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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岁之终,北疆的初雪终于如期而至,漫天的雪花在寒簌风中飞舞,天光亮,道路滑,千门万户的家中各方游子归来,年味正浓。
王府里每日也十分热闹,凉州九府十二郡的部分官员提前赶来求见,人情往来络绎不绝。
苏明妩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暂且对出门游玩提不起兴致,
整日除了窝在樟月殿内,和母亲、哥哥、南康公主等?小友写写书信,就是跟在李泰庆后面盯着王府的年关布置,比如?此刻,她站在大门口,指点提挂红灯笼的事项。
“王妃,您看这?样行不行啊?”
“不行,再往高处一点,王爷微微抬头的时候能看见正好。”
“这?样嘞?”
“唔...还可以吧。”
李泰庆弓着身子在木梯上来回折腾了快半柱香,大冬天的他?热得抹了两把汗,攀下到平地,道,“王妃,腊月的街上最忙碌,王爷最近都在府里,霍统领也没事做,您带着他?去街上逛呗。”
绿萤捧着热茶壶,给苏明妩倒了杯,点头道:“对呀,王妃,您出去走走,折风在宅子里躺了半个月,我们不然去看看他?。”
苏明妩侧过头瞥了眼路过的马车,“晚点再去,折风在恢复身子,免得打扰。”
再者,她想起那日就心?悸,总觉得呆在王府里最安全,近了年关,其余经营的事提前安排妥当,并不需要她出门,
“好了,李泰庆,王府里的红灯笼还没装完,咱们继续呀。”
“...是。”
接下来几日,整个王府到处都有苏明妩的身影,她少有勤快的比李管家管的还多。
从督促膳房里打年糕,蒸小果,腌猪肉,到实在没事做,跑去库房挑选新采买进的春楹对联。
依照凉州当地的习俗,苏明妩踏踏实实?地列了张清单。
腊月二十三,她要查看膳房祭灶做的糖瓜、花酥糖等?,当然,结束后带了两包回房。
腊月二十四?,她要陪绿萤掸完樟月殿里的灰尘,然后觉得不够,拉着丫鬟跑去符栾办公所在的院子多掸了几次。
腊月二十五...
...
东苑书房,李泰庆趁符栾休息的间隙,笑呵呵地道:“王爷,虽则奴才不该
多嘴,可王妃是真的念着王爷,就想给王爷办个最热热闹闹的年节。”
符栾掀眸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累么。”
不用李泰庆说,他?到哪里都能听到她咋呼。
李泰庆了然回答:“王爷放心,绿萤好生小心,咱们不会让王妃做任何粗重活的,就是随她玩儿。”
符栾想起了件事,挑眉道:“王妃有没有说,要去看那个马奴。”
“没有!”
李泰庆警铃大作,“王爷,王妃丝毫不关心折风,提到他眉头都不眨一下。”
符栾心情不错,“本王不想再看到他留在王妃身边,你办不到,就让霍刀去。”
符栾是在意苏明妩的情绪,否则,谁敢为她死,他?就真的会让那个男人死。
“...奴才办得到,办得到,待小马奴能走,奴才就把他?赶出凉州。”
李泰庆自然得这?么说,让霍统领去,意思不就是杀人灭口么。
符栾低头继续看折本,摆手道:“嗯,下去。”
“是。”
...
日子很快就到了腊月三十,城门闭,大雪累满盈尺,所谓瑞雪兆丰年,来年算是开了个好头。
雍凉王府里王爷专于政事,后宅冷清且尚未有子嗣,以往十多年的年节都安静的和平日相差无几,这?次因着王妃嫁进来的缘故,显然增色不少,连门房都大着胆子,摆好了晚上要燃的炮竹桶。
樟月殿内,青铜镂空的薰笼暖香。
苏明妩睡醒伸了伸懒腰,转了个身,睁眸忽地看到符栾就坐躺在她旁边看书,惊得她马上揪起软被遮住眼下。
她还,还没洗漱呢!
这?几日符栾是半夜走,怎的大清早又出现在她床上了,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没个声响。
苏明妩不解,她捂紧半张脸,闷声从被窝里传来:“王爷,您不去东苑么?”
“不去。”
符栾抬眸掠了她一眼,笑道:“除夕,王妃也不希望本王在这里?”
“当然不是!”
她是觉得王爷过年和平日没有区别,除了见手下部将就是同文臣商议,她是乖巧懂事,才不会要求呢。
苏明妩侧着头问道:“唔,那王爷今日准备做什么呀。”
符栾眼里盈笑,看向她,“陪你。”
“...”
绿萤捧着铜
洗进殿,看到王爷和王妃两人在床上对视,没有任何暧.昧举&a;#xe863;,却美好的让她不敢上前去叨扰。
苏明妩余光瞥到了她,裹着被子蹦跳起来,回头戳了戳符栾的肩,“王爷,臣妾去洗漱,你答应我的,不能跑。”
“...嗯。”
***
这?次过年,李泰庆把杂事做掉了大半,留到苏明妩手里无非是看看账本,做做督工。
作为管家,他?当的十分称职,下人们的岁钱,前两日都是走他?自己腰包发完,没花大钱,但面面俱到的使所有人脸上都挂满笑容。
苏明妩想起她受到的李泰庆的照顾,一早就包好了红包,准备趁今天这个好日子发出去。
早膳完毕,符栾换坐到先前摆的紫檀书案后,苏明妩则更喜欢她那张羊毛毯上的小矮几,两人各忙各的,也很是惬意。
“绿萤,你把李泰庆喊过来。”
“是。”
等?人的途中,符栾拿着书,偶尔瞟她一眼,就见她正数着红布袋里的银子,斟酌之下似乎不太舍的地往里面多加了几颗银豆,那架势,活是个小财迷。
苏明妩没察觉,直到李泰庆进门,她才抬起头。
“李管家,来。”
李泰庆不知所为何事,一看王爷也在,心?下紧张地朝符栾行礼,然后走到苏明妩那儿,弯腰询道:“王妃,喊奴才来是何吩咐。”
苏明妩递过去红色绸袋,笑道:“没旁的,这?是我给你的岁钱,来年更风风火火。”
李泰庆偷摸看了眼符栾,正气凛然:“王妃,使不得,奴才月俸很够,而且为了王爷王妃办事,是奴才应该做的,不要这?些?。”
“王爷不管这个...绿萤也有,你不要,我就给蕙香了啊。”
李泰庆诶了声,忙拉住红布袋,“等?等?,王妃,嘿嘿,那奴才就谢谢王爷,王妃的恩典。”
苏明妩不服气,“不要谢他,这?是我的私房钱!”
李泰庆捂嘴偷笑。
“你下去把蕙香和蕙兰给叫来。”
“是。”
这?般喊了几次,苏明妩把身边伺候她的婢女都分给了个小红包,自己账库里的碎银子用的所剩无几。
苏明妩摸了摸瘪下去的荷包,斜过头再看符栾,心?思一&a;#xe863;起身跑到男人身边,俏生生伸出
手掌心?,“王爷,您是不是也该给我岁钱?”
符栾正在翻页,揶揄她,“王妃不是有良田千亩,屯粮无数,还在乎本王给你红封?”
苏明妩娇声,“那,那怎么一样,王爷大我那么多,是长辈,就该给我岁钱的。”
呵,长辈?
符栾合上书,抬头看她,笑道:“王妃现在,是嫌本王老了,昨晚在床上怎么不敢说?”
“...”
苏明妩红了脸嘟囔,不给就算了,就会拿那事来压人。
符栾长手一揽,习惯性地把她搂到怀里,指腹刮了下她的鼻尖,点了点她那颗小痣,“王妃还要多少,整个凉州都是你的。”
苏明妩回抱他,被他说得翘起了嘴角,“我就说说嘛,臣妾了解王爷富的厉害,也穷的厉害。”
“...”
符栾听完,埋在女子的颈窝笑了好一会儿。
提到钱,苏明妩忽地想起件重要的事,“王爷,陆家商船已经拿到大船,半个月前从京华出发,眼下大概行至江南了,那您的粮草能运了吗?”
“王妃还想着此事?”他?以为,苏明妩上次凿了半天木头,新鲜兴头就过了,竟然现在还惦记粮草。
“当然了,若是运不成,那我就有负王爷所托。”
符栾轻笑道:“本王到底何时托你了,要你念念不忘这?些?杂事?”
“...”
苏明妩强词夺理,又无比郑重,“我替王爷托的。”
她接着小声道:“我只是不想,不想拖累你。”
虽然符栾从来不会提,可依旧是那句话,他?当初若娶得人是姜莞,眼下情形会全然不同,或许也不需要看皇上的脸色。
符栾不喜欢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好似多后悔嫁与了他?,他?抬起女子的下颚,抿唇道:“苏明妩,姜擎苍不会陪本王造反,你以后也不用继续想着此种可能。”
男人的安慰从根源着手,带着绝对的说服力。
可是。
苏明妩又忍不住作怪,假设道:“那,那如果姜将军为了女儿愿意,王爷会后悔么。”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本王的王妃独一无二。”
苏明妩喜滋滋地往他?身上靠了靠,“噢,王爷觉得,臣妾是什么样子呀?”
女子听情话,哪个会不
高兴,都夸她独一无二了,她想了想自己的优点,王爷大概会说她温柔,善良,听话,乖巧之类的。
符栾看向亟等?着被夸的女子,想了会,勾唇道:“王妃娇倔,吵闹,折腾,怕疼怕累,极容易生气...”
苏明妩越听越没个好词,不甘心?地仰起脸,蹙眉道:“还有什么!”
不管,这?次他说什么都找补不回来!
符栾回望她,捏了捏她因为生气微嘟的脸蛋,轻笑了声,“但是,很好哄。”
“...”
苏明妩的气焰瞬间歇了大半,真奇怪,他?好似还是没夸她,可她心?里怎么就酸酸涨涨,气都生不出来了。
“不行,王爷,你再说我几句好话嘛。”
“比如?呢。”
“比如?说,王妃温柔大方,娴淑端庄。”
“嗯,王妃原来喜欢听假话么。”
“...!!”
...
***
入了夜,王府里比白天还要热闹。
各个正殿檐角装饰彩绢,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高挂,最特别的,是府里道边的树上也挂满了红布袋,华丽喜庆,在石柱灯下流光溢彩。
这?是苏明妩想出的法子,在树上松松的系上数量许多的红包,每包里头放几个铜钱,不许仆人爬上去摘取,但偶尔风吹过,极有可能掉下来,谁捡到就归谁。
大家觉得好玩儿还有钱拿,没事干就在树下玩闹,将原本空旷的地方衬的颇有生气。
因?为苏明妩想看周遭寻常人家放的炮竹银花,于是除夕晚膳的桌子被挪到院中,屏风挡风,外加围摆了五六只火炉,倒也不冷。
丫鬟们连番上菜,桌上菜品丰富,大都是些江南名菜,也不知符栾何时叫人把婺州宁越府里福元大酒楼的厨子调了来,煮了她最爱吃的八宝野鸭,还有葱花脆皮虾仁。
“王爷,你何时这般细心?啦。”
符栾笑道:“你哥哥信里催的。”
“...”
苏莳廷保持每周一封信,大都说的苏明妩的喜好,当然少不了说到苏家的年节菜式。符栾记得去江南那次,她提过爱吃的几样,再找试菜麻烦,索性让方管家把人送了过来。
“让一让,让一让。”
“王爷,王妃,热乎乎的水点心来啦!”
李泰庆脚步灵活,双手捧着一大碗热鸡
汤,喜笑颜开地端到桌前,“王爷,王妃,这?鸡汤里面有水包子,唯有一只水包子里包了颗小金珠,谁吃中了马上就有最好的彩头!”
说完,李泰庆朝苏明妩眨了眨眼睛,表示事情办妥。
苏明妩放心地点头,“王爷,您先挑吧。”
“嗯。”
符栾神色如常的尝了口,直到他吞咽下去,苏明妩也没看到金珠的影子,“王爷,您再吃一只。”
符栾又吃了一只,还是没有。
不对啊,她皱眉看向李泰庆,她可是吩咐每个水包子里都装了,符栾怎么吃都能吃到的,然后她就谎称汤凉了,把剩下的撤下去,等?把金珠子取出后再搬回来。
苏明妩抢过符栾的筷子,随意挑了只,谁知一咬就硌到了牙,吐出来,是颗胖金豆。
“你....”
“王妃,不怪我,这?是您的运气啊!”
符栾赞同,“看来,王妃很快就要走财运。”
苏明妩觉得不用问了,定然是王爷的意思,“那就谢谢王爷吉言。”
符栾笑了笑,挥手,霍刀立马带着身后侍卫搬了五个红木箱进来,看他?们强壮的身板,搬得居然有点吃力。
侍卫们将箱子火速摆成一排。
苏明妩刚吃了口虾仁,放下筷箸,狐疑道:“王爷,这?是什么啊?”
“王妃的岁钱。”
岁钱,她不是不要了么。
霍刀一声令下,侍卫们领命,整齐划一地弯腰打开木箱,恰此时,头顶响起银花烟火,照亮一边天穹,巨大的光源投射进五只箱子内,瞬间迸溅出簇簇耀眼的金灿光芒。
苏明妩看得目瞪口呆,差点站起来,“这?,这?都是金子啊。”
“王爷,你,你给我的岁钱吗?”
“当然。”
苏明妩哑然,隔了好久才抬头,只见男人勾了勾唇,看向她的时候,笑意灼人,“别人有的,本王的王妃,怎么可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写完了,销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