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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容z带着老夫人去了宫中,宋朝夕和顾颜因为怀胎都留在家中歇息。
宋朝夕近日喝不下燕窝,青竹便煮了些清淡的小米粥端给她,她喝了几口,就听到冬儿说郑妈妈来了,郑妈妈福了福身子,低声道:“夫人,方才世子夫人去了神医的医馆。”
宋朝夕下意识看向扇外,晨曦破晓,湖面披着一层橙光,冬日冷风割面,顾颜这么早出门,莫非是有什么急事?“你看到世子夫人进去了?”
“奴婢早起采买时路过那,无意中瞅了一眼,发现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口,便躲在那观察了一阵子。奴婢看到世子夫人的丫鬟琳琅坐在马车里,推测世子夫人进去了,却一直没看到她出来。”
顾颜去找薛神医不是为了脸便是为了身子,无论是哪一样,能让顾颜这个时辰出门的,可见事态紧急,兴许顾颜一夜没睡,天未亮便出发了。
宋朝夕叫青竹拿了些金银锞子递给郑妈妈,郑妈妈近日收到不少赏赐,可其他主子给的加起来都没有宋朝夕一人给的多,郑妈妈受宠若惊,掩不住喜色,“夫人,老奴就是跑个腿,这都是老奴该做的,怎好叫夫人这样破费?”
宋朝夕笑笑,“大过年的,图个吉利而已,郑妈妈就拿着吧。”
郑妈妈连连道谢。
宋朝夕任青竹替自己系上披风,又沉吟:“郑妈妈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手头有几个陪嫁的庄子,一直没找到中意的人去管,这几个庄子就在城郊,离得近,回家探亲也方便,倒不算特别忙。若郑妈妈管事管的好,我可安排你的家人去庄子里管事,年后便可以入职了。”
郑妈妈当真受宠若惊,她儿子腿残,走路跛得厉害,形象上不好看,像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对下人都有一定要求,长相不求过于貌美出挑,毕竟长得太好的容易生出旁的心思,但清秀大方,身体康健是必要的。手头的金银锞子毕竟只是钱财,钱财再多都有花光的一天,可宋朝夕如今给她的是一分管事的职位。
宋朝夕这是授人以渔,这才是郑妈妈真正需要的,她感激道:“我先替我儿子谢谢夫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虽然腿残,可做人本分,做事也很卖力,夫人且看着吧,他一定能把夫人的庄子管好了。”
宋朝夕笑了笑,让她回去了。
午后,丫鬟们来报,说顾颜回来了,只是戴着幂篱,看不出脸色好坏。
宋朝夕没说什么,只让她们继续盯着,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报。
初二一早容媛便回来了,宋朝夕听到消息去后门迎她,穿着粉色小袄的容媛面色白皙,但看着比从前瘦了不少,这一瘦倒是把下巴瘦出来了,五官也比从前更明显了。
宋朝夕看向她身后,挑眉道:“贺青州没陪你一起回来?”
容媛低着头,手指对在一起,“他要读书没空回来。”
“读什么书这么忙?不过是抽出半日陪你回娘家都做不到?难不成耽误个半晌就影响他考状元了?”
容媛低声道:“他不来就算了,我也不想他来,我只想跟嫂子好好说说话。”
高氏很快赶来了,拉着容媛问东问西,最后问了跟宋朝夕一样的话:“贺青州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容媛又把对宋朝夕说的话告诉了她一次,高氏不赞成地蹙眉,“我们国公府的女婿,大过年的不陪妻子一起回来?难不成我们国公府不配耽误他这半天时间?”
宋朝夕又问:“你跟贺青州同房了吗?”
她觉得这事有必要让高氏知道,若是至今没同房,肯定有问题的,容媛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没主意,在外头受欺负了回来也不知道说。容媛目光微闪,点头道:“同房了,就是肚子一直没动静,老太太说一般女子成亲次月肚子就有动静,说我可能身体有问题,叫我好好调理,早日为他们贺家生下嫡长孙。”
宋朝夕翻了个白眼,“放屁!谁说女子成亲次月肚子就要有动静的?就算你一直没动静,也不一定就是你的错,很多男人有难言之隐,没道理把问题都怪在女人身上,贺老太太这样打压你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在急什么?”
高氏被宋朝夕一骂莫名也觉得舒坦,“就是,你成亲也没多久,怀不上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这种事要看男人勤不勤,要是他不勤快,你怎么可能怀上孩子?你可是我们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一点委屈,身子养的好好的,你怎么可能怀不上?那老太太把错怪在你身上实在没道理。”
容媛应了一声,不愿意说这个话题,高氏见她嘴巴紧更是担心,趁宋朝夕和容媛说话的空隙,把陪房的徐妈妈叫了出去,高氏沉着脸,徐妈妈叹息一声:
“夫人,不是老奴不想说,是大小姐不让说,有一次老奴往府中递消息被她看到了,她还责怪了老奴一顿。姐儿是您亲生的,您应该了解她,她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不希望你为她烦心。”
高氏一听这话,更急了,抓着帕子站起身,“徐妈妈你实话实说,大小姐和姑爷情况如何?”
徐妈妈瞥她一眼,“夫人,老奴也不瞒您,姑爷他成亲那日根本没和小姐洞房。”
高氏愣怔片刻,没洞房也说明不了什么,也有没及笄的女子嫁人,男方等她及笄后再洞房的,延迟洞房也不是没有。
“成亲前我找人打听过,姑爷没有姨娘也没有通房,他为何不跟大小姐洞房?”
“起初说是怕大小姐太累了,叫大小姐好好歇息。大小姐的脾性您是知道的,巴不得如此,后来几日姑爷一直没碰大小姐,老奴觉得不对,暗中观察后发现……”她觑了高氏一眼,才说,“姑爷府中有个书童,年方十五,姑爷没洞房那日便是吩咐了这书童进去伺候,一夜没出来,老奴就觉得不对。”
“莫非姑爷有龙阳之癖?”高氏心都沉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结果,她哪会怀疑到贺青州身旁的书童身上?当时打听到贺青州没有通房姨娘,她还欢喜,觉得这姑爷是一股清流,与旁的世家子弟不一样,谁曾想,竟比她想象中更糟糕。这还不如有个通房姨娘呢,也好过这突然出现的书童。
“那倒不是,那书童是女扮男装的,老奴有一次瞧见那书童没束胸,胸口鼓鼓的,后来老奴打听到,那书童恐怕是姑爷的表妹,只是因为那表妹的父亲犯了错,被处置了。恐怕姑爷也是因此才叫表妹乔装成男子陪在身边的。那两人日夜形影不离,表妹恃宠而骄,就没把大小姐放在眼里。好几次看到大小姐都爱答不理的,傲气得很,姑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不得委屈了他那表妹。大小姐成亲至今,姑爷也就和她同了一次房,还是因为老太太催子嗣催得紧,倒有些要为表妹守身如玉的意思。”
徐妈妈也急,她是陪房妈妈,高氏送她过去就是为了能让容媛过得好,谁曾想,这贺青州竟然还有个表妹,且还装成书童陪着,若要有个姨娘通房的身份,倒也好打压,亏就亏在她没有这身份。
高氏气不过,她自小便是家中嫡女,后来嫁给容沣,也最瞧不妾室通房敢给正妻脸色的。自古以来嫡就是嫡,妾就是妾,那表妹凭什么压在容媛头上?贺青州也敢这样对她女儿!
“实在不行就偷偷把那表妹给打发了。”
“怕就怕在若大小姐过于强硬,会和姑爷离了心,不是长久之计。”
高氏气得狠拍桌子,“我问你,今日那贺青州为何不来?”
徐妈妈看她一眼,才吞吞吐吐:“姑爷原本是要一起来的,可那表妹偶感风寒,装得像是要死了一样。这种内宅争宠的手段我见多了,摆明了是想给咱们大小姐下马威,也就姑爷那种男人才会信。”
高氏更气了,“他贺青州竟然敢这样磋磨我女儿!我这就去找大老爷,去找国公爷!”
徐妈妈知道她冲动,连忙抓住她,“这您就算找到定北侯府也不占理,就算姑爷收了通房姨娘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谁也挑不出错来,更何况姑爷还没三妻四妾呢。姑爷如今还未参加秋闱,就算国公爷想敲打他,也没什么机会。”
高氏疼爱女儿,哪怕对容彦也没有这样的耐心,她就一个宝贝女儿,千挑万选选了贺青州,原以为是最好的选择,谁曾想竟然落到这样一个坑里!高氏自己娘家爹有许多姨娘通房,可她娘从没放在眼里过,爹爹这边抬了姨娘,娘亲那边就给爹爹塞更年轻貌美的通房,男人只要不为一个女人停留便好办,怕就怕像贺青州这种一根筋的,一根筋便算了,还去祸害她女儿。
高氏冷静下来,便说:“实在不行,我挑个得力的丫头跟过去给姑爷做通房,他不是偏好柔媚的吗?那就挑柔媚的。”
“姑爷恐怕不会收吧?”
“不收又如何,给那表妹添些堵就行,有时候何苦自己出手?让他们俩先离了心,不让我女儿好过,我也不让她好过。她无媒无聘,也好意思就这样委身于定北侯世子,实在是不要脸!我总不能让我女儿就这样被人欺负了!”
徐妈妈有些犹豫,这方法虽好,可问题是大小姐性子太柔了,若是那表妹狠心算计,大小姐避不开,只怕要出反效果的。
她想了想说,“通房可以抬,我寻思着还是要从外头打压,直接找国公爷咱们不占理,不如……”
她下巴微抬,指向室内的宋朝夕,如今就连外人都知道国公夫人正得宠,她吹吹枕边风不比直接找国公爷效果好?既不显得刻意,又可以把消息递给国公爷,国公爷只要得知这消息,以后遇到跟定北侯府相关的事,便好拿捏了。且皇上跟国公爷处的好,到了殿试那环节,贺青州不求国公爷庇佑,也得祈祷国公爷不给他使绊子。他怎么可能不忌惮?
高氏心情略显复杂,她从前忌惮过宋朝夕,也曾对这个妯娌心生不满。但总的来说宋朝夕不曾对不起她一点,掌家的事宋朝夕不争,容媛成亲宋朝夕给了厚礼,大房出了大事还得要国公爷做主。其实何止大房,如今府中谁不依仗国公爷?国公爷这人说一不二,容恒这个儿子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也只有宋朝夕不怕国公爷,在外人面前都不怕,可想而知夫妻到了房里,定然也过得蜜里调油。
宋朝夕那身段,别说国公爷,哪个男人看了不馋得慌?幔帐放下,床笫之间,耳鬓厮磨,宋朝夕要是能帮忙说几句,总比她在这发愁来得强。
高氏便进了屋里,责怪了容媛几句,容媛蹙眉看向徐妈妈,扭着帕子,“他不来我房里我还乐得轻松,左右人家才是真爱,我倒像是横插一脚的,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他不喜欢我,喜欢他那女扮男装的表妹,我能怎么办?”
宋朝夕微微讶异,她没想到贺青州竟然也是个脑门发热的,倒是跟容恒有几分相似。
或许是容恒和宋朝颜在前的缘故,她十分反感这样的真爱,若真爱得紧,又何苦去祸害别人?一边最爱表妹,一边娶娘家显赫的正妻给自己长脸面。把容媛娶回家,却日日让人独守空房,虚度年华,这种男人在宋朝夕看来,除了恶心也没别的形容了!
她笑了笑,“我倒觉得这时候容媛应该大度一些。”
高氏微愣,“这怎么说?”
“他们不是相爱吗?容媛越是阻拦,他们爱得越紧密,那表妹越有理由拦在你们中间,若是你大度又大气,直接跟贺青州说自己根本不介意表妹,让贺青州抬了她做姨娘,如此一来,那表妹不过是个妾。贺青州感念阿媛的好,会对阿媛更加客气,他越这样,那表妹越是不痛快,也会怀疑贺青州变了心。你且让他们爱着去,有些感情不用你出手,自己就会出问题。”
高氏若有所思,又说了几句暗示的话。宋朝夕抿唇淡笑,上次廖氏作妖,高氏还帮她说过话,她不是个不记恩的人,再说,给国公爷吹枕边风这种事她最擅长了。
宋朝夕原本是没有一点反应的,这几日却愈发明显了,整日吃不下不说,还总爱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先是要吃酸李子,又在半夜里要吃冰粥。
大冬日吃冰粥,若是凉坏了身子怎么办?
奈何她坚持,青竹只得去了冰窖,正巧这几日冰窖里刚放了干净的冰储存进去,青竹挫了一些来,将冰打碎,水果切块,再浇一些果酱和煮过的牛乳进去,竟真的做出一道冰粥来。
宋朝夕捏着银勺子,吃得很舒坦,倒是容z颇为担忧,过了会见她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宋朝夕刚吃完冰,手冻得冰凉,不由缩进被子里,等他进来,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冰凉的手放在他暖和的胸口,要他给自己捂手。容z捏住她的手腕,搂住她,宋朝夕窝在他怀里,冲他吹了口气。
容z失笑,“这是做什么?”
“有人要我给你吹吹枕边风,我试试是不是这样吹的。”
容z寒眸中闪过笑意,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一样调皮,生的孩子必然也跟她一样有趣。
他撩开她乌黑的发,她耳垂白嫩小巧,如珠如玉,他靠近一些,低声说:“夫人,枕边风可不是这样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