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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栾因公事,昨日彻夜未休。
苏明妩犹犹豫豫站在门口时,他就已经醒了,李泰庆提前请示过他,送杯茶的小事,谅她也翻出甚么花招。
符栾原本是这么想的,直到手肘被柔腻抵住,耳边传来女子因为踮脚用力而有些急促的喘息声,他阖着双眸,无声咂了咂舌。
他的这位王妃,有时候真的是,很磨人。
即将转入初夏,书房里的铜薰笼早就不加银霜碳,然而此刻室内气氛暧昧,暗香涌动间,两个人皆是燥热无比。
苏明妩被男人的身体桎梏住,趴在案桌上出不去又起不来,焦急之下,背后慢慢浮起层细小汗珠,绯红染上颈后耳根,跟剥了皮的水蜜桃般绒绒。
她无奈撑起单边玉臂,侧着脸,支吾道:“王爷,臣妾不是故意...臣妾,是来送茶的。”
“是么,本王还以为王妃要勾引我。”
苏明妩顿觉冤枉,“那怎会!”
“嗯...臣妾的意思是,臣妾不敢觊觎王爷的恩宠...”
符栾闻言敛眸,女子玉肌雪肤,辩解时语调微嗔,挺翘的鼻尖上略微偏右的小痣俏皮诱人,不管她有心还是无意,换作闲暇时,美人在怀,消遣也未尝不可。
然而,他马上就要出门。
他对待欲望历来拿得起放得下,真想收起心亦不过是片刻,念在还有点时间...
符栾扬唇,故意将上半身压得更低,密丝合缝贴紧她起伏的弧线,呵气在她耳边,哑声道:“不敢觊觎,送个茶,王妃穿得那么好看作甚。”
他眼神像是把刷子,毫不顾忌地由上到下。
松花色双丝绫鸾罗裙,裙摆以薄纱蕾丝收边,浅桃红的绶带束扎出嫚佻腰身,胸前红玉鼓囊,背部曲线轻薄,凹凸有致,尤其是现下被禁锢在桌面,天生丽质的撩人艳色无处藏躲,一览无遗。
苏明妩万分后悔今日穿着张扬,可谁说女子穿衣必定要给外人看,她自己看得高兴,不行麽。
后悔无用,苏明妩抱着商量的口吻,“也没有很好看呐,王爷,您能,能不能先放臣妾出去,臣妾可以给您添茶倒水。”
“本王又不缺婢女,喊旁人进来添也行。”
“别!”
苏明妩脱口而出,她真是腰酸、脖子酸,姿势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若是再让外人看到,她还哪有王府正妃的威严,思及此,她不由得软下声,“王爷,您这样压着,就不累么?”
“不累啊。”
符栾笑容轻佻,下身抵近,“你要是不喜欢,等会我们进入正题,也可以换个姿势,本王大度的很,随你挑。”
苏明妩闻言哽住,“王爷,你是当真的?在这里...?”
她脑中‘刷’的一片空白,目光掠过书架,藏书质素是不比她家,但也是书香墨韵的地方,怎能做那种事。她从小纵然被家人娇惯,该学的道理点滴没落下,对此,她万万个不乐意。
初初以为符栾是逗她,倘若真的敢在这里行房.事,未免太瞧她不起!
苏明妩顾不得羞怯,硬撑起手臂妄图直起身,结果显而易见,男人力气大地像是杵在地上的柱子,她看似动静颇大挠了半天,除了与他贴得更近之外,毫无意义。
苏明妩强忍怒意:“王爷,你再不放开,我就...”
“怎么。”
符栾笑道:“想叫么,那你叫啊。”
“...”
苏明妩看他的无赖痞样,既生气又赌气,破罐子破摔,翻身躺在案桌上。她白净的面孔红彤彤,梗着细脖子:“王爷,你要做就做吧!”
“好的。”
“...!”
苏明妩抿唇,瞪着水杏双眸,看男人的俊容无限欺近,是,他是长得好,这般距离,脸上连细纹都无,肌理比女子还要细腻,但那又如何,真是金玉其外!
若不是苏明妩明知打符栾是徒劳,她现在早就踢上去了。
身上的势压越来越重,两人大半身贴合抵靠,鼻尖差点触碰。
苏明妩虚咽了口,心跳起伏,不自觉抿起红唇,符栾却忽然停住,看着她笑出了声。他轻松的将苏明妩左手中的奏疏吊起抽走,干脆利落地起身,“王妃,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以为本王何时何地,都能对你产生兴趣。”
苏明妩正松了口气,听符栾这句懒得再理他,分明是他先故意耍人的,再说了,她也不稀罕呐...
“王爷,臣妾告退!”
“不倒茶了?”
“喏,王爷看,倒过了。”
符栾看向提起裙摆偷跑出去的倩丽背影,眼神暗暗,勾着唇角拿起手边倒好的半杯苦茶,触手微凉让他眉头一挑。
不错,正好下火。
...
苏明妩红着脸回到耳室,索性路上没碰到下人,否则王妃出书房门后衣衫不整的传言估计要大肆被传开。
绿萤见她进门脸色,心下了然,反正每次都这样,这是两人又闹了。
新婚夫妻嘛,闹闹是寻常事,以前她的爹娘闹着闹着,她和弟弟就被生出来了,她是不是也可以开始盼着小世子啦。
绿萤十分习惯地等着苏明妩骂完王爷一通,接话道:“王妃,奴婢方才经过宅子门外,看有马车等着,李管家说王爷急着出门呢,所以您这么早回来呀。”
“...”原来真的是有事,故意逗她,“谁知道他,忙忙碌碌,怎的还那么有精力。”
绿萤在叠衣裳,没领悟苏明妩红着脸的埋怨,随意聊开:“奴婢还听说,王爷有次半夜急事,就直接从嫚儿夫人那里出府了,原来王爷还有挺多事的,奴婢看他常来找王妃,以为可空呢。”
苏明妩这次没有回绿萤,但她一直都清楚符栾在府里呆的时间并不多。
虽说先前她缩在小院不关心,但雍凉王近几年难得回来,总有想要与符栾结交,为自己后路打算的官员,前世好几个卧底心腹就是这段日子从京华看中选出来的,好像有个姓司徒的。
嗳,这些都不重要...
苏明妩对着窗户发呆,只盼望符栾能多出去玩几日,她实在是不想再去伺候...
***
京华的西城区,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城北的醉霄酒庄里,十二字号的花园楼榭鳞次相衔,琼楼玉宇,雕梁绣柱,寻欢作乐的喧闹声久久不止。
今日的筵席摆的有些匆忙,较为隐蔽的甲字山水院里,围着酒桌一圈是五六个新晋升的官员,他们正紧张地等待消息。
这些人中,有部分是最新通过评核绩考的青年才俊,是有望在未来两年内进入朝堂的潜力股,今天便是他们不得不做的第一个选择。
桌上迟迟无人发言,不知是哪家的下人在这时小跑进来,垮着脸愁眉呶呶:“诸位爷,莫等了。”
“什么意思?”
“前面传来的消息,马车又进了鹿山,看着是要接着打猎玩乐,王爷不会来了。”
适才还屏气安静的场面,在小厮话音落的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我们从晌午呆到现在,半口水都没敢喝,不就是为了叫王爷看看我等诚意,他早说看不上,我何苦浪费这个时间。”
“就是啊。”左右两人不迭点头附和。
他们中大多有点真本事,但因不是世家弟子,搭不上太.子派系,迂回之下,便想趁着雍凉王在京华多攀攀关系,毕竟手握重兵的边关藩王,未来的事无人说得准。
没想到这个雍凉王这般不肯赏脸!
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司徒南瞟眼周遭,哼了声,“话也不必这样说,王爷身份尊贵,我等区区等了半日,也值得你们叫苦连天?”
同行好友怕坏了气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解围道:“嘁,司徒南,你这臭脾气,难得能帮人说话啊。”
“雍凉王十六岁就敢带残兵应外敌,僵持一年反败为胜,本就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我说错了吗?”
“是是是,知道他是英雄,兄弟们不都是随口说笑,你叫唤干嘛。”
“你有什么资格说笑啊?”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王爷不来就不来嘛,咱们当同窗相聚,还能接着自在吃喝,最多这顿饭我请,我请好了吧!”
行太仆寺寺丞高绍钧是他们中最年长的,见情势不对,立马站起来安抚众人。
他笑着挥手招过酒庄的管事,一番低语后,凉酒热菜鱼贯而入,端菜品的婢女个个容貌清秀,很能浇灭在场男人们伤了自尊产生的火气。
酒过三巡,是极容易胡言乱语的时机。
“都听说了吧,雍凉王和太子殿下,娶错,嗝,哈哈哈。”说话的是市舶提举王蒙,他酒量不好,长得磕碜,醉醺醺的笑不见眼。
他右侧男子赤红双眼,捧着酒碗咧嘴:“谁不知道,都,都故意不提呢,错都错了,喜轿不回头,还能换,啊?”
“哎,你们看看苏太傅的命,本来嫁个女儿成为东宫之主、未来皇后,身份多尊贵。现在成了北边穷酸地的王妃,可以说相形见绌,天上地下。”王蒙心里始终在埋怨雍凉王看不上他们的事,醉后没分寸的夹枪带棒。
“王蒙,你小声点!”
“怕啥,雍凉王不是看不上咱们不想来赴宴么,他还能有千里眼顺风耳呢。”
高绍钧听他们说起苏明妩,眼前仿佛出现了抹幻影,“还别说,我,我见过,你们不晓得,苏太傅的嫡女有多美,那身段,样貌...啧,公主都比不上。”
他管理宫廷御马,曾经见过公主和她那位京城双姝之一的伴读,当时看得他差点把一匹送往苑马寺的马给放生弄丢。
“美有什么用,嫁给个独眼瞎子。”
‘啪——!’的一声,司徒南起身拍桌,冷着脸将银子甩在桌上。
他长相粗犷,寻常表情已有些吓人,别提发怒的时候,“呵。你们好自为之,以后同聚不必喊我,就此告辞。”
剩下的五个人醉意深深,被他忽然的音量吓到,不由得面面相觑。
王蒙率先回过神,对着他留下的空位嘲讽:“到,到现在,除了为王爷说话,别的一句话没多说,他以为他是雍凉王的亲信家奴啊,还不许我们议,议论。”
“别管他了,毕竟做提刑按察的,他们那里的人,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我看,雍凉王也快怄死了,本来想娶个西南将军女儿,最后找了个没屁用的太子太傅做老丈人,哈哈哈。”
高绍钧伸出根手指,“嘘———太子殿下对那个小青梅可没死心,这几日买外宅,似乎是有意把人抢回来,金屋藏娇的打算,你们,对苏太傅不能无礼,万一以后还能进东宫...”
“王爷碰过的残花败柳,我,我不信太子还要。”
“也就听,听说,做不得数,别外传啊。”
“那你,你放心。”
...
翠绿矮墙之隔的隔壁私院,大理石桌几上正是黑釉木叶纹汤瓶,以及墨色釉陶杯——苏明妩端到书房的那套,只是边上多了盘放置冰凌的印花碟。
符栾把玩手中茶盏,轻声哂笑,“好好的人,命都不是很想要的样子。”
他身后站着的红衣侍卫低头领命,“属下明白。”
符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掀眸笑问:“霍刀,苏明妩错嫁给本王,当真成了满京华的笑话?”
“禀王爷,笑话的是王妃,也有许多人替王爷不值,总得来说,还是王妃被议论得多。”
现今太子妃姜莞是镇南将军之女,任谁,都觉得符栾这次是大亏特亏。钦天监每年算出的虚名多的是,谁知这次真假,但西南的驻兵却是实实在在的十万人,须知符栾在凉州苦心经营八、九年,驻兵也就七万。
“笑话她什么。”
霍刀认真回忆了下,不带修饰地直白复述:“笑话王妃成不了东宫之主,还要被王爷磋磨,怕是不久就会被厌弃,沦为玩物。”
“还有?”
“还有王妃身为太傅之女,心系青梅竹马的太子,以后少不得当细作。”
符栾闻言,唇角弧度愈深,“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