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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历八千七百年,妖魔四起,巡查使奉圣人诰令巡按天下,镇压天地乱象。
云山经年云雾缭绕,内中镇压妖魔无数。
一位身穿儒服的中年儒士,依着小道缓缓而行,浓厚的云雾,不敢靠近他身边,就连走过的道路,也是不沾染分毫云雾。
在一座山腰停下,便不再往前。
“人间百态千姿,一片繁华盛景,哪容尔等出来做乱。”
中年儒士平静开口。
云山最深处有块墓碑,散发出绿色火焰,听到回荡在云山的话语后,冷哼一声。
“不过是扶云修士,等老祖出来定要你受那抽魂炼魄之苦。”
它是云山来源,说出这一句话,总归有些依仗。
尽管现如今它仍然被镇压在云山。
中年儒士往最深处看过一眼,不知见到何种有趣事情,忽然放声大笑。
“若是真如你说的这般轻巧,那为何还被镇压在此,不过只是怕死,一条老狗,也只能乞求苟活。”
墓碑不再言语,它知晓这些儒教修士耍嘴皮子厉害,自家说不过,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截了当沉寂下去。
中年儒士嘴角扬起,挥手一招,一副绘制锦绣山河的画卷凭空生出,轻轻向上抛去,浩浩荡荡,直接盖住整座云山方圆。
垂下万条祥瑞气息,每条气息都扎根在一处地方,和天上的画卷相连。
云山的云,更加厚重。
云山不远处,有一座坟山。
站着一位握着剑的少年人,少年人姓许,叫做许百川。
不久之前在练剑,只是现在无瑕练剑。
他呆愣看向铺天盖地的画卷,看着身边落来的瑞气,有些许惊慌失措。
这种场景,他听人说过,是有大修士出手。
应该不下于第七境。
修行九境,每进一步,都能得取天地之力。
云山的危险他是知道,只有到了第七镜,才能在里面做出这种场面,哪怕境界稍低一些,里面东西都不会如此安静。
中年儒士是第七境扶云修士,叫做余观澜。
余观澜本以为云山四处已经没有人了,所以才将画卷放出,却没有想到,云山的确已经没有人,但坟山极其靠近云山,也被画卷纳了进去。
坟山中有一个叫做许百川的少年人。
勾起他的兴趣,平时也有普通人见到他出手,但无一例外都是惊骇莫名,只差跪在地上大呼神仙,许百川独独不同,只有好奇不见惊恐。
思索片刻,心念微动,将许百川摄到面前,余观澜满脸笑意打量这个竭力做出不害怕之色的少年,待感知他怀中某样事物时,有些许惊讶,不过很快就隐去了,沉吟片刻,温声道:“你不害怕?”
许百川握紧手中的剑,直直看着余观澜,轻声道:“不怕,先生是大修士,要是想杀我,我就不会站在这里和先生说话了。”
余观澜点点头,对许百川说的话很认同,他要是真想杀一个没有修行的人,不论他逃到哪里,都是死。
余观澜没有说话,许百川也不敢说。
气氛就这么沉静下来。
直到余观澜看着许百川手中剑,这才开口道:“你是剑修?这倒是少见。”
许百川点点头,转而又摇摇头,他只是习练了一招粗糙剑法,明会些许真意,算不上剑修。
余观澜笑着说道:“你是剑修,剑修在本界已经接近销声匿迹了,今日没想到能遇见你这刚纳气的小剑修。”
“剑修算是极强,也算是极少,这片天地中剑客不少,但能明悟真意练出气感者,可谓是少之又少。”
剑修很出名,算得上是天地间杀力最强的修士,也因此得罪了许多人,在一场修士乱战中,剑修倾巢而出,但内外夹击之下,损失惨重,从此一蹶不振,只有一些境界低微的剑修活了下来,为了保住传承,只练剑招不习剑气,从此之后,威压天下几千载的剑修踏入凡俗的江湖,成为修士耻笑的武夫。
剑修习练的剑法没有剑气无法运转,还抵不过别人一双拳头,于是在有心人建议之下,剑法夹杂进许多糟糠,想让剑修彻底断了元气。
只有最基础的剑修法子不能增添一笔,任由其流传下来。
云山之中,四处云雾缭绕,茂密林海中,一大一小两人对站,相比于余观澜的轻松自在,许百川明显紧张不少。
成为修士是天下人梦寐以求之事,做梦都能笑醒,可虽说是这样,却有一种修士不好做,剑修。
不说是人人喊打,也差不了多少,前路尽断,再也不见以往威名。
许百川握剑良久,看着余观澜。
“先生是要杀我吗。”
“并不是,你能在云山握住剑,便象征着你是一颗棋子,大人物布局,在未开局之前是不能动的。”余观澜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实际上你的运道不错,就算不练剑,去儒道学府读书也能有些成就,活到头也能得个先生名头,要是愿意,我可以为你找个不坏的先生。”
许百川学过儒书,硬要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儒生,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曾用儒书上圣人言论反驳,于是被打得更惨,到后来忍无可忍,拾起一块板砖之后,就觉得还是用手跟别人讲道理为好。
他将剑松了松,有些犹豫,余观澜不知为何看好他,要收他去读书,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一位扶云大修士,在整座天下地位都不可能低。
可是他已经握住剑,想要再放下可就很难。
余观澜说了不会将他怎样,那就可以畅所欲言,堂堂大修士,总不可能食言而肥。
许百川摇摇头,紧紧按住腰间长剑,轻声道:“读书有用,但我还是想练剑。”
余观澜本以为眼前少年会答应,甚至都在心里想好要在学底里找哪位夫子教他读书,可许百川拒绝的干脆利落,然后自持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余观澜罕见失神,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他看向许百川,好似有话要说出口,但不知为何,硬生生咽回肚子里了,最后只叹息一声,挥袖将许百川送走。
在云雾缭绕的云山中,这位声名远播的大修士忽然脸色发白,额前不知从何时起滚下一粒血珠。
有道极淡然声音遥遥传来。
“大局未开,棋子不能乱动,这次是警告,下次再犯,就是你的头颅。
余观澜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之后才回应。
“在下明白。”
话虽如此,也不见他有丝毫动作,眼中便清楚倒映出许百川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中找出一丝不同,他以往见过不少棋子,搅乱棋局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一次格外不同。
有比他还大的修士出手。
应当是天门修士,再上一步那便不可能。
天门之上是天阙,又称作圣人。
而圣人是掌控整盘棋的存在,棋子对他们而言,不过一挥手而已。
“天门修士吗,云山镇压着两位,一位是墓碑,贪生怕死不足为虑,那便只能是另外一位……道门叛徒呐。”
“哼!”
云山山脚处有一处义庄,躺在棺材盖上的老道士睁开眼睛冷哼一声。
“跳梁小丑,若不是你身上有巡查使这身皮,哪还能站在云山说话。”
“死在我手上的读书人,不少,多你一个又何妨!”
话语落下,一道响雷凭空炸起。
惊住围绕在义庄的云镇人,以及那位握剑少年。
余观澜脸色再次惨白,吐出一口黑血,其中带着丝丝电芒。
喘息片刻。
他低声下伏弯腰一拜,正是朝着义庄方向。
没有言语。
老道士重新闭上眼睛,没有再做一些多余动作。
余观澜起身擦拭嘴角,他的眼中一直在倒映许百川所处的光景。
而此时,许百川已经敲响那座义庄的门。
余观澜将天上的锦绣山河摘下来,纳入袖中,深深看了许百川一眼。
低着头原地踩踏几步,徙然消失在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