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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的细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了。
杜文浩坐在展览馆斜对面的一家小面馆里,要了一碗阳春面,望着门外的如丝细雨,虽然一天没吃东西了,阳春面香味扑鼻,可他还是没什么胃口。
设在展览馆的职业招聘会已经散场了。
杜文浩从医科大法医系毕业,前后已经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次招聘会了,还是没找到理想的工作,今天在熙熙攘攘的招聘会里游逛了一天,看样子还是没什么着落,这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等餐的时候,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主屏图片是不老女神***甜甜的笑。
少年时代,杜文浩对于女人的启蒙认识就来自于***。
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所以一直很虔诚地把这位启蒙女教师的大头照作为手机主屏图,时时记挂在心。
正欣赏美图,手机突然响了,是宿舍老二打来的,他们两一起来参加招聘会的,后来走散了。
接通电话,老二的声音传来:“老三,你在哪里?”
杜文浩在宿舍里排行老三,他懒洋洋说道:“展览馆斜对面的小吃店。”
“好,我马上过来!”
过了一会,老二从细雨里跑了进来,将腋下一叠招聘资料和自己的简历扔在桌上,回头道:“老板!来碗担担面!还有泡菜!喂,老三,这次怎么样?”
杜文浩拍了拍桌子上的提包:“简历一份都没送出去。”
“不会吧?我都送出十多份了呢,就没一个中意的单位?”
杜文浩摇摇头:“老爸老妈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留在省城他们身边,只能报省城的机关单位,不然就读研,不准我去地县公安局当法医,更不准去支边,否则就不认我这儿子。”
“可是,今天招聘条件来看,人家省级政法,开价都是硕士、博士!咱们这样的本科生,靠边站!你要想留省城,难啊!”
“是啊,我老妈非要我留在省城,他们甚至都松口了,说实在不行,就让我去我大伯的中医诊所跟大伯一起干中医。”
“去诊所干中医?”老二的眼睛都瞪大了,“老三,咱们学的可是法医!”
“没办法啊,实在不行只能转行了。其实我倒无所谓,我从小就跟我大伯学中医,一直也想干中医,如果不是我老爸老妈觉得中医没前途,非要我进国家机关,逼着我高考志愿选了法医专业,我就报考中医大了。前两天我大伯给我打过电话,说让我去接他的班,要我把他那中药铺发扬光大,再度辉煌。”
“拉倒吧!不是我扫兴,中医现在真的不行了,这叫做什么来着,‘岛国女优莎哟娜啦——日落西山’!”
杜文浩笑骂:“什么破歇后语。”
“说的是真的。这个你比我更清楚,现在很多所谓中医院和中医诊所,其实都已经不是真正意义的中医了,都在挂吊瓶、开西药,ct、b超,各种西医检验,还说是什么中西结合,唉,现在的中医院,没几个中医师看病给你诊脉的。这样搞,一来二去,看中医的越来越少,门可罗雀哦。”
“说你傻马上流鼻涕,你丫没看见那么多中医大咖门庭若市,专家票一票难求?告诉你,中医存在几千年,就有它存在的道理。所以啊,不是中医不行,是你没找到行的中医。”
“这个我承认,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嘿嘿,不过话又说回来,老三,我就觉得你其实很有中医天分,咱们寝室,谁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你用中医药加针灸给看好的。这世道,象你这样懂行的中医越来越少,好多中医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想看中医都找不到正宗的。你从小就学的中医,如果一门心思好好干,绝对有前途!”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店伙计送来一小碟泡菜,老二拿筷子夹了一夹送进嘴里,刚嚼了一下,便捂着腮帮子哎哟叫个不停,忙不迭张嘴将泡菜吐在了地上。
“怎么了你?又牙疼?”杜文浩笑道。
“是!这两天老毛病又犯了,冷热酸甜一碰就痛,尤其是晚上,简直要命,帮帮忙,老三,我知道你随身带着银针的,帮我扎扎!”
“针灸你又不是没学过,自己扎!”杜文浩从自己提包里取出针灸盒扔给他。
杜文浩他们医学院是中西医结合课题试验单位,在中西医结合治疗常见病多发病上取得了不少成果。教学使用的都是中西医结合教材,学校讲授基础医学都是西医为主,兼顾中医。开设的课程也有专门的中医学。学院还有专门的中医系。
“老三,医不自治啊!再说了,中医我就没好好听过课,连穴道都没分清,不比你,你是家传中医,带艺投师,号称小神医是也,嘿嘿,快点,老三,救民水火啊!”
“什么小神医!”杜文浩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行了,少拍马屁,把手给我吧。”
老二把手伸了过来,杜文浩握住,在他手掌虎口处合谷穴按压了一下:“痛不痛?”
“不痛。”
杜文浩又伸手按压他腮后耳朵下面的颊车穴:“这里呢?”
“不痛。”
杜文浩想了想,又在他肩井穴按了一下:“这里呢?”
“哎哟~!痛!痛!”
杜文浩又依次在他浮白穴、天冲穴、曲鬓穴按压,都有痛感,点点头,又给他号了脉,看了看他的舌头,心中了然:“你舌苔黄,脉滑数,是少阳风火引起牙疼,我先给你用针止痛,然后给你开个方子,自己去中药铺拿药,两剂就能搞定!”
“中药就算了,又煎又煮,还不能用铁锅,我可没地方找砂锅去,太费劲。你还是帮我先止痛,赶明儿我去医院把这牙拔了,我看它还痛不痛!”
杜文浩本来想提醒他中药铺都有代煎中药的服务,可这小子对中药压根没兴趣,就算知道有也不会去开的,也就懒得说,打开针灸盒,里面是一小筒银针。
现在的银针都是一次性的,跟注射器一样,经过消毒无菌处理的。当下取出一根毫针,运针如飞,轻巧巧分别刺入他左肩井、浮白穴和完骨穴,得气后捻转提插运针,同时观察对方的反应,留针一会后退针。微笑道:“感觉如何?”
老二摸了摸腮帮子,活动了一下下巴:“我靠!真神了!一点都不痛了,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就你这技术,开诊所一准火!”
“针灸麻醉止痛咱们外科课上都教过,你自己也会嘛。”
“这可不一样,你的针灸是你大伯教的,那比外科老师可要强多了,还是你出手管用。”
杜文浩的伯父是个老中医,在杜文浩家附近租门面开了个中医药铺诊所,多年行医,在当地小有名气。
杜文浩小时候经常去伯父药铺玩耍,经常拉着伯父问这问那。
伯父无子,对这侄儿十分疼爱,见他对中医感兴趣,便将自己终身所学倾囊相授。
从杜文浩记事时起,他伯父就教他认中药名识字启蒙,用辨认中药饮片来做游戏,还时常带他一起上山采药,教他辨认野生草药。
从杜文浩上小学开始,便教他背汤头、脉诀、药性赋名篇。
比如清代汪昂的《汤头歌诀》,李时珍的《濒湖脉学》,李中梓的《诊家正眼》,还有广为流传的《药性赋》。
另外还重点背了针灸歌赋。如十四经循行、主病、穴位分寸歌、金针赋等等。
杜文浩小学时,便将这些名篇背了个滚瓜烂熟。
到上初中了,他伯父就让他背诵并开始给他讲解经典医籍,如《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神农本草经》等等。
到高中的时候,杜文浩已经可以帮着他大伯看一些简单的病症了。
在大学五年法医本科学习中,差不多四年时间是学习的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一些不重要的课程他懒得上,便跑去中医系听课。
所以,经过大学系统学习后,医术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完全可以应付常见病的诊治了。
寒暑假回家,他便经常在药铺帮着伯父看病。
杜文浩考大学的时候,按照伯父的意思,是让他考中医大,但他父母坚决不同意,认为在现代社会中医已经没落,学中医将来没什么前途。
伯父嘴上不认同这个观点,可他自己的以前的纯中医诊所经营越来越清淡,不得不引入西医维持的现状,让他最终默认了这个现实。
不过杜文浩的父母也不愿意让他荒废了所学的医学知识,最后决定,让他报考了医科大法医专业。
想不到现在大学生就业越来越难,尤其是在进大城市大机关,那就更难了,而他父母又不让他去基层,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实现就业。
老二夹了酸萝卜送进嘴里嚼得嘎嘣响:“牙不痛了,哈哈,真舒服!——老板,买单,一起算了。”
老二抢着付了帐,杜文浩也不跟他争,问:“又跟你女朋友去网吧?”
“我和她说了,今晚不去网吧,去椰岛酒店,刚刚手提电脑下了几部最新岛国动作片,跟她一起观摩。”
“你丫少看那些两三个人就演完的片子,当心肾虚!”
“假了吧,***的片子你可没少看。”
“搞清楚,我那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教学观摩。”
“你娃儿就一个字——脸皮厚!”
“这三个字好嘛!你数学也是岛国女教的,就会雅灭蝶?”
“哈哈哈!”
老二笑着走了。
杜文浩慢条斯理吃完了面,把皮包斜跨在肩上,站在小店门口,望着门外。
这时,雨已经停了,天空乌云散开,还出现了些许蓝天,阳光也透了下来,找在地上,金灿灿的。
哇,金砖铺地哦,走在上面跟踩红地毯似的。
杜文浩心情一下好了许多,他沐浴在阳光下,轻快的步伐往公交车站快步走去。
正走着,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通闷雷。
一连串地从头顶滚过。声音非常响,好像就在他脑袋顶上炸开似的。
纳尼,晴空霹雳?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阳光,有些疑惑。
仙女小姐姐在上头打排球?
他下意识地抬头瞧了一眼天空,这一望之下,吓了一跳,只见头顶数米高的浓雾之中,裂开了一道五彩斑斓的裂缝!
那裂缝如同一张巨嘴要将他吞噬,又象一只深邃的瞳眸,正冷冷地凝视着他!
这恐怖的一幕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肩膀上挎着的皮包也掉在了湿漉漉的人行道上。
杜文浩嗷的惊叫,顾不得拣提包,撒腿就跑。
可刚跑了十几步,嗖的一下,那裂缝射出一道光芒,将他吸了进去,随即,那裂缝合拢在一起,云雾翻滚中消散不见了。
只听到空中传来长长的一声惨叫:
“雅灭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