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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巡街,从头到尾,每到一家赌场、青楼、当铺等店面都能得到店里掌柜的一番孝敬。但如药铺,杂货铺,布庄等等却几乎没有。
看着苏牧若有所思,老黄咧嘴露出黄牙,“小牧,看明白点什么了没?”
“那些给钱的店铺,底子怕是不干净吧?”苏牧小声问道。
“难怪三爷这么看重你,你果然不一般。他们的底子不是不干净,而是想不想继续吃饭,吃什么饭先得问过我们给不给吃。
在镇域司里称呼这一类叫盘子,南域镇域司八个锦衣捕头,每一个锦衣捕头的盘子各不相同。你看到有些店铺没有给我们孝敬,以为他们的底子就干净了?只不过可能是别人的盘子而已。
知道盘子哪来的么?”
“必然是违法乱纪且被弟兄们掌握的证据,为了能给我们孝敬才留着他们?”
“聪明!”老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眼底却已经没有丝毫笑意,“是不是觉得很失望?镇域司本应该为民请命,打击不法,但现在却纵容包庇,罔顾律法纵容奸商。”
“啊?”苏牧茫然的看着老黄,一脸诧异。
许久,苏牧才幽幽开口,“头,说句斗胆的话,世道如此,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是何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世道乌烟瘴气浑浊不堪,若想在世间做一股清流必死无葬身之地。既然滚滚红尘如此,我们适应这滚滚红尘本就理所当然。是打击不法还是纵容不顾的选择,无非是看怎么做更有好处而已。”
老黄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苏牧。
“你和大多数初入镇域司的年轻人不太一样……”
“何不一样?”
“你很现实,几乎所有人初进镇域司都是有着一腔热血。或是为了升官,或是真的为了维护正义,一开始都对打击不法一腔热血。
而你……并没有。我不信他们几个的话能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信你当镇域司捕快的初衷就是为了与不法同流合污。
我们何不坦诚一些?我实话实说,镇域司如此,肯定是要出事的。等哪一天上头彻查下来不知多少人人头落地。你呢?到底如何想?为何如此想?”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弱肉强食,强者生存。我不知道镇域司不纵容包庇不法会怎么样,但我可以肯定,就算镇域司上下一心同心协力的整治不法,通天城也不会变的更好。”
“为何?”
“生存艰难啊!”苏牧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声,“人将饿死,何惜名节?偷抢烧杀能活命,必有人飞蛾扑火。纵然被镇域司抓到也是死,但横竖都是死,生死何惧?
要改变现状靠的不是镇域司,是朝廷,是天道。
朝廷若怜悯苍生,少些纷争,尽快稳定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
天道若怜悯苍生,少些天灾祸事,让神州风调雨顺。如再这般天灾人祸,这人间始终是地狱,我们身处地狱,如何洁身自好?”
老黄脸上笑容收起,轻轻的拍了拍苏牧肩膀。
“你绝非池子之物!”
留给苏牧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再次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门吱嘎一声打开,出来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
一瞬间,苏牧本能的警觉升起,身上的汗毛瞬间炸开。
中年人一副文士打扮,个高,却极瘦。一双锐利的眼睛如鹰一般犀利。手指修长,像是女人的手指。
中年人看着寻常,但苏牧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个人绝不简单。尤其是他的一双手指,给苏牧的感觉就是一双锐利的兵器。
“徐老头,最近生意怎么样?”老黄满脸堆笑,裂出一口黄牙。
“小本买卖,哪谈得上什么生意啊。”徐老头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中甚至不加掩饰的露出厌恶情绪。
轻轻一抛,一个小布袋飞了过来。老黄伸手抓住,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少了点啊……”
“有少么?上个月我也是给这么多……”
“上个月是上个月,这个月你的徒子徒孙这么活跃,赚了不少吧?”老黄悠悠的问道。
“现在牙口还值钱么?一个牙口也就是一只鸡的价格。这个月就这么多,再要也没有!”
老黄脸上的笑容收起,犀利的盯着徐老头许久。苏牧浑身瞬间绷紧,手掌紧紧的握着刀柄。身边的几个青衣巡捕也如同苏牧一般。
紧张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数十息是有的。
突然,老黄脸上的笑容绽开。
“这么多就就这多么……干嘛搞得这么严肃呢……”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开去,苏牧等人却没有半分松懈。
“对了,上次你拜托三爷的事三爷在办了,十月你孙子应该能进官学读书了。”
“多谢三爷!”说话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包。
“这是我儿单独孝敬三爷的。”
“那我替三爷收下了,走!”
老黄这才心满意是的带着苏牧等人往下一家而去。
“头,刚才那个老头也是我们的盘子么?”苏牧疑惑问道。
“是三爷的盘子。”
“既然是盘子还敢这么嚣张?”
“堂堂上八品高手,手底下徒子徒孙无数,你说他敢不敢这么嚣张?要不是有软肋被三爷抓住,想收他的钱?做梦吧。”
“那他到底是干啥的?”
话音落地,老黄突然转过脸盯着苏牧许久,苏牧顿时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拱手道歉。
“记住,不该问的不要问,这才是在镇域司安身立命之本。”
“是!”
难怪其他几个青衣巡捕会以为自己和丁飞花有什么亲戚关系了。一天巡街下来,苏牧竟然分到了二十两银子,青衣巡捕一年的俸禄才七八两。
虽然几个月才轮到那么一次,哪怕一年轮到一次,也是一倍年薪的意外横财啊。二十两,苏牧不吃不喝不开肖在码头搬三年都赚不到这么多。
我就纳闷了,大哥干了五年捕快,咱家怎么也应该脱贫奔小康了啊?而且,老爹二十年前就是捕快了,这么多年没理由买不起一套独立院落啊。
可从前身的记忆中,家里一直过的很清苦。奇怪了……
将钱藏起,苏牧烧火做饭。吃完饭,天以黑。苏牧换了一身夜行衣飘然而去。
现在武功已经破了九品,跨过这道门槛便是鱼龙入海。加之身怀生死祭坛,苏牧对未来充满信心。
那天刺杀苏牧的四人之中最后逃走的那人身怀十成功力梅花掌。梅花掌既是梅花宗的独门武功,梅花宗就脱不了干系。
在通天府,有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势力胶着在这座巨大的城池之中。有专门走水路的漕帮,有专门搞运输的马帮,有专门占地盘收保护费的,也有垄断各行各业的帮派。
梅花宗,并不是传统理解的宗门,严格来说属于武者培训机构。在五环城南域,梅花宗算是鼎鼎有名。
苏牧之所以一语就叫出梅花宗梅老怪还是因为以前他对梅花宗特地了解过。
在这个世道,想要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成为武者!只有成为武者才有跳跃阶级的可能。
所以如梅花宗这种专门培养武者的势力应运而出。梅老怪相传是上八品武者,一手梅花掌能够隔三丈距离杀人。
任何人,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去梅花宗学习武功。一个月五两银子。苏牧省吃俭用搬了两年货攒下的钱只够学习一个月。
这么高昂的学费,依旧有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往梅花宗送钱。只为了那个成为武者不切实际的梦想。
大多数人,在学习了两三个月后离开,一来没有钱了,二来知道自己成为真正的武者无望,学了点杀敌招式之后可以加入某个帮派,而后在慢慢凭际遇混出头。
但是,梅花宗如果遇到天赋异禀的好苗子,也会被梅老怪收为内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之后不仅可以领到薪酬,修炼资源也会大大的提升。毕竟一个梅花宗不是靠一个梅老怪就能撑起来的。
在大哥出事之前,苏牧可一直打算走梅花宗这条路。计划好在梅花宗学习的时候,展现出过人资质被梅老怪收下,从此开始崛起。
但现在……没必要了。
天黑才出去,半夜才回来。回来之后,特地去隔壁春花家看了眼,他们母女两个安然无恙苏牧这才放心的回到家中躺回床上睡觉。
“梅花宗八品高手有两个一个梅老怪,第二个是衣钵弟子梅英。
难道那个上八品的高手是他们两个中一个?
不像啊,梅老怪身高才不到六尺,那个人身高九尺,就算易容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把身高体重易容的这么悬殊……
梅花宗势力不俗,不能贸然动手,更不能引起他们的警惕……看来需要徐徐图之……”
第二天一早,苏牧准时醒来,穿戴好制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镇域司上班。
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整理案宗,看着桌上被叠的三尺多厚的案宗资料,苏牧第一反应是不是被针对了?电视里也都这么演的。
可抬头一看,石青他们桌上的案宗是他的一倍,给苏牧的这些案宗还真是特地照顾苏牧是新人。
随手拿起开始翻阅起来。
三月八日,直立街第七巷,一货郎被刺死在巷子口,凶手无踪迹,现场只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三月八日,东临街,黑虎帮三当家尸体被发现在公厕之中,身上致命刀伤七十二道,疑是被乱刀砍死。
三月八日,东临街一妇女失踪,第二日早晨,被弃于街头,赤身裸体疑被凌辱致死。
三月八日……
一连看了十几份,全都是三月八日的。
“石青大哥,小弟有一事不解。”
“说!”石青低着头,手底下没有停下。
“为什么我一连看十几份都是三月八号的案子?”
“我当什么疑惑呢?才十几份也不多啊,我这里三十多份都是四月初六的呢。”
“就是,小牧啊,之所以连着三月八号是因为这些案子都是同一天报案的啊。”
“一天在我们南区能发生这么多案子?”苏牧震惊了。
“我们南区?你以为整个南区就我们几个捕快啊?这是三爷负责的十二条街区域发生的案子。”
这个答案更是让苏牧咋舌,这么小的区域,一天竟然会发生几十起案子?这是什么样的地狱啊?
“怎么?被吓到了?是不是以前晚上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都不知道原来外面发生这么多事呢?淡定啊,正常呢,如今这世道,就是这么乱。”
“那……我们现在所做的整理是……何意?”
“就是把哪些有线索,或者有价值的案子挑出来,然后由三爷定夺查不查,办不办。至于那些毫无线索的无头案,就归档到时候统一焚烧。”
“什么是有价值的呢?”
“有价值的啊?好说,来,看看这件案子!”石青从身边抽出一件案子,“四月初一,有一黑衣歹人闯入万盛酒楼的老板家中,杀人越货后凶手逃之夭夭,现场无人生还。”
“呃……这有什么价值?等等,不是说现场无人生还么?那谁知道是一个黑衣歹人?”
“报案人自己说的。”石青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报案的是酒楼老板的弟弟,刚刚从外地逃难过来投奔哥哥。然后才过一个月就出了这档子事。”
“老板的弟弟必然就是凶手,那还不抓他?”
“抓他干嘛啊?抓了,被害人又不会死而复生。但留着他,万盛酒楼不就成了我们的盘子了么?这,就是有价值的。”
苏牧当即了然,“有价值的,就是能给我们带来好处的?”
“然也!”
苏牧回到座位上,继续查案案宗,过了不知多久,苏牧拿着一张案宗站起身。
“石青大哥,这张算不算有价值的?三月十二日,梅花宗少帮主梅望龙,因几句口角而将一脚夫殴打重伤,当天夜里,脚夫不治身亡。”
“哦?又是这二世祖?”石青似乎对梅望龙早已知晓,笑着说道。
“这么多年了,这二世祖都没把他家给坑穷,可见这梅花宗这些年赚了多少钱。收着,这张案宗少说能赚个八百两。”
“石青大哥,梅望龙,没少干这事?”
“他哪个月不犯事,那个月一定是被梅老怪禁足了。梅老怪老来得子,对梅望龙宠溺非常。而这个二世祖,从小就贪花好色,满十六岁之后三天两头的给梅花宗惹事。
要不是有个黑白两道通吃替他收拾烂摊子的老爹,他早就被大卸八块喂鱼了。”
苏牧没有再言语,回到座位上继续查阅案宗起来。
“小牧!”这时,门外一人突然叫道。
“于大哥,我在这。”
“镇域司外有个女人说是找你。”
苏牧一听,下意识的想到了春花姐。顿时脸色一变,急忙站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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