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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新娘送入洞房后,新郎就要出来陪客宴宾。
乔乐梓人缘儿好,筵席多得都摆进了后院里。
做为娘家送亲人,享受的待遇规格最高,可以坐在厅里吃席,因而武玥燕七就都在厅里,只挑了个不起眼的座位坐下来胡吃海喝。
同桌的还有崔晞萧宸。
元昶就比较郁闷了,身为皇亲国戚,自有他该坐的位子,不好乱串,何况今儿元家来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他大哥,这位平时修仙儿似的很少赴宴应酬,这一回不知哪根筋没搭对,不但肯赏光参加老乔的喜宴,竟还同意了跟着一起去接亲,算是给足了老乔面子——早知如此他也就跟着去了,还能见上燕小胖一面,结果一早领了燕小胖之命和萧宸一起先跑到乔府帮忙打下手,这会子才腾出空来坐下吃东西,还不能跟燕小胖坐一桌,憋气。
眼瞅着老乔娶了媳妇进门,完成了人生大事,元昶羡慕得不要不要的,一边吃着喜宴一边已经开始琢磨着自个儿和燕小胖的喜事要怎么办了。
听迎亲的人回来说老乔进门攻关险遭团灭,据闻拦门的人里有个黑心不要脸的货出了个超高难度的绝对——这踏马的要不是燕九那黑心肝儿的干的小爷当场吞狗三斤!
等小爷迎娶燕小胖的时候这货必定还要出来捣乱,得事先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唔,诶?哈哈。
家里这不是还养着一只元暃吗!
那时不用他何时再用?他若无用养他何用!
“大哥,多吃肉。”元昶一伸胳膊把坐在身边儿的兄长揽住,夹了块五花大肉片子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决定从现在开始打好兄弟关系。
“现在才想起来上赶着巴结,不觉得太晚了些么?”他大哥仿佛一眼便能看到他心底去,悠悠地笑了一声。
“那我该从什么时候起就巴结?”元昶不耻下问。
“乖孩子,”他大哥慈和地看着他,“投胎前便该先问过我,愿不愿让你来元家啊。”
“……禽兽。”元昶决定从现在开始和他断绝兄弟关系。
这顿喜宴吃到近午结束,新娘的娘家人就此告辞,武玥燕七也要跟着离开,新郎却还要带上礼物,再度去往老丈人家谢亲,在陆府少不得还要陪着新娘的亲友们吃席用宴,至黄昏方归。
到了晚上还有一顿小宴,请的便都是乔家自家的亲戚了,乔乐梓只身在京为官,老家的远房亲戚有提前几天赶来的,有实在赶不来的,大大小小凑了四五桌,一家子在前头吃饭,苦了后头的新娘子,干巴巴地在婚房里守了一白天,好在还是可以吃些东西的,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再补上妆,等着新郎来赴二人的鸳盟之约。
乔乐梓攥着一手汗,敲门的声音都是抖音。
从昨晚到现在,一刻不得闲,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原本一身的疲累,在进门的这一刻竟一下子消失不见。
床边坐着的是他温柔善良情真意切的小娇妻,是他多年的光棍熬成夫的最好奖赏,是他对自己的后半生充满干劲儿和向往的力量源泉,是他……想要珍而又珍、惜之又惜的人生伴侣。
真是……如梦一般啊……太美好,太圆满,太让他诚惶诚恐难以置信了。
乔乐梓深深吸了口气,关好房门,转身稳步迈向他的天命娇妻。
……
乔乐梓的婚假有九天,婚前头一天在家做准备花去一天,结婚当日花去一天,结婚第二日在家与老婆你侬我侬红袖添香,结婚第三日陪老婆回门儿,结婚第四日陪老婆理清内宅人事安排,结婚第五日陪老娘和老婆去寺里烧香还愿兼请新愿,结婚第六日陪老婆在家招待天.朝好闺蜜武家丫头和燕家丫头并坚强地从头到尾忍受了俩丫头的打趣/威胁/婚后调查/未来计划问卷/关于生儿育女的几点想法/论抽空多陪妻子的重要性/支持妻子不为家务所累勇于放飞自我保持初心之概述,等等。
结婚第七日在家复习昨天两个无血缘小姨子安排的以上作业。
结婚第八日,在家陪老婆。
结婚第九日,换上工作服,上班复工。
成为人夫的乔大人坐在公堂上精神头与光棍时期果然大不一样,一上午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四五件案子,中午一进后宅门便有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吃,瞅着饭桌旁娘慈妻贤,乔乐梓大头上的一张脸笑得开了花。
下午仍旧审案,中途休堂时收到了媳妇从后宅使来的送餐小哥送的下午茶点,有美味的鲜汤,有香酥的点心,有供他换着用的擦汗的手帕,还有虽淡却满的柔情蜜意。
晚间回到后宅,吃了饭就有香茶,一家三口偎炕闲聊,说说笑笑,轻松惬意。
至月上中天,伺候老娘睡下,携妻回房,看几页书,论几句时事世情,热水沐浴,落帐熄烛,交颈而眠。
……
其实关于几时生孩子的问题,乔乐梓并不怎么着急,自个儿岁数又不算太大呢,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小藕却还小,燕子恪家那神经丫头那天来了还悄悄拉了他说话,说什么女人不宜太早生孩子,容易伤身体,最好是二十岁以后再生……
虽然话题让他有点儿大脸发烫吧,但不得不说燕家丫头说得也有道理,为着小藕着想,生孩子的事可以往后再推几年,就算到了那时,他也还正值当年,纵然不比二十来岁的时候效率高,也不至于箭箭射空靶吧?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他真的真的交不出真粮来了,不还有个蛇精病可以指望嘛,那货远在南疆那种神巫横行之地,写信请他帮忙弄个生子的方子过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说到燕大蛇精……那货跑南疆去干啥啦?皇上在京里天天想他想得满脸长青春痘,搞得一班朝臣们个个儿都跟着有点内分泌失调,背地里没少骂他呢。
难不成那货在南疆找到了第二春?对方是男是女呀嘻嘻嘻……写个信问问吧!
……关键这信寄到哪儿啊……他来信的信皮儿上也没写寄信地址,要不问问燕家七丫头吧,不信他伯侄俩就不通信。
“我大伯在南疆居无定所,”燕七上门做客的时候私下里告诉乔乐梓,“我寄信的话通常是寄到我外祖家,我大伯偶尔上门去取。”
唔,这就不大方便给那货写信了,自个儿和燕七丫头的外家又不认得,总不好冒冒失失地就把给燕子恪的信寄上门去。
“您想写信给我大伯啊?有什么着紧的事吗?”燕七问他,“要是不急就等我下回给他写信的时候一并寄,统一装一个信封里,外头写我的名字就行。”
“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无非就是问问他近来过得可好,几时回京看看罢了。”乔乐梓干笑道。
“他好着呐,成天游山玩水胡吃海塞,羡慕死我了,”燕子恪他侄女一边低头剥着松子一边道,“来信上说他已经胖了三斤了,虽然就他那瘦得跟根儿竹子似的身板儿胖三斤跟没胖一样,但至少证明他在实打实地放浪形骸啊,太滋润了有没有。”
“……”乔乐梓已经想象出蛇精病放浪形骸的样子了……
“他不打算回京来看看皇上啦?”乔乐梓问。
“跟你说吧,皇上早知道他在南疆了,三天一道短笺五天一封长信地往那儿寄,我大伯给皇上回信上写的都是那边好吃好玩好看的东西,给皇上眼气得起了一龙脸的火疙瘩,恨不能立马肋下生双翅,随信飞到天尽头。后来直接写信要求我大伯带着南疆土产回京来看他,否则……咳。”
燕家丫头好像说漏了什么嘴,假装被松子呛了嗓子眼儿,抱着茶杯喝个没完没了不肯再往下说。
“那么,你大伯打算几时回京?”乔乐梓问,心道要是还没往京里走,得赶紧先去个信让他把那什么生子妙方先找来给备上,万一蛇精病这次回来后就被皇上留侍后宫再也不让走了呢?
“不造,要不我现在就写封信问问他吧,顺便把乔大人你的信一并寄过去。”燕七道。
好的好的,就等你这句话了。乔乐梓连忙让人备下纸笔,和燕七各伏一案埋头写信。
信写好了用火漆封上,再同燕七的信瓤一起装进更大一点的信封里,最后着人拿去鹰局发了。
了却了一桩心事,乔乐梓愈发没了压力,每天美滋滋地和老婆享受着甜蜜浪漫的二人世界,逢五日一休沐的时候还能带着媳妇回娘家待个一天半日的,老丈人因品阶低于他,便是看他再不顺眼也不敢当场打出门去,至多甩着一张老脸对他不理不睬,然而那又能怎样呢?
上至丈母娘、中至自家老婆、下到一家子下人,谁都不把老陆当回事,现在掌握陆府大权的是丈母娘,在江嬷嬷的帮衬下愈发强势果决起来,唯一挂心的女儿嫁出了门去,有着宠她的婆婆、疼她的丈夫,陆夫人再无后顾之忧,当一个人能把一切放下、能将一切都豁出去的时候,反而强大得无所畏惧。
陆府里好几房妾室,有的生了庶女,有的一无所出,全都指望着当家主母给后路,庶女想要嫁得好,都在主母一句话,妾室想要得善终,全在主母一念间,陆经纬就算是一家之主,也不能剥夺主母执掌后宅事务的权力,何况现在府里内内外外的下人全都是陆夫人的人,在陆经纬外放的这几年里,陆夫人早便在江嬷嬷的帮衬下将府中下人来了一场大换血。
如今陆经纬在府中的一举一动全都掌握在陆夫人的手里,陆夫人却也不拘着他,他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不触及她的底限,不伤害陆府的利益,就全都由着他去,就连他回京后又纳了两房妾室,陆夫人都不带眨一下眼皮的。
陆经纬人虽膈应,却不是傻子,外头官场上的不顺遂,让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前程有些堪忧,近来甚至已经有御史言官在拿他至今无子而做为弹劾的理由了。
他当然也盼望着生一个儿子,可在内宅里他也一样不顺。
那个宫里退下来的江嬷嬷,看着他的眼神都笑里带着阴,他夜夜宿在小妾房里想要鼓捣个儿子出来,次日就能看见江嬷嬷站在各个角落里冲着他阴森森地笑,这让他非常不安。
跟着他外放的心腹长随侥幸没有被换掉,在他耳边进言:“怕是有那位嬷嬷在,几位姨娘便永远生不出儿子来……”
陆经纬大惊,这其中的关窍他终于想了个明白——可,江嬷嬷是皇上赏的,一不能打发出府,二不好就地剥权,三更不可谋害性命,只能由着那老货为正妻作威作福!
怎么办呢?
陆经纬不想去和正妻同床异梦,可朝上隔三差五便有弹劾他的折子出现,逼得他一日紧似一日,又实在想不出对付过去的法子,终于在某一日被逼无奈之下,敲响了正妻的房门。
……
“便是再恶心这个人,为着姑娘着想,也要忍耐。”江嬷嬷的话虽冷酷,却也说在点子上。
陆藕如今已是知府夫人,将来有数不尽的官家应酬要处理,身上若背着个“有位被弹劾的父亲”的名头,叫她在官眷圈子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再者,乔乐梓又不是要做一辈子的知府,说不定日后还能往上升一升,真正若能入得机要,他这样单薄的身世背景,身边无个兄弟亲戚帮衬,怕是仕途之路会走得格外艰辛。
自家是这样的出身没法改变,亲家若也指望不上,未免更显凄凉。
而若是……若是小藕能有个亲弟兄,将来在朝堂上帮衬着姐夫、在家族里做姐姐的后盾的话……
陆夫人咬着牙,给自己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
……
黄昏美如画的一天,下了衙的乔乐梓晃着大头美滋滋地回了后宅,乔老娘带着几个嬷嬷丫头去寺里玩耍了,今儿晚上要住在那儿不回来,家里就剩下了他和小藕小两口。
于是进了宅门后先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推门进屋,却见媳妇塑像似的坐在窗根儿炕上,杏眼圆睁、檀口微张,就这么定在那儿,好像被谁施了定身法。
乔乐梓吓得不轻,大步冲过去,一把握住媳妇的双肩:“藕丫头,怎么了?别吓为夫,回回神儿!说句话,和为夫说句话!怎么了这是?”
陆藕慢慢地回过神来,一脸不可描述的神情,目光闪烁地望在乔乐梓的脸上。
“那个……”陆藕欲言又止。
在燕七口中大智若愚的乔乐梓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愚了,脑中清明灵光一闪,激动得双唇颤抖小眼儿晶亮:“藕……藕丫头……莫不是……莫不是你……”
“有喜了”三个字还未出口,便见他媳妇呆呆地说了一句话:“是……是我娘……我娘她……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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