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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迟点也没什么不好,他们成亲不足半年,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他倒愿意她迟一些。
再说她自己都是小孩脾气,又如何能当一个母亲?
宋朝夕对怀胎生子没什么兴趣,这天下女子随便就把孩子生了,却从未想过是否能养好孩子,像沈氏那样不称职的母亲如何能养育子女?她怕自己也不够称职。时下的高门主母,各个都想早些生出嫡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她的想法显得惊世骇俗,可她确实是这般想的,若来了便留下,若不来倒也不用着急。
她上前搂住容z的腰,国公爷的细腰很好搂,“国公爷想要孩子吗?”
“再迟些吧?等你再长大一些。”
说得好像她很小似的,他今日喝了些酒,身上有明显的酒气,宋朝夕微蹙眉头,“难道国公爷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不宜饮酒?”
容z笑笑,“倒不是我想喝,今日实属无奈。谁叫我成亲时昏迷不醒,今日阿媛嫁人,来往的宾客趁机问我讨酒喝。”
以他的权势地位,大可以拒绝,国公爷若是不想喝,谁又能灌他酒?但他不想拒,他成亲那日终究是有些遗憾,若他醒着,定然要亲自去迎亲,挑开销金盖头,看她笑意盈盈地从大红的盖头下抬眸望向自己。
宋朝夕感觉到他在出神,“国公爷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穿红嫁衣应该是极美的。”
宋朝夕轻笑,“我也没看过国公爷穿红衣,国公爷做新郎官的打扮,定然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容z失笑,他都这个岁数了,容恒都有孩子了,若顾颜顺利生下孩子,他便是做祖父的人了,哪算得上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朝夕,你看我似乎有些盲目。”
“国公爷是在怀疑朝夕的眼光?国公爷真觉得自己不够玉树临风,不够英俊潇洒?”
容z笑笑,扶着她坐到拔步床上,“我都是要做祖父的人了。你虽年纪小,可等容恒有了孩子,你也要做祖母了。”
宋朝夕拒绝这样的可能性,顾颜那身子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她这个年纪就让孩子喊自己祖母?总觉得会把人叫老了。
次日一早,扇外的光亮微微透进来时,宋朝夕便被身旁的动静惊醒了,容z扯起一旁的官袍罩在身上,察觉到她的动静,回头俯视她,“吵到你了?”
宋朝夕摇头,她一向睡得沉,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吵到?不过是想替他更衣罢了。
她手指捏着佩绶,环着他的腰替他系上,佩绶实在不好系,她弄了好久也弄不好这个回环,“国公爷才休息了几日,便要去上朝了?就不能问皇上告个假吗?”
容z放下手,深如寒潭的眼眸平静注视着她,她黑发如瀑,拢到一侧,低眉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一袭红色褙子懒懒搭在身上,露出凝脂香肩,挺翘的部位若隐若现,真真是春色撩人。他任她踮脚替他整理官袍,她做的不算熟练,却比前几次好,这次他受伤,二人朝夕相处,倒是比从前亲近许多。
容z眸光发暗,在她替他系好佩绶后,搂着她的腰拉到自己怀里来,声音暗哑,“朝夕,等我回来。”
宋朝夕眸光微动,眼尾上挑,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无声胜有声。
宋朝夕难得早起,便去了老夫人房中请安,昨日容媛出嫁,府中忙了一整日,下人们正在洒扫,见了宋朝夕,众人停下手中的活,原地给她请安,宋朝夕唇角微勾,淡淡挥手,一路从容而过。
高氏远远看着,莫名不是滋味,她掌管国公府多年,府中下人的月例都是从她这领的,她把国公府管的井井有条,下人们对她也多有敬重,这敬重是出于她的威严。可宋朝夕什么都没做,下人们却尊敬她,好似这是自然而然的,毕竟宋朝夕才是这国公府的女主子。
有些人天生好命,嫁进来冲喜得了婆家上下的疼爱,随后一品诰命从天而降,男人对她还百依百顺,都这么久过去,连个通房都没有,说起来,不就是因为嫁得好嘛。
高氏难免心中泛酸水,若她嫁的男人有国公爷一半,会护着她疼着她,又有无上的地位,哪需要每天累死累活管家,替别人瞎忙活?这样想,人和人可真是太不一样了。好在,顾颜有了孩子,顾颜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宋朝夕嫁的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难不成国公爷还能把容恒废了不成?要知道高门世家可没有废世子的先例,说到底,宋朝夕的孩子还不是连个爵位都没有?这样一想,高氏瞬间心理平衡了。
宋朝夕到时,素心已经在给老夫人请安了,素心因为昨日的事,一直不敢出门,今日好不容易晨起请安,又怕自己真的有味道会熏到老太太,便挂了个香囊在身上,以掩盖住不好的气味。
她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宋朝夕挑眉道:“哭过了?”
素心不安地绞手帕,“素心没脸待在国公府了,素心今日前来,便是想跟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告别的,素心想回关外老家,不想留在京城了。”
她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京城的高门世家婚配最讲究这些,以她的名声肯定是不可能嫁个好人家的,她父母亲去得早,姑姑又是个要强的,非要把她送来国公府,惹到了顾颜这位庶女。素心昨日哭了一夜,想明白了,国公府根本不是她待的地方,这里适合宋朝夕,因为宋朝夕强大,也适合顾颜,因为顾颜心机深沉,却独独不适合她。正如顾颜所说,她便是入冬后床上还未收起的凉席,本身便是不合理的,离开对大家都好。
再说她真的没脸见人了,连下人见到她都指指点点的,让她如何在府中立足?与其一头撞死还不如回关外,至少那里不会有这些腌h事。
老夫人垂眸喝茶,没说留也没说不留。素心和宋朝夕请安后并肩走出院子,素心怯生生看了宋朝夕一眼,真心道:“国公夫人,素心要走了,若以后有机会,素心再回来看你。”
宋朝夕嗤笑一声,挑眉看她,“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就想逃,难道你能逃一辈子吗?”
素心微怔,脸色发白,不停绞手帕,“素心身上有体味,不适合留在国公府,我这样一个女子留在国公府只是个笑话。素心只希望能回关外老家,找到属于素心自己的位置。”
宋朝夕挑眉,捏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脉,过了一会,无视素心震惊的眼神,宋朝夕放下她的手腕,嗤笑一声:“我想的没错,你根本没有腋臭。”
素心惊讶地瞪大眼,“可是素心身上真有味道,今日早起时素心自己都闻到了。”
宋朝夕凑近在她身上闻了闻,她一靠近,素心的脸都红了,只觉得宋朝夕呵出的气息格外灼热。她局促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怕身上的气味把宋朝夕熏到。
宋朝夕蹙眉,素心身上是有一种类似腋臭的味道,可这味道来得突然,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不过就算有腋臭又如何?谁也不是故意有的。
她笑了笑:“腋臭与手少阴心经和手太阴肺经有关,医书中有记载,汗液乃肺部所主,极泉穴起源于手少阴心经,阿是穴起源于手三阴经,针刺极泉穴和阿是穴便可以使汗液归经,腋臭得除,也就是说腋臭是可以通过把脉探知的。这世上病症没有优劣之分,即便你真有腋臭,也不过是生病了而已,有病便去治,没什么可难堪的。但我替你把了脉,你脉象正常,确实没有腋臭的症状,倒不必过于紧张,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责怪贬低自己。”
素心不敢相信地看她,或许是因为宋朝夕神色过于镇定,她下意识便相信了。她从昨日自责内疚,自我贬低,被顾颜当中戳穿十分难堪,便生出回乡的念头,想回自幼生活的宅子里躲起来,哪都不去,但她没想到宋朝夕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所以,她真的没有病?就算她有,也不必觉得难堪,因为她和伤风感冒一样,都只是病了而已。
素心抓住她的衣角,莫名哽咽,“夫人……”
宋朝夕可没有对付这种娇弱女子的经验,虽则顾颜也是这类型,可顾颜与其说是娇弱倒不如说是病弱,素心却不一样,她身姿纤细,柔弱无骨,真真是柔到骨子里了,你很难对她生出嫌恶来。
宋朝夕挑眉离远一些,很怕她真哭了,“素心,你知道若别人语言上打压你,你该如何吗?让着她?不,很显然你越让别人越是欺负你,做人不要挑事,可若事情来了也没必要往后退。你当顾颜没有弱点吗?正如你在意你的腋下一般,你也可以三两下便可以打压的她抬不起头来。怎么?不相信?要不要打个赌?”
素心有些回不过神,却最终攥住手帕愣愣点头。
宋朝夕带着素心去了顾颜的院子,她进去时,顾颜正躺在拔步床上看书。她穿一袭浅黄色的短袄,或许是因为做母亲的缘故,面上泛着柔和的光,比从前看着面善许多。
看到宋朝夕,她作势要起来,被宋朝夕拦住了。
顾颜急忙说:“儿媳衣冠不整,让母亲笑话了,儿媳不过是怀有身孕,今日没去给母亲请安已经十分惶恐,又哪敢叫母亲亲自来看我?”
宋朝夕面色不变,“无碍,请安的机会多的是,等你修养好了,再把请安补回来便是。”
“……”顾颜脸色僵硬,差点笑不出来了,她不过是谦虚几下,宋朝夕怎么还当真了?请个安而已,还要补回来?怎么有这么脸皮厚的女人?奈何她一点办法没有,谁叫宋朝夕是她婆婆,她这个做儿媳的纵然再不满也只能忍着。毕竟婆婆没挑她的刺,已经是恩典了,她不会蠢到这时候去挑衅婆婆。
她不能欺负宋朝夕,不代表她不能拿别人出气,顾颜蹙眉看向素心,难掩厌恶,她实在不懂这人怎么还有脸赖在国公府!明明已经给足她难堪了!
素心一靠近,顾颜就捡起手帕捂住口鼻,干呕了好几声,满眼是泪,“素心表妹,我不是叫你别出来的吗?你也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我肚子里怀的是世子爷的嫡子,阖府都看中这个孩子,你一出现我便忍不住干呕,若是伤到孩子可怎么办?”
素心脸一白,手紧紧绞着手帕,慌乱无神地垂着头,和昨日一样的屈辱铺天盖地袭来。
宋朝夕漠然的视线落在顾颜的脸上,忽而,她像是发现什么惊悚的事,惊道:“世子夫人,你的脸怎么了?”
顾颜上一秒还沉浸在打压素心的欢愉中,这一秒心瞬间沉了下来。自打整骨皮肤松弛后,她对面部肌肤尤为关注,只要有人看她的脸,她便会怀疑自己是否又垮了,总是一惊一乍的。她每日都要问琳琅好几次,好在琳琅一直保证她的脸好得很,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宋朝夕竟然会关注她的脸。
她紧张地摸向自己的脸,“我脸怎么了?”
宋朝夕蹙眉道:“我总觉得你的脸好像不如从前紧致了,看着也有点歪,或许是我看错了吧?毕竟世子夫人你才今年才15,年纪轻轻怎会有肌肤松弛的困扰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总是这样,用语言打压别人时浑然不觉自己过分,别人轻飘飘说了几句却又往心里去。言语不是利刃,却总能戳的人千疮百孔。肌肤松弛是顾颜的痛处,发现自己脸松弛后,她立刻找薛神医替她做了丝线提拉,如今她面部紧致,和从前并无两样,她一直以为面部提拉术是永久的,谁知宋朝夕却告诉她,她的脸不仅松了还歪了?这怎么可以!
顾颜紧张地让琳琅拿来铜镜,镜中映射出一张年轻紧致的脸,并无可挑剔的地方,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毕竟眼前的宋朝夕形容i丽,皮肤吹弹可破,肌肤紧绷,面部轮廓无可挑剔,反观她自己,她原本跟宋朝夕长得一样,却因为整骨被远远甩在后头。
宋朝夕不说她倒没注意,被宋朝夕这么一说,她忽而觉得脸又松又垮,左脸还比右脸大了不少,为什么从前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多问题吗?如今看自己哪哪都不满意,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薛神医再做一次面部提拉。
被最讨厌的人指责面部松弛,顾颜难堪极了,她不自信地摩挲自己的脸,正如昨日的素心一样。宋朝夕忍不住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自己如此在意,又何必用卑劣的手段去祸害别人?顾颜也该尝尝被别人诋毁的滋味了,毕竟人只有疼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原本嚣张的顾颜被打压的极为不自信,正如昨日的自己那般。
素心忽而卸下心中负担,此前的抑郁一扫而空。
容恒回来时,顾颜正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脸,不停照镜子,他发现顾颜最近经常这样,与从前那个淡然的她恍若两人。想到回来时见到的素心,他不由道:“昨日你说素心的话似乎有些过分了。”
顾颜正紧张自己的脸,听了这话,顿时眉头紧蹙,“世子爷说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
“不论素心有没有那毛病,你都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指责她,让她下不了台。”
容恒坐在桌前喝茶,顾颜原本就不喜欢素心,听了这话更为委屈了,“我怎么不让她下不来台?世子爷以为我愿意吗?我有了身子,对气味极为敏感,我一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就想干呕,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世子爷你这么说该不会喜欢她吧?”
容恒一愣,眉头紧锁,“你不要随便猜疑好吗?我与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喜欢她了?”
“你还说自己不喜欢她,你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赶走,别以为我不知道,府里人都传,说你要纳了素心,那程妈妈不也是这样劝你的吗?世子爷你敢发誓你一点想法没有?”顾颜越说越生气,“人果然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世子爷你以前对朝颜那么好,现在这样算什么?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转眼看上了别人!”
“够了!”容恒极为厌烦这些话,她总是说个不停,好像只要反复说,就能让他产生愧疚,顾颜以前不这样的,这段时间不知怎的,极为敏感,容恒到底是国公府世子,阖府的人都顺着他,他从小没受过委屈,除了宋朝夕,有谁敢这样对他说话?
他当下沉了脸,甩袖离去!
他一走,顾颜再也忍不住,猛地摔了镜子。
陈金忠送来这段时间的账本,宋朝夕翻看了一番,香宝斋的入账比之前多了一些。香宝斋只是她名下的一间铺面,她还有其他的进账,钱多些少些对她来说实在是无所谓的事。
她放下账目,沉吟道:“那家医馆还在开着?”
“开着呢,现在不少人去神医那做提拉术,神医说的天花乱坠,大家也就信了,要我看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一根线就能把肌肤提起来,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
好或许是真好,毕竟顾颜的脸就被提拉起来了,只是这提拉能支撑多久?是否会有其他危害,这些都需要花些功夫才能搞清楚。
“你先回去吧,若那家医馆有动静,立刻来禀告我。”
送走陈金忠,趁美人,宋朝夕打开蓬莱仙境,自打有了美容棒后,她日日以美容棒滚面,经常会忘记吃仙草,多日没有进来,蓬莱仙境中的果树成熟了,鲜艳欲滴的果子挂在枝头,宋朝夕摘了几颗不知名的果子来吃。
不愧是仙果,口感甘甜,比下人每日送来的蔬果要甜许多,就是从前后院种的那些也远远比不上。宋朝夕吃了几颗,忽而看到远处山脚下有东西在闪闪发亮,捡起才发现那竟是一颗石头。这石头与一般的石头不一样,呈乳白色,亮闪闪的,十分夺目。
宋朝夕拿着石头走出仙境,蓬莱仙境中每一样东西都是宝,可这石头能做什么用?她沉吟片刻,拿出锉刀将石头碾碎,好在这石头不算坚硬,费了一番功夫,便把石头碾成粉末状了。变成粉末状的石头粉质细腻,闪闪发光,在暗处并不明显,可站在扇后让光线照进来,那细闪便尤为明显。
这细闪极为好看,若是与粉或是养颜霜混合会如何?虽则本朝没有粉和面膏加入过此类东西,可试试又何妨呢?第一个用珍珠粉敷面的人,不也是试出来的?宋朝夕便拿出西施粉,将石头粉末倒进去,混合好后涂抹于面部。从镜中看,她脸上便如涂了珠光一般,乍看不明显,在阳光下却格外夺目,衬得面部更为立体柔和有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