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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奶妈抱着的小虎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奶妈把他抱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哄他。
可是这小家伙就是不给面子,哭声丝毫不减。
杜文浩问:“怎么?还是哭夜还是没好吗?”
刘氏点点头:“是啊,上次宋掌柜好不容易从城隍庙请来的符咒,贴在大街上,却也不见好。”
“让我瞧瞧吧。”
“好啊!奶妈,快把虎子抱过来给杜先生看看。”
丫鬟搬了一根凳子让奶妈抱着小虎子坐在杜文浩面前。
这孩子才几个月,杜文浩还从来没跟这么小的孩子看过病,伸三指一搭,从手腕都快搭到了手肘,脉搏更是难以摸到,摸了半天,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什么脉象。
心中回忆那天钱乙对他两个徒弟说的给小儿治病的诀窍,又回忆以前学过的诊病办法,但这些说起来容易,真要临诊,还是茫然。
费了半天劲,终于看到了半截孩子的舌头,舌质红苔白。
记得伯父曾经说过,孩子夜啼,多半是素有脾寒心热,惊骇致病,肝常有余、脾常不足,胃肠积滞,心火内盛。
伯父说这种情况要用钩藤饮,可甘寒清热平肝,又具辛苦而湿,调理肠胃,再有益元散通利关窍,让孩子三焦安宁,这夜啼也就自然好了。
尽管没搞准这小家伙的证象,但估计夜啼的原因也八九不离十是这样,决定先按这这方试试看。
杜文浩提笔写了钩藤饮和益元散的方子,让他们找方抓药给孩子服用,先服两剂,看看效果再说。
正在这时,忽听得脚步声急促,人还没道,声音先到了:
“杜先生!杜先生!”
听这声音是庞雨琴的,杜文浩忙道:“我在屋里!”
庞雨琴推门进来,急着脸都白了:“杜先生,您快去看看,刘捕快好像不行了!”
“啊?”杜文浩一声惊呼,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刘捕快在……,在说胡话!手脚冰凉,出冷汗,呕吐,呼吸也越来越弱,先前叫他他还答应,现在叫他,他……,他都不认人了!”
杜文浩拎起出诊药箱就跑,三步并作两步下楼穿过大街,跑进五味堂,过大厅进到后院,便听见临时手术室里传来哭泣声和呼唤声,是刘捕快的妻子和老父亲。
杜文浩推门进去,只见林青黛和雪霏儿站在一旁直搓手,焦急万分。
刘捕快的妻子吴氏坐在床边哭着,刘老汉却没见回来。那妇人听到声响回头一看,见到时杜文浩来了,转身过来,咕咚跪倒磕头:
“杜大夫,救救我夫君啊!救救他啊……”
杜文浩顾不得搀扶她,快步来到刘捕快床边,只见刘捕快睁大了眼,伸手在空中乱舞着,一会挥拳,一会乱抓,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雪霏儿已经吓得脸都白了,对杜文浩道:
“他……,这个……,乱喊乱叫,也不认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午吃饭的时候,就有些不认人了,当时我们没在意,还以为他累了想休息。所以也没跟你说。
可刚刚他开始两手乱舞,嘴里喃喃自语,我们还以为他在和谁说话,凑过去跟他说,他又不理,好一会才发现,他并不是在跟我们说话,而是……,好像……,在跟空中的某个人在说话,在打架!”
这话让人一阵毛骨悚然,看来刘捕快出现了幻觉。
这不是肾切除术的正常情况,什么地方出错了?难道是伤口感染化脓了?
杜文浩急忙揭开伤口的纱布绷带,清楚敷药,发现伤口愈合良好,没有化脓的迹象,更是奇怪,拿了根凳子坐下,抓住刘捕快的手放平,凝神搭脉,发觉其脉细数,看他舌苔,舌绛色暗,干燥起刺,而且嘴唇乌黑,手指甲发青,呼吸微弱而急促。
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刘捕快自己原来就有什么病?这里没有相应的检测设备,单凭这症状,杜文浩一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傻胖跑了进来:
“杜先生,济世堂钱不收钱神医来访!”
雪霏儿叫道:“这时候来拜访什么,添乱吗?杜先生正忙呢,不见!”
“哦!”
傻胖转身要走。杜文浩叫道:“等等!请他到这里来!”
“好的!”傻胖跑了出去。
雪霏儿奇道:“杜郎中,这功夫你还有心见他?”
杜文浩沉声道:“我需要他帮忙会诊,看看刘捕快究竟怎么了!他经验丰富,或许有办法!”
说话间,钱不收已经迈步进了屋,身后跟随的,是阎妙手和憨头两个徒弟。
钱不一进来就拱手道:“听说师父竟然懂得剖腹疗伤之术,老朽佩服!特来讨教,不知能否……”
杜文浩一摆手:“仲阳,刘捕快情况不妙,我正拿不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正好你来了,帮我看看,一起会诊一下。”
杜文浩简单把情况向钱不收说了。
钱不收仔细瞧了瞧刘捕快,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也不说话,先低头查看刘捕快面色、舌苔,又看了看刘捕快的伤口,发现伤口没有化脓,惊讶地咦了一声,回头瞧了一眼杜文浩,欲言又止。
拿过凳子,在床边坐下,开始凝神诊脉。
片刻,钱不收缓缓放开刘捕快的手,回头问杜文浩道:
“师父如何辩证?”
杜文浩道:“我拿不准,他脉象细数,舌质红绛,谵语妄言,好像是疫毒攻心证。但没把握,所以请你帮忙会诊。”
钱不收沉思片刻,缓缓摇头:“他汗出如油,面红身热,嘴唇乌干,舌质红,神昏谵妄,老朽以为,此乃阴亡阳脱之症!”
杜文浩问钱不收道:“该用何方为好?”
“复脉汤——救阴敛阳!炙甘草、桂枝、生姜补心阳;生地、阿胶、大麻仁滋养心之阴血;人参、麦冬补心气,益心液,大枣和脾,酒助心阳通脉。振奋心阳,滋养心之阴血。”
“好!”杜文浩抚掌赞叹,“脉者,血之府也。心主血脉,故复脉必须治心。不过,是否应当随证加减?”
钱不收捋着胡须点点头:“如何加减?”
“留人参、麦冬,加五味子,还有仲景的白虎加人参汤!”
“哦,”钱不收轻轻吸了一口凉气,仔细打量了一下杜文浩,慢慢捋着胡须:“此言有理!嗯……,先下方看看。”
好!
杜文浩亲自跑到前堂药柜拣药,让英子帮着煎好拿来。
这时候刘捕快已经神志不清,自己不会喝药了,只能用灌壶强灌。
一碗汤药灌下去之后,二人都不敢大意,端了凳子坐在旁边静候,谁也不说话。
傻呆呆望着刘捕快伸着手在空中乱舞,不时喃喃自语。
耳边听着刘捕快的妻子低声的抽泣还有老汉的叹息声,杜文浩心头一阵阵揪紧,脑袋里思索着刘捕快这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他脑袋想破也没想出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