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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夏心中有千万思绪,体现在脸上,便满是愁苦。
“夏姑娘,你好像有心事?”赵义问。
“嗯,想起个事儿来。赵义啊,若有一天,让你在道义和信念二者中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自然选道义,好男儿义薄云天,活得便是个义字。正如你,夏姑娘是我的兄弟,我便会舍命保护你,你怎会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你冲入乱葬岗,抢你义弟的残骸,还有你...”
前世以及今生,对她陈婵夏的照顾。
前世赵义作为护卫队长,常陪着婵夏出生入死查案,也曾几次救婵夏。
今生俩人一起查案时,赵义也说过类似的话。
赵义是真把婵夏当兄弟对待。
俩人说话间,已经来到知府宅邸后院门前,婵夏驻足。
“赵义,你想知道我在道义和信念二者中,会做如何选择吗?”
赵义突然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夏姑娘,我好像吃坏了肚子,等会再说——!”
婵夏看着他窜出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选信念。”
督主曾经教导她,端正的信念便是立足之根本。
掌刑名之柄,查天下冤狱,心中若无信念支撑,便如知府、同知等人那般,只为一己私利,便可制造无数冤假错案。
婵夏抬头看了眼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谜团等着她解开了,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人物,就是紫雀。
“夏姑娘,你怎么来了?”
师爷从后门出来,看到婵夏上前招呼。
“我找府内的大丫鬟紫雀有事,师爷可曾看到?”
“紫雀啊,这丫头告假了,夫人刚还在骂她——我只是刚好路过听夫人说那么一嘴,府中白事她还这时跑出去。”
师爷眼神闪躲,欲盖弥彰的解释了句。
“哦,那就没事了。”婵夏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站住,状似无意道,“我听阿爹说过,师爷跟夫人是...”
雷雨将至,天儿正是闷热,师爷却被婵夏这句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没晕过去。
“是同乡。”婵夏大喘气,隔了少许才把话说完。
同乡二字,被她说得百转千回,多少带了那么一点意思。
师爷尴尬,笑容僵硬:“是啊,同乡,哈哈,同乡。”
“不错,知府大人果然是眼光过人,有师爷陪伴左右,可真是...好呢。”婵夏意味深长。
师爷被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她下一句就迸出一句什么让他掉脑袋的话来。
好在,婵夏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师爷看着她的背影,擦擦吓出来的冷汗,小声嘀咕:“这总跟死人打交道的眼神就是吓人,好像能看懂我的心事似的。”
婵夏有一双笑眼,平时看着讨人喜欢。
可一旦认真起来,那眼神便得机具穿透力,犀利无比。
如师爷这般心底有鬼的,不敢与她对视。
“我还是与夫人知会一生吧,总觉得陈婵夏好像知道了我和夫人的关系...”师爷暗忖,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
他跟陈婵夏不过见了几次,她怎么可能知道他跟夫人交往过...深?
“算了,还是不说了,别自己吓唬自己。”师爷又收回腿。
脸上挂着“知府大人死了儿子,犹如我自己死了亲爹”一般的伤痛,心里却是美滋滋地乐开了花。
知府痛失爱子,这些日子必然是伤心难耐,没空管内宅的那些事。
他岂不是多了与夫人交往过...深的机会?
师爷脑补自己和夫人那如胶似漆的甜蜜往事,差点笑了出来,很快就把对婵夏的顾虑抛在脑后。
婵夏离开知府家,脸上挂着看透一切的冷笑。
她的确是知道师爷跟知府的原配有那么一腿。
前世,她在督主授权下调查阿爹死亡真相时,知府畏罪死了,他的原配就是卷了家财跟师爷跑了。
知府多年宠妾灭妻,这位夫人怕是也积怨已久,找到机会便跟心上人双宿双飞。
只是知府手下师爷好几个,具体哪一个跟夫人相好她还真不记得了。
今儿见师爷从后门出来,又欲盖弥彰画蛇添足的强调了他跟夫人没关系,婵夏这才把这段想起来。
天越发阴沉了,一场雨即将来临。
婵夏走在街上,看到卖春饼的摊主正在仓惶收摊,她驻足看。
一个衙役跑过来,似乎是想赶在收摊前买些回去。
不远处,俩同样身着衙役服的男子站在路边,在等那衙役买完,结伴而行。
这一幕似曾相识。
婵夏的眼前飘起了薄雾,想到了前世。
查案归来,她和赵义便是站在路边,看着喜欢吃春饼的彩凝跑过去买。
每每此时,她和赵义都是满脸嫌弃。
她其实非常讨厌吃春饼。
赵义也是。
婵夏仰望天空,头一次感觉到,带着前世的记忆,竟然是这般痛苦。
若她没有这般洞察力,再愚钝些,或者没有前世的记忆,那该多好。
她以为她的重生是为了保护督主,保护阿爹,保护身边所有在乎的人,可是老天为何要给她出这么个难题呢。
“虎子,姑姑这次怕是对不住你了...”
脸上有凉凉的液体滑落。
婵夏以为是雨来了,其实,是她的泪。
...
李家祖坟新添了一座。
正是李小公子的坟,刚入殓没多久,土还是新的。
紫雀跪在坟前,痛哭着想点燃纸钱。
这会已经飘了细雨,纸钱被雨淋湿,怎么点也不着。
紫雀失声大哭:
“阿蛮,你可是怪我心狠?连我的纸钱你都不收?可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得活下去啊。”
李小公子的小名,正是阿蛮。
“既然对他一往情深,为何要算计他最在乎的人?”
这声音幽幽传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问候。
紫雀吓得跳了起来,左顾右盼。
“谁?不要在那装神弄鬼,出来!”
四周只有风声,并没有人。
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
雨落在泥土里散发出清新的气息,伴随着一股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
紫雀突然明白了,发疯似的大喊:“陈婵夏,是不是你?你出来!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一把红色油纸伞劈开阴沉的雨雾,婵夏手持红色油纸伞,缓步从林子里走出来。
“紫雀姑娘,我已经放你一次了,你为何还不收手,反而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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