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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朝!”谢星朝在人群中非常好认,虞鸢几乎一眼可以看到,他也看到他们了,朝这边跑来,额上都是汗水。
从第一次见面起,左奥南就觉得这少年性格非常冷淡,话很少,也不合群,可现在,谢星朝神态很正常,视线只是随意从他面上扫过,似乎没看见一般。
“鸢鸢,你今天怎么想到来这里看我?”少年擦了一把汗,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
意外的是,他没有离虞鸢很近。
不像平时,小狗狗一样,见到了就恨不得要黏过来,总喜欢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虞鸢这么想,可能也表现在了表情上。
少年注意到了,“脏。”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刚剧烈运动完,今天是个太阳天,他出了汗。
似是很怕她嫌弃。
虞鸢抿唇笑了,她从兜里拿出了湿巾,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他有些愣,不过很快,就听话的跑了过来。
“低头。”
谢星朝比她高了差不多一个头,少年乖顺的走过,低下头,由着她轻柔的给他擦过额上汗水。
其实没什么味道,运动过后的汗水,混着草地和太阳的气味,她并不会觉得不好闻。
这一切都格外自然而然。
左奥南之前那丝异样感也就随着这笑消失了,其实谢星朝模样生得并不冷淡,尤其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尾略微下垂的狗狗眼,很是乖顺漂亮,不会给人太大距离感。
大多时候,只是因为他的性格。
“师弟跑得很快啊。”左奥南说,“前几天新生运动会,怎么不见你参加?”
他性格大大咧咧,不是会经常多想的性格,说着,就在他肩上擂了一拳,没怎么收敛力道,他们俩身高差不多,谢星朝因为岁数还小,身形还有几分少年的修长单薄,左奥南因为常年的训练,属于高大健壮的类型。
让左奥南意外的是,这一拳下去,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错啊。”左奥南笑。
比想象中结实不少。
谢星朝面上没什么笑意,他不喜欢和外人这么近的肢体接触,不过,是在虞鸢面前,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虞鸢唇微微弯了弯,想到之前和左奥南的谈话,“我也不知道,星朝,你跑步这么快。”
他小时候身体很弱,性格也是喜静不喜动。
他们分别的那几年,谢星朝到底有什么变化,从小男孩长到十八岁的最关键的那几年,她都不知道。
“不快。”少年很快说,“真要正儿八经参加跑步比赛,肯定拿不到什么名次。”
“鸢鸢,你知道我不喜欢动。”他说,“这社团也是你要我来参加的。”
这话里就带了点明显的撒娇腔调。
估计之前,因为她主动给他擦汗,他心情明显很是愉快,撒起娇来也是得心应手。
虞鸢这下没话说了。
棒球场上还散落着不少在训练的队员,基本都是大三大四的学生了,新人很少。
邵致和也在,他显然也认出了虞鸢,是上次差点被球砸中的那个漂亮小姐姐。
邵致和脸色有些不自在。
“对了。”谢星朝说,“上次不是说要吃饭么。”
虞鸢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以谢星朝的性格,他一般很讨厌和这么多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
“不如整个社团一起去吧。”少年语气轻快,“趁现在人都还没走,一起吃饭熟悉一下。”
虞鸢,“诶?”
其实这个提议她觉得不错,他会想主动和人交往,她很开心这个变化。
但是,饭是左奥南要请的,本来就他们几个,现在一下加这么多人,是不是不太好?
她有些为难,咬了下唇,偷偷看左奥南,边在心里计算,自己最近剩下的预算,请一次这么多人吃饭还够不够。
左奥南愣了会儿,思索了下,居然觉得也蛮不错,他喜欢热闹,他一把搂过邵致和,“小邵,这学期我们还没聚餐过吧?社费是不是还剩不少?”
邵致和是学会计的,反正社里没几个人,他就当仁不让的变成了掌管社费的财政。
“是是是,队长,疼疼疼。”左奥南的力气太大了,邵致和小小一只,根本受不了他这随便几拳头。
“那行,就这样吧。”左奥南是个爽快人,“小邵,你去通知他们,等下我定桌子,就今晚,聚个餐,再加上虞师妹。”
虞鸢也没想到他办事这么天马行空,根本由不得人拒绝,一下时间地点什么都给安排好了。
谢星朝说,“我得先去洗个澡,现在满身汗臭,可能要迟一点,鸢鸢,可以吗?”他征求虞鸢意见。
虞鸢,“没事,我不急的,你们有什么要忙的都可以先去。”
见着他们两个说话。
左奥南嗅了嗅自己,“那我也回去洗个澡好了。”
他平时不怎么讲究这些,现在忽然觉得也是不太妥。
尤其——还有女生会一起吃饭。
他对虞鸢印象很好,她正在和谢星朝说话,阳光下,皮肤清透白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美好,不染杂质的书卷气,纯洁又柔软。
虞鸢说,“那我也回宿舍放一趟,到时候,饭店再见?”
“我去接你,鸢鸢。”谢星朝说,“我洗澡很快的,一会儿就好。”
一如既往的黏人。
她对他也很是纵容,“那我等你。”
左奥南看在眼里。
他和谢星朝都住在紫竹园,不过不同楼层。
俩人进了电梯,和虞鸢分别后,少年神态有了微妙的变化,和左奥南平时对他的印象就完全一致了,冷淡中透着些许淡淡的倦,他平时话少,也叫人琢磨不透,完全看不出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即使是站在太阳底下,最热闹的人群里,一切热闹似乎都完全和他无关。
左奥南觉得蛮新奇的,他想起之前他在虞鸢面前的模样,问他,“你们是姐弟?”
上次见面时,他就很好奇了,眼见他们说话做事的亲密程度远超一般的师姐师弟。
少年靠着门,淡淡道,“没亲戚关系。”
“我喜欢她。”
左奥南愣住了。
意外的不是他喜欢虞鸢——意外的是,他居然这么痛快的承认。
他自己是直爽利落的性格,倒是没有看出来,谢星朝也是这么爽快的人。
“还有什么想问的。”他薄薄的唇扬了扬,直直的看向他,“你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他瞳孔本该很温润,这么看着他时,却没几分温度。
左奥南,“……”他平时粗枝大叶惯了,其实也不属于会喜欢管这种闲事的类型,被他这么一问,左奥南自己都怀疑起来了,为什么他要对他们之间的事情那么感兴趣,明明是个完全和自己无关的事。
“不要告诉她。”电梯到了,离开之前,谢星朝最后说,“合适的时候,我会自己表白。”
二十分钟后,虞鸢回宿舍放了书,便接到了谢星朝电话。
他果然在楼下等她,少年高高瘦瘦,很是惹眼,他已经换了身衣服,深蓝色卫衣和牛仔裤,一头干净柔软的黑发还带着湿气,清清爽爽的大男孩模样。
“鸢鸢。”
虞鸢走过去,他自然而然,拉了她的手,“他们已经先过去了,今晚吃粤菜,我带你过去。”
他手比她大了一圈,很漂亮的一双手,掌心很是温暖。
现在是傍晚时分,天边夕阳烧红,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成双成对的情侣,更亲密的举动也有,别说只是牵牵手。
谢星朝很喜欢和她亲近,各种各样的方式,但是都不会很越界,大概是介乎于亲密好友之上,类似于感情很好的亲人的一种状态。
她也不想表现得过于敏感,于是,便由他拉着。
“鸢鸢,你手好小啊。”他却忽然说。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
虞鸢耳尖不知为何有些烧,“其实很普通,正常女生,可能都是这么大……”
“是么?”他说,似乎好奇的捏了捏。
她生得纤细,但是手上有些肉,捏在手里,小小的一团,非常柔软。
“我第一次牵女生的手。”他稚气的说,“小时候被你牵着不算。”
小时候,他手小,人也矮,就是个软乎乎的奶团子,走路的时候,有时候都会拉着她衣角。
明灿的夕阳下,少年瞳孔里似乎映照着残阳的颜色,极干净好看的笑容,柔软的睫毛末梢上似乎都镀着残阳,离她那么近,甚至可以闻到他刚洗过的,黑发上淡淡的薄荷味,清爽里夹杂着淡淡苦涩的味道。
虞鸢抿了抿唇,感觉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触觉似乎变得从未有过的灵敏,他的温度,气息,被牢牢地包围着,少年半点没有想放开的意思,就这么拉着她走了一路。
不久,就到了那家粤菜馆。
生意显然很是火爆,左奥南定了个包间。
“绿居,三楼。”谢星朝看了眼手机,带着她上去。
大家都已经到了。
刚拉开门,就听到里头吵吵闹闹的声音,已经到了九十不认识的的人,都是男生。
虞鸢,“……”本来说好就几个人的,左奥南还会带女朋友过来,结果这么一闹,变成了社团聚餐,只剩下她一个女生了,她有几分不自在。
给他们留了两个位置,挨在一起,谢星朝在左侧的位置坐下,右边留给了虞鸢,旁边是邵致和。
这家馆子生意很火爆。
“玩不玩把狼人杀?”点完菜后,一个男生提议,“看这样子,菜估计还要等一会儿。”
虞鸢和舍友玩过,聚餐时也经常会玩,还算熟练。
左奥南来了兴致,“来来来。”
“星朝,你会玩么?”虞鸢小声问。
“没玩过。”
也是,他性格从小很孤僻,这种和朋友聚在一起,人越多越好玩的游戏,没玩过也正常。
“没事。”刘读说,“百度一下规则就行了。”
谢星朝,“嗯。”他简单看了下规则,规则不难,很容易理解。
第一把,虞鸢抽到了女巫的卡。
邵致和是主持人。
“……女巫请睁眼。”她听到邵致和声音,睫毛颤了颤,悄悄睁开了眼,周围人果然都闭着眼睛。
“昨晚,有两个人被杀。”邵致和说。
女巫有一瓶救人的药和一瓶毒药,可以选择杀人,或者救人,救或者不下这两个被杀的人。
一个狼人杀的,一个被野狼杀的。
这俩人恰好是谢星朝和左奥南。
虞鸢只犹豫了半秒,指着谢星朝。
“确定救他?”
她点了点头。
“昨晚,有一个被杀的人。”天亮后,邵致和指着左奥南。
“靠,队长,你凉得也太快了点。”
“我等下给你报仇。”
左奥南很郁闷,他好不容易抽到了预言家的牌,结果第一晚就嗝屁,什么都没法说了。
结果,一轮轮下来,人死得越来越多,狼被抓住了一只,还剩下一只,怎么也抓不出来。
“我投他一票吧。”第三轮投票里,刘读指着谢星朝说。
另一个男生问,“为啥?”
“……看着,就挺像的,气质。”
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
谢星朝坐在自己座位上,安安静静的,他话少,不怎么作声,生得这干净漂亮的模样,怎么也和狼扯不上边。
李锡科一把摁住他脑袋,“那我他妈还看你像条狗呢,狼和狗不亲戚,那我投你一票了。”
谢星朝,“我不是,那我也投你吧。”他指着刘读。
虞鸢也跟着笑。
她抿了一口荞麦茶,放下杯子,看向谢星朝,“我是女巫,可以保证,他不是狼人。”
谢星朝自然不可能是狼人,第一晚,他就被杀了,还是她用药救回来的呢。
于是刘读就这么悲惨的凉了。
游戏就这么一轮轮往下走。
一直到最后,竟然都没有找出来剩下的一个狼人是谁。
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两个人。
她和谢星朝。
虞鸢,“游戏还没结束么?”按道理,狼人应该都死了啊。
邵致和宣布,“这把是狼人赢了。”
所以人都已经死光了,按照规则,只剩下了女巫和狼人,那么就是狼人获胜。
“等等。”谢星朝说,“晚上还没结束吧?”
对着那双冷漠的黑眼睛,邵致和每次和他说话压力都很大,“因为就剩你们两……”
“自杀。”他把自己的牌甩在了桌上,淡淡的说,“按规则,这个是可以的吧。”
邵致和,“……是可以。”
他翻开了自己的牌,果然,是一张狼人。
“好的,那这把就算人这边赢了。”就一把游戏而已,大家也都没多在意,这时,第一道汤已经上来了,大家都收起了牌准备喝汤了。
虞鸢脑子现在有点乱。
“可是,第一晚,他不是被狼人杀了么?”虞鸢问邵致和,“他怎么会是狼人?”
邵致和舔了舔唇,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谢星朝,“是他自己杀的自己,你又救了他。”
虞鸢,“……”
因为逻辑能力很不错,她平时玩狼人杀,其实胜率很高,只不过,她从来试图怀疑过谢星朝,他说他不是,她就这么相信了。
“就是游戏。”邵致和忙说,“师姐不用太纠结了。”
第一道菜是粤菜浓汤,明显炖了很久,闻着格外鲜,食材都炖得融入了汤里,汤色色泽诱人,谢星朝很自然的给她舀了一碗,放在她手边。
“鸢鸢,这个很好喝。”他说。
虞鸢,“……嗯。”
她拿过勺子,安静的喝了一口。
虞鸢想,她是不是根本没有自以为的那么了解他。
少年侧脸很漂亮,神态安静,偶尔很贴心的细致,一如既往,和小时候的印象仿佛别无二致,尤其他在她面前时。
可是,人长大后,又这么还会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吃过饭,邵致和去结账。
谢星朝说上厕所,随着去了。
“……不是社团聚餐?”看到身后跟着过来的人,邵致和惶惶恐恐问。
因为是队长说的,社费还剩不少,所以他们点菜也没怎么省,这一大堆人的,这馆子也不便宜。
少年显然没当回事,淡淡道,“我说要吃的。”
他话少,结完账后就走了,邵致和愣了几秒,才追过去,“那我,我回去把钱转给你。
谢星朝没回答了,已经打开门进去了。
“付完了?”左奥南问,“那撤咯。”
邵致和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谢星朝摆明了不想让他现在说。
不久,虞鸢也跟了过来,悄悄和他说,“这段饭吃了多少?我来付吧,我不是你们社的……”
邵致和,“……”一个两个为什么都抢着出钱。
谢星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撞到少年眼神,邵致和把话吞了回去,“师姐,真的不用了,你这么,队长是要说我的,怎么可能要你出钱。”
好说歹说,他怎么也不愿意收,虞鸢这下也没办法了。
她脸皮薄,觉得蹭了这顿饭,害他们多花钱,很不好意思,小脸红红的。
走进了京大校园,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谢星朝走在她身旁。
虞鸢心里还有点事,有些出神,一路无话。
“鸢鸢,我惹你不高兴了么?”他从小对人情绪很敏感,察觉到了虞鸢的不对,犹豫着终于开口。
虞鸢没回答,“星朝,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你不会棒球?”
和左奥南说的,“基础很好,马上可以上场”,天壤之别。
其实这完全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可能是因为今晚狼人杀的影响,她不知为何,就想起来了,而且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他们安静的走在,俩人都沉默着。
“谢岗以前在国外念书时,很喜欢玩棒球。”少年垂着眼,忽然说,“妈妈还没死的时候,他教过我一点规则。”
虞鸢,“……”
虞鸢知道他很不愿意提起谢岗,不愿意说起和他相关的任何事情,更加不愿意要他留下的任何痕迹,包括他和谢岗有些肖似的长相。
小时候,他甚至和虞鸢说过很多次,他为什么不是长得更像妈妈,而要像那个男人。
其实在虞鸢看来,他本来就更像温韵,模样是偏阴柔的精致漂亮,和谢岗顶多只有三分相似而已。
“所以,才不想说么?”
“嗯。”
“我……让你去参加社团是不是很勉强?”虞鸢轻声问。
夜色已经降临了,晚风稍微有些凉,林荫道地上落了银杏叶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得越来越近,悄悄的,拉住了她的手,他手指温度很高,就这么一分分,把她的手收入了掌心里。
少年转眸看向她,漆黑的眉睫,红润的唇微微抿着,神情格外惹人怜爱。
“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是你想让我去。”
他拉着她的手。
“鸢鸢,以后再多来看看我,好吗?”他轻声说,“像今天这样。”
他牵着她的力道不会太重,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虞鸢心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的跳快了两拍。
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做的那个荒谬的梦,耳尖忽然就红了。
梦里,有人在吻她,极致灼热缠绵的吻,荒谬的是,她竟然觉得,那男人身上清疏冷淡的气息,和平时在谢星朝身上闻到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当然,根本不可能是他,谢星朝不可能对她那么粗暴,更不可能对她……
虞鸢不想再想下去。
“你这不就是思春了。”她隐晦的在宿舍提起这个梦时,申知楠说,宿舍里顿时哄堂大笑,虞鸢被笑得耳尖都红了,羞得再不好意思说了。
是不是真的该去找个男朋友了,她迷茫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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