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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青色的伞已经很旧了,伞骨都断了两根。
温枯的身上还披着顾惊鸿的斗篷,将她的身子完全包裹住,湿漉漉的头发在往下滴水。
秦嬷嬷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被雨水冲洗后明明是那般干净。
可浑身上下总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阴沉。
温枯没跟她打招呼,转身便要进院。
秦嬷嬷赶紧把另一只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二小姐,这是你娘……”
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这是夫人亲手做的枣糕,特意吩咐老奴送过来的。”
话落,温枯却是沉默了许久,秦嬷嬷便一只手替她撑着伞,一只手提着食盒,食盒虽不重,可她毕竟年纪大了,一只手提的久了,手都在微微颤着。
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打的那旧伞像是要散架。
云娘原本以为温枯是会拒绝的。
半晌后却见她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来,接住了。
“知道了。”
话落,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云娘赶紧跟了上去。
独留秦嬷嬷在大雨中,看着温枯的背影久久出神。
她在想:若然二小姐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或许现在应该会很幸福吧。
……
皇宫,太子东宫。
顾惊鸿的轿子刚一停,就见得一个贵妇人从高高的阶梯上跑了下来,华丽的长裙摆拖曳在阶梯上,被雨水打湿后,很重。
她却不在意,只管跑到顾惊鸿跟前。
宫女们撑着华丽的伞,赶紧追了上去。
“鸿儿,本宫的宝贝疙瘩呀!”
顾惊鸿的轿帘刚掀开,女人的声音差点把他的耳膜都刺破了。
声音有几分尖细,却又带着一股子甜腻,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声音。
顾惊鸿微不可闻的蹙了一下眉。
转过头去,就对上女人那张漂亮的脸。
脸若银盘,秋水明眸配上一对弯弯的柳叶眉,嫣红的唇像是玫瑰花染的一样,生的是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
奢美,贵气。
“怎么身上全湿了,本宫的心都要疼死了!”看着顾惊鸿湿漉漉的模样,苏贵妃恨不得把天上的太阳打下来把他烘干了。
“母妃,我也湿透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呀,你不爱我了?”顾安宜揉揉鼻子,探了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出去。
“你那四肢多发达,身体那么结实,淋点雨怎么了?”苏贵妃伸了手指,在顾安宜额间轻轻一点,“男人要从小锻炼自己,风吹雨打多经历些,将来媳妇儿才会更爱你。”
顾安宜,“?”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捡来的,再说了,他将来的媳妇儿那能不爱他吗?
不爱他的,他顾小皇子才不要呢!
“好了,外面雨大,进去说话。”顾惊鸿的唇都失了血色,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眸光中倒没有不耐烦。
“来,娘亲抱你进去。”苏贵妃却是二话不说,伸手就进轿子里,要把顾惊鸿抱出去。
顾惊鸿,“……”
顾安宜见怪不怪,却还是揉了揉鼻子,“母妃,三哥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犯得着吗……”
顾惊鸿满脸都是拒绝,“我自己能走。”
说是这么说,奈何这身子因为结丹失败的缘故,浑身筋脉尽断,他今日破例走了几步路,腿已是钻心的疼。
“逞什么强?”苏贵妃当即秀眉一蹙,手已经将人揽过来。
一把就横抱在怀里,“你是娘亲从小抱到大的宝贝,娘亲就是八十岁了依然能抱你走!”
宫女们默默在旁边撑着伞,别看贵妃娘娘长的跟牡丹花似的,可却是出了名的力气大,十年前虞国和乾国干仗的时候,还是娘娘孤身一人把陛下从战场上背回来的呢。
顾惊鸿,“……”
苏贵妃抱着他刚上了几步台阶,却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低头一看怀中的宝贝儿子,问道,“本宫怎么觉得你变重了?”
因为结丹失败,顾惊鸿身受重伤,身体日益虚弱。
可现在苏贵妃抱着他,竟是觉得有几分吃力。
这身子里重新住了一只恐怖的元婴,那能不重吗?
顾惊鸿面色很平静,丝毫没有被‘自己亲娘’抱着走的羞耻。
他只淡淡道,“你不必逞强。”
这是片刻前,苏贵妃对他说的话。
苏贵妃,“老娘抱一头牛都大气不喘,你算个屁。”
顾惊鸿,“……”他觉得贵妃在骂他。
顾安宜,“母妃,请您注意一下形象,您可是虞国最尊贵的贵妃娘娘,谢谢。”
苏贵妃,“你在教我做事?”
顾安宜,“天地良心,我不敢!”
说话间,苏贵妃又抱着顾惊鸿走了两步,偏偏这儿子就像是吃了石头一样,越来越沉。
她咬着牙将顾惊鸿抱进寝宫的时候,浑身已是香汗淋漓。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袖帕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顾惊鸿欣慰道,“儿子长胖了,为娘的甚是开心。”
“如此见来,温家那小丫头倒是还是有些用的。”
苏贵妃说着,又吩咐人拿来了干净的衣裳,叫宫人伺候他换上了。
顾惊鸿换好了衣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在了软榻上,宫人正用干帕子帮他擦头发。
听她说起温枯,他才回了一句,“她只是个普通人。”
顾安宜想说:老子瞧着她可不是普通人。
可对上自家三哥那‘你多说一句老子就叫你明年坟头草一丈长’的眼神时,乖乖闭了嘴。
“管她是什么人,本宫只知道,就是因为和她定了亲,你才好起来的!”
苏贵妃坐在椅子上,她至今都不敢回忆起顾惊鸿结丹失败的那一天,她差点就要失去宝贝鸿儿了!
顾惊鸿,“或许。”
“今儿你亲自去见了那丫头,可还满意?”
问这话的时候,苏贵妃双眼放光,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样子。
“本宫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温仙瑶那丫头,这次让你娶温枯,也是情非得已。”
“若你着实是不满意,便先让她做个妾,等过阵子,再把温仙瑶娶回来便是。”
想了想,苏贵妃似乎又觉得自己良心非常痛,便道,“哪怕是让那枯丫头做妾,也别亏待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