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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敢跟着杜云年身后回去,而是在村子里又转了一圈,想着这村里能出得起十五两银子的人家,最后摇了摇头。
这村里,除了杜家两个房头和里正章家,就没人能一下子拿出十五两闲钱来做聘礼的了。
当初孟强家想娶杜方菲,许诺给牛氏的聘礼里就只有五两银子,另外加上五亩旱地。而他们家,在这村里也算得殷实人家了。
不是村里,难道是县里?莫非杜云年要把杜方菲卖到县里去?
想到这里,杜锦宁心里就异常烦躁。
她现在力量实在是太弱了,遇到这种事,就唯有防犯,不能出击。杜云年自己不说,她还不能把这事捅到杜辰生和牛氏面前。
虽说现在杜辰生看中她的资质,想要跟她缓和关系,送她去念书。但遇上杜云年的事,谁知道他心里的天平会倾向哪一边呢?要牛氏平白拿出十五两银子来还赌债,那更不可能。那女人,为了几两银子和几亩早地,就能把亲孙女卖了的,还能指望她在金钱和亲情面前选择亲情不成?
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杜锦宁这才进了门。这一进门,差点跟准备出来找人的杜方蕙撞上。
”宁哥儿,你去哪儿了?娘都要急死了。“杜方蕙喊道。
杜锦宁拉着她进了院子,这才道:“我去里正家找章大哥了。”
此时陈氏也闻声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杜锦宁平平安安的啥事也没有,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她出来的杜方苓则埋怨道:“宁哥儿,往后你去哪儿,好歹跟大家说一声,免得大家都为你担心。”
“对不住,娘,我以后出去,一定会先跟你们说的。”杜锦宁也不跟她争,直接向陈氏道歉。
见上房的门帘动了动,陈氏连忙拉着杜锦宁回了屋子,转头对杜方苓道:“以前你弟弟去哪儿,除了咱们,从来没人管的。我们又不在家里,她去哪儿要向谁交待去?总不能去田里先跟咱们说一声,再回村去里正家吧?”
杜方苓嘟了嘟嘴:“娘,您就惯着她吧。”一甩手,回了她自己那个屋。
杜锦宁心急,懒得理会杜方苓,想找地方跟陈氏说说杜云年的事。但两个小房间离得实在太近了,这边做什么,那边都能听见。她并不是一定得防着几个姐姐,而是不想让杜方菲知道了担忧。
她只得先跟陈氏拉家常:“你们怎么不去帮二伯母的忙了?”
自打那晚吃过陈氏做的饭菜后,杜辰生便有意让陈氏做饭。但牛氏考虑到让姚氏下地做事的困难,以及担心陈氏做了厨房的活儿就不愿意再下地,还是决定维持原状,只让小三房母女几人下工了去厨房帮帮忙。
而陈氏和杜方菲是做惯了事的,哪里习惯下了工回来,自己坐在屋里等吃,反倒让别人在厨房里忙活?所以不用牛氏说,她们也主动去帮忙了。
可今天却全都安然地坐在这里,并未去厨房。
陈氏淡淡一笑:“大概你二伯母防着我抢她厨房的活计,所以今儿个就没让我们进去,直把我们往外赶。”
杜锦宁一听也心知肚明。
姚氏担心陈氏夺了她的好差事是一个原因,防碍她在厨房里偷吃又是另一原因。在这生活条件不好,物质匮乏的古代,要养得膘肥体壮可不容易,可姚氏和杜锦寿都胖乎乎的,可见姚氏在厨房里抠了多少油水。
说了这么两句闲话,她这才拉了拉陈氏的袖子,凑近她的耳边,把杜云年在外面欠了赌债,她担心杜云年再算计杜方菲的婚事的事儿说了。
陈氏大吃一惊,急道:“这可怎么办好?”
“娘,您就没有帮大姐相中的亲事?”杜锦宁盯着陈氏问道。
在这古代,只要是为女儿着想的人家,都会在女儿十三岁时就开始考虑她的亲事,这样到女儿十六岁时出嫁,也有三年的时间可以从容挑选,不至于因太过仓促而选错了人家。
虽说原先小三房的境况不怎么好,但陈氏是个把儿女都放在心上的母亲,不会没想过杜方菲的亲事。
陈氏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走。
杜锦宁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见陈氏出去,也连忙跟了出去。
牛氏老两口因着外面天冷,都缩在屋子里;姚氏在厨房里忙活。陈氏母女两个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也没有看见。
“你跟出来干嘛?外面冷,赶紧回去。”陈氏出了院门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杜锦宁竟然跟上来了,连忙想赶她回去。
“娘,您跟我往这边走。”杜锦宁却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村东头走。那边是田野,没甚么人家,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这段时间杜锦宁就像小三房的主心骨,什么事都是她拿主意,而且事实证明她都处理得很好。
陈氏见状,没有多说,跟着她去了村东头。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一点淡淡的月光。杜锦宁没敢走远,走到离村东头那户人家稍微远一些,便对陈氏道:“娘,您要去找谁?”
“村西大槐树下的孙家,你还记得没有?”陈氏道。
杜锦宁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在记忆里搜寻出了孙家的情况。
那孙家是这桃花村最穷的人家。家主孙大柱儿七八年前出了事断了腿,瘫在了床上,孙家婶儿又是个药罐子,常年吃药的,做不了什么事。偏这老夫妻两个能生,足生了十个孩子,站住了六个。最大的已有二十二岁,最小的今年才五岁。
老大孙贵是男丁,早年就该成亲了,无碍家里父母都是拖累,下面还有一窜儿的弟弟妹妹,家里又穷得叮当响,哪个女人愿意嫁到他家去?所以孙贵如今就成了老光棍。
杜锦宁吃了一惊,问陈氏道:“你想把大姐嫁给孙贵?”
一滴滴泪珠从陈氏的眼眶流了出来,她哽咽道:“我不想,我怎么舍得?你大姐这些年跟着我,可吃了不少苦,我不想她出了嫁还过苦日子。”
她抹了一把泪:“可有什么办法呢?孟强的亲事你都看到了,现在你二伯又来这一出。这农家娶媳妇哪里出得起十五两的聘礼?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把你大姐给卖了,而且卖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家。与其这样,不如就嫁给孙贵算了。好歹他有手有脚,人也勤快老实。要不是有他爹娘和弟妹拖累,他何至于到现在没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