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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千流的笑声刺痛了在场所有心存他想的修者的心,招来不少人恶意的怒视和窥探。
然而穆千流才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他恨这些道貌岸然之人许久,此时能把他们的脸皮扒下来在地上踩,实在是一件太过苏爽的事。他高兴就成了,管别人怎么想?
而那老道已经是满脸通红、满身冷汗。
他真是没想到这个清玄门的叛徒竟然能说出这样逼迫他的话来!这女人不懂尊卑之分也罢了,心思竟然也如此恶毒果然是和天魔有苟且之人!
可哪怕老道心中再怎么恼怒,这时候他却不能破口大骂。
“放肆!此乃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怎容得你在此胡搅蛮缠?!还不快快闭嘴退下?!”
但司繁星却完全不理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您怎么还在这里耽误天下苍生的时间呢?如今一分一秒皆是凶险,或许每一刻就会有人因为这天裂之祸而丧命,您如此深明大义之人还不快快英勇就义?”
“您老放心,等您老死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您老的亲眷徒孙,毕竟您也是为天下苍生而死,所有人都会记得您的好的!”
老道再次被拉回来必须面对“死或生”的致命难题,真是被气到了极点。明明应该是所有人都关注逼迫墨沧澜的,可此时在这山上的一双双眼睛竟然全都在看着他!甚至他还从一些人的眼中看到了不耐和催促,仿佛真的是他挡了天下苍生的道让他赶紧去死一死以救苍生一般。
简直可笑啊!
直到这时候老道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被人逼迫的滋味,但他却觉得此事全都是把问题推给他的天魔墨沧澜和司繁星的缘故,他用阴沉的眼神撇了树上一眼,而后猛地捂胸吐出一口鲜血,下一秒就直接晕死过去了。
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徒弟立马就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师父并且异常愤怒地看向司繁星:“你这心思歹毒的女人!如今把我师父逼得生生吐了血还晕死了过去,你满意了?!”
司繁星眯起眼还想说话,但莫不闻却握着她的手捏了捏。
而后他衣袖一挥,下一瞬树下便传来了那徒弟的惨叫之声,还有本应该昏死过去的老道的惨嚎声。
这两人一瞬间都被碎掉了元婴丹田,那种根基破碎的痛楚让老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装晕下去,甚至当他发现自己的根基破碎之时在瞬间便赤红了双眼,极致疯狂地看向莫不闻:“天魔墨沧澜!!你竟然毁我根基!!做如此很辣邪魔之事你到底有何居心!!”
莫不闻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才轻轻缓缓地从树上传来:“我没什么居心,只是见道友你似乎是不舍得为天下苍生舍身,便觉得道友你是表里不一之人。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提天下苍生、更不配为天下苍生请命,既然这样,那就让道友没这个资格便好。”
“道友以后可以回去做一个富家翁。想来也能体会到从前未曾体会到的乐趣。”
明明莫不闻的声音十分悦耳,但听在在场的众多修者耳中却有种脊背发寒之感。这感觉还没过去,那在树上的天魔竟又说话了。
“似乎还有不少想要为这天下苍生请命的大慈悲者,还请诸位站出来劝一劝我。或许劝得多了,我便会感动于诸位的舍己大义,像诸位一样为了天下苍生而战。”
此话一出,天剑峰顶鸦雀无声。
莫不闻这话就差直接明说“你们先死、死的人够了,我再看看要不要跟你们学一学”的意思了,也就是说接下来谁要是再用“天下苍生”的借口去逼迫他,那谁就要先做好去死一死或者根基全毁、修为全废的准备。
在刀没有砍到自己身上之前、任何人都不会觉得痛的。只有真的自己也被砍了,才会觉得刀剑可怕、伤口极疼。
这些人之前就没有和大能老祖拼命的胆量,现在又怎么可能愿意主动为了天下苍生去死?
说句难听的话,天下苍生和他们何干?天不过是裂了个大口而已、不过是是天剑门方圆数千里内灵气驳杂混乱不宜生存而已,还没到整个真州大陆崩毁的时候啊!天下苍生又没死,他们也不必着急的……顶多就是,飞升不了呗。
但,他们的修为距离飞升还远呢。
而且说不定等到他们可以飞升的时候,墨沧澜已经死了、有人用他的脊骨补好了天梯呢?反正现在,是没人愿意找死的。
这样的想法在大部分的天剑峰修者脑海里转着,以至于在这峰上数万的修者竟都安静如鸡。
穆千流和焚枭又没忍住呵呵呵笑了起来。
嘲讽之意相当明显。
就在这时候,坐在松枝之上的莫不闻和司繁星从树上飘然而下。
他们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而去。
两人所过之处所有的修者都不自觉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通往山下之路,哪怕这些修者的心思各异,但身体却已经替他们做出了选择。
忽而,一道身影伴随着冰雪霜刀烈烈而来!
司繁星只拨弄一下胡琴之弦,那悠扬深远的琴音便挡下了所有风雪的攻击。
再次四目相对之时,已是相顾无言。
司满月双瞳血色渐显,她因为之前直接对战十寰老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但气势却未减半分。
在看着司繁星那双沉静无波的双瞳之后,司满月终究缓缓收起手中已成血色的冰羽雪扇。
“……这是她的身体,虽然你们同源。但你不是她。”
“若日后你有半分未善待她的身体,上天入地,我必杀你。”
“死后,你此身当入凤凰山。”
那是司氏一千四百八十人的灭族之地。
司繁星脚步微顿,许久之后,她点点头,“好。”
于是司满月让开一条大道,在司繁星与墨沧澜走过之后,重新站于大道之中。
此时,谁向前一步,便是她的敌人。
而后,便在天剑峰这数万人的注视之下,那牵手相依的两人踏风雪而去,再无踪迹。
后,天剑峰天裂之处日益扩大,然每当临界之时总有天籁之音奏响以补天损。
天裂出现十年之后。
天籁之音亦无法弥补其裂空之恶,在世人惊惶万状之时,一道金色流光直扑天裂之口,待众人看清之时那流光竟是一颗璀璨至极的佛家舍利,灿灿之光甚至照亮了那巨大的天裂四周。
而后一巨大鲲鹏妖骨忽现于空。
妖骨气势惶惶而向天、鲲鹏之首正对天裂,仿佛一条通天之道。
在那通向天际的鲲鹏妖骨之上,有两人立于其中。
一人执剑、一人抚琴。
执剑者以剑指天,轰然破天之曲响起,那长剑便荡尽四周混乱妖邪之气。
再一击,漆黑的天裂之口似乎有承受不住之意,竟开始缓慢崩毁。
然后,执剑男子又掷出一道绿色灵光。在所有遥望天际之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舍利、妖股、青草与长剑竟缓缓合而为一,在那仿若飞天的曼妙仙曲之中,显露出新的模样。
“天啊!!!那是、那是天门!!”
“天裂散、天门开!!竟真是天门重新开启了!!”
“整整两千三百一十一年啊!!两千三百一十一年!!真州大陆的天门再没有开过!!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老夫竟然能再次看到天门开启!!”
“……师尊,既然天门开了,那进入天门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就已经飞升成仙了啊?”
老者听到这话猛然抬头向着天际望去,此时天裂早已无踪,那片曾经阴暗混乱的天空此时只有明媚灿烂到极点的金光,以及响彻整个真州大陆的飞天之音。
他依稀还能看到那进入天门之中的两人的身姿,心中对他们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而后在思绪许久之后,才心情复杂至极的点头。
“……是啊,他们已飞升成仙了。”
清玄门。
“啧,那两人竟然在今日飞升,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是怕我多吃他们的烤肉还是怎么着?本身都已经那么有钱了,莫不闻那人竟还如此扣锁,繁星跟他真是吃苦受累!”穆千流一脸不悦。
欧阳恭闻言在旁边摇头失笑:“提前跟你说了,他们还能走得了?哪次小聚你不是拖延好几日的时间?”
“是啊是啊,而且墨前辈那是怕你吃他东西吗?他到底烦你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池红炎在一旁笑起来打趣。
穆千流的脸色更差了:“哼,若是论这点。天天找繁星一起拉曲的天音门那些人不是更招人烦?光集体音乐会就不知开了多少次了!”
“所以他们最后找不到繁星师妹了呀!”
穆千流嘴角一抽:“算了,不就是飞升上界而已吗?再给老子五百年,老子就要飞上去找他们!!”
欧阳恭和池红炎都笑起来。
“到时我们一起。”
天剑门,天剑峰。
寒光与灵寂正在对弈,此时仰望天空两人眼中都露出笑意。
“十年之约,他们两人竟是如此赴约的。真是太过投巧。”
“经年也有偶遇,相逢一笑便是缘。恭喜他们二人得证菩提。”
“是证得己道。”
“无妨无妨,都可。”
熊族族长殿。
“你小子还能不能再蠢点?!啊?!你被那白毛狐狸和疯批魔尊骗了多少次了?老子教给你的智慧全书你全都忘了是不是?!就你这蠢的不行的样子你让老子怎么飞升?!昂?你叔爷爷他们都飞升到上界快活去了,天门都打开了,你还给老子拖后腿!!”
熊熙抱头蹲墙角,任由自己的祖父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容易等祖父骂完,熊熙才没出息的道:“……我只是想让祖父多陪我些时间而已。”
而且飞升之事也不是没有凶险,他不放心啊。
熊炽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然后使劲的哼了一声:“滚滚滚滚滚滚!老子再等五年,这五年你给我认真学!!”
熊熙兴高采烈的滚了。然后他仰头看着天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凤凰山。
司满月看着在那一千四百八十个衣冠冢之外、她父母之坟旁边新起的一座坟茔默然不语。
这十年之间她走遍了天下,见过了许多人、看过了许多事。只心中经年隐痛无法痊愈。
坟茔之中有新骨。
那人虽已飞升,却没有食言。
司满月慢慢蹲下身轻抚那座小小的坟茔,冷若冰霜的面容之上终于露出一丝轻笑。
“小星莫怕,姐姐这便来陪你。”
然后她站起身对着那千座坟茔一跪到底。
“司氏罪人满月!已手刃人所有仇寇,前来赎罪了。”
这一日,凤凰山冰雪大盛,一日之间增高数千米,其顶峰凤凰冢经年冰雪,亘古不化。
其后,天门连开三日。
真州大陆修者数十位大能老祖尝试飞升渡劫。
九重玄雷接连不绝于耳。
然渡劫飞升成功者只手可数。
但,这也证明真州大路天门与天梯终于重开。封闭了两千三百一十一年的这方世界,终于再次与外界相连。
而后,有细心的修者发现,那数十位渡劫失败的修者大能皆是对天魔有怨怼愤怒之言之人。
而得以飞升的那四位大能老祖,则无一不是真正心系苍生、或至纯之人。
一时之间那些曾经在心中对墨沧澜心有不满之人便生了无尽悔意!其后陷入惶惶心结之中,再如何证得大道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不过,也是从这一日开始。
墨圣与仙音之名,传遍真州。
这便是又一个传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