?”
俞倾:“你就说有让新建上市的打算。到时可是要对企业进行一次全方位的体检,你就看乔家那边什么态度。”
她说了多久,傅既沉就吃了多久。
半盘青菜全吃光。
他喝了杯温水,拿餐巾擦擦嘴角。
“你知不知道,让傅氏集团投资新建,有多困难多复杂?”
俞倾点头,她三指对捏,像点钞票那样快速搓了几下,“只要给我足够诱人的酬劳,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儿的。”
傅既沉双腿自然交叠,往后靠在沙发上。
笑了笑。
“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俞倾一脸认真,“没办法,你的车油耗太高,我得想办法赚钱养车。”
她尽量说服他,“我知道你有你的办法和手段,最后照样能让新建回到你手里。但代价一定非比寻常。如果能在法律框架内以最低的成本完成权力转移,为什么不呢?”
傅既沉盯着她看,却说了句:“你怎么瘦了?”
俞倾:“......”
她下意识摸摸脸颊,“有这么明显?”
不过还真的瘦了两斤。
这几天没吃好,又熬夜。
“俞z择那没好吃的,天天啃面包片,喝杯牛奶。”
“硕与律所的菜也不好吃。”
硕与只有一个食堂,每天中午三菜一汤,不像傅氏集团,那么多食堂,拥有尽有,她可以挑着吃。
傅既沉考虑片刻,“早饭我让厨师去给你准备,中午饭的话,我给你叫外卖。”
俞倾谢绝,“外卖就算了,其他人都在食堂吃,就我一人搞特殊,不好,显得矫情。”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他,“要是傅总想好了,愿意跟我合作,就打这个电话。费用方面,到时面谈。”
傅既沉结账,两人一道离开。
到了外面,傅既沉驻足,面对她站,“想没想好怎么道歉?道了歉,我们回家。”俞倾问,“我哪里错了?”
傅既沉深深的无力感。
这好像是他们的一个死结。
她不想收心,他想让她认真。
他不想妥协。
她也是。
“开车慢点。”
俞倾挥挥手,“期待我们的合作。”
傅既沉看着她背影,“硕与的中午饭不好吃你也多吃两口,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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