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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她很陌生,她从没怕过谢星朝,无论在别人嘴里他是什么样子,可是在现在,她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一种无端说起的害怕。
“鸢鸢。”他叫她名字,嗅着她头发上的味道,少年灼热凌乱的呼吸落在她锁骨上,她又气又急,还夹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只觉得他像个小狗,哼哼唧唧的,急躁的贴在主人身上想要寻求抚慰。
“谢星朝。”她想把他推开,羞恼的叫了他全名。
虞鸢声音很好听,平时大多说话都是柔软,温和平润的声线,听不出太多情绪来,此时夹了抑制不住的羞恼,倒像是把平时的柔软的伪装都卸下了,露出了自己本真的模样。
听到她这么叫他名字,他反而更加兴奋,少年把面颊往她掌心里送了送,轻轻蹭着,软着声音叫道,“鸢鸢。”
暗淡的灯光下,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都蔓上了红,精致的锁骨下,莹洁的肌肤,春水一般柔软绵延的曲线,和她人一样,都轻轻颤抖着。
“鸢鸢,再这样叫我一声。”他求着。
他想这么死在她身上。
少年眼角红红的,语调又乖又软,如果不是他此刻面颊滚烫的温度,反复在她掌心蹭磨着,急躁的寻求着和她的亲近,以及将她抵在门上,根本无法撼动的力气,她甚至会觉得他依旧是在和平时一样的撒娇。
虞鸢脑子乱哄哄的,如若眼前换成任何一个别的男人,到这种地步,她绝对已经一巴掌下去了。
可是,他是她从小疼爱到大,看着从小团子长大而来,小时候她对他那么呵护,从来都没有动过他一手指,直到现在,她也没把他看成是个‘男人’——划分和她对立的性别里的,她只当他是个还没长大,需要呵护和照顾的孩子。
就在这时,搁在她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有人在打她的电话。
来电显示——丁蕴玉。
房间里安安静静,电话的提示音响得很突兀,不间断,没人接起,就一直不断地的响,似乎很是倔强,谢星朝回头,他也看到了。
虞鸢心脏跳慢了一拍。
“鸢鸢,有人找你。”是他的声音,比起平时清澈的少年音,多了丝说不出的味道。
语气里什么也听不出。
他依旧贴得很近,在这场俩人的较量里,虞鸢处于完全的劣势,不管她怎么看待他——事实就是,和小时候相比,在她不知道的那段岁月里,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大了。
虞鸢没来得及说什么,谢星朝已经拿起了桌上电话,按起了接通键。
他打开了免提。
“虞鸢?”随着一阵电流声,那边传来男生清和的声线。
虞鸢想拿回自己手机,但是谢星朝比她高了二十公分,她够不到。
那边久久不出声,动静怪怪的,丁蕴玉停顿了下,“听得到么?”
“……听得到。”
“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她勉强维持正常语调,尽力平息情绪,不让声音有什么异常,“我正准备睡觉。”
“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我最近可能还会在陵城待挺久。”那边顿了一下,“上次你说的你们的建模的事情,我拿tlab写了点代码,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用得上。”
虞鸢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做到这份上,一时呆了。
“如果你感兴趣。”男生声线不疾不徐,“不如出来一起吃个饭,详细聊聊?”
虞鸢下意识,就去看谢星朝的神情。
少年举着手机,没什么表情,长长的眼睫垂着,她只看得到一个漂亮的侧面。
她心烦意乱,这时候居然还注意到了,她很少这么从侧面看他,他唇薄而红润,典型的高鼻梁,从侧面,看不到他那双眼的全貌,单轮轮廓,其实生得相当冷薄,也并不带多少稚气。
“有空。”他忽然说。
虞鸢脑子嗡的一声。
丁蕴玉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间了,虞鸢身边还会有个男生。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缠上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那多谢你帮忙了,你什么时候方便?”
她脸皮薄,不可能真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吵架。
他完全吃准了她的性格。
“……年前这几天有空。”
“可以。”他说。
“不过,下次你打电话,可以早一点,鸢鸢已经要睡觉了。”
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什么敌意,只是平平淡淡。
丁蕴玉嗯了声,随后,那边便沉默了下去。
“谢星朝。”虞鸢踮起脚,想去拿回手机,脸都气红了。
“没别的事了,那就挂了。”
直到他结束了那通电话,她才拿回自己手机。
“你什么意思?”今晚这一连串的事情,真的把她气得够呛。
先是他对她撒谎被发现,随后他莫名其妙大晚上强行跑进她卧室,再然后,又是刚才闹出的那幢莫名其妙的事情。
少年由着她发火,他抿了下唇,“……鸢鸢。”
“是因为我替你说错了,你不想去见他?”
虞鸢心里还有气,“我为什么不去?”
“你要赶我走,但想和他一起去吃饭。”他垂着眼,缓缓陈述。
“我没帮你推掉,但你还是生气了。”他沙哑着嗓子,“那是因为,怕他知道我的存在,然后误会你?”
“是不是?”
虞鸢梗住了,她不知道谢星朝都在说些什么胡话。
他面色上的红已经消退了,转为苍白,虞鸢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神,一旦看了,她知道自己又会被他弄得心软。
“我嫉妒他。”他说,嗓音有些涩,“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他没想到的是,隔了这么久,丁蕴玉居然还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在他十五岁听到那个消息后。
血液似乎都往脸上涌了,虞鸢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
他到底都在说什么?
“鸢鸢。”他简直着魔了一样,轻声叫着她的名字,“你不要他了好不好,你对我好,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做的比他好。”
别人能做到的,只要她想,他也都能做到。
只要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只有当他乖巧的扮演一个好“弟弟”时,才能谋求到和她短暂的亲近。
他们亲密时,她明明也会对他有反应。
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比别人差,他等了那么久,已经开始有些等不及了,他有太多想说的想做的,想和她一起度过的时间。
虞鸢穿得少,他穿得也不多,肌肤相触,他身上滚烫,十八岁的少年,体温连雪都能融化,身体里似乎藏着无穷的活力与热情——而现在,当这些都倾斜在她身上时,她发现,她根本承受不了也不想承受。
“谢星朝。”
“鸢鸢,你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那双平时温良漂亮的黑眸,此刻迷离又滚烫,一点点逼近,逼得她无处可退。
少年红润纤薄的唇,一张一合的说着,她看着,听着,只觉得头晕目眩,只想把那些话都堵回去。
她脸涨得通红,“谢星朝。”
“你最好去冷静一下!”
他根本就是已经昏了头了。
现在,他之前撒谎什么的事情都小了,她脑子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她想,她就不该放他进来,大晚上的,在她卧室,她还穿成这样,衣冠不整。
他正处在十八岁这个尴尬的年龄,就算是姐弟,会一时多想,鬼迷心窍也难免。
他还没说话。
一切动作都停住了,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是沈琴的声音,“鸢鸢?”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如果让沈琴看到了,谢星朝这么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俩人还都是这幅模样,她真的没法说清了。
“回去。”她稳住语气,用气音对他说。
“别的事情之后再说。”她说,“你现在要是不走,以后,你就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
沈琴进来时,卧室窗户半开着,窗纱翻卷着。
“这大冷天的,还开着窗户,不怕感冒。”沈琴给她关了窗户,在她床边坐下。
虞鸢正躺在床上,面朝里侧,她说,“你去劝一劝星朝。”
她叹气,“他就听你的,叫他不要再和他家里对着来了,好好和他爸爸聊一聊。”
“他那继母不是什么好人。”沈琴语气里终于透了情绪,“你叫他小心一点,要是他们真在外头有孩子,星朝肯定要吃亏。”
有后妈就有后爸,沈琴见多了。
甚至有出现过,在和新家庭生了新孩子后,对前妻留下的孩子视而不见,甚至不让孩子叫爸爸,谎称是亲戚家的孩子的事情。
谢岗和谢星朝一贯也不亲。
谢星朝最难捱的那段时间,是在虞家度过的,除去给钱之外,谢岗基本不闻不问,就连着过年,谢星朝也都是随着虞家一起。
而在他恢复了之后,谢岗便迅速要接他回家。
沈琴从没说过什么,其实心里,说一点不多想,也是不可能的。
虞鸢脑子乱哄哄。
“怎么了?”沈琴意识到虞鸢的不对。
她发丝有些乱,脸颊上也有不正常的红。
她勉强维持住笑意,转过脸,“妈,我知道了。”
沈琴点头。
她轻轻抚过女儿柔软丰厚的头发,又说,“你和星朝都是独生子女,也没亲兄弟姐妹,等以后都结婚了,有了孩子,以后也可以互相照拂照拂,你们从小感情好,也不要因为他家里的事情生分了。”
孩子是无辜的,虽然沈琴对谢岗和祝希禾都生不出什么好感,对谢星朝还是喜欢的。
说到这里,她又笑,“虽然他年龄还小,不过有喜欢的,也是可以考虑找个女朋友了。”
“你也是。”她对虞鸢说,“我记得你高中,不是还有个喜欢过的男生,上了大学后,倒是这么久没动静。”
虞鸢不知道沈琴在哪听说的,说她高中有喜欢的男生。
但是,现在,她也没有心力再纠结这事情。
不过,她的看法和她一模一样,就是,她和谢星朝最多就是姐弟。
别的所有的,有的没的,都不可能,都是错觉和一时的鬼迷心窍。
虞鸢深呼吸了一下,“妈,我会和星朝说的。”
沈琴终于离开后。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窗户插销拉上。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镜子里女孩面上潮红还未褪去,她看到自己睡裙下露出的锁骨和大片和肌肤。
她脱下衣服,看到自己润白的手腕和后腰浅浅的痕迹时,耳尖刷的红透了。
……
当天晚上,谢星朝和谢岗一起离开了。
得知谢星朝很可能要回自家去过年了,虞竹就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家里终日飘飘然。
他真的高兴死了,巴不得谢星朝再也不出现了,最好消失到再也不要出现了。
可是,他姐姐神情也有些恹恹的,饭量都变小了。
虞竹心里嘀咕。
莫非,是因为谢星朝走了,他姐还想念起来了?
虞竹心里犯嘀咕,终于问了,“姐,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虞鸢勉强笑道,“小竹,你今天有什么不会的,早点一起问完,我晚上要早些睡。”
“哦。”虞竹翻看自己的五三,看到虞鸢青黑的眼圈,忍不住多嘴,“姐,你是因为谢星朝走了?才这么不高兴?”
毕竟,他姐可宠那小混蛋了。
虞竹从小嫉妒他,一大原因也就是因为这个,谢星朝在她心里占的那么大的一块地位,虞鸢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他看得清楚,不管到底是什么感情,反正她很在意那混蛋。
虞鸢面色由白转红,很快再度转白,“和他没关系。”
她淡淡道,“他也不是第一次走了,又不是一直在我家。”
之前一走那么多年,杳无音讯,看着不是也过得很好。
“而且那么大了,不是没有自理能力。”
她只要一回想起那天晚上,就抑制不住的羞恼。
虞竹,“……”
她冷淡谢星朝,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为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宅。
谢家宅邸很大,平时谢岗很少回来,他提早叫人来打扫过了,但是,从窗户往院子里看,依旧凋零萧条,没什么花,草木颜色都偏沉。
以前这里的主人,明显不是个爱热闹的,是个伶仃冷僻的性格。
祝希禾在里头待得百无聊赖。
女人到了这个年龄,她什么都不缺了,谢岗给的钱花不完,她又没工作,平时看似过得花团锦簇,有时候冷下来了,看到人家膝下活泼的孩子,偶尔也会眼热。
谢岗不太愿意让她怀孕,他一直没和她正式结婚,这么生下来了,也是个没名分的私生子。
祝希禾日子其实过得寂寞。
谢岗对她也说不上多少爱。
他其实大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属于事业远比家庭重要的类型,陪她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祝希禾明面上过得光鲜,但是,谢家根本不让她进门,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法名正言顺的回南城谢家。
而且,即使在这里。
祝希禾下楼,大厅正中,沙发上坐着个少年。
肤色苍白,一双眼黑得过分,他穿着白衬衫,两条长腿很不讲礼节的随意伸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谁让你下来的?”他没看那里,听到了,冷冰冰的问。
祝希禾站在楼梯上,盯着他。
“我知道,看你这样子,在虞家吃瘪了吧。”她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尖刻,“谢家小少爷,也有这种时候?
少年面色平静,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脸,这么看着她。
祝希禾笑声陡然止住。
她知道,这小混蛋,就是天生的睚眦必报的阴狠性格,真惹毛了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谢岗从外头回来,大衣笔挺,“阿朝,准备下,明天我们就回南城。”
陵城又下雪了。
新年越来越近。
虞鸢从外头回来,看着天幕深处飞旋而下的雪花。
这几天,他的电话和短信,她全都没有回复,甚至后来都狠下心来,看都不看了。
她觉得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可以让他恢复正常。
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回复之前那样,属于界限以内,安全的姐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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