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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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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攀上巅峰的那一刻,我们的上空轰地爆开一簇耀目的火光,霎时间,大大小小的残骸砸落下来,犹如山体崩塌。我大惊失色,挣扎着扒拉着阿伽雷斯卷着我的鱼尾,想要迫使他停下来,而他却一把搂紧我的腰,就着我们交缠的姿势猛地跃入海中。我们在海水里的急速穿梭,躲避着不断侵袭海面的炮火,在这样惊心动魄的逃亡中他却始终与我嵌合仿佛成为一体。不知道我们游到了哪里,又游了多久,直至漫天的火光终于离我们远去,阿伽雷斯的速度才终于缓慢了下来,带我游上附近的浅滩。

我犹如经历过一场极限运动一样精疲力竭,浑身的筋骨好像散了架,而阿伽雷斯却好像意犹未尽似的不肯撒手的搂着我,鱼尾乘着一波袭上岸的海岸,使我们一同游上了软软的沙地。我瘫软趴他的胸膛上,好像一只小海豹趴在一只大海豹的身上,与他缭乱粗重的呼吸与汗液交织着在一处。我看见阿伽雷斯眼睛映着上空的星辰,幽深的眼底若言若现的闪烁着如获至宝的惊喜之色,我却从那里面捉到了我所熟悉的温柔。真希望那不是我的错觉,我希望我的阿伽雷斯能立刻就出现,然后最好惩罚他自己一番。见鬼……

我这样想着,几乎就要陷入沉睡,目光逐渐模糊起来,而就在此时,阿伽雷斯的胸膛在夜色之中,就像我曾经见到的那样,微微泛起了一片蓝色的光晕。

☆、

我立刻精神一振,撑起身来,睁大眼睛望着阿伽雷斯,心脏高悬到喉头,砰砰狂跳。他似乎一时间陷入了昏迷,双目空茫的望着上空,焦距涣散。我弯下腰拖起他沉重的身躯,揽在怀里。

蓝色的光晕自他的胸膛上慢慢扩散开,仿佛在他的皮下向四面生长的树根与枝桠那样,顺着他的血管脉络蔓延,将他苍白的皮肤映照得几乎呈现半透明的状态。随着一缕缕细小的光丝爬上他的脖子,阿伽雷斯的头忽然向后仰去,好像遭到了巨大的痛苦那样浑身痉挛起来。他的喉头里滚动着一阵阵骇人的嗬嗬声,鱼尾疯狂的在我身下乱甩,扬起的沙尘令我刹那间睁不开眼,几乎被他掀翻到一边,但好在被我眼疾手快的避开他的横扫,一屁股骑坐在他腰上。

“嘿,嘿,阿伽雷斯?!”

我惊忧不已的按住他的肩膀,想要平抚他的躁动,而他的蹼爪却猛地抓住了我手臂,那力道大得几乎要让我脱臼,而他却一丝一毫也不松手,似乎处在极度的折磨之中,他的瞳孔缩得很小,几乎就仿佛一根针尖,一双眼珠都只剩下银灰色的晶状体,在月光下折射着猫眼石般夺人心魂的寒芒,他扭动着脖子,鼻息粗重而急促,血管在颈项间搏动着凸起来,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撕扯着他的躯壳,要挣破到体外,而他则奋力的反抗着。我震惊的呆望着,一股凉意唰拉拉的爬上脊背。我忽然意识到,我没法预见下一刻会在阿伽雷斯的身上出现什么状况,谁知道生命核心能不能通过我的身体顺利导入?也许是我理解错了而造成了什么副作用?

无数个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交战,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简直要把我逼疯了。阿伽雷斯的脸庞也很快被蓝色的细密光丝布满,让他的整个头颅看上去斑斑驳驳,仿佛被丛生的寄生植物所笼罩,连眼睛里也被蓝光占据,好像无数只极为细小的毒虫在穿过他的眼眶爬进他的大脑,而他的身体也在此时颤抖的更加剧烈了,亮得触目惊心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我,一眨也不眨,我惊愕的在他的瞳仁中发现了变幻交替的纹路,那看上去就好像一张人脸的轮廓,我不用仔细分辨就能认出那是阿伽雷斯。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手忙脚乱的捧住他的后脑,紧拥在双臂之中,生怕下一刻在他身上就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胸中慌乱与惊慌混战在一处,猛烈的撕扯着我的心脏。

而就在我着急得不知道怎么才好的时刻,我却看见阿伽雷斯竟然慢慢合上了眼,他的呼吸也随之平缓下来,蓝光则从他的皮肤上迅速褪去。我的手臂感觉到他的全身肌肉松弛下来,垂头靠在我的腹部上好像一下子陷入了沉睡,呼吸气流悠长的扫在我的皮肤上。似乎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我将他放平在沙滩上,摸了摸他的胸膛,伏下身去,他的心脏正在强健的身躯之中搏动着,心跳声沉稳有力。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撩起被冷汗沁透的刘海,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大口气,为他小心翼翼的拭去脸庞上的海水与汗液,心里不断的祈祷着。即便我是个无神论者,但假使那也许存在的见鬼的上帝能使阿伽雷斯安然无恙的醒来,并回到我的身边,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忠实的教徒。可我现在也只能拎着一颗心静静等待。

不远处的炮火声依然无休止的轰鸣着,与飞机的呼啸交织在一起,在我的耳膜之中揉得那么模糊,唯有阿伽雷斯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是清晰真实的,周遭的一切似乎已经化作无物。我聚精会神的数着他的心跳声,尽管经过刚才的激情使我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这次由我扮演守卫者的角色,直到他醒过来。希望炮火不要很快就蔓延到这座邻近的岛屿上来。

当我记不清自己数了几个1000下的时候,我终于感到阿伽雷斯的身体动了一动,好像醒了过来,我激动的弹坐起来,看见身下的他果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我熟悉的幽瞳的目光正聚焦在我的脸上,眼神迷蒙而暧昧的打量着我,潮湿的蹼爪慢慢抚上我的脊背,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

我的心咯噔一下,试探性的轻声道:“阿伽雷斯?”

腰间骤然一紧,我被他一下子翻过来,压在身下,他低头凑近了我的耳垂,沉鸣道:“你真的是我的配偶?”

刹那间,无比的错愕伴随着巨大的失落感袭上心头,我张着嘴巴,一时愣在那儿,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阿伽雷斯的舌头舔上我的眉心我才下意识的将他一把推了开来,阿伽雷斯却顺势搂着我的腰,使我翻趴在他的身上,仿佛对我这个送上门的美味爱不释手,意犹未尽的歪着头就来舔吻我的下巴。我顿时觉得自己亏大了,非但没让我的老阿伽雷斯回来,反而还给“小”阿伽雷斯占尽了便宜。这让我强烈的感到一种类似出轨的罪恶感,尽管他的确就是阿伽雷斯,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这让我霎时间难受极了。

“该死的!”

我挣扎着甩开阿伽雷斯抚摸着我的蹼爪,唰地从他的鱼尾上站起来。我径直回身冲进浅水里,发泄似的冲大海大吼了几声。海面上交战的火光此时已经暂时停息,只剩下滚滚的黑色硝烟,海平线上初露的鱼肚白撕破了灰蓝的天幕,整片海面上静悄悄的,只有浪水拍击着礁石的响声回应着我的呼喊。我意识到时间已经在这个时空过去了整整两天了,距离广岛核弹事件的日子更近了。假如我们现在身处真的是硫磺岛,那么我们还有将近六个月的时间,但假如不是,少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不管阿伽雷斯是否能立即回来,我也必须帮他完成他的使命与责任。

我捧起冰冷的海水浇在面上,好使自己沸腾的情绪能够稍微冷却一点,但我压根没法平静下来,我不住的琢磨着思考着。

阿伽雷斯为什么还没有恢复原样,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做到呢?我明明看到了在他身上亮起的蓝光,难道那并不是阿伽雷斯的生命核心导入的征兆吗?是哪里出了问题吗?阿伽雷斯说他相信我能够做到这一切,他说我是开启他与亚特兰蒂斯新的命运的一把钥匙,可我这把钥匙到现在为止发挥的作用,也不过就是让年轻时的他自己第一次尝到了“人间极乐”的滋味。啊哈,真是搞笑极了。见鬼,我太没用了,我糟糕透了。

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阿伽雷斯?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棘手的大难题。

我泄气的瘫靠在身旁的一块礁石上,狠狠砸了海面几拳。刚才压抑的疲惫一股脑侵袭了全身,使我昏昏欲睡起来。这时,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水声,我立即回过头,睁大眼睛盯着向我游近而来的阿伽雷斯,在海水中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几步,缩在礁石后,拒绝意味的伸出手掌,握成拳头,低喝道:“嘿,停下!你最好离我远点!”

阿伽雷斯却置若罔闻的游到了我的面前,粗长的鱼尾在水下猝不及防的卷紧了我的小腿,将我牢牢束缚在那儿,他的蹼爪一左一右的撑在我背后的礁石上,比我健硕得多的身躯仿佛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壁垒。我退无可退,背脊一下子就撞上了坚硬的石面,湿滑的鱼尾更强硬的挤进我的又又腿之间。刚刚云雨过的身体还处在极度敏感的状态,我禁不住因为这样的亲密接触而打了个激灵。

“为什么?”他低下头盯着我的双眼,好像带着些许怒意逼问着。我双手捧住快要炸开的头,躲避掉他的目光。我的大脑彻底乱了套,“小”阿伽雷斯倒好,却在这时跑来添乱。我摇了摇头,哑口无言,因为该死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实在我很想揍他一顿,为了“老”阿伽雷斯——他可从来没有像他一样那样疯狂的压榨我!我怀疑假如我不是带着他的基因,因而体质超于常人,说不定会被他活生生干死。

而阿伽雷斯显然不肯就此作罢,他的蹼爪紧紧攥住我的手臂,将我的双手擒在头顶,迫使我仰起脖子望着他,他倾身向一座高山般向我压过来,我立即屈起膝盖顶着他的腹部,却被他腾出一只蹼爪,一把抓住制在了腰间,他的鼻梁抵着我的鼻梁,将我逼得头颅靠在礁石上,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从现在开始,你绝不许离开我的身边,你属于我了,幼种。我将带你回到亚特兰蒂斯。”

我的神经因“亚特兰蒂斯”一跳,盯着那双燃烧着占有欲的眸子,一字一句道:“那么你最好尽快。因为很快就要发生一场由人类引起的大灾难,它会摧毁通往亚特兰蒂斯的通道,你应该重视我的提醒,立刻去关闭通道,让我来替你救那些幼种,首领大人。”

念出这个称呼的一刻,我不禁心口一阵发酸,就好像咽下一大口了发酵的野莓,呛得鼻腔也湿热起来。而就在此时我突然看见阿伽雷斯的胸口又亮起了微微的蓝光,他的神色刹那间变得有些异样,我清晰的看见细小的纹路在他的瞳仁之上游窜着,我的手被松开了,他的蹼爪抚到我的脸颊之上,如石子般凸起的指节掠过我的脸颊,眼神里溢满宠溺的柔光,就好像忽然想起了我是谁。我忽然明白阿伽雷斯的记忆的确已经被我成功导入了,可就像一个新安装的电脑程序需要被激活,而那些他熟悉的称呼与举动就是激活他的密码。

“首领大人……快醒过来吧,我是你的德萨罗!”

我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亲吻着他的掌心与手背,望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像以前那样深情的呼唤我的名字,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就势俯下身来重重吻住我的嘴唇,獠牙叼住我的唇肉,用我熟悉的方式时轻时浅的厮磨吮咬着我的舌头,蹼爪老道的揉捏着我的又又股,就好像要把他自己刚刚占尽的便宜狠狠讨回来似的。噢,见鬼,他和自己争风吃醋,吃亏的人却只有我!

这是我的阿伽雷斯,因为年轻的阿伽雷斯是个初尝禁果的毛小子,而他却是个老色魔。我无比确信的陷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中,激动的几乎要晕过去了,但我连眼睛也不敢睁,只怕稍一闭眼就要再次失去他。

然而令我惊慌不已并大失所望的是,他胸口的蓝光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身上熟悉的温柔的爱抚稍纵即逝,转而化作了急躁的攻势,身下的鱼尾猛地托起我,将我一下子放倒在礁石上,像虎狼似的扑下来,我大叫了一声,抬起双腿架住了阿伽雷斯的双臂,他在上方盯着我,眼底灼灼发亮,目光就好像嗅到海洛因的瘾鬼那样黏附在我的周身。

我不禁惶惶的觉得与我交合对现在的阿伽雷斯造成了一种负面影响,让他对这种感觉上瘾,甚至让他罔顾其他的一切。阿伽雷斯曾说过他在发散孢子之后才会出现发情期,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就好像作为某种激素提前促进了他的生理发育,使他提前进入了发情期,就仿佛那些长期饮用碳酸饮料而导致性征过早发育的儿童?不,不,这样就可太糟了!

我这样混乱的心想着,而阿伽雷斯弯下腰,影子笼罩住我的视线,伸出舌头舔上我的脸颊,我闭上双眼,心底哀叫着:天哪!

“砰-砰-砰———”

此时,突然之间,我忽然听见一梭子枪声在身侧炸响!

我打了个哆嗦,从礁石之上吓得几乎窜起来,被阿伽雷斯搂进怀中,缩进了水里,可我霎时间看到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几支日本军队,他们端着枪瞄准了我和阿伽雷斯,从四面迅速包抄过来。

☆、

我下意识的抓住阿伽雷斯的手臂向水中退去,却被几十竿齐齐瞄准我们的枪挡住了去路。我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布满礁石的浅滩离深水区还有相当的距离,我毫不怀疑在我和阿伽雷斯逃下水去之前就会被这些日本士兵打成筛子。

阿伽雷斯一动不动的在水中环抱着我,他的身体分明处在刚才那样亢奋的状态下,使得神色因忍耐而显得异常狰狞。他的眼神阴沉沉地盯着那周围的日本士兵,以至于他们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来对我们动手。我从他们紧张的眼神里看出,他们一定感觉到阿伽雷斯是只相当难对付的危险生物。

假如不带着我逃走,那么阿伽雷斯逃出这个包围圈也许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许我们分开行动是更好的选择。但如果我在这个时空出事,我将来的命运会发生什么转变?那是否意味着我不会继续存在在这个时空轨道里?

我盯着他的侧面,焦虑的心想,犹豫着是否要将他推开,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承受不起再次分离的痛苦与我们各自单独行动会遭遇的变故,我宁可冒着死亡的危险与他并肩作战。

仿佛是听见我的心声似的,阿伽雷斯忽然挨着我的耳畔低鸣道:“我们…顺从他们。”

说着,他回头扫了一眼真一抓住幼种的那只船的方向,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心思,阿伽雷斯想打入敌人内部,眼下除了这个似乎没什么更好的退路,这附近可能全驻扎着日本军队的势力。眼见周围的日本士兵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我知道再不做出什么投降的表现,他们可能就会用那些枪头上的刺刀来使我们服从,日本军队在二战期间耸人听闻的凶残行径让我想一想便感到一阵恶寒。我立即举起双手,挡在阿伽雷斯身前,用日语高喊:“别伤害我们,我们没有敌意!请别开枪,这只人鱼不会攻击你们!”

“叫他到岸上来!”一个离我们最近的日本士兵高喊着,枪头示威性的往前戳了戳,那锐利的刺刀的尖端径直逼到我面前来,阿伽雷斯的喉头里顷刻爆发出一阵嘶吼,猛地将我向后拽去,蹼爪堪堪握住了刀刃,鱼尾耸立起来,身体顷刻撑到了两米来高,竟将那士兵一下子从沙地上悬空拎起,甩到一边的礁石上,砰地滚进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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