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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入剑流,似石沉大海,一去不返。
百里断江倾尽全力,以毕生剑意汇聚在此,波涛之势自然不是阿刁一刀能够切断。
所幸草莽少年刀势刚起,正值巅峰,在第一刀尚未被那道剑意溪流给彻底吞噬之前,另一刀便已落下。
抽刀断水。
水自更流。
百里断江于天空突然现身,双手握着那柄来自南山丘陵的长剑,剑意不休,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气和战意,滚滚水势携剑涌动,仿佛能将整个黑夜吞没。
他冷眼望着被滔滔剑意笼罩的阿刁,看着对方平静出刀,心头有些恼怒,剑啸声中,百里断江轻吐出一口剑气,大喝道:“若只凭此间刀势,只怕你无法破掉我的南山剑意!”
阿刁立身原地,身姿巍然不动。
他没有去接百里断江的话,只是不断抽刀,刀光自身前而起,一步步往前推进,极力想要照进那片剑流之间,只是很快便被水势卷去。
单从局面上来看,百里断江的剑意稳稳立于深林之间,从始至终都压着阿刁的刀气一头。
木屋内的青枝和小如早已关紧了窗门,躲在屋内不敢去看外面那阵刀光剑雨。
只从漫天的剑意之中判断出百里断江似乎正占据着上风。
无情仙子的心神已被百里断江的剑意彻底吸引去,此等剑道,才值得修剑之人用一生去追寻。
百里断江便已如此厉害,那位早已站在人间修行顶峰的荒野剑圣,又会有怎样的风采?
她又想起了前夜里那道直入苍穹,让自己根本无法兴起半点反抗之意的可怕剑意。
或许只有剑圣,才能配的上,并且驾驭那样一道剑意吧。
无情仙子心念至此,颇多感概。
再望向百里断江那片无穷无尽的剑意溪流时,眼中更多了几分向往和期待。
阿刁却没有那么多的情绪。
任凭对面剑意滔滔,他唯有以刀对之。
一刀一刀,仿佛永无止尽。
他那掩映在笠帽之下的双眸间刀光闪烁,带着一种莫名的神韵。
脸上有三分醉意,眼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剑啸刀吟声中,没人能听到他的嘴里正不断念叨着:“第一千九百九十一刀,第一千九百九十二刀......”
此时百里断江的剑意仍在不断呼啸,甚至有些许剑光已经刺进了阿刁的刀势之中,切断了少年的一片衣角。
阿刁在挥出下一刀之前,低下头看着那片断碎的衣角在风中坠落,突然间,他的眼中刀光更盛,随后刀势直下,声音也突然变大,犹如惊雷炸响:“第两千刀!”
话音刚落,一片澎湃刀气骤然升起,随风激荡,再一次斩进了那条剑流之中。
两千刀之前,刀气出之则消,入水则灭。
两千刀时,刀气声势渐起,巅峰刀气已凝聚十之有一。
一刀断水,溪水仍在流淌,只是在场的两位少年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刀气接触剑流的那一瞬间,本是带着锋利剑气的漫漫溪流间突然出现了一道极细的缺口,虽微不可见,却真实存在。
百里断江藏剑的双眸微微有些晃动,他立剑身前,不再说话,无数锋利剑气化作一条白色瀑布当空而上,倒流而起,将那股切入溪流的刀气驱逐殆尽。
直至此刻,百里断江仍然掌握着场间的局势。
他的剑意将阿刁的刀气死死压制住,任凭对方出刀不断,却始终无法带给自己更多的威胁。
可是他却无法真正放松。
南山剑意反而愈发强烈,甚至有些急迫。
因为阿刁的两千刀之后,以那道切入剑流的刀气为契机,他的出刀速度变得更快,一刀一刀没有间断。
每一刀的落下都带着比上一刀更强的气势。
如此反复叠加,以至于当阿刁再一次抽刀而出,那股澎湃的刀气已经能在剑意溪流和瀑布之间斩出一段尺许长的切口。
如果百里断江记得没错,这应该是对方所挥出的第五千刀。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一次的切口虽短,其间暗藏的刀气却太过于凛冽,即便自己的剑意再强势,以主场的优势也无法将其彻底驱逐。
阿刁身上的破烂麻衣早已在百里断江无处不在的剑意之下变得更加破烂,甚至是裸露在外的结实肌肉也已经被剑意侵袭,出现了很多个仿佛古树年轮般的可怕剑痕,有血色从剑痕中渗出,只是很快便被刀气蒸发殆尽。
带刀少年无动于衷,眼中刀光依旧,嘴角冷笑不止。
他只是挥刀,如同在天地神院的练武场中一样,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一把剑而停下片刻。
直至挥至两万刀,刀气凝聚于最强巅峰。
只要在这两万刀之前百里断江无法将自己击败,那么无论对方是倾尽全力或是有所保留,到那时候,自己都不会有半点畏惧。
更不会落败。
他对自己的第两万刀很是自信。
那一刀势大力沉,积聚了自己在神院修行中所有的刀术心得,以及此间挥刀时所承受的全部压力,两万刀时,刀气将会将那片剑意溪流彻底切断......哪怕此时在自己面前站着的,是那位号称圣人之后中最强者的魔圣传人冷笑笑,他也有信心将其击败。
深夜渐逝,深林之外渐渐出现曙光。
这场刀与剑的宿命之战已经持续了一整夜。
是时候做一个终结。
百里断江的剑意不曾削弱半点,在黎明前夕挥洒着剑下的锋芒,声势正大。
只是他却仍然无法放松心神。
反而露出了一丝警惕。
因为在昨夜的刀剑攻防之战过后,漫天的剑意溪流之间,出现了更多的刀气切口。
其间的刀气无法掩盖,反而隐约间将那片无穷无尽的剑意压过了一头。
这位来自南山丘陵的骄傲少年皱着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征兆。
因为阿刁忽然在此刻抬起了头,然后露出了他那桀骜不驯,此时正绽放着无尽刀光的凌厉双眸。
那把剑有着无与伦比的骄傲。
那把刀,却比那把剑有着更多的骄傲。
朝阳初起时,阿刁收刀而回,左手掏出了腰间那个深红色的酒葫芦,长饮一口,右手将那把古刀横在身前,刀气几乎已凝成实质。
四周剑意仍在弥漫,他却视而不见。
只在风和暖阳中将刀落下,然后为此间战斗做了一个潦草的收尾。
他说道:“第两万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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