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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月惊恐地看着巷子里,被雨水打湿全身的高大女子。
当她看到躺在旁边毫无动静的人是布衣坊的老板钟随花之后,悲戚地叫了一声。
秦三月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八岁那年她亲眼见到一个大乞丐为了抢吃的将一个小乞丐一脚踩死。但是钟随花被杀给她造成了格外的冲击,前些天她路过布衣坊时,钟随花还笑呵呵地要送给她一些布。
而就几天后,再见时,钟随花已经是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了。
她看见钟随花瞪大了眼睛,口张着,舌头耷拉在一旁,躺在横流的水里,头发散开了,在水里面流过去,晃过来。
“杀人了——杀人了——”
秦三月脑袋里一直回响着这个念头。她呆呆站在那里,恍然失措。
那高大女子皱着眉看着秦三月。她一眼就瞧出来秦三月是个凡人,也知道了这只是被意外撞见了,并不是什么其他砍树人的算计。
在她受到过的思想里,似乎做这种不干净的事情,不能留有祸根,指不定哪天就死火复燃然后烧身。
所以,她向前迈动步伐,打算多耽搁一些时间。
就在她落步之后的瞬间,一道凄冷冰寒的乌鸦叫声响起在远处。
她抬目横眉望去,前面那高楼之上,一袭黑衣的人浑身缠绕着乌鸦一般的黑色气息。
守林人!
她立马转身,在大雨滂沱之下狂奔,高大的身体踩起巨大的浪花。
一只乌鸦紧随其后,不受大雨的影响。
秦三月只是那么一阵子的恍然失措,当她再次回过神来,萧索的巷子里,便只留下一具尸体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钟随花面前,任由伞滑落在一旁,摇晃着钟随花的尸体,悲戚地叫喊着。
眼水混合着雨水,不知场合地随处滴落着,滴落在钟随花煞白的脸上。
冷,很冷。
秦三月感觉很冷,比那年大雪天被雪埋了三尺深还要冷。
钟随花的身体一点一点消散掉热度,她是一具不会回答说话的尸体。
秦三月拼命地想要把钟随花搀扶起来,但是奈何力气实在是太小,撑不起钟随花的尸体片刻。
她颤抖着。
秦三月她颤抖着,一身最喜爱的叶老师做的衣早已被泥水弄脏。叶老师教她绑的头发也早已经散落开来,凝结在一起,末梢滴着水。
她抹了一把眼泪,在巷子里狂奔,跑到巷子外面,哀嚎着抓着一个路人的衣服,悲戚地喊:“杀人了,帮帮我,帮帮我。”
她跌坐在地,拼命叫喊着,“杀人了!”
人群被吸引过来,巷子里很快就挤满了人。
又过了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带走了尸体,封锁了现场,尽管现场因为雨大而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秦三月也被带走了,但是那两把伞没有带走,在那巷子里接着雨水。
议论纷纷。
这半个黑石城都知晓或者听说过的钟随花死了,被人杀死的。
消息不胫而走。
不只是原住民一轮纷纷,那些个外地人,陌生的面孔们两两一起说着这件事。猜想着与砍树人之间有没有关系。
人群之中,那须发皆白的少年眼睛失了焦距,惶惶然跌坐在雨水之中。
“抢手绢没必要杀人的啊……没必要的啊……”
他不断呢喃。
……
叶抚看着手里半成型的手工品发呆。
“怎么还没回来?卖刀的地方也不远啊。”
他撇头看了看,一声闷响的雷。
这是春来一场雨的第一声春雷。
雨下大了很多。
叶抚莫名地有些烦躁,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木屑,然后去看了看胡兰做功课的情况后,又站在屋檐下看着梨树发呆。
“先生?”
曲红绡感觉到了一丝奇怪,她睁开眼便看见叶抚站着发呆。
叶抚回过神来,眼神恢复清明。
“先生,你怎么了?”曲红绡站在雨地里,撑着伞,一袭白如同水中白莲。
叶抚呼出一口气,轻声说:“三月她出去有一会儿了,还没回来。”
曲红绡说:“我出去看看。”
叶抚点点头。
曲红绡正转过身,叶抚便又说:“算了,还是我去吧,正好出门散散心。”
曲红绡转身看了看叶抚,然后点点头。
叶抚找来伞,便径直地出了三味书屋。
在后面看着的曲红绡心想,先生打的伞好直,没有倾斜分毫。
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
叶抚看到的是交头接耳,摇头叹息。
他稍稍催动了修为,一下子便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这么一瞬间他错愕了。
钟随花死了?被人杀了?
脑袋里不自觉地显露出钟随花的模样来,他记得很清楚,钟老板给他说在她店里一切消费都不算钱。
就是这么位受欢迎,人也大方漂亮的老板,死了。
叶抚沉沉吸了口气,迈步向前。
穿过一条街,他便来到钟随花罹难的那条巷子。
他站在巷子口,朝里面看去,那里被划上了封锁线。
一眼看去,叶抚的呼吸乱了一下。
他看到那里面有两把伞,其中一把伞他记得样子,破了个小缺口,是秦三月出门打的那把伞。
望天,几滴雨落在脸上。
之前,叶抚想着能够不用修为的话就尽量不用,免得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模样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神通,“大推衍术”。
片刻之后,这条巷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清楚了,时间回溯到了半个时辰前。
“砍树人啊,砍树人。”
他转身迈步离开。
“大幕开启,不是给你们立了规矩吗?怎么就不愿意遵守呢?”
也就是那片刻之内,“大推衍术”告诉了他关于砍树人和大幕的一切。也知道了守林人在其中存在的意义。
守林人就相当于监管者,监管大幕之中的砍树人,让他们在规则之内做事。
但是现在,叶抚看到的结果是,那个砍树人破坏了规矩,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一副自己随便做的手绢。
算不算是自己给钟随花钟老板带来的灾难呢?
叶抚很理性,也很分明,他清楚这件事里面破坏规矩的人是那个砍树人,并且的是他在那个砍树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和之前秦三月捡回来的白发少年的气息。
“难怪那么慌张地要走,原来有这么个原因啊。”叶抚莫名地微笑起来。
他微笑着转身离去,撑着伞。
决定去做点事情,而在做这事情前,他要先去把自家的小保姆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